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我心向善 作者:鹧鸪天 “走走走,游游游,不学无术我不发愁,东南西北混饭吃,坑蒙拐骗最拿手……” 从十六岁离家出走开始,我便过着这样的日子。我骗的人太多,骗到最后,我觉得自己对满世界都是亏欠。 亏欠,但是却一点都不愧疚。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一直都知道。 老天八成看我太混账,所以他让我碰到了苏善。 我对苏善说,我做过好多坏事儿,我应该被千刀万剐。 听完我恶贯满盈的事迹后,苏善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苏善没像所有人那样用或是可怜或是唾弃的眼光看我,他只是淡淡的说,齐悦,我会每天在庙里为你祈祷诵经的。只要你改过从善,佛祖会宽恕你的。 是吗?我问他。 苏善点头,出家人不打妄语。 我轻笑。 苏善不知道的是,我连齐悦的名字,都是骗他的。 ==================   ☆、001   “齐悦,你有信仰吗?”   苏老太问话的时候,我正在池子边逗着水里的锦鲤。我把视线移到苏老太身上,咧嘴笑了笑:“信仰吗?我是无神论者……一定要说的话,我信良心。”   “是吗?”苏老太笑的慈祥:“呵呵,齐悦,你真是个好女孩儿。现在的年轻人都比较浮躁,很少有人愿意陪我这个老太太上香礼佛。”   苏老太是我的财神爷,我自然要伺候好她……我笑着过来扶她:“我的性格比较闷,现在年轻人喜欢的那些东西,我都不太喜欢,我觉得太吵了。”   见苏老太满意的点点头,我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光顾着得意了,搀扶的动作稍微有点大。袖口掉下,我胳膊里侧的伤疤露了出来。   “这个……”苏老太虽然吃斋念佛,人一点也不糊涂:“齐悦,你这个是烟头烫的吧?”   我笑着展示给苏老太看:“可不是,还是几年前跟我爸在美国的时候,他抽烟没注意,不小心给我撞的。当时给我妈心疼的,跟我爸发了好大的火。”   “你爸也是该骂,女孩子的身上留下疤,多不好看。”苏老太拉着我的手,上下端详了好一会儿:“齐悦,孙丽清是不是跟你说了?我有个孙子,年纪跟你差不多大……”   我笑笑没说话,静等着苏老太的后话。我的矜持得到了苏老太的肯定,她笑得和善:“我呢,挺喜欢你的,我想问问你,要是你同意的话,我介绍我孙子给你认识认识?”   终于终于,我期盼的话题来了。说白了,不就是相亲吗?可是我有点奇怪,看了一眼后面香火鼎盛的寺庙:“苏奶奶,我们来这儿……”   “哎,齐悦,我实话跟你说。”苏老太拉着我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我孙子,他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孙姐跟我说了一点。”我诱导着苏老太往下说:“孙姐就说您孙子挺特别的,但是多特别,她没说。”   孙姐没说,苏老太也没说,她没被我套了话,而是说:“你等会儿自己见见吧,他马上要来……你们两个当朋友聊着,有什么咱们以后再说。”   苏老太家的情况我知道些,苏老太80多岁,只有一个儿子,前几年儿子和儿媳开车在高速上出车祸撞死了。苏老太本人最近查出得了胃癌,似乎是活不了多久……苏老太的孙子年轻轻的,即将继承上千万的遗产。   虽然在帝都这种地方,上千万只是一套房产的价格而已。但怎么说,像我们这个年纪能有上千万的固定资产,那也是相当可以了。   苏老太的孙子如何,我丝毫不敢兴趣。我唯一关注的是,苏老太孙子怀里高到需要上税的遗产。   我正自己盘算着,苏老太笑着指指我的身后:“看,我孙子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还没等看见人影,站起身的苏老太就被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拉到了大柱子后面。未见其人只闻其声,就听那个男人说:“居士,小僧不是说了吗?小僧是不会还俗的。”   居士?还俗?我的好奇心大起。苏老太的孙子……是和尚吗?   我偷瞄了一眼,可是却并没有看到苏老太的孙子。层层的缝隙间看去,苏老太的孙子穿着僧袍。棕色的布料,似乎还有点旧。随着身体的摆动,袍子的下摆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仙风道骨,应该不是用来形容僧人的吧?   我读书不多,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形容僧人该用什么词汇。我刚打算拿出手机查一查的时候,苏老太的哽咽声便从身后传来:“苏善,你是不是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孙子了,等我到死了……你也要叫我居士吗?我倒是要去问问佛祖,难道他就是教僧人断情绝义吗?”   哦,原来这个小和尚,他叫苏善。   隔了能有几秒钟,苏善才吭声:“不管佛祖的事情,是我……奶奶。”   苏善的嗓音很好听,叮叮咚咚的像是山里的清泉,让人感觉是说不出的干净。我对他的长相十分好奇,可是却始终看不到。   “哼。”苏老太也没跟苏善继续拉扯,她开门见山:“苏善,我今天带来给你相亲的女孩儿,是万里挑一的。从家世到人品,跟咱们家都很般配……你去,跟人家说会话。”   “阿弥陀佛!”苏老太的话说完,苏善登时恼了:“这怎么可以?小僧是出家人,是有戒律要守的!不说周围这么多的游客在,就算没有人,也是不行的。佛祖在看着,出家人怎能……”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个叫苏善的小和尚也太呆了。苏老太明显已经生气了,干嘛还跟她硬碰硬呢?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见。”苏老太的态度很强硬:“苏善,你奶奶我活不了几天了。我在你爸妈的墓前发过誓,在我死之前,我一定看到你成家立业……你不见是吧?你不见,我就在你们寺庙的钟上撞死!”   “奶奶!”苏善不肯退步:“你干嘛要这样呢?”   “我干嘛这样?不还是你逼的?”   眼见事情往白热化的方向发展,我决定挺身而出……可还没等我靠前,苏善已经大踏步的离开了。苏善留给我们毅然决然的背影,和一个锃亮亮的大光头。   苏老太叹了口气,她偷着抹眼泪:“齐悦,真是抱歉啊!我孙子他……”   “嗨,没事儿。”我不在意的递纸巾过去,笑问:“苏奶奶,你孙子挺有性格的啊!他是出家人?”   “我孙子苏善小时候身子弱,这才送到庙里来……也不算是出家人,苏善16岁的时候已经还俗了。只是他喜欢寺庙的生活,所以一直呆到现在。”苏老太拉着我的手,她哭的是泪眼婆娑:“齐悦,我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苏善这样,我死了都不能安心啊!我辛辛苦苦赚钱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子孙能生活的好点吗?可是你看这个苏善……我攒的那些钱都是为了谁啊!”   苏老太的话真实……句句戳中我的弱点啊!   我刚准备情绪饱满的安慰苏老太时,兜里的手机竟然响了。我掏出来瞧了瞧,是陌生的电话号码。苏老太擦擦鼻子,她哑声说:“齐悦,你先接电话吧!我没事儿的。”   一般有电话,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跟苏老太打了声招呼,然后转身找个背静的地方去接。   接通了电话,我等着对方先开口。而对方似乎知道我在等他先说话,他也没客气:“我是莫照临,王琪。”   瞬间,我通体冰凉。   ☆、002   “你打错电话了。”我掐着嗓子,牙齿还控制不住的发颤:“我不是王琪。”   “不是王琪?”莫照临并不以为意,他轻笑道:“现在改成什么名字了?我想想……齐悦?”   既然被拆穿了,我也不想跟莫照临纠缠:“我没功夫跟你闲扯,我要挂电话了。”   “有生意?不方便?”电话那端有水流声,莫照临应该是在倒酒给自己。大早上喝烈酒的行为,跟他本人一样的作死:“王琪,我要回来了,过两天去帝都……我们见一面?”   我冷哼一声:“谢谢,不过不用了。”   “王琪。”莫照临突然叫我:“别到处骗了,以后还是跟着我吧!跟个过街老鼠一样,有了钱又怎么样?”   莫照临的话,我嗤之以鼻。我呵了口痰吐在地上:“莫照临,你要是在我面前,我就把这口痰吐在你脸上。”   听我说完,莫照临不怒反笑。我没有搭理他,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挂了。   苏老太已经调整好情绪,她过来叫我:“齐悦,我们今天先回去吧?真是不好意思,大周末的折腾你出来。”   “您别这么说。”我笑着搀扶苏老太下楼梯:“跟您一起出来,我很开心。”   因为莫照临的电话,我整个心情都变的非常糟糕。苏老太以为我不高兴,剩下的路上她一直在解释。我频频走神,差点说错了话。避免露馅,我只好暂时尽快和苏老太分开。   我刚到家门口,孙丽清打了电话给我。作为介绍人,她问问相亲情况是合情合理。对孙丽清,我没必要太热情。她有求于我,我们两个属于互相利用的关系。   孙丽清讪笑着说:“齐悦啊,我是你孙姐。苏老太说,今天的见面挺委屈你的……你没有不高兴吧?”   我笑笑没说话。   “齐悦啊!”我不说话,孙丽清稍显慌张:“你看,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不会的,怎么会呢!”我感觉差不多了:“孙姐还有事儿吗?”   孙丽清顾左右而言他了半天,这才说:“齐悦,我听你说,你爸以前是中科院的院长齐浩然?”   “恩,是。”我心里冷笑,话依旧自然:“我爸爸是齐浩然……孙姐,你认识我爸爸?”   “我不认识你爸爸……”孙丽清笑:“那什么,齐悦,我女儿不是在读土木学的硕士吗?我想问问,你能不能问问你爸爸,看有没有办法,让我女儿毕业后去中科院?”   “这个……”   “要是能有门路的话,我们花点钱也是好的。”孙丽清对我已经是极其信任:“齐悦,你也知道,现在找个好工作是多么的困难。我们……”   孙丽清哭穷的话我没有往下听,不是我不想听,而是我很怕自己立场不坚定动摇……在没有吃下苏老太家的这块肥肉前,孙丽清的钱我是不能动的。   弃车保帅的事儿不能做,我要车帅双赢。在孙丽清的情绪濒临焦躁时,我笑说:“孙姐你先别急,这个事儿也不是我说的算的……你等我打电话问问我爸,看他那面有没有什么门路。你对我这么好,我肯定让我爸努力努力。”   孙丽清喜极而泣,她对着我是感恩戴德。   我面目无常,冷笑一声。   挂了电话,我开门进屋。先检查了一遍门锁,确定没有人进来过后,我又开着门去检查窗户上的链条。前后的出路都没有问题,我才放心的把门关上。   没有办法,做我这行缺德事儿干太多。所以难免需要瞻前顾后小心一些。我想起刚才孙丽清的话,心里讽刺的笑意更浓。什么前中科院院长的女儿,什么海归留洋大学生,什么国家机关工作白领……屁,全都是屁。   我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走到阳台上,我使劲拉了拉逃生用的绳索。看着夜雾渐浓的帝都,我努力盘算着如何用最短的时间拿下苏善。   既然莫照临已经知道我在哪儿了,我必须快点跑。我想要跑的一劳永逸,我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每次三万五万的骗,太耗时耗力。   1千万,对我来说刚刚好。   趁热打铁,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寺庙。既然苏老太喜欢我,那我只要拿下苏老太的孙子就好了。结了婚,我肯定有办法把房产骗来。   现在真和尚太少,假道义太多。佛祖穿肠过,酒肉心中留。男人嘛,基本都是一副样子,脱了裤子,什么都忘了……在寺院门口,我拦住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请问,你知道苏善在哪儿吗?”   “阿弥陀佛,”小和尚也就七八岁左右,他的脸蛋红扑扑的,一本正经的跟我保持着距离:“这位居士,你是想找人吗?”   “是的,我找苏善。”我拿钱给他:“你知道苏善在哪里吗?”   小和尚吓的赶紧往后躲:“出家人不能接触金银财物,是要破戒的。”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和尚不要钱的。我好笑:“我布施,不行吗?我给你,你给佛祖好了。”   “居士,我们这里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小和尚很坚持:“你看,我们这里是没有功箱的。我们接受布施,也只是些衣物。方丈说过,我们是要守戒律的。”   我弯腰,笑着掐了掐小和尚的脸。小和尚受了惊吓,他慌里慌张的躲开:“阿弥陀佛,居士,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是个出家人……居士,请你自重。”   “行,我不给你钱,我也不碰你。”我感到好笑:“那你告诉我,苏善在哪儿。”   “阿弥陀佛。”听我不为难他,小和尚松了口气:“居士,小僧不知……你是要找庙里的僧人吗?苏善,是他出家前的俗名吗?他的法号,你知道吗?”   法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寺庙里敲钟,其他的僧人都急着往庙里赶。小和尚着急的往庙里看了一眼,说:“阿弥陀佛,居士,我们敲钟了,我要去大殿……我们现在不接待游客,您先请回吧!至于您要找的人,小僧会给你留意的。”   小和尚的眼底一片纯净,我起了逗弄之心。我扯着小和尚的袖子,说什么都不让他走:“我有需要救命的急事,你不帮我,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你说,是戒律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阿弥陀佛……”小和尚慌了:“居士,那要不然,你让我先进去?”   “不行。”我的态度很坚决:“你带着我进去,我要找苏善。”   小和尚急的要哭了:“可是,可是……”   “圆觉!”   小和尚听有人叫他,他立马甩开我跑过去:“智善师叔!这位居士要找一个叫苏善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你知道吗?”   从声音上听,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和尚应该就是苏善。苏善很高,大概187左右的样子。跟现在流行的娘炮不同,苏善长的是天圆地方,耳垂又厚又大。眉眼距离稍进,眸子看上去极其深邃。鼻子高挺,唇红齿白……我忽然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女妖精不吃唐僧而是想嫁给他了。   “圆觉,你先进去吧!”   被叫做智善师叔的苏善对着我点点头,他表情宁静的我都犯困:“这位居士,你找我吗?”   “我们昨天见过的,”我笑着跟苏善打招呼:“我昨天,是跟你奶奶一起来的。”   苏善的眉头似蹙非蹙,他显然是不记得我了。我觉得苏善简直是太有意思了,我上前一步,说:“大师你好,我叫齐悦。”   “阿弥陀佛。”我往前进一步,苏善就往后退一步:“居士,您请回吧!小僧是出家人,不会……”   “不会什么?”我抢过话来:“你不会结婚吗?”   苏善点头:“是的,不会结婚,也不会还俗……所以,居士,您请回吧!”   我不断的往前走,苏善就不断的往后退。我拿莫照临那样的混蛋没办法,对付善良人我还是很会找七寸的:“我是无所谓啊,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奶奶要怎么办?”   “个人有个人的宿命。”苏善的睫毛颤动:“小僧不便多说。”   我摇摇头,并不赞同苏善的话:“大师,你想过没有?你奶奶现在的的是癌症,就怕着急生气。如果说你故意气你奶奶,你奶奶体内的癌细胞肯定是要恶化的……害死自己的奶奶,念多少经能补回来?”   “哎,大师,实话跟你说,我其实也不想结婚。”我低眉做愁苦状:“只是年纪到了,爸妈一直再催……大师,其实我是喜欢女人的。”   苏善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他连着倒退了两步……没有注意看路,苏善一脚踩空。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翻滚着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003   我应该去拉住苏善的,但是我实在是太想笑了。看着苏善的光头一下下磕在台阶上,我就笑的直不起腰来。等苏善摔到最下面时,我更是直接笑的坐在地上。   这么多年,我都是对着外人皮笑肉不笑的作假。现在突然这么真心实意的笑出声来,我还有点不太自然。   苏善摔的不轻,他躺在地上好半天没有动弹。我收敛起笑意,赶紧跑下去。苏善白净的脸上擦伤不少,我附身看他:“大师,用不用我扶你起来?”   “不用,”苏善死板的厉害,这个时候他还在纠正我:“我不是大师,我只是普通的小沙弥……居士叫我小僧就可以。”   “噗。”我再次被逗笑。   苏善的胳膊似乎是摔骨折了,我想要伸手扶,他吓的赶紧往后躲:“阿弥陀佛,居士,小僧自己站起来就可以了,不用劳烦居士……圆悔,麻烦你过来一下。”   “师叔!”一个年级不小的老和尚从远处跑来:“师叔,你怎么了?”   眼前这个叫圆悔的老和尚看起来能有50多岁了……小和尚叫苏善师叔,怎么老和尚也叫苏善师叔?   “居士,小僧先告退了。”苏善虽然摔的狼狈,但是眼神依旧平稳:“之前说过的事情,烦请居士以后不要提起了。”   圆悔在我和苏善之间看了看,他扶着苏善往上走。我抢先一步拦住路:“大……小僧,去医院看看吧!你的手估计要打石膏,我开车,送你们两个去医院。”   “不用了。”苏善唯恐跟我有牵扯:“我等下……”   “师叔,让这位居士送你去医院吧!”圆悔年纪大,考虑问题比较全面:“你伤成这样,过两天怎么做法事?”   “这个……”苏善有点犹豫:“等下我让圆明送我去好了。”   “大师,你这样拒绝我可不好吧?”我笑说:“就当给我一次做好事儿的机会还不行吗?”   “这个……”苏善依旧犹豫。   “别这个那个的了,”我伸手拍了一下苏善摔伤的手,看他疼的脸红,我心情大好:“快去快回,别耽误时间了。”   在我和圆悔一左一右的劝说下,苏善终于动摇,他闭上眼睛念了声佛:“谢谢居士了。”   寺庙里还有事情需要圆悔去做,苏善只能自己和我去医院。我给苏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他却执着的用伤手去开后门。我无所谓的笑笑,上车后问他:“那个老和尚多大了?他怎么也叫你师叔?”   “你说圆悔师侄?”我的说辞可能不太礼貌,苏善很一本正经的纠正完我,又说:“我的师父是上任主持……所以我在寺庙里辈分比较大。”   我想起了《鹿鼎记》,我笑问:“那会不会有人叫你师叔祖?”   其实我只是开玩笑,没想到苏善竟然认真的回答我:“阿弥陀佛,圆觉收了徒弟,他的徒弟,应该是叫我师叔祖的。”   “我听你要做法事?”我对苏善充满了好奇,难免忍不住多问几句:“做法事不是要那种得道高僧?年纪比较大的那种?”   “阿弥陀佛,讲经说法,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圆悔说的是大座讲经,主要是以讲经为主……”   苏善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但是讲起佛经,他却头头是道。从寺庙开到医院,他给我讲了一路的因果轮回。   “智善大师,我不信这个,我是无神论者。”我对苏善说的嗤之以鼻:“跟你说的比较起来,我还是相信人性本恶……人能活好今生就可以了,来世说起来太不着边际。你们的大好生命都用来敲钟念佛,不会觉得是一种荒废吗?”   “阿弥陀佛。”苏善的眼神干净:“居士,你错了,我们不是修来世,我们每日敲钟念佛,只是让今生有更多的人活的安心。”   苏善的话和眼神让我觉得心烦,我小声的说:“管别人干什么?自己能活好就得了。”   可能我说话的声音太小,苏善并没有继续理会我。他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念经。我尽量不去想苏善说的那些大道理,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   等到了医院,我带着苏善去排队挂号。苏善思想简单,他没有想那么多。可是其他的人看着和尚跟女人来医院,难免会想入非非。   “智善大师,”我习惯在人群中隐匿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我很不自在。我清咳一声,说:“你先去椅子那面等我一会儿吧,我那个……谁让你拍照了?”   我抢过一旁正在偷拍的男人的手机,眉头皱紧赶紧删掉:“你妈没教你啊?偷拍出家人,你也不怕亵渎佛祖?”   “切,什么出家人啊?”偷拍的人还理直气壮:“出家人带着女人来医院?打胎的吧?”   “放你妈的屁!”我被苏善讲了一路的经,情绪本来已经非常不好了。现在又碰到这种事儿,难免发火:“你没看到这位大师摔伤了?我是带着他来看病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懂么?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居然敢污蔑出家人?”   苏善赶紧叫我:“居士,我们有什么话好好说,污言秽语会……”   “你别说话。”我瞪了苏善一眼。   “对啊!这位大师我见过,他很虔诚的。”有一位路过的小护士插话:“这位大师是稀有血型,他经常来献血的。”   “我怎么知道?”偷拍的人抢回手机:“好奇嘛!难道你们没有啊?”   趁着大家对偷拍男口诛笔伐的时候,我抢占先机去插队挂号……苏善在后面拉住我:“居士,你走错了,我们应该在这里排队的。”   我真是被苏善气死了,有便利的条件居然不用:“正好这里没人,我们先……”   “有人的。”苏善以为我不知道,他好心的叫住正在说话的大妈:“该您挂号了。”   经过苏善的劝说,争吵停下,秩序正常。我和苏善被挤在最后面,估计等一个小时也看不上病。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苏善这么笨的人,我咬牙切齿的说:“智善大师,我谢谢你。”   “阿弥陀佛。”我的反话,苏善当成正话听。他以为我真的在谢他,他笑的腼腆:“应该的。”   ☆、004   我极度无语。   像是苏善这样的人,我真的很怀疑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不骗他,都算我没有职业道德。   排队的过程中,我一直盯着苏善看。苏善不仅对佛法唠叨,闲事儿他也乐意管。偶尔有病重急救的,他都会追上去念两句经。带他来看病真不容易,我一边负责排队一边负责追着他满医院跑。   前面排队的大妈很善良的解决了我的疾苦:“姑娘,你先在我这儿排队吧!我看这位大师,好像伤的挺重的。”   “阿弥陀佛,小僧……”   我一巴掌拍开苏善的光头,笑着道谢:“真是太谢谢了,阿姨。”   没用苏善发表意见,事情就会顺利很多。挂号完,我带着苏善去诊室。准备给苏善伤口擦药的是个女护士,苏善很是坐立难安。旁边的女护士捂嘴笑,苏善的整个脸都红了。护士开着苏善玩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和尚来医院……你们寺庙里应该有懂治疗的吧?”   “阿弥陀佛,”苏善接过药棉自己动手:“小僧懂一点……寺庙里的僧众病了,多数情况下是我帮忙治疗。只不过这次接骨,我自己救治不了。而我的师兄正在忙着……”   苏善的外貌不仅和唐僧一样出众,他的唠叨更是跟唐僧一样烦人。我看他一本正经的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就是一肚子的火:“你能不能快点了?没完没了的说什么?我等下还要送你回去呢!你能不能不耽误时间了?”   “阿弥陀佛,”苏善转头看我:“齐悦居士,我……”   “你快点!”   “阿弥陀佛,我……”   “你闭嘴!”   就算是神,也会恼怒的吧?   我板着脸的样子很凶,苏善八成是被吓到了。剩下的行程,他的话很少。等接好骨后,我准备送苏善回去……可我们两个刚走到医院的门口,又被小护士叫住了。   追出来的小护士好像是叫陈晓梅,刚才就是她为苏善做的和尚证明。而她现在追出来,是另有所求:“智善大师,我能麻烦你个事儿吗?”   “阿弥陀佛,”苏善来者不拒:“您请说。”   陈晓梅好像很着急,她顾虑的看了我一眼,说:“大师,我们现在急需RH阴性AB型血,有个妇女产后等着输血……大师,你上次献血是什么时候?有三个月了吗?”   苏善,原来跟我的血型是一样的啊……   “阿弥陀佛,”苏善比小护士还着急:“很严重吗?我现在跟你过去。”   “哎!等下!”我拦住苏善:“输血要半年以上的,你的血就那么不值钱啊?说给就给?我们国家是有《献血法》的,不到半年时间,是不允许二次献血的。”   “真是等着救命的。”陈晓梅脸色微红:“这位小姐,要不是急用,我们也不会……”   “不用跟她说那么多。”苏善完全不理会我的好意:“小僧可以献血的,你带小僧过去吧!”   “喂!”我的耐心真是消磨干净了:“你要是献血,我可不等你了!”   “阿弥陀佛,”苏善转身对我行礼:“谢谢居士送小僧来医院,小僧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说完,苏善丢下我就跟小护士跑了。   这这这……这算什么事儿啊?   我没有走,而是转身跟上了苏善。苏善奇怪的回头看了我一眼,他澄净的眼神让我觉得尴尬:“看什么看?小和尚没见过女人啊!”   苏善被我说成了大红脸,我瞬间平衡了。等到了抽血室的门口,急需输血的产妇妈妈哭的几乎快昏了:“大师,你救救我女儿啊!”   “阿弥陀佛。”苏善满脸的慈悲相,他的眼睛似乎都湿润了:“居士请放心,小僧会的。”   在陈晓梅想要给苏善扎针时,我赶紧拦住:“我们是……王文霞的家属。这个血,应该不算医院的吧?”   “齐悦居士,”苏善一板一眼的教育我:“现在救人要紧,我们能不能……”   “我们能不能闭上嘴消停一会儿?”我拿着桌子上的纱布把苏善的嘴堵上:“你哪儿那么多的话?”   陈晓梅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位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可以不用额外收钱了吧?”我看了一眼王文霞不算富裕的母亲:“要想额外收费,可以啊!这位大师献了血,你们医院是不是得给点钱?”   陈晓梅的面色为难:“恐怕不行,我们医院有规定的。”   “走了,不献了!”我拉着苏善起来:“不给钱,你献血干嘛?你傻啊!你知不知道你的血在黑市上卖多钱?”   “齐悦居士!”苏善彻底的恼火了,他推开我:“你带小僧来医院,你帮着小僧找大夫看病。小僧很感激,也同样觉得你个很善良的人……没想到,在生死关头,你居然如此的狠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怎么能是用金钱衡量的呢?阿弥陀佛,请抽小僧的血吧,别人的话,居士无须理会。”   苏善没意识到王文霞的老公脸色已经多不好看了,高额的输血费用怕是他们无力承受……我一直都在做恶人,多做一次怕也没什么。我强行拉苏善起来,执意带他往外走:“你除了念佛,你还懂什么啊?你能不能听我的?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在磨蹭下去,人都被你害死了!”   “你松开我!”我拉的越用力,苏善念佛念的越快:“阿弥陀佛!小僧要留下!齐悦居士!你松开小僧!你松开我!”   “怎么了?”   正当我和苏善忙着拉锯之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凉飕飕的在耳边响起:“吵吵闹闹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全身僵硬的站在地中间,好半天没想好该怎么反应……而莫照临的手已经拍上我的肩膀,他声音寒凉的像是蛇吐出信子。在我身上绕了好几圈,终于在咽喉的位置拉紧收缩:“这位小姐,你们在争吵什么?”   ☆、005   “没事儿!”太久没见到莫照临,我说话难免控制不了情绪:“什么事情也没有,我们要走了!”   “可是小僧还……”   见到我的眼神不太对,苏善后面的话也没说。苏善若有所思的在我和莫照临之间看了看,他的眸子里一片澄净。倒是陈晓梅感到很奇怪:“这位医生,你是哪个科室的?”   莫照临翻过胸前的胸牌:“我是新来的顾主任,你可能还没见过我。”   “顾主任?”陈晓梅纳闷:“不说顾主任是个中年女人吗?”   王文霞的家属等的不耐烦:“你们到底献不献血?你们这样没完没了的变主意,是想害死我女儿吗?”   “我听这位小姐的意思,是想要钱是吗?”莫照临的骗术,我是比不了。他不要脸的顶替了顾主任的名头,脸不红不白:“我们医院恐怕不会开这个先例……你如果能拿出别的证明办法,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减免费用。”   幸好有苏善站在我旁边,我觉得是少有的安全。我调整好情绪,冷淡的回头看莫照临:“你想要什么证明?”   莫照临知道我会这么问他,他笑说:“比如说,你是病患的家属?”   “小和尚是王文霞的远房亲戚。”我撒谎。   莫照临好笑:“这位小姐,出家人,怎么可能会有亲戚?”   “阿弥陀佛。”苏善撵动手里的佛珠。   王文霞的妈妈一直在哭,我和莫照临静静的看着彼此。陈晓梅疑惑的拿电话想要去查问莫照临的身份,苏善默念着经……我轻笑:“不就是想要证明吗?好,我告诉你,我和王文霞我们是亲属,我也姓王,我叫王琪。我也是RH阴性AB型血。这样的证明,够吗?”   “可以。”陈晓梅急着用血,她放下电话:“小姐,你是要献血吗?”   在莫照临玩味的眼神中,我挽起袖子:“是,别墨迹了,抽我的吧!”   王文霞的妈妈没明白状况:“是可以不用我家出钱了吗?”   “对。”我闷声说:“你当我是亲戚,抽我的血就不用花钱了。”   王文霞的妈妈感恩戴德:“哎呀!这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女儿要是救好了,我一定……”   “算了吧!”我真是不习惯这样:“你们省省吧!”   验血抽血的过程中,苏善和莫照临一起站在我身边。他们两个,我都烦的要命。尤其是苏善,从认识他开始我就倒霉。第一天还没等见到他我就接到了莫照临的电话,今天更甚,不仅见到了莫照临,还被抽了一袋血。   血液顺着滴管往外流,我攥拳握拳,血流的顺畅。莫照临盯着血袋子沉默,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想起了一件事儿。   那些,我天天为他卖血的日子。   血抽到一半,有护士来通知:“晓梅,不用了,血库的血调来了……这位医生是哪个科室的呀?”   莫照临只是举举胸牌,他笑笑没说话。   王文霞的家属见不用我的血了,谢字儿也不说了。他们急急忙忙的走掉,全都看产妇去了。倒是苏善有点不好意思:“齐悦居士,你这个……”   “我没事儿。”小和尚不了解人心叵测,但是我早习惯了:“快点抽完吧!”   王文霞家属的反应,陈晓梅也没料想到。陈晓梅气愤的跺脚:“这家人什么人性啊!一家子白眼狼,简直是忘恩负义!”   我和莫照临都没有吭声,两个人是少有的沉默。陈晓梅不好意思,她拿自己的面包和牛奶给我:“你先吃点,别晕了。”   “快走吧!”我按着针眼拉苏善起来:“谢谢你的牛奶,我送大师回去。”   莫照临拦住我的路:“你刚抽血完,我开车送你们吧!”   “怎么敢呢?”我话里有话:“顾主任?”   折腾了一通,陈晓梅也没那么怀疑莫照临了:“顾主任,要不我去送吧?”   “我去就可以了。”莫照临不由分说的拿过我手里的车钥匙:“等下我再回来……这么有爱心的同志,我当然要亲自送。”   莫照临说我有爱心,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我没拦他,我也知道拦不住他。刚一出门口,莫照临就把白大褂脱掉了。我们三个人出了医院,苏善都没怎么说话。   “阿弥陀佛,今天谢谢居士了。”苏善对之前的事儿表示歉意:“刚才小僧……”   “上车!”我不想聊这些事情,尤其是当着莫照临的面:“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苏善很诚恳的谢绝:“请居士早点休息,小僧可以自己回去的。”   莫照临适时的插话进来:“出家人不是要戒坐卧高广大床?坐华车,不知道算不算是破戒?”   “阿弥陀佛。”苏善很固执,他的态度很坚决:“居士,真的不用送小僧了,小僧可以自行离开。”   苏善自己走,也不见得是坏事儿。莫照临这个人是疯子,万一他哪天打起和尚的主意进行行骗,那可真是糟糕了。   我没有挽留,帮着苏善叫了车。等苏善走了,莫照临也不再假装了。莫照临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呵呵的:“王琪,三年没见……你想我了吗?”   “想你什么?”我笑的满不在乎,甩开莫照临的手上车:“想你死吗?要是这样的话,我承认,我每天都在想……”   “王琪!”莫照临从后面追上我,他抱着我的腰没松手:“我差点,就死在台湾了。”   “为什么是差点?”我冷笑:“真是遗憾。”   “琪妹……”莫照临的声音有些许异样:“琪妹,我想你了。”   我唇角讽刺的意味更浓:“你想我?莫照临,你说这话简直是笑死个人了……你还找来干什么?三年前,是你自己答应和我断绝关系的。”   “我后悔了。”莫照临话说的很不要脸:“琪妹,我不想放你走。”   我转身,伸手摸了摸莫照临。我笑着问他:“你不想放我走?当初,你把我送到皇甫老板床上的时候,你怎么没问过我想不想呢?”   莫照临的脸色略微难看,我讽刺的笑意更加扩大:“莫照临,你已经是个骗子了,就不要再做无赖了,好吗?三年前我答应陪你的客户睡觉,你答应放我走……你忘了?”   ☆、006   “我没忘,我记得。”莫照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低头在我的脖子上咬了一下:“琪妹……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   从十六岁离家出走被拐后,我就一直跟着莫照临四处讨生活。行骗,偷盗,下九流的事儿,我没少做。莫照临是什么人,我简直是太了解了。他既然能来找我,那肯定不会轻易的放我走……我笑着推开他:“说那些干嘛?你来找我是想干什么?和我睡觉?”   莫照临轻哼:“你说的可真直接。”   “你找我,不就那么点事儿吗?”我无所谓。   “上车吧!”我挣开他的手:“去我家。”   和苏善不同,莫照临看着就很刻薄。薄唇挺鼻,削瘦的脸颊苍白的脸色,红艳艳的唇,跟个吸血鬼似的。听我说让他去我家,莫照临咧嘴露出满口的白牙:“王琪,要不去我家?”   “你来不来?”我没了跟莫照临讨价还价的耐心:“怎么那么多的废话?”   要是以前我这么跟莫照临说话,他会毫不犹豫的给我一个大耳光。我活在他的阴影下太久,话说的也不是很有底气。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莫照临这次倒没有反驳。他顺从的上车,自动自觉去了驾驶位。   不想挨着莫照临,所以我去了后排……后排的车座,苏善的佛珠掉了一颗在上面。   我把佛珠扫到地上,心里又觉得不太好。捡起来,随手把佛珠挂在了项链上。莫照临回头正好看到我的动作,他好笑:“王琪,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你跟那个和尚,你们是什么关系?”   “走吧!”我不想跟莫照临多说:“我家没有避孕套,等会儿到楼下你去买。”   “要避孕套干什么?”莫照临答的漫不经心:“有了孩子,生下来就行了。”   我靠在车窗上,笑说:“你找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去吧!我嫌你脏。”   莫照临的脸色难看,可他依旧没有再说话。等到我家楼下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带我去买了避孕套。我默不作声,静静的跟着莫照临走。莫照临果然知道我家住在哪里,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开口问过我。   到了我家的门口,莫照临灵巧的卸除掉门上我事先做好的保险。莫照临的表情很是怀念:“王琪,这些,还是我教你的。”   莫照临说的是实话,基本上我所有的骗人技术和偷盗手艺都是他教我的……但是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催促道:“抓紧办事儿吧!然后你赶紧给我走。”   “王琪,”我都已经进屋了,莫照临却还站在门口:“你是不是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   我面上表情微动。   莫照临走到我面前,他挽起我的袖子在我胳膊上烟花的位置摸了摸:“皇甫老板,他死了。”   我回头看莫照临,他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内疚。屋子里没有开灯,大门没关,门外走廊里的感应灯把莫照临的脸照的忽明忽暗。莫照临粗粝的指肚在我胳膊上摩挲,他柔声的话让我不寒而栗:“王琪,我为了你,杀了他。”   莫照临的话说完,我蹲在地上就哭了。   “琪妹,我当时真的是没办法。”关上门,莫照临抱着我坐在椅子上:“你相信我,我当时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让你去的。”   莫照临一下下的拍着我的后背,时不时的他会在我额头上轻吻一下:“琪妹,跟我走吧!以后你跟着我,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我虽然在哭,可内心里却不断的在冷笑。到底是我的技术退步了,还是莫照临的技术又高超了?   他让我去相信一个骗子的话,他以为我傻吗?   八年前的莫照临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他保证没人会欺负我……可结果呢?我除了每天帮着他坑蒙拐骗卖血卖笑外,我还要被打被骂。   我没有吭声,莫照临就一直哄我。等了好一会儿,我才止住哭:“你说你在台湾差点死掉……是什么事儿?”   “小事儿。”莫照临没有多说,他拉着我起来:“只要你不哭了,其他对我来说都是小事儿。”   我脸上的表情羞涩,心里却一阵恶寒。拉着莫照临去沙发坐:“你渴了吧?我去倒水给你……”   莫照临坐在沙发上,他顺势拉我过来。我被他挤压在沙发里,喘气都有点费力。我心咚咚的跳,手指勾勒着莫照临脸上的线条:“急什么?连喝口水的时间都等不了了吗?”   “我能不急吗?”莫照临身上的香气浓郁,他的唇顺着我的鼻子往下滑:“琪妹,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你说我应不应该急?”   我的手穿过莫照临的胳肢去摸他的背,他的脸色暗了暗:“王琪,你是不是属狐狸精的?为什么我觉得被你吸干,我都心甘情愿呢?”   莫照临硬的东西顶着我的小腹,我们两个穿的比较薄,我能感觉到他上面微微的潮意和惊人的热度。我用腿勾住莫照临的腰,抬起头狠狠的咬在他的唇上。莫照临哆嗦了一下,可是他却没有躲开。   “我有情趣内衣……”我嗓音沙哑的拉着长音:“你用不用等我换?”   “是什么的?”莫照临以为我不生气了,他配合着问我:“你说来我听听。”   三年了,莫照临在床上的爱好还是没有变化。我趴在他耳朵边,缓缓的往里吹着热气儿:“兔女郎的,兔尾巴是插在……”   莫照临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他松开我,喉头滚动:“好,那你去换,我等你。”   说完,莫照临将我的下巴揪起,他的舌头迫不及待的滑了进来。我含住他湿滑柔软的舌尖,翻卷着把他推了出去。用手指抵住莫照临的唇,我笑说:“都等了三年了,也不差这么会儿了。”   莫照临松开我,他拍着我的屁股让我快点去换。我媚笑着回头,小跑着到了阳台。   “王琪?”莫照临这才意识到不对,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干嘛去?”   我呵呵笑着,转身拉着绳索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007   我住的楼层不算高,但是绝对算不得低。莫照临站在窗口的位置,他冷冷的叫我:“王琪!你给我滚上来!”   “滚下来了,还要怎么滚上去?”我就算死都不会和莫照临回去的,我仰头看他,喊道:“不然你把绳子砍断,摔死我好了!”   楼下的邻居纷纷开窗出来看,莫照临怕被曝光,他赶紧躲进了屋里。趁着莫照临闪神的功夫,我迅速在绳索上滑着下去。   之前锻炼了那么多次,可这次却是最紧张的。万一莫照临恼羞成怒想摔死我,我肯定是活不了了……等我到了一楼着陆,莫照临还站在我家的阳台上。不知道莫照临能不能听清,我大声的喊给他:“这是我,新学来的。”   喊完,我转身跑了。   既然莫照临能找到我住的地方,那么我能去的地方他八成也知道。狡兔三窟,也是莫照临教我的。顺着藤摸到瓜,帝都虽大,找个人却并不见得是什么难事儿。   我自己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晃,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今天抽了血又折腾一通,难免体力不支……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佛珠,我突然有了个主意。   出家人慈悲为怀,我去找苏善,他应该不能把我推出来吧?   苏善的庙在山里,从市区过去要2个多小时的车程。我身上没有钱,只好搭顺风车。夜深人静,到了地方司机突然变卦非逼着我给钱。最后没有办法,我唯有偷司机身上的钱付费给他。   下了车,从司机那儿偷的钱还有剩。我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纸币,有点哭笑不得。   我把纸币塞进庙前花坛的泥土里,拍拍手上前去叫门。跟白天的香火鼎盛不同,夜里的寺庙黑漆漆的很是骇人。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不知名的动物跑过,树影摇晃,犹如无数的魑魅魍魉。   “有人吗?”我敲敲寺庙的大门,无数的回音响彻山谷。要不是我胆子大,估计此时此刻已经被吓趴下了:“有人在吗?”   隔了能有五分钟,一个没见过的小和尚跑来看门。见我是个女的,小和尚的表情很严肃:“居士,请问,有事儿吗?”   “我找苏善。”我想了想,补充说:“我找智善大师。”   “你找智善师叔?”小和尚似乎并不像让我进去:“居士有什么事情吗?现在已经晚了,小僧可以代为转达。”   说白了,还是不让我进去。   我想了想,稍显羞涩的说:“我叫齐悦,我是智善大师的未婚妻。”   “阿弥陀佛!”小和尚倒吸了口气:“居士,您这话说的……”   “不信,你去问苏善好……我是他奶奶介绍给他的未婚妻,菩萨在上,我可没说谎。”我确实没说谎,我只是没说清楚罢了。苏善没同意的事儿,我才不会说呢!   小和尚大惊失色,他门都来不及关就跑去找苏善了。我趁着这个机会,溜着门缝跑了进去。   进门正对着的殿堂是大雄宝殿,木门开着,佛前的灯光忽明忽暗影影绰绰。里面供着的佛像高大,我只能看到一半的佛身。等到苏善赶来时,我好奇的问:“里面供的是什么?”   “啊?”苏善急的满脑袋汗,他没想到我能问这个。擦了擦脑袋上的汗,苏善说:“阿弥陀佛,是释迦摩尼佛。”   “那怎么有三个?”   苏善是少有的不安,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却还是耐心的解释给我听:“人的过去、未来、现在为三世……大雄宝殿里供奉的三世佛,代表中、东、西三方不同世界的佛。”   我了然,点点头表示认同。   苏善挡在我的面前,他的态度坚决:“居士,白天的时候,小僧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   “我没地方住了,”我没给苏善拒绝我的机会:“我想在庙里住一晚上。”   我的话说完,苏善立马恼了:“这怎么行呢!本寺是不接待……”   “我家进贼了,我父母又不在国内。”盘腿往地上一坐,我对苏善耍无赖:“你把我赶出去,我很容易出意外的。”   “什么……”苏善皱眉,他话说的不稳:“什么意外?”   苏善呆头呆脑的样子逗的我想笑,莫照临带来的阴郁被一扫而空。我托着下巴看不远处的三尊大佛,说:“现在天这么黑,我下山不小心摔死怎么办?我没有地方住,被坏人欺负了怎么办?我家里有贼,你逼我回家,我被贼吃了怎么办?”   “贼怎么会吃人?”苏善完全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他好奇的问:“贼不都是偷东西吗?”   我不想再提起莫照临,挥挥手不再继续往下说:“总之,苏善你要是赶我出去,你就是害死我。阿弥陀佛,出家人就是这么慈悲为怀的?”   “你……我……那个……”   苏善的长睫毛垂下,他打石膏的手被僧袍遮盖住。纠结了好一会儿,苏善这才勉强的开口:“那居士你请稍等,小僧去请示一下方丈。”   我示意苏善快去快回,苏善走没多远又跑回来提醒:“庙里还有其他僧众,居士切勿到处走动。”   “你看到这四块地砖没有?”我用脚比划了一下:“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来这里找我就行。”   苏善咧嘴,他笑的是无比的纯净。我撑了撑眉,继续坐回到地上。苏善跑着去找方丈,我静静的看着佛灯愣神。我呢喃着说,话里充满了鄙夷:“你们不是三世佛么?能看到未来现在和过去?佛不应该对待众生平等么?为什么有的人始终纯洁如处子?为什么有的人却要被糟蹋的污浊不堪?”   微弱的灯光晃动,佛眼的位置好似动了一动。我没有再说话,大脑里是一片的空白。   大概过了有15分钟,苏善才去而复返。在夜里的寺庙中,苏善的光头特别的明显。苏善走进,他的脸红扑扑的:“阿弥陀佛,居士,主持同意了……你可以住小僧的房间。”   这次倒是我没想到,和尚居然如此的奔放:“啊?我住你的房间?你不守戒律了?”   ☆、008   “不不不!阿弥陀佛!”苏善连连摇手,他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住我的房间,我去和圆觉他们住一间。出家人是有节律的,请居士说话自重。”   佛祖面前,我说话也比较注意。虽然我并不信这些,但是却不自觉的生出敬畏之心。苏善的话说完,我难得老实的跟他一起去。   寺庙里亮光的地方很少,到处都是黑森森的。现代化的东西少之又少,恍惚中我竟然有一种穿越的感觉。路过一片假山似的建筑时,我感觉阵阵冷意,我拉住苏善好奇的问:“这是哪里?也是供佛的地方吗?”   “不,不是,这里是供地藏王菩萨的。”苏善低声念了几句,说:“地藏王菩萨是管理亡灵轮回的……齐悦居士,你怎么了?”   我浑身发冷,哆嗦了一下:“供的阎王吗?”   “不,不是。”苏善很耐心的解释给我听:“阎王和地藏王菩萨不同,阎王是在地狱里进行审判的,而地藏王菩萨是超度……”   我赶紧打断苏善的滔滔不绝:“我们还是抓紧去僧寮吧?好吗?地下的事儿,我其实没那么感兴趣知道。”   苏善这才明白过来:“齐悦居士,你是害怕了吗?”   我不是害怕,我是很害怕。虽然说现在和古代不同,但做了亏心事儿的人难免会担心自己死后下地狱。像我这种十恶不赦的骗子,鬼敲不敲门我都害怕。   人真的是很奇怪,不信鬼神,却总是渴望鬼神的庇护。不敬生死,却总是畏惧邪魔的力量。   第一次晚上来寺庙这种地方,我紧跟在苏善后面走。等到了一个古旧的小平房门口,苏善推门说道:“齐悦居士,晚上请你暂时住在这里吧!”   我探头进去看了看,屋子里面满是檀香的味道。土炕床、木桌和木柜……简单的布置,古色古香。   “你住这儿?”我翻了下桌子上的经文,感觉对什么都好奇:“我睡你的床铺,你会不会不自在?”   “阿弥陀佛。”苏善撵动手里的佛珠:“不会,床铺我刚才已经找人换好了,都是新的,居士放心居住就好。”   橙黄色的灯光下,苏善的五官显的十分立体。苏善被我看的不好意思,他退后着准备告辞。我挡住苏善的路,笑着说:“我想问问……你以后都打算当和尚了吗?”   “阿弥陀佛,”苏善完全不犹豫:“小僧自小住在寺庙里,从来不曾想过还俗……至于齐悦居士说的事情,小僧肯请你不要再提了。”   我点点头,又问:“但是,假如,你奶奶万一有一天……你怎么办?你奶奶家的房子东西,你都不要了吗?”   “阿弥陀佛。”苏善闭上眼睛,他轻声说:“小僧既然已经出家,俗世的一切,自然不再理会。”   我再次点点头。   苏善告辞要走,我赶紧拉住他。苏善稍微不适的避开我,我抱歉的把手收回来:“那个什么,我是想说……大师,不行的话,我们两个结婚吧?”   ☆、009   “你先别走!你听我把话说完!”我觉得我和苏善完全可以双赢:“我们两个结婚,但是是假结婚。你还可以当你的大师,我继续喜欢我的女人……”   听我说喜欢女人,苏善庞大的身躯明显抖了三抖。   我忍住笑意,说:“你奶奶现在是癌症晚期,我们都清楚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她就你一个孙子,你总不想真的气死她吧?”   “可是,可是……”苏善的眉头皱紧,他的表情很纠结:“这样不是骗人吗?出家人是……”   “嗨,你换个角度考虑一下。”苏善只要动摇,就好办。在寺庙这种地方,我不太好添油加醋的鼓吹:“你骗人,你是破戒了。可你要气死你奶奶,你不就算杀生了吗?跟杀生比起来,你的谎话根本不算什么的,对不对?”   苏善的眉头皱的更紧。   我还是第一次骗人的时候想着帮人,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善良的像是慈善家:“苏善,你好好想想吧!我们只是假结婚,给你奶奶看眼结婚证让她放心不就好了……至于咱俩的事儿,我也不会纠缠你。到时候,你想回寺庙就回寺庙呗!”   苏善还在可是:“可是……居士,那我们离婚的时候,你要怎么办?你有离婚的记录,以后你再婚的话会比较困难吧?”   我一愣……苏善的问题,就好像羊问狼为什么没有羊毛大衣穿一样。   “咳,”我掩饰的咳一下:“你不用管我,我喜欢女人的啊!再说了,我也没想结婚……你人那么好,我就当做帮你了。你要是想报答我,离婚的时候多给我点赡养费好了。”   行骗的时候提到钱,是大忌。要是莫照临听到,估计他会臭骂我一通。这个时候比较敏感,提到钱很容易让自己曝光。   但是苏善不同,他不仅没觉得我有问题,他更是额手称庆:“真的吗?要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离婚的时候,我的东西可以都留给你……反正我要出家,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没有用。”   没、有、用?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钱是没用的。   我被苏善吓到了,八年来,我骗人从来没如此顺利过。对我的话,苏善完全认同,他只有一点要求:“后天我要做一场法事,法事做完后,我可以跟居士结婚……我们领证后,立马拿去给奶奶看。然后,我还要回到寺庙里来。”   “行。”呆愣的点点头,我倒是好奇:“大师,你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啊?你这个样子,我很没有安全感的,我会觉得自己受骗了。”   苏善笑的腼腆:“阿弥陀佛,我觉得居士说的对,骗人跟杀生比起来,罪过要轻多了……虽然小僧已经出家了,但是能让奶奶高兴,我也很欣慰。你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了。”   “苏善!”我反而心慈手软起来:“要不然等我们离婚的时候……我多捐点香火钱给庙里吧?”   明明讨论的是苏善的钱,他倒反过来谢我:“阿弥陀佛,那真是谢谢居士了。”   苏善走了,我躺在他的床上休息。月光顺着玻璃透进屋里,我心里是少有的宁静。我拎起被子闻了闻上面的檀香味儿,轻笑:“苏善……还真是个怪人。”   ☆、010   “王琪,你快着点。”莫照临捏捏鼻子,他闷声说:“再等下去,血站要关门了。”   抽了太多次的血,我脑袋眩晕完全站立不稳。靠在一旁的电线杆上,我摆着手喘着粗气:“不行了,我真的要死了,你等我一会儿,让我休息一下。”   莫照临大步走向我,他不由分说的将我抗在肩上。天地旋转的更迅速,我觉得自己抽干的厉害,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碎成一堆的齑粉……莫照临沉默着没说话,一直到抽血窗口他才将我放下。   血站的护士没有丝毫的仁爱之情,她脸上终年是麻木不仁的样子。等我坐好,她动作麻利的捆上血压带,用尖利的指甲抠我干瘪的血管。莫照临抱住我的脑袋,他的声音发沉:“琪妹,你别看。”   我冷漠的推开他,我觉得他的举动实在是太矫情。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卖血,有什么好害怕的?   像我这种稀有血型,黑市要价都比较高。莫照临有熟识的血头,400cc卖个2000块钱不成问题……而2000块钱,也只是够支付我们一周的生活费用。这一周内要是没有钱进账,我还要来卖血。   莫照临出了点麻烦,他不小心偷了一大老板的包。我们只是拿了钱,可听说包里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大老板损失惨重,他四处在追查莫照临。出城区的路上都有专人把守,我们目前的处境是进退不得。   除了我之外,莫照临手下还有两男一女。五张嘴等着吃饭,我来卖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抽过血收完钱,莫照临背着我回去。我身体实在是太虚,眼睛都睁不开。等路过24小时便利店,莫照临进去给我买了包奶。他拍着我的脸叫我:“琪妹,你把奶喝了。”   我的意识有点混沌,胡乱的张开嘴喝奶。迷糊中,我看见莫照临揣进怀里一个面包。   见我看到了,莫照临笑着解释:“阿翘喜欢吃这个口味的,刚才碰到有卖的,正好买给她。”   阿翘就是两男一女中的一女,是莫照临在南方救下来的……我觉得莫照临真是好笑,他居然用我卖血换来的钱,去给别的女人买喜欢吃的。   我的身体太虚弱,虚弱到没有力气计较太多。又或者说,我心里其实是爱着莫照临的。爱到,不想去跟他计较。   沉默的喝完奶,莫照临继续背着我回去。   我们五个人没有身份证,所以只能暂时住在废弃的仓库里。到了地方之后莫照临放我去休息,他送面包去给阿翘吃。吃过面包他们两个是不是会来一下子,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仓库本来就不是一个能给人安全感的地方,我睡在里面并不感到安稳。过了没多久,仓库里的吵闹声将我唤醒。我勉强撑开眼睛,迷茫的望了眼仓库里熙攘的人群……是莫照临得罪的大老板找上门了。   莫照临得罪的大老板,城区里的人都叫他冯哥。冯哥40多岁了,高个子,很瘦。梳着寸头,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精神。莫照临跪在冯哥脚下,冯哥一下下的扇着莫照临的耳光。   “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耳光声在废弃的仓库里回荡,冯哥的声音阴狠:“也他娘的不看看,我冯彦成是谁?”   阿翘比较冲动,她愤恨的想要过去跟冯哥的人拼命。都不用别人帮忙,冯哥单手就把阿翘按在了地上。   “冯哥,你放了他们。”莫照临挨了那么多的耳光,他终于说话了:“你放了他们,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一人当?你怎么当?”冯哥蹲下平视莫照临:“就因为你偷了我的包,我上千万的买卖没有谈成……你这条贱命,值上千万吗?”   冯哥站起来,他身上是不怒自威的杀气。在破旧的厂房里,他依旧带着指点江山的气势。其他四个人都被冯哥带来的人抓住了,只有我躺在床垫上没动弹。冯哥走到我的旁边,他遮住了我眼前所有的光。   “你叫什么。”冯哥问我。   我看了看莫照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合适……可莫照临并没有看我,他正忙着安慰哭泣的阿翘。   “王琪。”我刚醒来,嗓子有点哑:“我叫王琪。”   冯哥点点头,他没有太难为我。不仅没有难为我,他更是带着手下的人都走了。   仓库里只剩下我们五个人,除了我之外他们身上都有伤。阿翘一边给莫照临的脸上上药,一边对我冷嘲热讽:“我们拿人家当亲人,人家却不拿我们当朋友。好嘛,我们都在挨揍,她还能躺在床垫上呼呼睡。”   “少说两句行不行?”莫照临明显偏袒阿翘:“现在还不够乱吗?”   阿翘嘟着嘴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我不知道莫照临怎么想的,但我觉得自己是问心无愧。身上没有伤,这又不是我的错。   冯哥不会就此罢手的,这个我们都知道。可冯哥想做什么,我们却一点头绪没有。第二天一大早,冯哥派人送来了不少吃的和营养品……阿翘惊讶:“冯哥是想诏安我们吗?”   我们,依旧无从知晓。   整个仓库被冯哥的人看守了起来,我们好吃好喝的被养着。像是猪一样,等到肉多了,就会被宰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能有半个月,惶恐而又不安。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我们每个人的脑顶上。   半个月后,莫照临单独被冯哥的人带走了。   阿翘惴惴不安的在仓库里踱步,她跟我一样担心着莫照临。我们心里清楚,莫照临很可能有去无回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被莫照临当猪卖掉的人却是我。   “居士,你起来了吗?”   门外的敲门声让我从梦中惊醒,我摸了摸脸上,是一片的潮湿。   我整理好衣服去开门,外面站着的人是小和尚圆觉。圆觉的小光头很俏皮,他脑袋上热的都是汗珠。脸蛋红扑扑的,他似乎是刚跑完步回来:“阿弥陀佛,居士,方丈说,麻烦您过去一趟。”   ☆、011   “方丈?”   圆觉想了想,纠正自己说:“主持方丈。”   我觉得这帮和尚真有意思,一板一眼的生活,难道他们就不累吗?   “行,”我笑呵呵的将圆觉脑袋上的汗擦掉,问他:“我洗个脸再去,可以吗?”   圆觉红着脸躲开我的手:“应该可以的,我去跟方丈说一声。”   “苏善呢?”   圆觉大眼睛圆圆:“居士是问我智善师叔吗?刚才打罗汉拳的时候我有看到他,之后他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打罗汉拳?”我更加好奇:“你们跟少林寺的和尚一样学功夫吗?也有早课晚课?你早课的时候会睡觉吗?”   圆觉脸红的厉害,他纠结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偶尔……偶尔会打瞌睡。”   我哈哈大笑。   “居士。”在我转身进屋的时候,圆觉拉住我的袖子:“居士,你会把我打瞌睡的事儿告诉智善师叔吗?”   我回头看圆觉,他白白嫩嫩的简直是太可爱了。我心里偷笑,脸上却很严肃正经:“你让我掐掐你的脸,我就不告诉你师叔。”   “真的吗?”圆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那居士你快点,别让别的师兄看到了。”   圆觉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照着他额头弹了一下,圆觉不解的睁眼看我。我扬扬下巴,笑道:“你放心,我不告诉别人,这个,是咱俩的秘密。”   “真是谢谢居士了。”不仅苏善好骗,圆觉也很好骗。我答应帮他保守秘密,他对我是真心实意:“居士,等下你见完方丈来厨房找我,我留吃的给你。”   说完,圆觉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水龙头在屋子外面,条件简陋,连个水盆都没有。我洗脸的时候衣服湿透,有路过的和尚都避开我走。   在寺庙里穿成这样好像不太合适,我进到屋子里翻出苏善的衣服换上。   苏善的衣服叠的板板整整,檀香的味道很是好闻。我还是第一次穿和尚衣服,感觉十分的有趣。苏善的身材能比我大出好几号,领子的位置松松垮垮。裤腿往上挽了好几层,却还是往下掉。   麻布的料子蹭在身上,有种暧昧的刺痒感……我随手拿起苏善桌子上的佛珠,惟妙惟肖的学着他的样子:“阿弥陀佛,小僧乃是出家之人,这位居士,切莫胡乱。”   我玩的正开心,完全忘了方丈找我的事情。直到苏善再次来敲门,我才记得。   我提着裤子过去,门一打开,苏善吓了一跳。跟圆觉不同,苏善不仅是脸,他光头的位置都是红的。苏善猛的转过身去,他红艳艳的耳朵很让人想入非非。   “你看,我穿这个好看不?”我故意跳到苏善的面前,晃荡着中衣的大袖子:“我穿这个去见方丈怎么样?好不好?”   等了好一会儿,苏善才憋出一句话:“居士,你穿小僧的衣服,似乎不太合适。”   “可是我的衣服都弄湿了。”我很苦恼:“我衣冠不整的去见方丈,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苏善眼神很规矩,他低头看着我的脚尖:“好吧……那请居士和我来。”   一早上调戏了两个和尚,我的心情大好。苏善和我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我知道他是故意躲开我的……盯着苏善宽阔的背影,我很遗憾的呢喃:“你要不是和尚,我一定先吃了你。”   ☆、012   可能跟清修之类的有关,和尚的居所都特别的简陋。苏善的平房我已经觉得够寒碜的了,方丈住的地方看上去更是像要塌了。从外面看里面黑漆漆的,多少有点吓人。   檀香味儿刺激的我鼻子疼,我搓了搓手,问苏善:“我看你们香火应该不错吧?怎么连房子都盖不起啊?”   苏善没有回我的话,他敲敲门,说:“师兄,我带居士来见你了。”   “阿弥陀佛,请进。”   方丈跟小和尚就是不一样,说话都字正腔圆带着威严。我紧了紧裤带,苏善的脸又红了红。苏善推开门,示意:“居士请进吧!”   “你不和我一起吗?”我自己还真有点没底:“我自己进去合适吗?”   苏善点头:“我师兄说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我心突突的,勒紧裤腰往里走。屋子里面香烟萦绕,一个60多岁的老和尚端坐在蒲扇上面。苏善关门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方丈在。我缺少同和尚打交道的经验,上来就问他:“你有话跟我说?”   方丈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身份证:“那是苏善的,你拿走吧!”   我拿起来看看,还真是苏善的二代身份证和户口。   方丈说的是“苏善”而不是“智善”,这让我很奇怪:“苏善要还俗跟我结婚,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居士,你没发现苏善的身份证有什么不同吗?”   难道是假的?   我前后翻看了一下,身份证并没有问题:“有什么不同?苏善的身份证跟我的一样啊!”   “所以,”方丈如同看清楚了我的心思一般:“这个不是假的。”   我在老和尚对面的蒲扇上坐下,眯眼睛看他。方丈淡定自若,一动不动。等了能有一分钟,我笑着问他:“方丈大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阿弥陀佛,”方丈继续坐如钟:“居士觉得我应该有什么话想跟你说?”   “没有……难倒方丈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们两个在绕弯子,谁也不说心里话。绕了能有十分钟,方丈竟然叹了口气:“苏善被送到寺庙的当天,我师父亲自下山接的他。我师父说,这是一个能将佛法继续发扬光大的高僧……只要,他能渡过24岁的一劫。”   24岁?我低头看看手里的身份证……苏善今年不正好是24岁吗?   方丈说话看似没有边际,可是却句句都像在逼问我。我心里紧张的要命,握着身份证的手都沁出了汗。我以为方丈知道了我的什么事情,所以在故弄玄虚的试探。但方丈的话,又让我摸不着头脑:“居士,苏善能不能渡过这一劫,就要看你的了。”   “我?”我不明白:“方丈,我不信佛的。而且你说的话,我也听不懂。”   老和尚念着经,他好像是睡着了。我的话消散在屋子里,安静的如同从来没有人开口一般。   檀香的味道让我觉得憋闷,我拉开门想要离开。我的脚刚迈出去一只,身后的老和尚又说话了:“居士,无论何时……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我听过太多劝解的话,这是我听过最没意义的一句。我回头看他,冷笑着说:“大师,回头是岸这种话,完全是安慰人心的,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我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而是我觉得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现实。”   老和尚低头念经没理我,我不甘心的又折了回来:“您知道现实是什么吗?现实,丝毫不会给你回头是岸的机会。在这个世界上,你做错了事情,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做错了事情,接下来每走一步都是错的。”   我情绪有点激动,我觉得这些和尚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回头是岸?怎么可能会有人给你回头的机会?   “齐悦!”   大门开着,门口的苏善见到我对方丈不礼貌,他连尊称都忘了。叫住我停下后,苏善才呆板的说道:“齐悦居士,请你和我师兄说话礼貌些。阿弥陀佛!”   “开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干嘛?”见苏善真的生气了,我也没那么不知进退:“方丈大师在跟我探讨,嗯,因果轮回之类的东西……大师,是吧?”   “阿弥陀佛。”方丈话说的含糊不清:“居士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真的?”苏善不信我的,他皱眉看我:“你真的不是对我师兄不礼貌?”   我伸手指着苏善的脸,委屈的大叫:“那那那!你可是出家人!你怎么可以轻易怀疑别人?”   “我……”苏善语塞:“小僧没有别的意思。”   苏善说话结巴的时候,样子特别的可爱。要不是在寺庙里方丈面前,我真的想动手掐掐他的脸……方丈八成觉得我们两个太吵了,他摇摇头说:“智善,你带着居士出去吧!”   我把苏善的身份证户口本揣好,有了这个我心里踏实多了。从方丈那里出来,我想着用不用给苏老太打电话。而走在我旁边的苏善,他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我停下来问他:“大师不会是不想和我结婚了吧?你反悔了?”   苏善的肤色白,他又太容易脸红了。还没等说话,他就把自己羞成了个大番茄。听我问完话,苏善扭捏着说:“居士,小僧想问一下……我师兄有没有跟你提到过,我有一劫的事儿?”   “有啊!”我漫不经心的说:“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什么样的劫?方丈说的你很厉害……你是不是高僧转世?”   对于我的夸赞,苏善完全不当回事儿。苏善摇摇头,他的眼神同样很迷茫:“我还是在师父圆寂的时候听师父说起过,但具体如何,师父没有说。”   “那是什么样的劫,你师父说过没有?”   我只是随口问问,苏善的脸却红的更加厉害。以我对苏善的了解,我试着猜测:“不会是……情劫什么的吧?”   “阿弥陀佛,”苏善停顿了几秒钟,他闭上眼睛,睫毛动的不安:“我师父说我,24岁这年会破色戒……和一个顾姓女子。”   ☆、013   姓顾?   那说的肯定不是我,我从真名到假名,就没有用过顾这个姓。   我站在台阶上,这样勉强跟苏善一样高。寺庙里人不少,但是依旧让人觉得很安静。夏风沉闷缓慢,吹动屋檐的铃铛懒洋洋的叮叮响。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竟然是少有的遗憾。   小和尚破戒的人不是我,还真是可惜。我想。   “齐悦居士,等明天法事过后,我就随你下山。”苏善拿不准我晚上是否留下,看样子,他想赶我走还不太好意思:“今天晚上会有别地的僧人赶来,怕是……”   我才没那么笨,苏善没跟我领完结婚领证,我说什么都不走。我故意避开苏善的话茬,笑说:“圆觉说给我留饭了,我也饿了……厨房在哪儿?快点带我去厨房吃饭吧!”   在我动手拉住苏善之前,他赶紧避开了。我不怎么太高兴的撇撇嘴,苏善指了指一旁的大殿,解释说:“寺庙里,不好肆意喧哗。”   “傻和尚!”   我哈哈大笑,苏善紧张的让我嘘声。他的手比划了两下,最终是没有来捂住我的嘴。苏善急的跺脚,却又无可奈何:“齐悦居士!你小声点!”   “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我一本正经的憋住笑意,点头说:“去吃饭吧大师,好吗?”   苏善清咳一声,他故作镇定的带着我往厨房走。一路上不少僧人都在好奇的看着我们两个……我问苏善:“你结婚的事儿,你会告诉别的僧人吗?”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苏善非常的老实:“要是有人问起的话,小僧会实话实说的。”   我觉得苏善简直是没救了,还是寺庙这种地方适合他。   到了厨房,圆觉果然在等着我。圆觉留了素斋给我,菜饭一直用碗扣上保温。苏善也没有吃,他和我一起准备用餐。不过为了避嫌,苏善端着饭碗去了另一张桌子。   圆觉担心我把他早课打瞌睡的秘密透露出去,他一直不安的看着我和苏善。苏善没觉得怎么样,我却总是忍不住想笑。等到我和苏善吃完饭,圆觉紧张的光头上都是汗。   为了不让苏善赶我走,吃过饭之后我立马跑回他的房间躺着。我是小人之心,避免苏善进来我还故意把衣服脱了穿内衣在屋里溜达。   第二天有重要的法事,看样子苏善也没啥心情来理会我。我在他的卧室里东玩玩西摸摸,不一会儿就没了兴致。平房的屋子里不开门很热,闷热的空气使我渐渐没了耐心……可正当我犹豫不决是否该出去找找乐子时,圆觉敲门跑进来了。   见我只是穿着内衣,圆觉又转身跑了出去。我胡乱的套上苏善的僧袍,笑眯眯的去拉圆觉进屋:“圆觉,你是佛祖派下来拯救我的吗?你快来跟我说会儿话,我要没意思死了……你师叔呢?苏善呢?”   “阿弥陀佛,”圆觉年纪比较小,他不像苏善那般懂的比较多,圆觉很快就恢复正常,他说:“居士,是师叔让我来找你的,他说外面有人找你,叫你过去一下。”   “又过去啊?”我弯腰在圆觉的脑袋上弹了一下:“又是方丈吗?”   圆觉用小手揉揉脑袋,他笑呵呵的说:“不是,是你男朋友。”   “我男朋友?叫什么?”   “是啊!”圆觉的眼睛里是一片单纯无邪:“居士怎么连自己的男朋友都不记得了……听师叔说,那位先生叫莫照临。”   ☆、014   “阿弥陀佛。”圆觉咧嘴笑,露出他小白牙:“居士,你男朋友真是好人。我听师叔讲,你男朋友前两天来的时候说要给大佛镀金身。”   “前两天?是哪天?”   “哪天?”圆觉挠挠脑袋,他说:“大概是前天吧?就是智善师叔出意外的前一天。”   正好是我和苏老太找苏善的那天……看来,莫照临早知道我在哪里了。   圆觉的话还没说完,我拉着他进屋。迅速的关上门后,我蹲下来小声的问圆觉:“我们,算是朋友吧?”   “阿弥陀佛,”圆觉慢条斯理的样子让我着急:“出家人六根清净,小僧没有……”   “你要是不拿我当朋友,我可把你早课睡觉的事儿说出去了!”   圆觉差点要哭了:“居士,你不是说帮我隐瞒的吗?你这样反复无常,简直是太坏了。”   “我只帮我的朋友隐瞒秘密,你不是我的朋友,我干嘛费神帮你隐瞒?那首歌你们方丈没唱给你听?山下的女人像老虎,遇到了千万要躲开!”我凶巴巴的质问圆觉:“你想做我的朋友吗?”   圆觉委屈的嘟嘴,他话说的勉强:“想,我想跟居士做朋友。”   我长舒了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但我的手却泄了我的心思,指尖抖动个不停。圆觉发现我的不对劲,他好奇的问:“居士,你怎么了?”   “那个莫照临,他不是好人,他是个大坏蛋。”我盯着圆觉的眼睛看,恐惧发自内心做不了假:“圆觉,我被他抓到,他会欺负我的……你能不能帮我从寺里出去?我不想见到他。”   “啊?”圆觉的眼睛瞪的老大:“你不想见他啊?可是他是专门来接你的呀!他跟苏善师叔说……”   “圆觉,我求你帮帮我。”我恳求着:“我真的不想跟他回去。”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呢?”圆觉不明白:“你不想跟那位居士回去,你直接告诉他不行吗?”   我说不通圆觉,只好用哭解决。无论什么年纪的男人,对女人的哭都是无力抵抗的。圆觉见我哭了,他左右为难……权衡了好一会儿,圆觉才勉为其难的说:“后山,后山有一条小路。山下的村民来寺里上香,都是从那条路……居士!你听我说完呀!”   时间紧迫,我顾不上再问圆觉。草草的问了后山的位置,我就往那儿跑。不知道莫照临是自己还是带人一起,我跑的十分没底。   我真是低估了莫照临的能耐,他撒网的本事真真是无人能及。   出家人不愧是四大皆空无欲无求,寺庙破旧不说,连围墙后面也有残缺。我跑的急促,鞋底儿打滑。等跳出围墙跑到后山,我整个人都傻眼了。   后山陡的,都能当滑梯了。要是从这儿摔下去,说不准就掉到哪个省去了。   我犹豫着往下爬,身上苏善的衣服十分碍事儿。一边爬,我一边还要提着裤子……等我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穿着西装的莫照临笑的阴险而又狡诈,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拍着我的肩膀将我推了下去!   我跟个圆柱似的往下滚,腰撞到松树才停下。莫照临站在高处看我,我挣扎着也动不了。眼前一黑一暗,莫照临笑的故意莫测。   莫照临还没走进,我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015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苏善的床上躺着。傍晚西晒的光强,屋子里更加闷热。我浑身酸疼,估计在我昏过去的时候莫照临打过我……莫照临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得意洋洋的翘着二郎腿。他手里翻看的,正是苏善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苏善,生于1990年7月6号。”莫照临笑着抬头看我:“智善大师还是巨蟹座的?难怪那么优柔寡断多愁善……”   “你闭嘴!”反正被抓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你的脏嘴叫他的名字,我都觉得是玷污。”   莫照临的裤腿位置粘了灰,他动作缓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我床边上,莫照临突然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提起来。莫照临手劲大,我吃痛的皱眉。我们两个的脸挨到一起,莫照临的呼吸近在咫尺。   “王琪,你真是长本事了?”莫照临的呼吸是热的,话却是冷的:“你居然敢耍我?”   “为什么不敢?”我冷哼:“莫照临,你以为我会怎么样?跟八年前一样屁颠屁颠的贴上你吗?还是你觉得,只要你放低姿态,我们就能够当一切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莫照临居然会这么幼稚。”   莫照临没有接我的话,他转而问:“你要跟苏善结婚?”   “这跟你没关系。”我强忍着疼把脑袋扭正看他:“我刚才说了,你不准叫他的名字。”   不出我所料,莫照临毫不犹豫的给了我一个耳光。虽然不响,但是却很疼。我被打的头晕脑胀,莫照临跟着上了床。莫照临掐着我的两只手在脑顶,他整个人跨坐在我的肚子上。   苏善衣服我本来穿着就大,这么一扭打,衣服滑落,我的整个右胸都露在了外面。莫照临压制住我,他冰凉的指尖在我的内衣外沿滑动:“王琪,我没想到你这么饥渴。穿着和尚的衣服到处跑……我满足不了你,你就来找和尚?寺庙的男人够你用的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在寺院说这种话,”我从来没有如此的厌恶过莫照临:“你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我的话说完,莫照临整个人哈哈大笑。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眸子里却依旧冰冷一片:“王琪你说我幼稚?幼稚的人应该是你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从来都没有。”莫照临弯下身子,他的脸压在我的脸上:“真有天打雷劈的事儿,我们两个不一定死过多少次了。”   我身体发抖,莫照临继续往下说:“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骗人的时候,是骗了一个下岗工人的下岗费?那个下岗工人为了追你,从大桥上掉了下去。要不是正好下面有水,他恐怕当场就死了。”   莫照临戳着我的痛处,一下比一下深:“在南方的时候,你骗过一个面店老板。你说给他当三儿,结果你卷钱跑了……他的老婆受了很大的刺激,险些自焚。”   “你别说了……”   “啊,对,这不是你第一次骗婚了吧?你骗过一个老师的婚房,那个男老师父母一辈子辛辛苦苦攒的婚房,被你骗来了。你卖了房子,一走了之,那个男老师得了抑郁症丢了工作。”   “还有,你办的留学中介,让那些希望能把孩子送出国的家长把钱送到你这儿来……”   “你能不能别说了?”我抬手给了莫照临一个耳光,气息不稳的辩解:“那些,全都是你逼着我做的。”   “是,是我逼着你做的。”莫照临很不要脸的承认:“可不管为了什么,这些事情你确实是做过……你说我脏?你看看你自己,你跟我一样脏。”   我踢打着去推莫照临,他却低头吻住了我。   莫照临嘴唇完全是撞过来,撞得我牙齿疼。我去咬他,莫照临同样反过来咬我。我们两个人满嘴的血腥,凶狠的样子完全一模一样。   我不想跟莫照临接吻,我更加不想跟莫照临在苏善的房间里接吻……莫照临明白过来我的意思,他反而停下来了:“王琪,你了解我的。你越是不想做的事情,我越是会做的彻底。”   “你还想做什么?”我冷声反问:“在这里上了我?”   莫照临盯着我看,他冷笑着没说话。莫照临想做什么,我完全不得而知。我们两个的姿势维持了能有五分钟,苏善在外面敲门:“居士,小僧方便进来吗?”   “方便。”莫照临还是在看着我,他擦干净嘴上的血渍,说:“大师请稍等。”   莫照临下床去开门,我有点慌张的盖好被子装睡。看到我的样子,莫照临轻哼一声。打开门,苏善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苏善的话是少有的疏离:“我来给齐悦居士号脉。”   “好。”莫照临踢了下鞋跟,笑道:“大师过来吧!”   苏善身上的檀香味儿让我莫名的舒心,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脉搏时,我心跳速度明显加快了。屋子里静悄悄的,苏善的呼吸我都听的清楚。只是莫照临的话有点煞风景:“大师,寺庙后面的院墙,用不用我找人帮你修好?”   “谢谢居士,但是不用了。”苏善的话说的一本正经:“后面院墙的缺口,方丈说要留着。有从后山上来的村民,他们可以直接进来,不用绕远了。”   莫照临装模作样的说:“原来是这样,大师们可真是慈悲心怀……大师,这个时间你不用去上晚课了吗?”   “阿弥陀佛,我寺晚课的时间在7点半。”   莫照临继续追问:“那晚课结束后,大殿了还会有人在了吗?那么多的佛像,会有僧人留下守夜吧?”   “阿弥陀佛,没有,晚课结束后,所有的僧人都要回房休息。再说明天有法事,大殿里是不会有人在的。偏殿的话,可能会人多一些。”苏善把手收回去:“齐悦居士没什么事儿,等她醒了,应该就可以了。”   苏善没觉得莫照临的话有问题,但我心里却清楚……莫照临如此详细的问大殿有没有人在,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016   在苏善准备告辞前,我反手握住他的手。   莫照临看了看我,他不无讽刺的轻笑:“大师的本事真大,你才号了个脉,她就醒了。”   “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不理会莫照临的话,我看着苏善:“我想单独和你说。”   “阿弥陀佛,”苏善的眼里看不出喜怒:“小僧是出家人,小僧……”   我掐着苏善的手没有松,苏善的话也没往下说。苏善回头看我,很难得,他这次没有脸红。   “大师,这个是你的吧?”将苏善的身份证和户口递过去,莫照临撒谎说:“我刚才在后山那儿捡的……你们聊,我还有点事情和方丈聊。”   莫照临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苏善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我和苏善的关系就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对莫照临的出现,我很是抱歉:“对不起,莫照临他……”   “阿弥陀佛,小僧已经听说了。”苏善跟我保持着距离:“齐悦居士,你不用道歉,小僧也不会往心里去的。事实上,你能有好的归宿,小僧很为你高兴。只是小僧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不要开出家人的玩笑了。”   虽然苏善一直都跟我保持距离,可是他现在这样还是让我很不舒服。苏善微微鞠躬,他转身往外走……在苏善碰到门把手前我叫住他:“苏善!”   “我没有开你的玩笑,我说跟你结婚,是认真的。”我第一次跟人提起我和莫照临的事儿,而且还是跟一个和尚:“莫照临,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们三年没见过面了了,只是最近才遇到……莫照临他对我很不好,他总是逼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儿……苏善,你不娶我,没人能娶我了。”   “小僧是出家人,我答应和居士结婚,也只是暂时的。”苏善抿下唇,他问:“小僧有一点不明白。莫照临居士,他不是医院的顾主任么?昨天我们在医院的时候……你怎么没说你们认识?”   “我……莫照临在撒谎,他是骗人的。”   “原来是这样。”苏善还是不理解:“可是,他为什么要骗人?你既然知道他骗人,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莫照临和我的行为,我怎么解释似乎苏善都很难明白:“莫照临他是开玩笑的,所以……”   “居士,俗世的事情,小僧不想知道了。”苏善礼貌的拒绝:“你和莫照临居士的事儿,你同样不用跟小僧多解释。小僧很感谢居士为我奶奶着想,但那是小僧自己的事情,小僧可以自己处理。”   苏善的话说完,寺庙里响起了悠扬的钟声。敲钟的过程中我一直看着苏善,苏善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鸣十八下后,钟声停下。   “阿弥陀佛,”苏善再次告辞:“居士,入堂钟响了,小僧该跟僧众一起去斋堂了……你和莫照临居士的饭,我会让圆觉给你们送来的。”   苏善走了,他没忘记揣好他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莫照临没有到处乱走,他一直在门口呆着。苏善刚一走,莫照临就推门加来了。莫照临话说的讽刺至极:“真是遗憾呢!智善大师看样子不会跟你结婚了……齐悦居士。”   ☆、017   我不再搭理莫照临的话,莫照临也同样不理我。我躺在床上莫照临坐在地上,圆觉送来的饭我们都没有吃。天一点点的黑下来,屋子里好像有点凉。又敲过了几次钟后,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寺庙有什么事儿都敲钟,可我却丝毫不觉得钟声吵闹。相反的,寺庙里不急不缓的钟声听了让我觉得特别的有力量。就跟苏善身上的檀香味儿一样,带来安抚人心的功效。   到天彻底的黑透,莫照临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没等我开口说话,莫照临直接扛起我就往外面走。   我没有反抗,我知道我现在反抗也没什么用。除了平添伤口,就是让人看笑话。而莫照临,他应该不是要带我离开。否则他不回这么晚才想起来走……果然,莫照临带我去了偏殿。   莫照临问的是苏善大殿的情况,可是他却带我去的偏殿。外面黑漆漆的,我们到底去的是什么殿我也没看清。在暗处莫照临的动作很快,偏殿的门锁在他眼里简直是小儿科。莫照临撬开锁,连一分钟都没用上。   把我丢在地上,莫照临用裤兜里的打火机去点蜡烛。偏殿里阴森森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寒意。蜡烛亮起后,我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我手脚冰凉,连站起神的力气都没有。   莫照临拿着烛台走进我,他掐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指了指周围墙上的壁画,莫照临冷笑着问我:“王琪,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殿。”莫照临举着烛台照了一圈,照亮了无数的魑魅魍魉。最中间的黑面煞神,更是凶恶。苏善如果是神子,那么此时此刻的莫照临就是邪魔:“你不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吗?那这墙上画的,以后就是我们的去处。”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偏开脸不去看:“莫照临,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照临把烛台放在一旁,他倾身过来压住我。地砖的凉意透过衣服的布料到达我的背部,是彻骨的冷。莫照临眸底有火苗微微跳动,他原本好看的五官在光线中也变的扭曲狰狞:“琪妹,我带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就算这个世界上有地狱好了,能跟你一起下地狱的人,也只有我莫照临。”   我毫不犹豫的说:“你知道吗?莫照临,你就是个疯子。”   “是吗?”莫照临并不在乎,他冷冷的回道:“说的好像你第一天认识我似的。”   话音刚落,莫照临伸手就去撕我的裤子。我大惊失色,吓的说话都发抖:“这里是寺庙!就算你没有信仰好了,对鬼神如此不敬的事儿你也不应该做!莫照临,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这里不是寺庙,”莫照临伸手去摸我的大腿:“这里是地狱。”   我的手脚全都被莫照临压制住,完全动弹不得。在寂静的殿里,墙上的壁画似乎都看着我和莫照临的一举一动。   “嘶啦……”   莫照临举着撕下来的裤子布料,他得意洋洋的给我展示:“怎么办?智善大师的裤子,被我撕坏了呢!”   ☆、018   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回头是岸的好事儿,我同样不信有人能救得了我。   莫照临睁大眼睛,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壁画浸染过的烛光全都沁进他的瞳孔里,绿幽幽的,让莫照临看起来像狼一般。   只是单纯的啃咬,莫照临的吻毫无技巧可言。我的嘴唇又麻又疼,麻木到没有知觉。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莫照临,看着他撕扯掉我的衣服,看着他脱掉裤子……看着他进入到我的身体。   莫照临的冲撞,我除了疼以外没有任何的感觉。我盯着墙上壁画看的认真,那一幅幅生动的地狱讲解让我心生畏惧。我看的时间有点长,意识甚至都开始变的模糊。   “王琪!”莫照临脸涨红的厉害,他掐着我的喉咙威胁:“你别想着离开我!以后永远别想!”   后背的肌肤磨蹭在粗粝的石板地面上,我被刺激的有几分清醒。十八个地狱的壁画全都看完,我又转头来看莫照临。   毫无征兆的,忽然之间我笑了:“我刚跟苏善来庙里的时候,我们两个路过地藏王菩萨殿。苏善给我讲说,我还拒绝相信有地狱的存在……”   “什么?”莫照临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眯起眼睛看我:“王琪,你在说什么?”   我没理会莫照临,自顾自的说:“可是莫照临,我现在真的希望有地狱存在……我受酷刑没关系,我下地狱也不要紧……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比我受的惩罚还要重,还要久。”   “哼!”莫照临继续,他话说的讽刺:“根本不可能有……武则天在尼姑庵的时候不也和皇帝偷情么?她受什么惩罚了?最后不还是当皇帝了吗?”   莫照临伸手摸摸我的脸,他的表情是少有的怜惜:“琪妹,我们忘掉之前的事儿,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呸!”   “这是我之前承诺你的,”莫照临的承诺对我来说像个屁,我冷淡的说:“这口痰,我终于吐到你脸上了。”   莫照临用一旁的碎布擦擦脸,接着他回手给了我一拳。   “王琪,”莫照临压在我身上,我觉得自己喘气都费力。莫照临的话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挤:“你就算死,你也得死在我手里。”   莫照临的身体火热,指尖却冰凉。他冰凉的指尖滑到我的脖颈上,使劲的掐着。我肺部的空气被挤干净,脑袋发胀,舌头都往外吐。我仰头,整个大殿似乎都倒立了过来。凶神恶煞的雕像似乎活了一般,那地狱的场景就是我的将来……   我都做好死的准备了,可是身上莫照临的动作却停了下来。我挣脱开他的手,拍着胸脯猛烈的咳嗽。莫照临的表情迷茫呆愣,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满手的鲜血。   “阿弥陀佛!”   莫照临摇摇晃晃的摔倒,我这才看到了他身后拿着烛台的苏善。苏善满脸的慌张,他丢掉手里的铜器,呢喃着说:“齐、齐悦居士……小僧,小僧是杀人了吗?”   ☆、019   虽然我巴不得莫照临死,可是我却不希望是苏善杀的他。苏善只适合救人,不适合杀人。万一真的错手杀了莫照临,苏善估计比自己死都难受。   我伸手探了探莫照临的鼻息,他没有死,不过苏善的那一下不轻,莫照临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为了缓解苏善的紧张,我自嘲着开苏善玩笑:“大师,你是不是瘟神转世的?到底是我倒霉的时候碰到你,还是碰到你我就倒霉?”   “阿弥陀佛。”   “你怎么知道我和莫照临在这儿的?”我问他:“你不说,你们晚课之后都去休息了吗?”   “我去给我师兄取佛珠,正好从五百罗汉堂出来。”苏善手里的佛珠撵动的飞快:“正常情况下,十八地狱殿是不会开放的……我看亮灯了,所以想来检查一下。没想到,看到你和莫照临居士在……”   苏善没碰到过这种事情,他脸上的表情非常慌张。我试着从地上站起来,身上的衣服跟布条似的往下掉。有液体顺着我的大腿往下流,苏善没说害羞,我反而觉得脸红。   在苏善面前赤身露体,竟然让我有一种大不敬的感觉。比跟莫照临在佛堂里做,还要难堪。   “脱衣服。”我想了想,命令苏善:“把你的衣服脱给我。”   苏善没有动作,我等不及动手去脱。苏善的手还打着石膏,加上我还光着身子,顾此失彼,苏善的外袍轻易的被我脱了下来。我把苏善的外袍穿上,捡起烛台看了看。趁着莫照临昏倒,我举起烛台要往他脑袋上砸。   我是想好了,打死莫照临,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就算去坐牢,都比受莫照临的折磨好……可我的手还没等落下,苏善就抓住了我。我不解的回头看他:“你干嘛?现在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   “齐悦居士,是你想干嘛?”烧了好一会儿的烛光已经变暗,苏善的眼睛却炯炯有神。苏善从慌张中回过神来,他拉我到一旁:“阿弥陀佛,请居士让开,我来为莫照临居士救治。”   “你疯了吗?”我情绪有点激动,尖锐的声音在十八地狱殿里回荡:“你看到他对我做的事情了……你知道他醒了会怎么样吗?等莫照临醒了,你和我,我们两个都没有活路了。”   苏善的脑子里八成是有泡,他很坚持自己的想法:“小僧刚才虽然是为了救人,但再怎么说,小僧也确实是伤了人……请居士不要增加小僧的业障,让小僧为莫照临居士救治吧!”   我回头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莫照临,又回头看了看满脸固执的苏善。推着苏善出去,我恶狠狠的骂道:“这事儿你不用管,该念你的经念你的经,该拜你的佛拜你的佛。你就当你从来没来过这里,什么你都没看见。你记住没有?”   “那怎么行呢?”苏善抢过我手里的烛台:“这事儿小僧理应负全责!人是小僧伤的,怎么处理,我相信会有个公道的!”   苏善想跟莫照临谈公道,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呆和尚,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我又把烛台抢过来:“我说跟你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哪那么多的话?”   我们两个拉扯间,偏殿里面响起了不易察觉的响动。苏善急着开门去看,我赶紧拦住他:“还不了解情况,你就往里进?你就不怕里面有陷阱?”   “不会的。”苏善的想法我很不能理解:“莫照临居士肯定是一时糊涂才会……不然的话,谁能在寺庙里做出这种事情呢?”   我劝不听苏善,索性放了手。让这个傻和尚长点记性,不见得是坏事儿:“你去吧!到时候你要是被他打死了,我看谁能给你超度!”   看样子苏善是又要给我讲佛经了,不过现在情况危急,苏善暂时忍住没有开口。打开十八地狱殿的木门,我和苏善全都惊呆了……地上昏倒的莫照临,不见了。   莫照临不仅不见了,连地上的痕迹也完全没有了。只有即将熄灭的烛火还在烧着,风一吹动,光影浮动。   按照莫照临刚才的伤势看,他不应该这么快复原。我拉着苏善在殿里转了一圈,检查完后窗户都是关好的。除非莫照临长了翅膀,否则的话,他不应该消失的这么干净。   神也是他,鬼也是他。三年没见,不仅我学了新的招数,莫照临,也长进不少。   “怎么会没有呢?”苏善比我要惊讶,他在地中间绕了好几圈:“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我们出去的时候莫照临居士明明是在这里的,地上还有血渍,而……哎呦,齐悦居士,你掐小僧干嘛?”   “疼吗?”我冷淡的问苏善。   苏善点点头:“疼啊!”   “疼就对了,你不是幻觉也不是在做梦。”我掀起垫子看了看,下面干干净净的:“如果说刚才的一切是你做梦,那你肯定是做春梦了……做春梦算破戒的吧?你师父不是说让你破戒的个姓顾的女人吗?”   苏善的眉头皱紧。   “行了,别满脸不高兴了,我不说了不就得了。”我也没个表,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既然莫照临没事儿,你也不用跟别人提起了,记住没有?”   苏善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早这么听话多好。”我嘟囔一声,问:“我现在要是从后山下去的话,怎么走是对的?”   “后山?”苏善眼睛瞪的老大:“齐悦居士,你要走吗?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要去哪里?再说,你为什么要从后山走?”   我要走,而且是必须马上立刻走。跟苏善说太多也没用,我还是问清楚路线要紧:“今天圆觉没跟我说明白……村民们上山的路,应该不是我摔下去那条吧?”   苏善没吭声,我想了想还是算了:“我从前门走好了,你帮着我把门开一下……我这个样子留在寺庙里,影响太不好了。”   “那我送你下山吧!”苏善不放心:“小僧知道山下等车的地点,我可以送居士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我不想给苏善添麻烦:“你明白不是还有法事呢吗?给我开完门,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好回来休息。明天整个寺庙都等着你争光呢!你可别让大家失望。”   不知道苏善在想什么,他俊秀的五官都显的愁苦……我难得发善心,临走前不忘嘱咐他:“苏善,即便你和别人假结婚,也别先把自己的实底儿说出来。万一碰到心术不正的女人,骗了你的钱一走了之,到时候别说让你奶奶开心,不气死她都算好的了。”   “居士要去哪里?”苏善叫住我:“你不说你家有贼吗?不然,你等天亮再走吧?”   “外面的人跟寺庙里的人不一样,没有人会像大师你这么无私的!在医院里你不是看到了?他们爱自己,永远比爱别人多。你越是真心实意的为他们付出,他们越是担心上当受骗!”   我步子没停,头也没回。对着苏善摆摆手,算是告别了:“大师,要是不想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你把我的话都记好了吧!如果你不想骗人,少说真心话就可以了!佛祖不允许你骗人,但又没规定你一定要什么都交代……”   “齐悦!”   苏善没叫我居士,这还真是难得。我停下步子回头看,月光下的苏善倍感忧愁。纠结了好一会儿,苏善才不确定的开口问我:“不如,还是我们两个结婚吧?”   ☆、020   我此时站的位置,正好是苏善前几天摔下去的楼梯。苏善的话说完,我的膝盖突然有点软。我跪着往下蹲,眼看要滚下楼……苏善跑过来扶住我,我却伸手推开了他。   被苏善一扶,我虽然不至于摔跤,但额头还是无可避免的撞到了一旁的石柱上。我闷哼一声,强忍着往后躲了几步。苏善感觉出我的意思,他不太好意思的退后。   “我,那个……”苏善话说的有点结巴:“我其实,我是想……”   “没事儿。”我冷淡的说:“跟你没关系,是我身上脏……你还是抓紧说结婚的事儿吧!大师,你不是在开我的玩笑吗?答应我结婚,又反悔。现在再提起来……你想干什么?”   “阿弥陀佛。”苏善深吸一口气,他话顺溜多了:“我是觉得,居士你一定……”   “叫我齐悦吧!”我打断苏善的话:“你总叫我居士,我总记得你是和尚。”   “齐悦……”   “算了,你还是叫居士吧!”   我心里不得劲,所以我反复的折腾苏善。苏善脾气好,我说啥是啥,他顺从的样子让我有点不忍心。我烦躁的挥挥手:“你快点说吧,叫什么都行。”   苏善估计也被我难为住了,他聪明的省去称呼,直接说:“我感觉你隐瞒和莫照临居士的关系,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人很好,我愿意相信你。如果你觉得咱们两个结婚合适的话,我也不想再找其他人了。”   面上虽然没有变化,但是我的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除了苏善以外,估计没人再会说我是好人了。   “呵呵,老实说。”苏善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他露出尖尖的虎牙,挠了挠自己的光头:“我真的不擅长跟人交际,尤其是这种关系。虽然我跟齐悦你接触的不是很多,不过我很感谢你劝告我为我考虑……”   “我等不了后天,要是结婚的话,我们必须在明天天黑之前把手续办完。”我没让苏善把说完,不然我很怕自己会哭。我硬着嗓子,面无表情的问:“明天天黑之前,我要离开帝都……可你明天不是有法事吗?我今天听寺庙里的僧人说来着,大家很期待你明天法事上的表现。”   苏善皱眉:“你要去哪里呢?”   “去别的地方。”我言简意赅。   “法事我可以让别人去,这个没什么要紧的。”苏善想了想:“不过我结婚会比一般人麻烦,我需要把我的度牒和戒牒交给方丈……剩下还需要什么证明,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寺之前并没有还俗结婚的僧人。”   话说完,苏善又叫我:“走吧!我们现在去找方丈。”   “啊?”   苏善比我想的要果断,他已经开始做准备了:“我们先去问问方丈需要哪些证明,方丈要是不知道的话,我就把能想到的都带上。明天天一亮我就让圆明开车送咱俩下山……算一算,时间应该来得及。”   “这就定跟我结婚了?”我实在是没跟上苏善的思路:“你的讲经,你真的不去了?”   苏善回头看我,他倒是不明白了:“可是你不说,你明天天黑之前要离开吗?”   放弃了准备那么久的讲经法事,居然是为了我……我恨不得把苏善的脑袋撬开看看,难道在他的眼里,他从来都没拿自己的事情当过事情吗?   苏善站在离我三步台阶远的地方,山顶的夜晚微凉,月光之中,苏善的眸子里一片清澈。我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刚被一个男人上完,现在居然又跟另一个男人谈婚论嫁。   即便,只是假的婚约。   我看着苏善,有点拿不准主意。要是没有刚才的事情,估计我会对苏善的决定欣喜若狂。可刚才苏善偏偏帮了我,他还说了那么多让我动容的话。如果我依旧骗他跟我假结婚,那我真是跟莫照临没有什么区别了。   “齐悦,”苏善往下迈了一阶,他不明白的问我:“你是有什么难处吗?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告诉我好了。”   有良心,对我来说是最大的难处。   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苏善要是不跟我结婚,他也还是被人骗。大不了,等我们离婚的时候我把钱都捐给寺庙好了。想完,我说:“没有不方便,咱俩结婚吧!去问方丈是吗?走吧!”   就这样,我和苏善又回了寺庙。苏善很贴心的带我走了另一条路,特意避开十八地狱殿。到了方丈寮的门口,我和苏善停下来。苏善指指屋里的灯光:“我师兄还没睡呢!”   我刚想说在外面等苏善,方丈却在屋里说话了:“智善师弟,你和齐悦居士都进来吧!”   “我穿这样……”我犹豫。   苏善笑着露出他的两颗小虎牙:“没关系的,进去吧!”   没有办法,我只好跟着苏善一起。   方丈跟白天见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现在方丈盘腿儿坐在床上而不是地上。方丈还是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淡淡的说道:“这是我白天让人给你们准备的俗家衣服,智善,你下山前,记得把僧袍和戒牒度牒上交。”   “师兄,”苏善很舍不得:“等我奶奶……我就回寺里。”   “阿弥陀佛。”方丈眼睛都没睁,他的语气依旧淡淡:“佛本无缘,缘由心生。”   我虽然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我估摸着,方丈的意思是,我和苏善可以滚蛋了……苏善恋恋不舍的拿起桌子上放的牛仔裤和衬衫,他走的是一步三回头。   也难怪苏老太生气,这么一个大孙子一心想着出家,任谁都受不了。我很怕苏善掉眼泪,几乎是扯着他的袖子拉他出来的。   我和苏善刚出方丈寮,就撞上了一个大头和尚。苏善定了定神,礼貌的打招呼:“阿弥陀佛。”   从衣着打扮上看,这个大头和尚应该不是苏善寺庙里的。苏善寺里的和尚常年念经礼佛,全都是白白瘦瘦的穿着简朴。而这个大头和尚不仅袈裟华丽,更是肥头大耳。他的佛珠跟苏善他们的也不一样,是上等的沉香。   苏善他们不知道,但却瞒不了我。上等沉香一克就上万,大头和尚这一串,少说也有好几十万。   大头和尚明显是冲着苏善来的,没理会苏善的招呼,他很不礼貌的翻了翻苏善抱着的衣服:“智善大师这是准备还俗了?不会是……怕明天讲经的时候输给我吧?”   大头和尚满眼的挑衅,他轻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善。大头和尚的语气,是嚣张至极:“哼!果然是年轻气盛,破了戒,要怎么诚心礼佛?”   ☆、021   “阿弥陀佛。”苏善闭上眼睛没有辩解。   大头和尚走到我旁边,眼神玩味的看看我。他应该有40多岁,从衣着打扮上就能看出他争名逐利的心思很重。现在苏善还俗了,大头和尚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苏善往脚下踩:“玄奘法师西天取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那么多的美女诱惑他都能不动摇。我佛慈悲,佛祖对待僧众都是宽容的……僧人可以还俗几次来着?”   在大头和尚身后还有两个僧人跟他一起,大头和尚的话说完,那两个僧人嘲笑着附和:“僧人可以还俗六次。”   “六次呢!”大头和尚八成是被嫉妒迷了眼,看到苏善还俗他笑的恨不得拍手:“智善大师,不知道你能用几次?小僧我一心向佛,我的名额是不会用了……不知道可不可以转送给智善大师?”   苏善没说话,大头和尚整个人兴奋的都癫狂了。大头和尚咬文嚼字,他一本正经的教育苏善说道:“佛有神通,魔也有神通。佛用魔不会的,所以佛用讲经……如何能让佛法弘扬?光靠吹嘘是不行的。持戒,是重中之重。不然即便成为高僧,你依旧得不了道。别人说你不守戒律,你就无话可说了。持戒必须有智慧,如无智慧无法持戒,亦守不住。戒生定、定生慧,相资相成……这是我本来准备明天讲经用的,不过智善大师你可能听不到了。”   什么讲经?大头和尚的一字一句我都听的清楚,他特意加重了“佛法弘扬”的读音……估计是因为苏善被寄予厚望,大头和尚才会嫉妒发狂的。   我可以毫不偏袒的说,苏善对自己的信仰,是绝对的虔诚。如果说现在也有西天取经的事情,他肯定当仁不让。   苏善是六根清净,但是该捍卫的,他是誓死不动摇。教育完苏善之后,大头和尚就跟另外两个和尚笑成了一团。在他们讽刺的桀桀怪笑中,苏善冷静的说:“我和永参大师的想法,似乎稍有不同。”   “哦?”   “阿弥陀佛。”从侧面看,苏善的睫毛卷而长,随着他每次眨眼,我似乎都能感觉到风在动。苏善心平气和,话说的实事求是:“达摩祖师说,佛不度佛,佛不读经,佛不犯戒,佛不持戒,佛不做善恶,见性是佛……我们学佛法,不是为了持戒,也不是为了将佛法弘扬。我们学佛,渡的,是自己的心。”   “还俗之后,我就是苏善。”苏善很较真,他纠正完大头和尚永参的话,继续往下说:“而我还俗,确实是要跟齐悦结婚……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皈依的心愿。鸠摩罗什大师,同样结过婚。他是菩萨化现,示现结婚相,而没有男女染缘……苏善虽然跟高僧大师不同,可是心愿,跟鸠摩罗什大师是一样的。阿弥陀佛。”   我对佛法不懂,苏善的话我并听不懂。永参看似懂佛法,苏善的话他依旧听不懂。跟大头和尚讲理是没用的,他只是揪住苏善的过错不放:“苏善居士,你还了俗结了婚,就是俗世中人。等到你尝到俗世的享乐滋味,再想皈依,就非常非常的难了。开了荤的和尚,算什么和尚?阿弥陀佛,我该去找方丈了。”   苏善不生永参的气,我却气的不行。在永参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故意伸手状似无意的扯断他的佛珠。   沉香佛珠的线瞬间断掉,佛珠一个一个全都掉在了地上。方丈寮门口的灯光昏暗,佛珠敲打地面的声音响脆清晰。佛珠掉在地上叮叮咚咚的音调,比永参刚才的嘲笑声还要刺耳。   几乎在佛珠断掉的瞬间,永参的眼睛里就红了。永参愣了几秒钟,接着他就恼了。没有顾忌到男女有别,永参抓住我的胳膊厉声质问道:“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大师,真是对不起!”我装成慌张的样子,眼泪汪汪的咬着手指:“你的佛珠被我扯坏了啊!哎呀!我还踩坏了几个珠子!罪过罪过!”   永参被我气的脸都白了,他面上肌肉难看的抽动:“你这是侮辱佛法!你这是亵渎佛祖!你这是……”   说那么多的话都是掩饰,生气的最主要原因是永参心疼了。一个珠子一克重,一克沉香一万块。而108颗,108克……这生生丢了108万。   我越是表现的无辜,永参越是气愤。这么贵的佛珠,估计永参杀我的心都有了。苏善傻了吧唧不明白,他把自己菩提子的佛珠递过去:“阿弥陀佛,齐悦不是故意的。永参大师,你用我……”   “我呸!”永参大力的打开苏善的手,他已经完全忘了持戒的事儿。嘴里的恶语不断,永参彻底发飙:“你的破佛珠给我,我稀罕吗?我的佛珠,是……是……”   永参是哑巴吃黄连,多苦他都得认。我的表情慌张,眼底却一片鄙夷。永参跟其他和尚比是个滑头,但是跟我比,他还差了些。   我是专业骗子,那永参就连业余的都算不上。   几个僧人看着,我是把自己的歉意和委屈表现的淋漓尽致。永参的胸脯剧烈浮动,我不甘心的火上浇油:“大师,我真是……这样吧,大师,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愿意给你的寺庙捐1000块钱的香火钱。大师,你看这样可以吗?嗯?大师?”   永参气的嘴都歪了,他一把推开挡路的我和苏善,怒吼着叫身后的两个跟班:“还看什么呢?快点帮我捡啊!”   三个锃亮的光头和尚没了刚才笑话苏善的气势,他们撅腚在方丈寮门口捡佛珠。我冷眼旁观,憋笑憋的肋骨疼。苏善捡起自己的佛珠,他拉着我回僧寮:“齐悦,我们走吧!”   “那个大和尚,他很赚钱吧?”苏善的手不好用,我帮着他拿衣服。折腾了一晚上,我一点睡意没有:“用佛法敛财的和尚……就没有人管管吗?”   苏善刚刚还俗,他跟我说话的兴致不是很高:“阿弥陀佛,佛晓众生。”   好吧,当我没说。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苏善就叫我起来。我浑身酸疼,一点力气都没有。可就算精神不济,在见到苏善的刹那,我的内心还是激动了一下。   脱掉僧袍的苏善看起来依旧是满脸的浩然正气,牛仔裤白衬衫白布鞋,苏善打扮的是干干净净。眉眼间哀思浓重,苏善的眸子愈显深邃。山顶雾重,苏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圆明等下还要回来参加法事,齐悦,我们动作要快点。”   苏善一说,我恍如从梦中惊醒。跑回屋里梳洗穿衣,我是速战速决。   给我准备的衣服跟苏善的不同,是那种乡土气很浓的画布裙子。梳了个利落的马尾,我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像山妞。   “我好了。”再次从屋里出来,我对自己的着装很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只能笑着说反话:“方丈的眼光真不错。”   苏善点头承认:“我师兄的眼光确实是蛮好的。齐悦,你穿这个很漂亮。”   被苏善这么一说,我倒有点自恋。从僧寮往外走,我一直在找反光的地方照着自己看。一路上苏善都没有回头,他若有所思的摸着打石膏的手臂。早课已经开始,我们把一众僧人的念经声抛在脑后。   我们两个刚要迈出庙门时,圆觉细着嗓子从后面追了上来:“师叔!师叔!”   “圆觉?”苏善的眼里满是不舍:“圆觉,你怎么没上早课?跑出来干什么?”   圆觉的眼睛红彤彤的,他猛的一下扑抱住苏善的大腿:“师叔,你要干什么去?那个永参大师刚才在大堂里说,他说你要还俗结婚去了!”   最先追上来的是圆觉,圆觉之后又来了不少的僧人。密密麻麻的光头,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密集恐惧症。   此时的场景,颇有点生离死别的凄凉。苏善摸了摸圆觉的脑袋,他抬头看像大家。苏善的喉结滚动,声音哽咽:“阿弥陀佛……”   苏善刚刚开口,其他的僧众一起齐声念到:“阿弥陀佛。”   圆觉甩开苏善,他舞着小拳头来打我:“你算什么朋友?你算什么朋友?你为什么要让师叔还俗?你为什么要让师叔跟你结婚?”   其他僧人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他们的想法应该跟苏善一样。我一时语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辩解。那么擅于骗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词穷。   “师叔,你要是还俗的话,你也带着我一起吧!”圆觉就是小孩儿心性,虽然苏善平时对他严厉,可他还是很喜欢苏善的:“师叔,你去哪儿圆觉就去哪儿!”   苏善的年纪不大,在寺庙中,他的威信却不比方丈差。在僧众们殷殷期盼的注视下,苏善也说不出话来了。对着大殿的方向,苏善深深地鞠了一躬:“佛本无缘,缘由心生。”   场面有点尴尬,我不说话似乎不太合适。圆觉气呼呼的看我,我心里还挺不舒服的。   “那个什么……”我还记得昨天苏善的话,我不太确定的开口:“示现结婚相,而没有男女染缘……你们师叔,他和鸠摩罗什大师是一样的。”   我的话说完,四下一片寂静……我诚惶诚恐的回头看苏善:“我说错话了?”   ☆、022   “没有。”苏善眼睛红彤彤的看我:“你说的很对。”   听我说完,圆觉也不哭了。僧众们认真的看着我和苏善,又一次说:“阿弥陀佛。”   苏善又一次的弯腰回礼:“阿弥陀佛。”   我觉得这帮和尚真有趣,虽然不爱说妄语,却总是说玄语。每次他们这样,我都很暴躁。为什么有话不能直接说,一定要敬来敬去的说一些别人都不能明白的话呢?   每次他们这样,我都觉得自己像一个白痴。   我和苏善出来的很早,但是在门口鞠躬还礼的时间过长,等到真正下山的时候雾散尽太阳也出来了。因为来送别苏善,所有的僧人都旷掉了早课。看样子,法事过后,整个寺庙的僧人都要受罚了。   坐到送菜车上,苏善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苏善一直看着车窗外面没说话,不穿僧袍他觉得很别扭……苏善这样,我也觉得别扭。我想了想,说:“苏善,要不,你回去吧?”   开车的圆明,他同样劝苏善:“师叔,你还是回寺里吧!如果像你这么虔诚的信徒都还俗了,那我们其他人……”   “不,我不会回去的。”苏善看似好说话,但是他固执起来却无人能及:“等我忙完山下的事儿,我再回去。到时候……”   苏善的话没说完,我们也同样不说话了。山路颠簸,车里却异常安静。   圆明只是送我们到山下,匆匆跟苏善告别,圆明还要去买菜上山。只剩下我和苏善在一起,我又有点不太好意思。站在马路边上,我询问道:“苏善,我们先去我家吧!我要拿点东西。”   “好,是取身份证和户口本吗?”苏善都听我的:“你决定吧!”   我回家是想取点衣物和钱,身份证和户口本,并没有放在家里。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保管……我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存放在离家不远的超市保险柜里。   莫照临没出现,那他就很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有苏善跟我一起回家,我心里多少还能觉得安全点。   我没有带钥匙,进门的时候我避开苏善把门锁撬开。莫照临临走之前应该是发了通脾气,屋子里被他砸个稀巴烂。尤其是我房东的土色布艺沙发,更是被他用刀刺破了。沙发里面的棉絮散的到处都是,满地的狼藉。苏善惊呆,他低呼:“齐悦,你不用报警吗?”   报警?抓莫照临还是抓我?   我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我一直不喜欢这个沙发的颜色。”   苏善的情绪好点了,最起码他记起念经了。我没理会他,转身进屋去收拾东西。换了身衣服,我简单拿了行李往外走。   见我扛的包大,苏善抢着帮我拎。我避开他,粗声粗气的训斥道:“你的胳膊都已经这样了,你还管我干什么?好好走你的路,免得给我添麻烦。”   “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苏善温吞的解释:“我只是想……”   一听苏善没完没了的说话,我就觉得头大。我挥挥手让他闭嘴,继续扛着包往楼下走。正好赶上上班的高峰期,碰到不少的邻居。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跟邻居的关系都比较好。要不是莫照临来的突然,想必在我和苏善结婚前楼里的邻居都被我“慰问”了个遍……不过此时此刻,邻居大妈大婶大叔们对我还是友善的。见我和一个男人一同进出,他们都很好奇:“齐悦,这是你男朋友吗?”   “他?”我决定为苏善留点好名声:“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们这一早上是干嘛去呀?拿着行李……是要出远门吗?”   既然邻居们已经不是我的工作对象了,我对和他们闲聊便没了兴趣。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一旁站着的苏善却开了口:“我和齐悦,我们两个要去结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梯里人多嘴杂的原因,苏善的话说完,我瞬间有种缺氧的感觉。我瞪着苏善,小声的说:“你能不能闭嘴?”   “结婚是好事儿呀!恭喜恭喜……齐悦,你爸妈是不是得回来了?”   我表情冷硬的说:“不回来,也没有婚礼。结个婚而已,没什么好恭喜的。”   “我看这个小伙子人很好啊!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苏善老实极了,别人问什么他说什么:“我之前是寺庙里的……”   “你再不闭嘴,咱俩的婚就不结了!”我真要被苏善气昏头了。   看我不高兴了,这帮邻居也不继续刨根问底儿了。楼上19楼的大妈跟我关系好,拉着我的手笑道:“也没来得及包红包……这个给你。”   “你看,怎么好意思呢?”我接过钱时,脑袋有点没反应过来:“阿姨,这个……”   “你拿着拿着!我们事先不知道,也没怎么准备!”   一个给红包两个给红包……还没等领到结婚证,我就在小区楼下接了不少的红包。幸福来的太突然,我简直是受宠若惊。我拿红包拿到手软,苏善在一旁倒是不太高兴。   “齐悦。”我欢畅的在点钱,苏善话说的扫兴:“我们结婚是假的……你拿了人家的钱,是不是不太好?”   我数钱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解的问:“不是你告诉他们咱俩要结婚的吗?他们礼尚往来随份子钱,有什么好不好的?”   “阿弥……”苏善讪讪的把手放下,他说:“我只是想咱俩结婚,哄哄我奶奶。可是别人,我不想让他们……”   我把钱揣好,这些钱怎么得也够我到南方再住下的了。我拍拍苏善的肩膀,试图帮他克服心理障碍:“他们是我的邻居,他们呢,也是我骗的。我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们结婚,然后再离婚。你回你的寺庙,我继续我的生活。有什么罪过,我都一人承担……走吧!跟我去取户口本和身份证。”   “怎么了?”我往前走了几步,苏善一直没有追上。我疑惑的回头看他:“又怎么了啊?智善大师?”   苏善一步一步走向我,他话说的郑重:“要是有罪过的话,还是我一人承担的好。齐悦你不是出家人,罪过会变成你的业障。但是小僧不同,小僧每日念经,是可以把业障化解的。业障是……”   “得得得!”我举手告饶:“大师,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什么都没说还不行么?咱们快点把婚结了然后抓紧分道扬镳,还不行么?”   “等下齐悦,这个事情我们一定要说清楚,我是这样认为的,你……”   请问,我能掐死苏善吗?   幸好我和苏善只是假结婚,如果是真结婚的话,估计不是他疯就是我疯。像是对撒谎的理解,我们两个就存在着严重的分歧。我随口说点什么,苏善都要一板一眼的纠正我。不是跟我解释就是跟外人解释,去超市取户口本身份证这一路,其他人都好奇的看苏善。   我忍无可忍,推着苏善到一旁的拐角。我用胳膊抵着苏善的喉咙,面目狰狞的逼问他:“你老实跟我说,你几年没下山了?”   “13岁之前,我不总下山。那个时候我身体太弱,下山就生病。不过我爸妈周末都会上山来看我,有时候是带着奶奶一起。”苏善盯着我挨碰他的胳膊看,他似乎是想避开:“前几年爸妈死后,我就下山比较多了,有时候是去看奶奶,有时候是去献血,有时候……”   “好,可以了,我完全了解了。”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是带了个大龄婴儿下山。”   “齐悦我……”   “走了,去民政局登记!”   苏善跟在我的后面,我总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楚楚可怜……我烦躁的要命,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结婚甩了苏善。   今天是个好日子,但是却不适宜结婚。黄历书上的意思是,今天结婚的铁定得离。在进民政局前一大婶好心的提醒我,我还觉得挺不舒服。不过一想我和苏善是一定会离的,我又释然了。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进民政局了,像莫照临说的,我之前有过几次骗婚的经验。做假身份证,莫照临很拿手。基本上警察局做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但是我现在的身份证,是我离开冯彦成的时候他给我的新身份。如果结婚了,就势必要有记录了。   换句话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假结婚了。   进到民政局里,我还不断的纳闷。跟苏善结婚,我一分钱捞不着不说,还要把自己的身份搭进去。不用细想,也能知道这是亏本的买卖。我是鬼迷心窍了?放着大笔的钱财不要,跑来跟这个傻和尚结婚……   我想的正入神,民政局检查材料的同志突然问话了。同志一惊一乍,话说的大惊小怪:“呦,这位同志,你是和尚啊?”   “阿弥陀佛。”周围的人都在看,苏善的脸瞬间红透了:“小僧……我已经还俗了。”   “是啊!”民政局的同志点点头:“我看到了,上面写说你十六岁就还俗了……你真的是和尚?我看你光头,还以为你是刚从局子里出来的。不过看你的气质,又觉得不像……你真的是和尚啊?”   ☆、023   和尚来结婚,滑天下之大稽。不仅审核材料的同志好奇,其他的人也很好奇。消息像是长了脚,瞬间在整个民政局里不胫而走。同来结婚的人婚都不结了,全趴在门口的玻璃窗户上看。   这下不止是苏善脸红,我的脸也红了。   “我真的是和尚。”看的人太多,苏善说什么我也管不了。别人的玩笑话,苏善都解释的一板一眼:“手续上来说,我是十六岁还俗的。但要是仪式上来看,我是昨天晚上还俗的……”   “呀!”对面坐着的同志大姐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她的眼里是莫名其妙的满意感:“有这么漂亮的媳妇,还俗也值得了……小和尚,你们两个是在哪儿认识的?是还在寺庙里出家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吗?爱情啊,果然比佛祖要吸引人呐!”   民政局的人经常处理婚姻关系,难免嘴碎点。给我和苏善办理手续的同志大姐拿着材料反反复复的翻看半天,她完全是在拿苏善和我找乐子:“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凡人对待婚姻如儿戏,和尚倒是为了结婚来还俗……啧啧啧,我在民政局20多年了,第一次见到有和尚来结婚的。”   “能不能快点了?”我实在是忍受不住:“我们还有事儿呢!”   “急什么啊?”我催,大姐反倒不愿意。瞪了我一眼后,她故意慢条斯理的仔细看:“你老公是和尚你不知道?和尚和正常人不一样!我不得仔细看看?万一要是有个什么……”   什么叫和尚和正常人不一样?我皱眉。   我上了脾气,干脆跟她死耗:“行!你看!你使劲看!今天你不看上三个点,我还就不走了!”   “齐悦,算了吧!”苏善永远是主张以和为贵:“我们让这位居……我们让这位大姐慢慢看,本来我们就是特殊情况,慢点是理所应当的。”   “现在假和尚太多了,我怎么也要认真负责一点?”同志大姐对苏善印象颇好,她洋洋得意的看着我:“出家人跟我们就是不一样,讲理!”   讲你妈了个头!   我不能骂别人,只好骂苏善。对着苏善光溜溜的大脑袋,我狠拍了一下:“你是向着谁的啊?”   苏善不明白,他无辜的摸了摸被我打的地方:“向着?向着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来结婚的还是离婚的?”同志大姐“仗义执言”的帮着苏善说话:“要打出去打去!撒泼不是在民政局撒的!撒给谁看呢?”   “打是亲骂是爱你没听过?我愿意打我老公,你管得着我吗?我怎么没说上你家打你老公啊?”为了故意气同志大姐,我挎着苏善的胳膊装亲热:“你也知道你这是办结婚的啊?知道办结婚你还哭丧着个脸干嘛啊?你是人民公仆,你懂不懂?有没有点自觉?”   苏善想要开口说劝的话,被我恶狠狠的眼神凶了回去。苏善轻叹一声,他身子僵硬的被我靠着。我的胸部蹭在他的胳膊上,苏善脸红的像火烧。   我很不喜欢周围人拿着苏善的身份当八卦乐子没完没了的说,虽然我没有信仰,但我觉得有信仰并且能够对信仰虔诚的人,都是值得敬畏的……我喜欢骂苏善傻,是因为他真的傻。可其他人说苏善是和尚来结婚,话里却变了味儿。   同志大姐看我不好惹,她草草了事:“行了,可以了,我证明你们两个可以结婚,下一个。”   “什么下一个啊?”莫照临总说我的脾气又臭又硬,跟麻将上停了似的,胡牌就那一张,我是一根筋:“你当我话白说的啊?你不喜欢看吗?你必须给我看三个小时!”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知好歹啊?”同志大姐翻了我一眼:“你跟我耍什么浑?”   “呵呵,我还就不知好歹了。”我冷笑:“是我耍浑还是你假公济私?是你拿我老公的身份找乐子还是我无理取闹?我把话撂这儿,我掐表数着,你不看上三个小时,今天没完。”   “齐悦……”   “你闭嘴!”我扫了一眼办公室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心里想着大不了一拍两散:“说什么都没用!你必须给我看!”   “得了,算我不对还不行吗?”同志大姐语气放软:“你们抓紧去结婚吧!犯不着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再说了,你们也得为别的结婚同志考虑考虑啊!”   听同志大姐这么说,苏善便坐不住了。苏善是善良,他总是先为别人考虑……可善良的人不是没有尊严的,被人肆意的拿来取笑玩乐,善良的人就不会心里有阴影受到伤害吗?   我坐在椅子上不动,下定决心跟同志大姐死磕。神鬼怕恶人,恶人自有恶人磨。苏善跟我在一起,别人想欺负他,没门。   “苏善,你给我坐那!”我指指椅子:“你以后不归佛祖管不归方丈管,你就归我齐悦管!我让你坐那儿,我能害你吗?”   苏善的表情忐忑,可他还是信我的。犹豫了片刻,苏善又坐回到椅子上。   同志大姐摸电话打:“我惹不起你,我叫保安!”   “行,你去叫。”我不在乎,我有的是招数对付她:“你前脚把我赶出去,我后脚就去找你们局长。我倒是要问问,咱们国家还主不主张宗教信仰自由了?怎么得,信佛教还要在你们这儿受歧视吗?佛祖都允许还俗呢!用得着你们在这儿看笑话吗?”   同志大姐没想到我这么能说,分分钟问题就上纲上线了。同志大姐拿着电话哭笑不得:“那你想怎么样?你说我听听?我道歉,你又不接受。”   “你那算道歉吗?你道歉的有诚意吗?”我甩开苏善想要阻拦我的手,冷声说:“我的要求我已经说过了,你不是喜欢看材料吗?我给你掐表,我们的资料,你必须看三个小时。”   同志大姐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她怎么都不会听我说的。我们双方僵持不下,最终闹到局长来了。   局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一看就属于笑面虎。进屋先跟我和苏善打了招呼,他挥挥手示意同志大姐先出去。局长话说的倒是轻巧,三言五语想一笔带过:“你们结婚,是大喜的日子,没必要在这儿生气哈!等一会儿我让人安排给你们录个特别的纪念影片,不收钱的。”   “我们不录,我们也不想跟你废话。”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我就是滚刀肉:“你把刚才那大姐给我叫回来,你看着她给我看三个小时的资料。今天不看完,我们明天还来。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算!”   我是个女的,民政局的人打不得骂不得赶不得。看事情越闹越大,局长没办法只好妥协:“我去叫她,我让她看。”   “齐悦。”   “干嘛?”我以为苏善又要劝我,我一肚子的火:“你能不能给我撑撑脸面?现在别人都以为你是我老公!有你这么扯后腿的吗?”   苏善被我的彪悍吓到,他很小声的说:“我是想告诉你,现在已经不早了。在耽搁下去,你天黑之前就离不开帝都了。”   “……”奶奶的,一着急把这事儿忘了。   一人退一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等同志大姐看资料看到一个小时,我就拿着东西去跟苏善办手续去了。苏善到哪儿都受欺负,我这样的恶霸反而处处有人给开绿灯……局长特批尽快给我和苏善办完结婚手续,除了简单的工本费,多一毛都没要我们的。   拿着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我揣好自己的那份问苏善:“你是傻瓜吗?他们那么说你笑话你,你都不生气?”   “阿弥陀佛。”苏善看起来就是个呆子:“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我相信,他们只是好奇,没有什么恶意的。”   我轻笑,果然是呆子。   “我要去坐长途车了,等需要离婚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会赶回来。”闹了太久,天已经黑了。我准备跟苏善告辞,可又不太放心他自己:“你是要回寺庙里吗?”   “不,我要回奶奶那里。”苏善略微停顿:“你一定要晚上走吗?天亮再走不可以吗?”   我没说话,苏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等你下了车到了目的地,你能通知我吗?”   “通知你干嘛?”我拍拍苏善的光头:“喂!大师,咱们两个结婚是假的。你不会真拿我当老婆了吧?”   霓虹灯下,苏善的脸被照的红:“阿弥陀佛,我只是担心你。”   “干嘛担心我?”我拒绝:“我用不着人担心。”   我不想跟苏善多说,很直白的跟他告别。而苏善完全没有转圜,说过再见之后竟然真的走了。   “呆和尚,你就不会送我去车站啊?”我看着苏善的背影呢喃:“女人说‘不’就是‘是’,说不用送,就是你必须强烈要求送……以你的觉悟,你还是当一辈子的和尚去吧!”   我走两步停下,又忍不住拿出结婚证看了看。照片上的苏善笑的呆板,钢戳卡的位置正好像是他虎牙的凸起。我再一次的揣好结婚证,心里是一阵的怅然若失。   也不知道苏善,他是怎么看我的。他能自己提出和我结婚……我对他来说,是不是跟其他人有所不同?   ☆、024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呸呸呸!我胡说八道什么呢?那个呆子,除了佛祖他能惦记谁?”   想起昨天晚上被苏善撞见的场景,我整个人的难堪感再度涌上。苏善见过那样的事情后没用世俗的观念看我,我已经该谢天谢地了。   我不再想其他,专心致志的准备打车去长途汽车站。帝都的交通像一个重度肠梗堵的患者,到了上下班时间是堵的水泄不通。坐上出租车以后的15分钟内,我基本上只挪动了一趟街的距离。   堵车的感觉让人想自杀,计价器跳的我更是肉疼。有堵车的时间,我自己走着去可能都到了。我付了费下车,准备坐地铁……意外的,我竟然看到了同样没走多远的苏善。   帝都如同一个大的熔炉,从上三品到下九流全都囊括在内。有苏善这样的大善人,也肯定会有我和莫照临之流的各路妖魔鬼怪。傍晚时分,正是逢魔时刻。无数的牛鬼蛇神露出獒牙,准备啃噬误入凡间的至纯至善的心灵。   苏善,此时此刻正是如此。   可能是因为大路堵车堵的厉害,所以苏善才准备另辟蹊径。但是没承想误入到打工人士群居的红灯区,被路边的洗头妹缠住无法脱身。   感谢我5.0视力的眼睛,要是一般的,还真不一定能瞧见。   白白净的男人,最招我们这些个魔女爱。我站在远处看的真切,洗头妹那涂抹了廉价指甲油的手指骚扰的摸着苏善的胸脯。苏善受了惊吓,他不断的避闪。如同受惊的麋鹿,苏善的眼睛里满是不安。   “来吧!来吧!”魔女的声音高喊着:“走进来吧!我们给你快乐。”   我犹豫着没有上前,拿不住是否应该扼杀掉苏善享受快乐的权利……可在魔女大指甲盖的爪子打算摸上苏善的光头时,我大喊的叫声脱口而出。   “你们干嘛呢!”   我离着太远,声音完全没有威慑力。我拿着行李上前,挥手斩断无数的蛛丝:“干嘛呢?干嘛呢?你们都干嘛呢?”   “呦,你是谁啊?”一个穿着破洞鱼网丝袜的小妹不满的看我:“你不会好好说话啊?”   跟苏善在一起真成“取经”了,不说九九八十一难吧,基本上,我也能成斗战胜佛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打仗就没停过。   苏善见到我,真有一种被困唐僧见到孙悟空的亲切。不安和慌张一扫而净,苏善自动站到我的身后:“齐悦!你怎么还没走?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冷声讽刺道:“我是来找麻烦的。”   苏善没听明白,我也懒得跟他解释。一帮小太妹八成以为我是来抢活的,她们一个个的样子如狼似虎……我愁着不知道如何以一敌五,猛然间却想出妙绝的办法。   我干嘛跟她们硬碰硬呢?我跟苏善,可是刚领过证的好吧?   掏出结婚证,我理直气壮的对小妹们说:“他是我老公,你们缠着他,不合适吧?”   我的话说完,五个小妹笑成一团。穿着鱼网袜的那个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两个人精神不正常吧?谁又没问他们的关系,拿结婚证给我们看干什么?”   呃,我领会错了吗?   我被笑的无地自容,拉着苏善快闪。我一边跑一边懊恼的想,智商是个神奇的东西,原来真是可以被拉低的。   走出了小妹们的视野,我才松开苏善的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凶巴巴的问他:“你刚才和那几个女的干嘛呢?”   “啊,刚才她们叫我去洗头。”苏善摸摸脑袋:“我说我没有头发,用不着洗了。”   “用不着洗怎么不快点走?留那儿跟她们说什么?我告诉你的你都忘了吗?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见到老虎你怎么不跑?”   苏善笑的腼腆,他露在外面的虎牙发憨:“我是想跑啊,我还没等跑,齐悦你就来了。”   “哦,你现在是怪我来早了耽误你了,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不!”苏善赶紧摇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看了眼外面依旧堵塞的车道,问他:“怎么不坐车回家?”   “我没有钱。”   “没有钱刚才怎么不管我要啊?”我倒是忘了。   苏善的表情又开始严肃起来了:“不,不行的。我师兄说了,我们出家人是……”   “你忘了你还俗了?”   我的话说完,苏善的表情很是落寞。长睫毛微垂,留下两片不大不小的阴影……我烦躁的挥挥手:“行了,我送佛送到西,我送你回你家。”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什么响?”   苏善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他羞赧的看我:“我饿了。”   一整天,苏善都没吃过东西。不是我不想带苏善吃饭,而是带他根本找不到饭吃。所有的面店餐馆,全部没有素斋买。即使有素菜,也是用荤油做的。   苏善吃了20多年的素,菜稍微有点不对他就不肯动筷子。中午给他买的馒头,他死活说馒头的味道不对。除非我买方面给他冲调料包喝,否则真是太难找到合适他吃的了。   我看苏善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活该,你饿着吧!”   带苏善往地铁站走,他肚子一直响不停。我又有点于心不忍,毕竟苏善今天是迁就我……下了地铁里,我语气不太好的安慰他:“等到你奶奶那儿吃吧!”   地铁里的车少,但是人比上面还多。苏善没有手机,担心和他走散了我只有牵着他。为了不让苏善甩开我,我吓唬他说:“你不准松开我,听见没?这么多人,丢了我可找不到你。要是丢了的话,没准你又被刚才那几个女施主带走了。”   苏善是被鱼网袜女吓到了,没用我多说,他乖顺的使劲握住我的手。   我心里略微异样,掌心被苏善握的麻酥。苏善的手掌皮肤细腻,凉凉的是熨帖的温度。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背白的好像透明。隐隐的,我仿佛都能看到他血管里流动的血液。   跟苏善一比,我完全是个男人。   地铁里的女人穿着大都暴露,人多挨挤,苏善很不适应。苏善跟个浮萍一般,在人海中被推来挤去……最后还是我拉着他到拐角护他在拐角,他才勉强站稳。旁边的大哥笑着开我玩笑:“别人都是担心女孩子在地铁上碰到咸猪手……你们两个对象处的有意思啊!”   苏善不懂咸猪手是啥意思,他满脸的无知。我护好苏善,我自己觉得倍儿有成就感:“我们两个合计来着,他比我好看,他碰到色狼比我碰到色狼要亏。人丑就得吃点苦,没办法。”   大哥呵呵笑:“妹子你心态倒是蛮好的。”   一边围住苏善一边要扶住自己,下了地铁我像是被揍了一顿似的。苏善饿的手软脚软,我还要负责拽他往前走。护送他这个唐僧可真不容易,我不但要当孙悟空,更要负责当白龙马。   苏善听话的跟着我,一路上他都没有怎么言语。出了地铁站又打了辆车,出租跑了20分钟才到苏善家。送苏善到小区门口,我看都没看往外看:“苏善,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车站了。”   倒是司机说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哎呦,这块的别墅现在多钱一平米了?有10万不?”   “什么别墅?”我好奇的回头:“哪有儿……苏善,这是哪儿啊?”   苏善开门准备下车:“我家啊!”   “你家住这儿啊?”我被震惊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孙姐跟我说你家有套房子……”   作为我和苏善的介绍人,孙姐很尽责的告诉我苏善家有一套上千万的房产。我主观的以为1千万算是上千万,但我却忘了9千万,也是上千万。   本来我已经很潇洒的决定离婚时候将苏善的财产全都捐给寺庙的,可见完苏善家的地界儿后,我又舍不得了……这是一种很悲壮的心理,总之,我现在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我告诉自己让司机开车,但却犹豫着不想走。看出我是对苏善家的房子存了别的心思,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神都不对了。我有点被人踩住痛处跳脚的感觉,我拿出结婚证显摆:“我们两个是结婚了的!”   司机师傅讪笑:“我又没说别的。”   你倒是想说别的。我冷哼。   “齐悦,跟我一起回去吃饭吧!”苏善不疑有他,好心的邀请我:“吃完饭,我找人送你回去车站。”   我说话都带着哭音:“你怎么没说你住这儿啊?”   “住在哪里有什么不同?”苏善是无欲无求:“房子罢了。”   不同,当然不同,是很大的不同。   一穷二白的和尚,和腰缠万贯的和尚,那能一样吗?   即将坍塌的房子,和几乎破亿的房子,那能一样吗?   在佛祖那里都一样,在我王琪眼里,却完全不一样。   我的思想,正进行着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思想斗争。计价器蹭蹭往上蹦,我的血压也有点高。我是个俗人,俗的要命。除了钱,我很少会爱别的……苏善满脸澄净的看着我,我话说的是字字沁血:“开车吧!”   ☆、025   车子还没等启动,我就听到苏老太尖着嗓子喊:“苏善?你是苏善吗?佛祖保佑啊!我的苏善回来了啊!你这手……受伤了吗?”   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门口的路灯照的亮。苏老太很敏锐的发现了车里坐着的我,她拦着出租车不让我走。司机吓的不敢开,他话说的我想笑:“我的亲妈哎!这大姨住这小区?她这房子不会是靠碰瓷儿买的吧?”   苏老太拉开车门,她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齐悦,真的是你啊?我就知道……你干嘛去?到这儿了怎么不来家里坐?”   “齐悦要去外地。”苏善绕过来扶住苏老太:“奶奶,我们进去吧!”   苏老太动都没有动,她执着的问我:“齐悦,你要去哪里?去哪里也不急这一会儿啊!先到家里坐坐!来吧!来吧!”   我本来立场就不坚定,苏老太过来拉我,我半推半就的下了车。苏老太丢了百元大钞给司机,找零都没有。一手牵我一手牵苏善,苏老太声音哽咽:“齐悦,你是不知道我看到苏善在这儿我有多激动……苏善这孩子,从来都不回家。他一心皈依,就想着和我们断绝关系。刚才看到苏善没穿僧袍,我真的、真的……”   苏老太都80多岁的人了,她哭起来跟个孩子似的:“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啊!苏善的爸妈在天有灵,我死了,我也能安心去见他们了。”   “您这是说什么呢!”我笑着拍苏老太的手:“咱们高高兴兴的,不说那些。”   苏善面上没啥表情,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他心里很不好受。估计是想安慰苏老太,苏善似乎是打算说我们两个结婚的事儿。我担心苏善说,赶紧抢过话:“这里蚊子多,不然我们先进屋吧?苏善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再呆下去他要饿昏了。”   “还没吃饭?”苏老太擦掉脸上的眼泪,她破涕为笑:“我们进去!苏善你想吃什么?奶奶做给你!”   苏善不解的看了我一眼,我避着苏老太对他比划让他噤声。虽然苏善还是不理解,可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的手掌被苏老太握着,整个人都感觉暖烘烘的。别墅区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林子和一大片一大片的湖,能在帝都这里有如此的绿化,恐怕10万一平米是买不到的。   苏老太一边走一边跟我说:“齐悦,你要是没什么急事儿的话,就在我们这儿住几天吧!我们家没有谁,就苏善和我,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意思。”   我担心莫照临会找来,所以犹豫着没答话。苏老太比苏善聪明多了,她话说的高明:“这里的房子,是苏善爷爷买的。苏善的爷爷是个医生,以前和白求恩医生一起工作过……齐悦,你是不是说你爷爷也是医生?你回去问问,没准他能认识苏善的爷爷呢!”   “呵呵,好。”   我10多岁的时候我爷爷就死了,我上哪儿去问真的齐悦去?我不敢跟苏老太聊太多私人的事儿,而是问她:“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啊?”苏老太笑眯眯的:“我是做生意的,丝绸生意。我娘家祖祖辈辈都是做丝绸生意的,当时嫁给苏善爷爷的时候娘家还不同意……文革的时候幸好有苏善爷爷在,看在苏善爷爷和白求恩一起共事的情分上才放过我们。不然的话,我们家……苏善回来就好了,我家的生意,都可以交给他。”   到了家门口,苏老太也没有继续多说。我被苏善家的大房子震惊住,好半天都没回过来神。在苏善进屋之前,我拉住他的手。苏老太笑眯眯的说先进屋准备饭,让我们两个随意……我明白,她这是给我和苏善制造机会。   “你……”我清了清嗓子,问苏善:“你怎么这么有钱啊?”   想起苏善磨亮的菩提子佛珠,我就觉得穷酸。苏善能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他真是觉悟够高的了。可苏善跟我的想法却不一样,他耸了耸肩,说:“不是我有钱,是我奶奶有钱。”   “是啊!”我不无感慨:“有钱人都是这么说……李刚的儿子也是说,不是我牛逼,是我爸牛逼。”   苏善站在我旁边,他跟我一起仰头看苏家豪华的大宅。富有对苏善来讲并不是多么自豪和荣耀的事儿,苏善甚至觉得很惭愧:“我家的房子,确实是夸张了点。”   那能是夸张点吗?   对我这种穷哈哈的人来说,苏善家简直是西方极乐世界。黄墙灰顶白色罗马柱的三层小洋楼,外加1000平米的花园。客厅挑空15米,一长串的水晶灯五彩斑斓。1000平米的居住面积,再加上508平米的地下存储室。私家双车库,车位就12个……   这能叫夸张“点”吗?   好吧,对我来说,是非常的夸张。   我是土掉渣的刘姥姥,苏善家就是大观园。我规矩的坐在客厅里,眼珠子忙的四下看。   不仅是房子夸张,苏善家的摆设同样是国宝级的。光是客厅摆放的成排金丝楠木,就足以晃瞎我的双眼。更别说跟我上半身一样大的和田玉白菜,和那满墙的名人字画了。   我跟着莫照临坑蒙拐骗这么多年,好东西算是见过不少。可是苏善家,是真让我开了眼。苏善虽然也是第一次来,但他明显要比我淡定的多……无知就是好,这样总是会让人觉得你特别淡定。   家里不只是苏老太在,还有家庭医生和做饭月嫂。因为苏善回来,苏老太非要自己做饭给苏善吃。我想要去帮着打下手,苏善生硬的拦住我没让我去。苏老太笑呵呵的当没看见,我意外的有点脸红。   “怎么了?”只剩下我和苏善两个坐在客厅里,我柔声问他:“你有话跟我说?”   见过苏善的“家底儿”,我觉得我跟他说话都不自觉的抒情了。苏善很不适应,他打个哆嗦问我:“齐悦,我奶奶留你在这儿……她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耽误,那是肯定耽误了。不过我并不介意被耽误,甚至是满心的喜悦:“你奶奶人很好,我很喜欢她……能让她开心,我也很开心。”   苏善咧嘴笑,露出他的两颗小虎牙。在昂贵的水晶灯光的照射下,苏善看起来更帅了。苏善掏出裤兜里的结婚证,他很郑重的对我说:“齐悦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等下吃过饭,我就跟我奶奶说清楚。然后等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你疯啦!”   我情急下喊的声大,苏善奇怪:“我们不就是要拿结婚证给我奶奶看的吗?这不是昨天就说好的了吗?齐悦你不用担心我,事情能到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苏善蠢死了,我哪里是为他担心?我从头到尾想的都是我自己。苏善家这么有钱,我反倒没了底。小打小闹我擅长,这么大笔单子我还是第一次接:“苏善,刚才觉得你奶奶开心不?”   “开心啊!”   “你觉得你奶奶激动不?”   “激动啊!”   我循循善诱的对苏善说:“所以,我们现在不能跟你奶奶咱俩结婚的事儿。”   “为什么啊?”苏善挠头。   “你奶奶都80多岁啦!她情绪太激动的话,她是会猝死的!”我加强自己的语气,很严肃的看苏善:“你难得回来,你怎么也要让你奶奶适应一下吧?你怎么要让你奶奶缓缓劲儿吧?”   苏善懵懂的点点头:“齐悦,你说的好像挺对的。”   “我说的就是对的。”我字正腔圆的警告苏善:“所以这个本子你要收好,千万别让你奶奶……”   “啪!”   身后想起瓷片破碎的声音,我的话被生硬的打断。我和苏善齐齐回头看。苏老太煮好的面冒着热气儿的摔在地上,她的眼神不太对劲。煞白着个脸,苏老太哆嗦着手指问苏善:“你手里那个红色的……是结婚证吗?”   苏善不会撒谎,而且他撒谎也没用了。因为苏老太没等苏善回答,她整个人就昏倒在了地上。   幸好家里有家庭医生跟着,在苏老太昏倒的同时医生就跑过来帮着救治。苏老太几乎在摔倒的瞬间就清醒过来,她死死掐着我和苏善的手问:“你们两个,真的结婚了?”   苏善记得我的警告,他犹豫着没说话。   每当看到苏善这个样子,我就非常的火大。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瞎说。苏老太这样,你不告诉她不等于想憋死她么?   我咬咬牙,干脆的说:“是,我们今天下午领的证。结婚了。”   “苏善啊!”苏老太抱着苏善大哭:“孙子啊!你可算结婚了啊!”   苏老太是松了口气,我同样跟着松了口气。我算是捡了个便宜,正好赶上苏善这个奇葩。不然以苏老太精明的性格,恐怕我很难跟苏善结婚。   哭哭啼啼拉拉扯扯,一直到半夜一点,苏老太才是彻底安静下来。而安静下来的苏老太,她当机立断的做了一个决定。   抓紧时间,送我和苏善进洞房的要紧。   ☆、026   “不行!”苏善听说要跟我睡一张床,他非常的激动:“奶奶,我是不能跟齐悦睡一间屋子的!”   其实我很好奇,苏善到底对男女之事了不了解。尤其是昨天晚上苏善见过我和莫照临的事儿后,我更加好奇苏善的想法。以我的理解,男人看到如此色情的场面,怎么说也该……不过苏善处理问题倒是没有长进,他固执己见的厉害。情急之下,苏善连实话都说出来了:“奶奶,我结婚,已经是底线了!你不要逼着我破色戒!”   “什么破戒?什么色戒?”苏老太精明的抓住苏善话语里的问题:“你不是跟齐悦结婚还俗了吗?你怎么还会破戒?”   苏善眼圈发红,他咬着唇没说话。这种情况下,撒谎的事儿还是要我来。我呵呵笑着拉苏老太的手:“奶奶,我虽然喜欢苏善,但是我们两个并没有太长时间的交往……苏善刚刚还俗,怎么也要他适应一下不是?”   我的骗术以前是百试百灵,没想到这次却引起了苏老太的疑心。苏老太看看我又看看苏善,我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苏善不开口,我的解释就会显得很苍白无力。   “苏善需要适应,你一个大姑娘,难道你不要适应吗?”苏老太的眼睛炯炯有神:“齐悦,你没跟我说实话。”   为了避免苏老太的疑心加重,我拉着苏老太到一边亡羊补牢:“奶奶,我是因为在国外生活过的原因,所以我不在乎闪婚。婚姻和爱情,是讲感觉。我对苏善一见钟情……但是苏善不一样呀!他没接触过俗世的生活,怎么也需要一个过渡期不是?我们要是逼的他太狠了,他受不了怎么办?”   “呵呵,你说的倒是有道理。”   虽然我用刚才劝苏善的话来劝苏老太。可是她的疑心却没减:“齐悦,你跟我孙子结婚,我是真的很开心……你能让奶奶更开心吗?跟奶奶说说,你跟苏善是怎么确定两个人要结婚的?从我介绍你们认识到现在,也不过是4、5天吧?”   跟苏善说话时我是随心所欲,同苏老太讲话我却是步步为营。人家这家大业大的,也难免苏老太疑心重……可是这事儿我说不合适了,我只好推给苏善。我笑的腼腆:“这个您要问苏善了,是他跟我求的婚。在寺庙的门口,他问我是不是要嫁给他。”   骗术高超的骗子,都是把真话和假话掺着讲。讲到真真假假自己都分不清楚了,也就算是赢了。苏老太拿捏不准,她和气的问苏善:“苏善,是你跟齐悦求婚的吗?奶奶还不知道你这么浪漫,经过能跟奶奶讲一讲吗?”   “啊?”   苏善呆愣愣的看我,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是无能为力,只好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想办法。苏老太没回头看我,她笑着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记得了吗?只是昨天的事情,你就忘了?”   “我没忘。”很庆幸的是,苏善克服了脸红的毛病。苏善气息不稳,话说的还算顺溜:“我是在庙门门口跟齐悦求婚的,当时,我正打算送齐悦下山。”   听苏善说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苏善不会撒谎,编瞎话他更加不擅长。如果说苏善一五一十的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苏老太,我俩啥说的没有,肯定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婚了。   “在送齐悦下山之前,我正准备第二天的法事。”苏善的样子,就不像是会撒谎的人:“有许多其他寺庙的僧人跟着一起准备,第二天的讲经,苏善……苏善很想赢。”   我都已经准备好被关进局子里去了,苏善的话却让我大感意外。苏善静静的说,他的嗓音很是好听:“我师兄看出我的想法,他问我,为什么想赢。我说,我想对世人证明,我对佛经的理解是对的……师兄说,你去把我的佛珠取来,然后你再想,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想赢。”   “苏善听师兄的话,回去方丈寮取佛珠。经过殿门的时候,意外的碰到了齐悦。齐悦叫住我,她问我,大殿里供着的是什么……我说,是三世佛……说完苏善就在想,人的未来过去和现在是为三世,既然眼下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那我为什么还要纠结呢?”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拿《金刚经》来说好了,玄奘法师和鸠摩罗什法师的翻译就是不同。但是他们每个人的翻译,都有自己的特点。我们能说他们谁对谁错吗?当然不能,只是每个人对佛理的理解不同罢了。”   “师兄说的很对,跟齐悦聊过之后,我真的不再纠结成败输赢了。齐悦说她要回家,我送她下山去。不过等齐悦马上要走的时候,我却忽然不想让她离开。”   “曾经有位来寺庙的居士问我,他说千年前释迦摩尼坐在树下了悟的那棵菩提,可是他前世爱的女子……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是如果奶奶一定希望我在山下跟其他人那样生活的话,那么我希望,我能跟齐悦共度一生。”   苏善说完,屋子里静悄悄的。苏老太思量着没说话,我的整个脸都变的通红。   我听过各种各样的情话,什么“我爱你”“我恨你”“分手吧”“在一起”。那些统统加起来,都没有苏善说的话带给我的震撼大……我忽然觉得,如果能跟苏善共度一生,也不见得是坏事儿。   虽然,他经常啰嗦的让我想杀人。   我说的苏老太不信,苏善说的她肯定是要信的。不过在某些方面,苏老太的态度很坚决寸步不让:“既然都已经决定一辈子在一起了,那就趁早住一块儿吧!早点住一块儿,早点给我生重孙……争取在奶奶入土前,能再见到一辈儿人。”   说完,苏老太推着将我和苏善送进了卧室。   在临近卧室前,苏老太敲山震虎的问我:“齐悦,你爸妈是在美国,是吧?”   “是啊!”我忘了之前跟苏老太说我爸妈在哪里了:“不过他们两个总喜欢到处溜达,现在他们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呵呵,方便把他们的电话告诉我吗?”苏老太拿出手机:“你和苏善结婚了,他连你家还没去过,等你爸妈知道了,我们家人真的是太失礼了……正好美国那面现在是白天吧?你把电话给我,我跟你爸妈聊聊。”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电话号码告诉苏老太,苏老太满意的把房门锁上了……看这样子,苏老太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在事情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之前,苏老太是不会放我和苏善走的了。   苏善站在卧室的地上,他眼神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本来我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看到苏善这个样子我又忍不住想笑。我故意用大胸部贴着苏善的胳膊磨蹭,挑逗的看着苏善:“大师,今天晚上还念经吗?”   “阿弥陀佛!”没有苏老太在,苏善的伪装总算崩盘了。苏善为了避开我,他被地上的羊毛地毯绊住差点摔倒:“齐悦,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住在这儿,但我是不会欺负你占你便宜的!你放心好了!”   我抱着胳膊看苏善,暧昧的笑:“没关系啊!就像你奶奶说的那样,我们反正已经结婚了嘛!你在寺庙里面呆了太久,你可能不知道……结了婚的男女,是要洞房花烛夜的。”   “可是、可是……”苏善为了避开我,他跑到床的另一边:“可是齐悦,我们是假结婚啊!”   “谁说是假的?”我插着腰一瞪眼:“我们两个是有结婚证的呢!合理合法,国家认真的,谁敢说是假的?”   苏善大惊失色,他吓的脸色煞白:“齐悦!我们不是说好了……”   “说好了什么?”我故意装傻。   “你不说好了我们会离婚的吗?”   “是啊,是会离婚。”提到离婚,我的心里竟然有丝难言的异样。我佯装无事,故意慢条斯理的拉着长音:“我们会离婚,但是也不妨碍我们洞房嘛!你说是不是?”   苏善被我逼的,他的样子都要哭了。我活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苏善就是个小媳妇……看着苏善委屈的小样,我终于憋不住一头栽在床上哈哈大笑。   “你傻瓜!”我止住笑意擦擦眼角的泪水:“我骗你的!你看不出来吗?”   “真的?”苏善很谨慎,他还是跟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没动地方:“齐悦,你真的是骗我的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苏善长舒了口气:“呵呵,齐悦,你还真是吓死我了。”   “……”跟我上床,有那么吓人么?   累了一天两夜,我也没有太多逗乐的心思。苏善睡地上我睡床上,第一夜我们还算相安无事……可等早上起来,我意外的发现了地上睡觉的苏善,他裤子裆部的位置撑起了小帐篷。   ☆、027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苏善只是拿了个被子和枕头。地上有地毯,估计也不能太凉。不知道是不是有训练过,苏善睡觉的姿势完全没有变动。平躺在地上,手掌叠放在小腹。苏善应该是睡觉很老实,身上的衣服丝毫不见褶皱……   只是他裤子的裆部,却撑起的厉害。   我醒的比较早,应该说我根本没怎么太睡着。换床不习惯是一方面,精神紧张也是一方面。苏老太初见感觉还蛮好说话的,但深接触下来才发现,是属于大智若愚的那种精明型老太。   拿下苏善,我能少奋斗一辈子。但是拿不下苏善,我一辈子都不用奋斗了……因为我已经直接被修理掉了。   我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去,静静的趴在苏善脸旁边看他。苏善皮肤白净,近看鼻子上有不易发现的雀斑。唇红皓齿,唇线圆滑。跟一般男人不同,苏善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可能做了什么旖旎的梦,他的脸蛋红红的。   “小和尚……”   我的手指从苏善额头中心的位置往下滑动,滑过他高挺的鼻微薄的唇下巴胸膛小腹……等到裤子撑起的部分,我使劲用手指戳了戳。睡着的苏善轻哼一声,他眉头微皱,人却没有醒。   嘿嘿,真有趣啊!   男人我见的多了,像莫照临那样的混蛋有之,静如处子的同样有之。但是想苏善这种纯洁的跟女人拉手都会做春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记起方丈说过苏善破戒的事儿,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心悄然升起。而且这种嫉妒心理,甚至有一种愈演愈烈的趋势。和苏善结婚的人是我,跟他破戒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苏善这是想,婚内出轨吗?   掌心在苏善牛仔裤外摸了摸,上面的温度很高。牛仔裤的布料虽然厚,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湿乎乎的。不知道苏善的形状如何,可以我的经验看尺寸应该是不小……我忽然想的很通透,既然苏善早晚都要破戒,那还不如破给我好了。   我轻手轻脚的解开苏善的裤子,苏栓穿的麻布料大短裤太松,没了牛仔裤的束缚,里面的家伙直接跳了出来。   苏善的家伙跟他的脸很配套,看着都是粉粉嫩嫩的。可能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家伙的长短粗细非常的适中。不会看着面目狰狞,也不会觉得面黄肌瘦。   男人喜欢处0女,女人同样喜欢处0男。某种程度上来说,干净的东西人人爱。而人人最爱做的事儿,就是把干净的东西变脏……我不想把苏善变脏,可我却抑制不住的想要伸手去触碰他。   我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苏善的家伙受刺激一般的胀大了几分。伸手撩开苏善的上衣,他身上的点点也是粉红粉红的。我凑过去用舌头舔了一下,苏善不适的扭动。我脸红的厉害,整个人都异常的兴奋。   用手搓了搓,隐隐有血管浮现。苏善的脸红,他眉头紧皱闷哼了一声。   苏善的声音太性感,再加上他的家伙太可爱。我玩的高兴,迫不及待的想早点吃了他。虽然偶尔会担心苏善不高兴,但是我不断的安慰自己,就当大早上起来取“精”了。   作为一个处0男,苏善的家伙还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基本上我没用搓几下,苏善就猛的释放了。苏善身子一弓一弹,热乎乎的东西喷了我一身。事情发生的太快,我根本没来得及躲。   苏善迷糊的睁开眼,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善的表情越单纯,对我的诱0惑就越大。我的胸大,上身还只穿着内衣。苏善喷出来的东西顺着中间沟壑的位置往下淌,淫0靡而又色0情。   我用手指抿了一下,很粘稠的感觉。估计苏善平时除了师侄就是师兄,恐怕也没什么“课业活动”……一直憋到现在,想想他的生活也挺无趣的。   苏善赶紧用打石膏的胳膊遮住自己的下身,他整个光头都是红灿灿的。我扯过一旁的枕巾把身上擦干净,漫不经心的说:“大师,这么早就念‘精’啊!”   毫无意外的,当枕巾擦过我的胸脯时,苏善的家伙又精神了。   “你干嘛呢!”苏善大吼一声,他是真的火了:“齐悦!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看惯了苏善好脾气的样子,他发火,我还有点无所适从。我盘腿坐在苏善对面,拿着半湿的枕巾递给他:“不然……你用它擦擦?”   苏善气红的脸,瞬间白了。   以前接触的处0男,挑逗之后都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了。第一次碰到苏善这样发火的,我丝毫没有解决办法。   我觉得,我还是道歉的好。   可是道歉的话,我又为自己领到手的结婚证感到委屈。   我和苏善静静的看着彼此,我是不知道说什么,苏善是气的不想说什么……就在气氛最尴尬焦灼时,苏老太突然在外面敲门了。   “苏善,齐悦,你们起来了吗?我能进去吗?”   我蹭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拉着苏善要上床。苏善甩开我,他背对着我把裤子穿好。苏善的后背挺拔,看着有点大雪压青松的感觉。我弯腰把苏善的枕头被子丢床上,低声哄劝他:“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生气了?快点上床来!免的你奶奶发现了!”   “齐悦,那不是开玩笑!”苏善转身回头看我,他的眼神有点犀利:“你知道我是出家人!你知道我是有戒律要守的!我不喜欢你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喜欢!”   我双手合十的告饶:“大师,我错了,我真错了!我色鬼上身了,行吧?先应付你奶奶,应付完我们再说,好吗?”   “你发誓,你不会碰我了。”苏善很认真。   我很无奈:“我发誓,我不会碰你了。”   苏善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我发完誓,他别扭的跟我躺在床上。我示意苏善脱下他的上衣给我穿,苏善再次脸红。我没时间安慰他,迅速的把被子铺好。准备就绪,苏善这才喊道:“奶奶,你进来吧!”   “你们还在睡呢!”苏老太佯装歉意,她鼻子不易察觉的嗅了嗅:“我还想说叫你们去吃饭。”   苏老太笑眯眯的进来,我拿不住她是什么意思。我也在笑,笑的有点懒洋洋:“奶奶起来这么早啊!”   “齐悦,我昨天给你爸妈打电话,他们没有在家。今天早上,你哥哥给我回了电话。”苏老太的话让我听不懂:“你哥哥说,他过几天来找你。到时候,会直接到我们家来……”   ☆、028   “我哥哥?”   我给苏老太的电话,是冯哥在加州的一套房产。听冯哥说那里是他用来避难的,知道的人非常少。冯哥基本安全,那房子也就一直空着。   冯哥曾经跟我说,如果我有什么应急的情况,可以让人打电话去。有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会帮我兜着。   说白了,危机的情况下,他会为我圆谎。   可是我跟冯哥的关系,真的只是停留在帮忙圆谎的阶段而已。想让他出面替我骗人,那根本不可能。如果说冯哥的房子有外人接电话,说是我哥哥……那冯哥肯定是出了意外。   而接电话的除了莫照临,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当年我会被莫照临卖个皇甫老板,冯哥就是牵线人。   冯哥将我们五个养在厂房后,他先带走了莫照临。冯哥是老江湖,莫照临的能耐,冯哥比谁都清楚。杀了莫照临,还不如收为己用。利用的好,收益肯定比折损要多的多。   莫照临很识时务,再说能够归到冯哥的手下,多少人求之不得……不过冯哥也有条件,想加入可以,但是最初要有所付出的。   从冯哥那里回来,莫照临一个字儿都没说。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有事情发生,可是莫照临迟迟没有开口。那天晚上,他抱着我睡了一夜。   莫照临抱的我越紧,我心里越凉。其中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第二天一早,莫照临亲自为我洗漱换衣服。阿翘坐在一旁的垫子上磨指甲,她对我笑的幸灾乐祸。我们一起的人凑到阿翘旁边,问:“临哥要带着临嫂去哪儿?”   四个人中,我是最早跟莫照临的。我跟莫照临的关系大家看的清晰明了,大家自然以为我跟莫照临是一对儿……阿翘一直很排斥别人叫我“临嫂”,她冷笑着没接话。丢下手里的指甲钳,阿翘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脸。   “临哥回来就告诉我了,皇甫老板是张曼玉的影迷,迷的如痴如醉。幸好你长的像皇甫老板心里的女神,算是救了我们一命。”阿翘脸仰的比天高:“冯哥说了,只要能把皇甫老板拿下,以后就让临哥去接谈皇甫老板这个客户……皇甫老板手里不少的小姐呢!临哥要是能拿下,一年挣个千八百万一点问题没有。”   “阿翘!”莫照临的面色尴尬:“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阿翘看,抬手要打她……莫照临先一步掐住我的手腕,他皱眉:“琪妹,阿翘比你小,她说错了话,你别介意……我替她向你道歉。”   “莫照临。”我是出奇的冷静:“你想让我去吗?”   我盯着莫照临的眼睛看,一眨不眨。莫照临的眸子是褐色的,我连想哭的感觉都没有。我神色如常的问莫照临:“你想让我去吗?”   “想。”我们对视了能有一分钟,莫照临这才缓缓的说:“琪妹,我……”   我不想听莫照临解释,我指着阿翘:“你给我打她一巴掌,你打她一巴掌,我就去。”   “琪妹……”   “干嘛呀!”莫照临平时很宠阿翘,所以阿翘很有恃无恐:“王琪,你不要太过分了。别仗着临哥对你好,你就欺负人。”   “琪妹,”莫照临看了看阿翘,他同样打不下去:“我们先走吧!还有事儿呢!”   我摇头,我坚持:“莫照临,你给我打她一巴掌。”   “王琪……”   我知道莫照临不会答应,可我一定要逼着他答应……抢过一旁纸壳箱子上放着的刮胡刀刀片,我冷冷的说:“莫照临,我要的不多,从来都不多。我今天只是要你给她一个耳光!打完她,你让我去死,我都心甘情愿。不然,我现在就死。”   莫照临见我是当真的,他立即抬手给了阿翘一个耳光。   其实莫照临打阿翘那下子没多疼,只是给我个面子象征性的打一下而已。我是钻了牛角尖,完全是争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行了吧?”阿翘捂住脸,她恶狠狠的问我:“临哥打完我了!你满意了吧?”   我丢下刀片:“满意了,走吧!”   出了门之后,莫照临突然抱住了我。跟以往不一样,我没有开口,也没有回手抱住他。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千疮百孔的心瞬间死掉了。   “琪妹,你是不是不开心了?”莫照临的话让我觉得好笑:“琪妹,我保证,只有这一次……等我跟了冯哥,以后再不会让你……”   “再不会让我什么?”我冷笑:“再不会让我为你卖血?还是再不会让我为你卖身?还是说,你再不会默许阿翘蹲在我的脑袋顶上拉屎?”   “莫照临,你能许诺给我什么呢?”   那天的话,我到了今时今日还记得清清楚楚:“莫照临,我十六岁的时候被你拐了出来。为你做的一切,我完全没抱怨过……那是因为我爱你。”   “可是莫照临,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是你,我是我。帮完你这次后,你放我走。”   “不可能。”说到这事儿,莫照临的脸色登时变了:“王琪,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和冯彦城的关系你清楚,不帮他这次,他不会让我活命的。琪妹,你救我一次……以后,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等你回来,我再不提这个事儿……你不喜欢阿翘,我也不会让你看到她。”   我没有理会莫照临的话,而是沉默的跟着他去找了冯哥。冯哥负责送我去皇甫老板那儿,路上,他玩味的问我:“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我是想好了,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莫照临:“害怕皇甫老板那个性虐待吗?”   冯哥很喜欢抽软包中华,他递了一根给我。我接过烟,凑到冯哥的烟下面点火。   我完全是故作镇定,因为我的手一直在抖。冯哥看着我点烟吸烟,他明白我有话想说。   “我想跟你。”我坐在冯哥旁边的车座位上吞云吐雾:“可以吗?”   “为什么?”冯哥不是傻瓜:“王琪,你告诉我原因。”   “就算卖,我也不用别人卖。”我拉开车窗,伸手把刚点着的烟丢到外面:“莫照临会的,我都会。他能帮你的,我也一样。我卖自己两年给你,你帮我离开莫照临……”   回忆像是潮水一样迅速涨起落下,我在被子里挨着苏善的手掌冰凉。我不自觉的往苏善身边靠,苏善不自觉的往床边躲……   当着苏老太的面,苏善噗通一声把自己摔在了地上。   ☆、029   我哈哈大笑。   在苏老太诧异的目光中,我笑的直不起腰没有仪态。苏善的上衣领子大,我的胸部似乎都要掉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的这么大声,总之我是根本停不下来。   苏善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略微皱眉,他的表情,让我看不透。   很突然的,苏善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而在他挡住我眼睛的瞬间,我眼泪掉了出来。苏老太犹豫着退出去,我根本在乎不了她是否起了疑心。   抱住苏善的胳膊,我委屈的嚎啕大哭。   我很多年没笑过,我同样很多年没哭过。十六岁我离家出走,在大桥下面被乞丐调戏,是莫照临救了我。在其他同学还在学校周边当小太妹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了混江湖。   江湖就是一个圈子,一个到处充斥着争斗谎言出卖钱色的圈子。混江湖不一定要懂武功,但是你一定得刀枪不入。别人辱你骂你,你千万不能叫疼。你喊了疼,别人自然清楚你的软肋在哪里。   你的软肋,是敌人的武器。你的伤疤,是对手的勋章。你不想成为别人的垫脚石,那你就要谨记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不想成为累累白骨之中的一个,你就不能手软不能有良心。   这个,是冯哥教我的。   虽然是冯哥牵的线把我卖了,但是我却从来没恨过他。相反的,我很感谢冯哥。在跟他的两年里,他最大限度的保护了我。虽然不能说无微不至,但是,我很知足。   我的眼泪打湿了苏善的手心,他似乎是感觉不适想把手抽回去。我按住他的手掌,死活不肯撒手。苏善抽了口气,他小声的说:“阿弥陀佛。”   苏善的话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我松开苏善,扯过衣领擦擦鼻涕:“行了,我没事儿了。”   “啊?”苏善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回复正常:“齐悦……你还好吗?”   我没吭声,苏善犹豫着问我:“是我刚才说话重了的原因吗?齐悦,你刚才的事情做的确实……”   看我又要哭,苏善停住不说了:“阿弥陀佛……我要上早课了,我去院子里。”   我说苏善是傻瓜,果然没有说错。我欺负他占他便宜,他居然如此轻易的原谅了我。不仅没责怪我不说,他甚至好脾气的把房间让给了我。   隐隐的,我竟又有点想哭。   苏善去柜子里面翻找,苏老太准备了不少他的衣服。花花绿绿的,我觉得苏善打扮一下会好看的多……苏善偏偏挑了一件纯白色的老头唐装样式练功服,他自己很是满意。去了厕所换好,苏善笑说:“齐悦,你再睡会吧!”   “等等!”我叫住苏善,站在床上看他:“你刚才怎么知道我要哭?”   “我不知道。”苏善老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挡?我早上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不很生气吗?你生我的气,为什么还管我?”   苏善退着往外走,他还是那句话:“你好好休息。”   “喂!”我冲着下床,砰的一下堵住房门:“出家人不是不打妄语吗?你干嘛对我撒谎?”   “我没有撒谎。”这才几天的时间,苏善已经彻底的学坏了:“我没有说妄语,我只是拒绝回答……齐悦,你让开,我早课要迟到了。”   早上因为戒律的问题得罪过苏善,我虽然很想知道苏善心理的想法可怎么也不能再次忍恼他。我挪开身子让苏善出去,微微觉得不甘心。   奶奶的,我竟然因为这个呆子的一个动作哭了。   我站在卧室的阳台上,看着苏善跟老年人似的打罗汉拳然后念经。晨曦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和光头上,让人感觉无比的圣洁……我突然有点庆幸今天早上没有吃掉苏善,否则的话,我真是罪孽深重。   想完之后我觉得自己很是好笑,我八成是天天被苏善念叨的魔障了。所以我的脑子里,才会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收回心思,拿出电话打给苏老太通话的那个电话号。冯哥到底怎么了,我要弄个明白。   电话响了三五声便被接起,说话的人是一年未见的冯哥:“王琪?”   “你没事儿?”我瞬间明白过来:“昨天的电话是你接的?”   “不,不是我接的。”冯哥略微迟疑:“是莫照临接的。”   我没有意外,甚至觉得自己很好笑:“你告诉我,说有事情可以打来这里应急……结果,莫照临却在你那儿,是吗?”   “莫照临碰巧是昨天晚上到的,电话也是他碰巧接的。”冯哥的语气冷森:“王琪,你是怀疑我?”   “我?我怎么敢?”我的恭维里面带着明显的讽刺:“你们两个是大老板,捏死我跟捏死个蚂蚁似的……我讨好巴结你们还来不及呢!”   冯哥吸了口烟,他吐了口气:“王琪,你不用跟我在这儿冷嘲热讽的……是,是我告诉莫照临你的新身份的,也是我告诉他到哪儿去找你。可是王琪,我也是为你好。”   “你可真为我考虑。”   “王琪!”   冯哥恼了,我自然不敢再吭声。不过冯哥没有太难为我,他沉吟了片刻,中肯的说:“王琪,离开莫照临之后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呆在我身边两年,我最清楚不过。”   “你清楚又能怎么样?”我冷静了几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莫照临他很后悔,他找你之前很诚恳的跟我谈了。”冯哥的话说的语重心长:“我相信他是想要认真的对待你,不然,你觉得我会告诉他你在哪儿吗?”   我没有吭声,冯哥继续往下说:“王琪,有些事儿过去就算了。谁还不犯点错误?你大度点,你冯嫂要是你这脾气,我俩早离婚了。”   “阿翘呢?”良久之后我问。   冯哥知道我会问,他安慰我说:“两年前就被莫照临送人了,当时我怎么跟你说的?他们两个长久不了。莫照临的性格,新鲜一时还行,时间长了,他肯定受不了阿翘。”   “男人嘛,不都那样?”不知道莫照临怎么跟冯哥说的,冯哥的言辞间非常袒护莫照临:“王琪,莫照临脑袋伤的挺重……”   “莫照临受伤,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我没给冯哥的面子,这个面子我也给不了他。看着楼下上早课的苏善,我温声说:“而且冯哥我结婚了,我找了一个跟你们都不一样的男人。”   冯哥冷哼一声笑,软的不行改来硬的:“王琪,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男人要守戒律的,他不能喝酒……我的嘴还要留着跟他接吻,我什么酒都不吃。”   没等冯哥说话,我关机拔掉电话卡。   看着楼下的苏善,我无比的惆怅。如果我真的是齐悦,而不是王琪,那该有多好……事情闹成这样了,我现在不走怕是不行了。   ☆、030   不知道莫照临是怎么跟苏老太说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才合适。我拿不准是不是和苏老太聊聊……苏老太却又敲门进来了。   “奶奶。”扶苏老太进卧室,我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算老太手里捧着的红纸包:“我刚才……”   苏老太笑着摆摆手:“刚才是我不好,大早上的,我一个奶奶进孙媳妇的卧室,确实是很不合适。”   “我人老了,爱胡思乱想,有说话不对的地方,齐悦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苏老太跟我一起在床尾的长椅上坐下,她把红纸包给我:“齐悦,我真的很谢谢你……只要苏善能回来,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苏老太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她巴掌打的响,甜枣也甜。我打开红纸包看看……里面是10万的现金。   “奶奶,这是……”   “你都叫我奶奶了,这是改口钱。”苏老太笑眯眯的帮我整理下撒乱的头发:“齐悦,你说也奇怪呢!孙丽清给我看你的照片时,我就觉得你和我们家有缘分。我昨天是有点太高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苏老太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我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苏老太拍拍我的手背,笑道:“齐悦,你说的很对。苏善是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你给他时间,我也给他时间……走吧!咱们下楼吃饭!”   我还要洗漱,所以只有先送苏老太出去。早上用来擦过身上的枕巾还躺在地上,枕巾上的毛线都粘在一起,干巴巴的,看着暧昧。   苏老太笑了笑,我也笑了笑。送苏老太出卧室回来,我长长的舒了口气。   累心,真是累心。像这种因为闪婚而突然变成亲人的两个陌生人,相处起来实在是很尴尬。   我拎了拎苏老太给的钱,不但不觉得开心我反而感觉很沉重。我心烦意乱的把红纸包丢在地上,看都不想看一眼。   洗漱换衣,我下楼去吃饭。苏善已经早课结束,他老实的坐在餐桌旁边。苏老太端着素食的清粥咸菜,苏善静静的吃饭。苏善吃饭的时候基本不说话,温文尔雅的样子看着很乖。   苏老太坐在旁边看着我和苏善吃,她眼圈一直红红的。最后还是家庭医生要带她去医院做检查,她才起身离开。   饭桌上只有我和苏善在,苏善不说话,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苏善的长睫毛忽闪忽闪,鼻梁挺直,他低头吃粥的样子,让我非常的安心。   要是能真的跟苏善结婚,要是能真的做苏老太的孙媳妇,要是能真的忘记忽略掉自己之前的事情……该多好。   我们两个吃完饭后,苏善很自觉的收拾桌子洗碗。我跑着跟苏善进厨房,试了三次才说出口:“苏善,我可能,要走了。”   “走?”苏善把水龙头关掉,他皱眉看我:“阿弥陀佛,现在吗?”   我抬头看苏善,我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离开……可正常人的生活让我太过怀念,我心里有种不舍的留恋。因为这种留恋,我没有告诉苏善实话,而是犹豫着说:“这两天吧!最晚,后天也要走了。”   “哦。”苏善甩甩手上的水,他完全没有跟我一样的留恋。相反的,他很迫不及待:“阿弥陀佛,我刚才正好也在想,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我奶奶要是一直让咱们两个住在一起,那我真是受不了。而且,我是非常想回寺庙去。”   苏善的话太过直接,这让我很不舒服。我看了看苏善,说:“我已经说了,今天早上的事儿,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很厌恶跟我有什么。但是我麻烦你,你不用时时刻刻的拿出来讲!”   “我没那个意思。”苏善的脸蛋微红:“阿弥陀佛,我只是……我想回寺庙生活而已。”   我没听苏善多说,气冲冲的回到卧室。   其实,我并不是跟苏善生气。很大一部分上,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以为自己能够脱离开莫照临和冯哥继续生活,但现在证明这种以为完全是我异想天开。只要莫照临和冯哥想,那么他们随时随地可以将我抓回去。   苏善的话没有说错,山下的生活确实是不适合他。青灯古佛,这才应该是苏善今后的全部。如果没有我骗他下山结婚,可能苏老太时间一长也不会坚持了……苏善是一张白纸,往上涂什么颜色他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山下的五彩斑斓,会毁了苏善。   回到卧室,我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我算想明白了,即便是多呆两天,对我来说也无疑是饮鸩止渴。   苏老太给我的改口费我没有拿,全都如数放在了柜子里。不知道苏老太是否能看到,反正我自己是释怀了。   说我是良心发现也好,说我是畏惧胆小也罢。总之,我不想跟苏善有任何的牵连了。   我拿着行李从楼上下去,等到大厅的时候我彻底傻了眼……刚才还空荡荡的一楼大厅,此时站了不少的人。苏老太拉着苏善跟大厅里的人说话,苏善是满脸的不甘不愿。   有客人发现我在楼梯上站着,他笑问苏老太:“苏老太,那是你孙媳妇吗?”   客人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连溜边出去的可能都没了。孙丽清也在人群中,她跑着上来拉我下去:“齐悦!你怎么不快点下来?看,齐悦漂亮吧?你们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很配呀!”   说完,孙丽清推着我到苏善的旁边。孙丽清下手没轻没重,幸好苏善扶住我的腰,不然我差点摔在地上。   苏善扶了一下就赶紧把手拿开,宾客笑道:“苏善咋还不好意思了呢!自己的媳妇摸摸怕啥?”   “呵呵,”我帮着苏善打圆场:“他手伤了,所以不太方便。”   苏老太请来的应该不是外人,他们开起玩笑来没轻没重。别说苏善了,像我这种脸皮厚的都有点吃不消……看到我手里拿着行李,客人们更是好奇:“怎么这才结婚,新娘子就离家出走了?苏老太,你是不是对孙媳妇太不好了啊?”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手解释:“我是想……想去我爸妈那儿看看!结婚没跟家里打声招呼,有点说不过去。”   我撇了一眼苏老太,她的神情中间有隐藏起来的疑惑。不过当着人多的面,苏老太也只是笑笑:“齐悦,今天这么多的客人在呢!你先留家里好吗?你要是想回爸妈那儿,等过两天让苏善陪你去。”   “是啊!”一个中年大叔端着酒杯递到我和苏善面前:“今天别走了!你们小两口陪我们大家多喝两杯!”   ☆、031   苏善的爸爸是独生子,但是苏善的爷爷却有不少的兄弟姐妹。经过苏老太的介绍,除了孙丽清是我和苏善的介绍人外,其他的人或多或少和苏善都是血亲。虽然苏老太家的人丁稀薄,但侄男哥女却不少。   酒杯推过来,苏善是避之不及。白酒在酒杯里打了个转溢出,晃荡着泼在了苏善衣服的前襟上。苏善不安的想要举手念阿弥陀佛,我一把握住了他。丢行李在地上,我接过苏善大伯的酒:“苏善喝酒头疼,我替他来吧!”   “呵呵,苏善,你看你媳妇多疼你?”苏善的三婶笑着拍拍苏善的肩膀:“你以后可得对你媳妇好啊!”   苏善没说话,他专注的看我仰头将两杯白酒干掉。酒喝进我的肚子,脸红的人却是苏善。当着苏善亲戚的面,我笑嘻嘻的伸手掐掐他的脸蛋:“你以后对我不好,我就休了你。”   周围人哄堂大笑,苏善一本正经的答:“好。”   我只是开苏善的玩笑,苏善这么痛快的答应,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把地上的行李拿到一边,我想着带苏善离开酒局中心……可我们两个刚走到沙发附近的位置,就生生被苏善家亲戚拖了回来。   不知道这帮人是不是苏老太安排好的,我一松口,立马有不少的酒杯递过来敬酒。全是苏善的亲戚,喝了一个肯定得都喝。大家美其名曰祝贺我和苏善新婚快乐,实在是很难拒绝。我要为苏善挡酒,喝的就是双份。   “新娘子好酒量啊!”苏善的二叔给我倒酒:“听说你是公务员?公务员是要酒量好……以后别出去上班了,帮着我大娘打理家里好了。”   “呵呵,我先上几年班的。”我看人都开始双影,但是说话还没走板:“等以后生了孩子再考虑回归家庭的事儿。”   站在我一旁的苏善,他的脸又红了红。   现在马上快到中午了,午饭还没吃,我就喝了一肚子的白酒。被人拉着灌,我还没办法说去厕所吐。苏善家的亲戚轮流来,我就像是脚踩棉花……没用一个小时,我就喝多了。   我已经被锻炼出职业敏感性来了,即使喝多了,醉的也是我的肉体而不是意识。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却依旧能听到其他人说话。   今天主要是为了庆祝我和苏善领证,我们两个被灌酒是一定的。一个齐悦倒下了,还有一个苏善站立着。我趴在苏善怀里醉酒不醒,他们又转而去灌苏善。   我感觉灌我酒的时候大家已经很卖力了,没想到灌苏善酒的时候大家更是玩命。苏善连连摆手拒绝,说道:“我、我真的不能喝酒!不不不,跟我还俗不还俗没关系……大伯,你们不要再把酒给我了,我真的不能喝!阿弥陀佛。”   苏善不念这声阿弥陀佛倒还好,念完之后大家更是拉着苏善不依不饶。而作为奶奶的苏老太,她全程都没有劝阻过。在我醉倒之后,苏老太说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我算看明白苏老太的意图了,她哪里是想给苏善适应的时间?她完全是逼着苏善接受俗世的生活。   我是一点力气没有,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苏善的身上。胃里都是酒,我难受的哼哼。我很想帮苏善挡,但我真的是有心无力。随着苏善的动作而晃动,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滩烂泥。   亲戚们是如狼似虎,苏善是抵死不从。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苏善大伯很有办法的说:“苏善,你要是不给大伯这个面子,我就叫你媳妇起来了啊?你看看你媳妇,你再看看你!你能不能爷们一点,把酒喝了?”   “可是……可是……”   我虽然睁不开眼,但是我却能深刻的感受到苏善心里的纠结。他在寺庙这么多年,很多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如果强逼着苏善去喝酒结婚碰女人,很容易……   “不用叫齐悦了,我喝就是了。”   苏善的话不仅我没想到,屋子里的其他人同样没想到。在一片肃静中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苏善接过酒杯,他“视死如归”的将酒倒进了嘴里。几乎在酒倒进嘴里的瞬间,他的光头就红了。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苏善这杯酒,是为我喝的?   苏善身上的丝绸料子滑凉,上面还有微微的汗味和青草味儿。我支撑不住的眼皮儿重重合上,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牵动发笑。   这个呆子,他为我喝酒了呢!   苏善的酒量肯定不如我,刚10几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就被灌趴下了。苏善趴下后,苏老太才满意的露面吩咐:“哎呀,你看我孙子和孙媳妇高兴的,两个人都喝多了……大家帮帮忙,帮我把他们送上去吧!”   于是,我和苏善又回到了卧室床上。   在我们喝酒的过程中,卧室应该被打扫过,我藏在枕头下面的脏枕巾已经不见了。我和苏善穿着衣服躺在床上,被子都是清新的味道。苏善虽然喝多了,他身上也不算难闻。   苏善第一次喝酒,他醉的是一塌糊涂。他的脑袋来回的在枕头上动,嘴里呢喃着不知道说些啥。   我稳了稳神凑过去听,稀里糊涂的也没听个明白。我手软脚软的啪叽摔在苏善脸上……苏善的鼻子好像被我撞流血了。   眼前花的厉害,我实在是没看出是苏善脸上的血还是床单花纹。我伸手去摸了摸,手指却整个塞进苏善的嘴里。苏善不适的哼哼,他燥热的扯开了衣服的扣子。   而苏商旁边体凉的我则被抓住,整个人被苏善抱在了怀里。   虽然苏善的皮肤白白嫩嫩的,但是他跟现如今的娘炮完全不同。苏善常年练罗汉拳,他胸膛的肌肉十分紧致。我的脸贴在他的怀里,是少有的安心。   我咯咯的笑,反手抱住热乎乎的苏善。似乎有人开了下卧室的门,我也没有回头理会。摸了摸苏善的光头,我笑着自言自语:“这次可不是我逼你的,是你自己主动的哈……”   说完,我抱着苏善就睡着了。   ☆、032   这一觉睡的酣畅,我连个梦都没做。睡的时间太长,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外面哗哗的下着大雨,闪电打的凶猛。我揉揉发胀的额角,满身臭气的找水喝。   有哪里不太对,但究竟是哪里不太对,我却想不出来。我的胳膊发抖,水都倒洒在手腕上……外面的闪电一晃,我这才看清楚手腕上面的血渍。   我奇怪的用指甲抠了抠,感觉不出自己伤了什么地方。把血渍擦掉,我端水杯喝。喝到一半,我才猛然想起问题所在。   苏善呢?   我头昏脑涨的在屋子里搜了好几圈,只有我自己在。床铺的位置已经凉了,苏善应该离开好一会儿了。   可是现在这个时间,他能去哪儿?   不会是……被莫照临他们抓走了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管不顾的往外冲。走廊里黑漆漆的,我找不到灯只能摸着墙壁走。整个楼里静的要命,苏善的七大姑八大姨应该是都走了,楼大的发空,似乎连雷声都有回音。   在下楼梯的位置,我看到了苏善早上穿的白大褂。白色的大褂皱皱巴巴的躺在地上,上面还有斑斑的血迹。心里不安的感觉扩大,我试着叫了一声:“苏善?”   除了我自己的回声,什么都没有。   我跑着去敲苏老太的房门,我跑着去敲做饭阿姨的房门,我跑着去敲家庭医生的房门……依旧,什么都没有。   “苏善?”我从来没试过这么害怕:“苏善?你在吗?”   我是被自己的想法气疯了,我拿起苏善家的电话拨给冯哥。响了几声冯哥接起电话,我劈头盖脸的问他:“莫照临是不是来找我了?他把苏善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你们想抓我,可以。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不准碰苏善!”   “王琪,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冯哥话冷森森:“苏善?就算我想抓你回来,你觉得,我有必要怎么样他吗?”   压抑的日子我真是过到头了,我算想好了,只要他们伤害苏善,我就和他们一拍两散:“你没必要,可我不相信莫照临不会做!苏善打过莫照临,莫照临怎么会不找苏善算账?”   “王琪,你给我打电话鬼吼鬼叫之前你有没有用脑子?我早上跟你说过了,莫照临受伤了,而且伤的很严重。”冯哥懒得搭理我:“趁着我没发火之前,你最好把嘴闭上。”   “我闭嘴?”我冷哼一声:“是也好,不是也好。苏善现在不见了,你们最好求神拜佛的保佑他没事儿。要是苏善有什么,你们谁也跑不了。”   “小姑娘口气够大的啊?”冯哥被我气笑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想怎么让我们跑不了?”   事先交底牌的事儿,我才不会做。我就算是个兔子,急了的时候我也是会咬人的:“总之,我把话说明白了。你记好了,同时请你转告莫照临,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要是牵扯到苏善,我跟你们玩命。”   “呦呵?”冯哥不屑的一笑:“王琪,你翅膀够硬的啊!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跟我拼命的……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自己几斤几两分不清了?跟我拼命,王琪,你的贱命配么?”   没时间跟冯哥在这儿斗嘴,我挂了电话继续找苏善。   苏善如果不是被冯哥他们抓走,那苏善能去哪儿呢?他喝多了酒,还没有好的朋友和亲戚……难道是苏老太带他走的?   到了玄关的位置,我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苏善的鞋子还在鞋架上,他的拖鞋却不在。这么说的话,苏善应该在家附近。   我没有伞,冒雨跑到花园里。地上都是泥,我的裤子粘在身上很不舒服。闪电咔嚓咔嚓的像是要把黑色的穹幕天顶撕开,我仰头看天,是心惊肉跳的即视感。   沿着石砖往小河边跑,我在那里找到了苏善。   苏善光着上身,他的白裤子异常扎眼。苏善面对湖面,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站在他的身后,胸膛的位置像是被火烧。照着苏善的屁股踢了一脚,他猝不及防,踉跄着跌进湖里。   “齐悦?”湖水刚到大腿的位置,苏善的嗓子哑的厉害:“你怎么出来了?”   刚才我担心苏善紧张的恨不得去杀人,他却在这儿给我耍伤感玩忧郁?!   我淌着水到湖里,跳起脚来打苏善的胸口:“谁让你出来的?谁让你出来不说一声的?你就这么走了,别人会担心你的,你知不知道?苏善,我告诉你!你以后不准……”   跟以往不同,苏善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解释或者是道歉。闪电一晃,他脸上的表情很伤感……我又开始心软,放缓语气问他:“你倒是跟我说说,大半夜的你跑到跳湖都淹不死的湖旁边,是想干嘛?”   “我……”   苏善的心思简单,不用他多说我也能明白:“因为今天喝酒的事儿?”   良久,苏善才给了我一个字儿:“啊。”   雨点大滴大滴,打在身上还挺疼的。我啧了啧嘴,说:“你不念了20多年的经吗?怎么这点磨难都受不了?唐僧要是像你这样,还用西天取经了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不知道活佛济公吗?他天天喝酒吃肉的,也没像你这样啊!”   “当然知道。”苏善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可是我跟济公不一样,济公是道济禅师,乃大神通圣人……他喝进去的酒能化为甘露,他吃了死的能吐出活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济公比我……。”   在这方面,我的劝告总是显的无力又苍白。我无奈的对着苏善摊手:“你喝了酒,你破了戒……可是你现在是还俗期啊!等到你回寺庙里,你再继续守戒律不就好了?你喝酒的事儿,你不说我不说,你家人更不会说……你怕什么?”   “可是……”苏善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很委屈:“佛祖知道啊!”   “我说了啊!佛祖不会怪你的!”   我实在是跟苏善说不通,只好强行压着他回家。进到屋里,我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虽然现在是夏季,但是刚睡醒就淋雨也够要命的。   苏善奶奶不在家,我和苏善不用睡一间屋子。苏善需要自己静静,他进屋之后便没再跟我说话。   本来我是打算第二天早起离开的……可是第二天一早睁开眼,我却发起了高烧。   ☆、033   可能冯哥说的对,人贱命自然就贱。像我这样贱命一条完全没什么好娇贵的,以前东奔西跑的时候几乎很少生病。八成自己的身体清楚,病了是真没人心疼,不讨那个嫌,所以也就尽量不添麻烦。   我和苏善的八字儿估计不合,从见到他的那天开始,我就各种倒霉各种苦逼各种的身不由己。这次更严重,为了找耍性格的他,我直接病倒起不来了。   大雨不分白昼的下,我躺在床上烧的浑身酸疼。连着折腾这么多天,我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屋里阴沉沉,我连口水都喝不少。   我忽然开始想,难道因果报应开始了?   天打雷劈吧,劈死我和莫照临,一了百了。   不知道苏善在干什么,总之,他是躲着我没出现。我烧的自己都要蒸发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要不是我的血稀少输血太贵,我都恨不得喝自己的血了。   我盖着被子忽冷忽热,身上的衣服都被汗阴湿。我试着叫苏善,嗓子却沙哑的跟破锣似的。脑袋嗡嗡响,我听自己说话都是回音。在心里,我把苏善骂了个遍,我虽没护他持戒,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样把我丢在屋里,简直是太过分了些。   越想越委屈,我是少有的矫情。我跟个弃妇似的,自己躺在床上默默的哭……估摸着到下午4点多钟,苏善才良心发现的敲我的门。我看着他,没有喜悦,却只是想敲他的大光头。   “阿弥陀佛……”苏善探头进来,问我:“齐悦,你还不起来吗?都下午了……你不起来吃饭吗?”   我懒得搭理苏善,睁着眼睛躺床上装死。苏善见我醒着不理他,他犹豫了几下才进来:“齐悦,你怎么了?”   “……”   我倒是想骂他一顿,但是我的嗓子干的只能发出嘶嘶声。苏善这才意识到不对,他跑着进来站在床边看我。苏善拿不准的问:“齐悦,你是不太舒服吗?”   不太舒服吗?我看着像不太舒服吗?我看着完全像要死了好吧?   但是现在这些不重要,我迷糊的眼瞬间都被苏善手里晃荡的佛珠吸引。我挣扎着起来,挣扎着说出话:“你手里的佛珠……谁的啊?”   永参手里的佛珠如果是上好的沉香木,那苏善手里这串,一定是极品的。永参的那个一克一万块,苏善的这个恐怕是有市无价……而苏善本人,他完全没意识到手里的佛珠有多么的不一般。他纤长白皙的手指在佛珠上捻啊捻的,我看的心都颤悠了。   “你说这个?”听到我问他,苏善笑呵呵的举起佛珠给我看:“我的那串找不到了,这是我奶奶的。”   “你奶奶的?”我瞪的眼睛都大了:“你奶奶就让你这么用啊?”   苏善拎起佛珠瞧了瞧:“我奶奶给我打电话,说家里的东西我随便用啊!我看佛珠挂在门口的破石头上,我就拿来用……”   我要被苏善气吐血了,他居然把上好的和田玉说是破、石、头?   “齐悦?”苏善礼貌的询问:“我能给你号脉吗?”   “别!你先别碰我!”我垂涎的咽了口唾沫:“你的佛珠……能给我带会儿吗?”   苏善不疑有他,他伸手把佛珠递给我。我拿着温热的佛珠,激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想想人生真是不公平,我所有的存款加起来,还没有苏善的一串佛珠值钱。   “齐悦?齐悦?”   闻着沉香木的香味儿,我感觉身体都好多了。苏善见我不理他,他自己动手去号我的脉。我偏头看他,笑的懒洋洋:“大师,你不守戒律了。”   “别说话!”   苏善的样子有点凶,我听话的闭上嘴。大雨哗哗下,屋子里却静悄悄……在一片肃静中,苏善的肚子响亮的咕噜一声。   我咯咯笑:“大师,你又饿了?没吃饭吗?”   “没有,”苏善已经被我锻炼的很淡定了,他神色自若的回答说:“奶奶他们要过两天回来。”   “你没自己做点吃?”   “不会。”   我不无讽刺的笑话苏善:“大师,你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只是有点伤风感冒,喝点姜汤就好了。”苏善的话语间稍显得意:“姜汤我还是会熬的。”   苏善的样子很好笑,我忍不住想伸手捏捏他的脸。不过手到一半,我又立马刹住了。为了掩饰尴尬,我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苏善有点紧张:“你起来干嘛?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没事儿,小病。”我把苏善的佛珠挂在胸前,摇晃着站直:“做饭还是我来吧,你念好你的经就可以了。”   我们两个谁都没提昨天晚上的事情,苏善不想提,我也乐意装傻。到了楼下,苏善看我实在是打晃的太厉害:“阿弥陀佛,齐悦,你先坐下歇会儿吧?”   “你不饿了?”   苏善肚子叫的欢,可他还是先考虑我:“你坐一坐,我去给你熬姜汤。”   我支撑不住躺在沙发上:“行,你去吧!”   就我和苏善两个人在家,我也没太客气。往沙发上一横,我嘿嘿笑着摩挲苏善的佛珠。改口费不能拿走,苏善给的佛珠应该可以吧?到时候要是苏老太追究起来,我大可以装傻说不认识……   我想的欢畅,连之前苏善忽略我的事儿都忘了……可是我渐渐觉得不太对,屋子里的煤气味儿很重。我叫了声苏善,他闷声问我:“齐悦,火在哪呢?”   “火?什么火?”我走到厨房,彻底被苏善的举动惊呆:“你怎么把煤气打开了?”   此时苏善已经找到了火柴,他笑呵呵的去划:“我给你熬姜汤啊!”   我被苏善的举动吓的头皮发麻,在苏善点着火之前,我赶紧拦住他。关掉煤气拉开窗,我的情绪很焦躁:“你是傻瓜吗?哪有人往煤气上丢火柴的啊!你放了这一屋子的煤气……算了,还是我来吧!”   苏善虽然是个和尚,但他却是个少爷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像这种苦力活都是丫鬟命的我做。发着高烧我还要给苏善煮粥吃,我一边搅着汤汤水水一边想:“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   “齐悦?可以吃了吗?”   苏善似乎就站在我旁边说话,他挨着我近,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我没太仔细看,回身盛粥给他:“可以,你吃……”   话还没等说完,我却看到一旁座钟镜面反光上是正从楼上走下来的苏善……在看看自己旁边,哪有人在?   苏善站在楼梯上,他奇怪的问我:“齐悦?你在看什么呢?”   ☆、034   我可能是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但刚才的感觉很清晰,我又不觉得是幻觉。   锅里的粥冒着泡,不明白情况的苏善继续往楼下走。外面突然响了声雷,我手里端着的粥没拿住,啪的一下扣在了脚面上。   “嘶……”   粥是滚烫滚烫的,我吃疼的往回缩脚。地上太滑,我险些摔倒。苏善跑着要来扶住我,我赶紧避开他。我吓的是连连摆手:“大师你算行行好,你离我远点,成么?”   大雨是哗哗的下,才4、5点钟,外面的天就已经黑的让人喘不上气了。刚才的事情不管是幻觉还是其他,总之,我是受到了惊吓。我拿纸巾将脚擦干净,不安的避着苏善走。   苏善像是一个被父母嫌弃的可怜孩子,他默默的端碗打算回自己房里吃……我见状立马叫住他:“你干嘛去?”   “阿弥陀佛,我回屋里去。”苏善不忘对我的付出表示感谢:“谢谢居士布施的粥饭。”   我没有心情纠正苏善的话,我皱眉问他:“你能在这儿吃么?”   “啊?”苏善不太确定的说:“在这儿吃?”   外面狂风乱作,阴沉的天空下飘荡的树叶好似群魔乱舞。隐隐的,大门门板上好像有咚咚声。听着,仿佛是有人在敲门……做多了亏心事儿,肯定担心鬼敲门。这么大个楼让我自己呆着,我怎么可能不害怕:“苏善,你和我一起吃吧!你帮我端一碗粥,你介意吗?”   苏善点点了头,我以为他是介意的。可是苏善却又折回来,他放下了碗筷帮我去端粥。   我感到很不安,但也只能不断安慰自己是我想多了。晚上等到苏善在客厅里做完晚课准备睡觉了,我还是没想明白吃饭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苏善礼貌的跟我告辞,我叫住他:“你能陪陪我吗?”   “不用做什么,就是陪我说说话就成。”我担心苏善想多,马上解释:“我自己住,有点害怕。”   苏善站住回头看我,他的眼神没有杂质十分清澈。我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自己又有点自惭形秽:“我吧……”   “我不走,我留下看着你。”苏善弯腰自然的摸了下我的脑袋:“你还发烧呢!需要有人照顾。”   我被苏善的话整一愣:“你……戒律呢?”   “你昨天说的有道理啊!”苏善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真正的戒律,应该是律己而不律他……我对外部环境苛求的太多,所以才会太过死板。佛教弟子,是不应该……哦,我忘了,齐悦你不喜欢听这些。”   我不是不喜欢听,我是听不懂。苏善一讲这些,我就觉得犯困。我坦白的说:“我不信佛的。”   “不信佛,这没有什么。你不信佛,佛祖又不会怪罪你。”苏善咧嘴笑,露出他的两颗小虎牙:“不过齐悦,我劝你,还是要信因果。”   “因果?”我不想提这些:“我也不信。”   苏善自顾自的往下说:“因果因果,什么因结什么果。世间的事儿,有因不一定有果,但是有果必定有因。可以说,因是果的根本。”   “哦?”   “佛陀曾经问阿难尊者,你知道什么是根本吗?你用沙去煮饭,你用沙放在锅里煮三个小时这只能叫做热砂,根本不能叫做煮饭。饭的根本是要有米,果的根本则是有因……所以,只要有善心存善念,就会有善缘。”   我轻笑,我觉得苏善是念佛念傻了。我见识过太多混蛋发横财的,我也见识过太多好人意外横死的……善心善念善缘善果,苏善说的和方丈说的“回头是岸”一样,不过是安慰人心的话罢了。   雨夜的氛围加重了我说话的欲望,我笑呵呵的看苏善,问他:“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阿弥陀佛,”苏善很肯定:“齐悦,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做了很多的好事……我手伤你送我去的医院,在医院里你又给孕妇输血。后来在寺庙里,你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你嘴里都没有说过恶言恶语。为了我奶奶,你还跟我结婚。昨天你替我挡酒,晚上你还冒雨跑出去找我而生了病……你是好人,你会有好报的。”   苏善的样子让我感到好笑,我哈哈大笑,发烧的脑袋更加眩晕。我肯定是烧傻了,因为我竟然跟苏善说:“我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   “你见过莫照临了?”我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苏善:“我十六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就是被莫照临拐了出来。”   不知道苏善听了是什么感觉,他眉头皱紧。我没理会他的反应,继续往下说:“那会儿莫照临也不过是人口贩卖集团的小喽啰,为了不挨打,他用花言巧语骗无知的小姑娘上钩……我不想做跟莫照临一样的事情,所以我每天都会被老板打。开始还能咬牙撑住,但是渐渐的,我是被打怕了。在莫照临的教导下,我试着小偷小摸,小坑小骗……”   “莫照临比我胆子大,他下手也比我狠。等到莫照临20岁的时候,他打伤了老板带我偷着跑了出来……我们一边躲一边往南走。走一个地方骗一个地方,想方设法的把别人口袋里的钱挪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再让所有人相信,这是我们的钱。至于这钱对别人来说是否重要,是否急着来救命,我们,根本不关心。”   “还有什么来着?”我略微眯起眼睛,却不敢看苏善。我怕此时的自己,连他的眼神都会玷污:“后来我们跟了一个大老板,莫照临就和我分开了。两年之后,那个老板放我走……我自己生活了一年,依旧是这么骗过来的。”   “呵呵,齐悦,你说这些,我怎么都不明白?”不知道苏善是真傻还是装傻,他的眼睛亮亮的:“你的意思是……”   “你这个傻瓜。”   我走到苏善面前,低头吻了苏善一下。在苏善惊慌的神情中,我自嘲的笑:“苏善,从始至终,我跟你结婚……就是为了骗你家的钱。”   ☆、035 所谓骗子   骗子之所以能行骗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骗人有贪欲。有人希望能走后门找到好工作,有人想要一本万利吃喝不愁,有人总企图贪占别人得不到的小便宜……抓住这些人的心理,想要骗成功,很容易。   但是我骗苏善,跟骗之前的所有人都不相同。苏善没有贪欲,他不会害人同样不会以为有人害他。哪怕是强逼着破了酒戒,他也只是难为自己难过懊恼。   像是苏善这样的善人,骗他,我终归是狠不下心来。   我的脑子肯定是烧坏了,不然我不会跑来亲苏善。苏善瞪大眼睛看我,他一句话都没说。我冷硬着嗓子,轻哼:“我是女骗子,女流氓。和尚我都亲,你觉得我还能是什么好人?从我见到你,我做的每件事儿都是为了接近你……送你去医院,给孕妇输血,这都是为了投你所好。你喜欢做善事,我就装好人……后来我去寺庙里住,更不用说,也是为了接近你。那天早上的事儿你忘了?我为了让你上当受骗听我的,我还差点强迫了你。”   “你奶奶的死活,我不关心。”外面又是一阵响雷,我的话被打断。等到轰轰的雷声过去后,我接着往下说:“我的目的很简单,跟你结婚,等你奶奶死了,等你到寺庙里出家,你家的钱,就都是我的了。”   我说什么,苏善都是傻呆呆的看着我。哗哗的雨声让我觉得心烦,我挥挥手:“什么因,什么果?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选而又的关系?我换了一个新的名字,搬到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那一切都是新的。之前的事儿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能知道吗?”   苏善摇头。   “就是。”我跌坐在床上:“所以,因果,都是骗人的。苏善,你是有点魔障了。你知道我管你这种信仰执着的人叫什么吗?叫疯子。”   苏善不但没有被我的经历吓到,他反过来说:“不,不是这样的齐悦。佛家说的因果,要超出我们现世的。比如说,你看到的三世佛,不就是代表过去未来和现在吗?……你今生骗过的人,上辈子可能欠你的。上辈子欠你是因,这辈子还你是果。”   我完全没想到苏善会是这样的反应,我直接被他的话惊呆了。还是第一次有人知道我是骗子没有唾弃咒骂……不但不唾弃咒骂,我怎么觉得苏善多少有点点为我开脱的意思呢?   “你认真听我说话了吗?”苏善这个样子,我是个骗子都不好意思了:“我说了,我来是骗你的啊!你没有被骗的失落和难过吗?”   苏善咧嘴笑,他的两个小虎牙发憨:“阿弥陀佛,虽然齐悦你确实挺喜欢逗我的,不过……我能感觉出来,你本性并不坏。”   “那上次莫照临的事儿你怎么那么生气啊?”我理解不了苏善的思维:“上次因为莫照临的事儿,在你卧室里,你还很生气来着,你忘了?”   苏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上次是我以为你有男朋友,你还跑来跟我说结婚……如果说你有男朋友,我还同意跟你结婚,那样的话,我就等于造业了。”   “结婚的事儿我本来就是骗你的啊!”我要被苏善给蠢哭了:“我所有的事情都是骗你的!”   “钱财的话,我无所谓的。”苏善的纯善让我这个骗子都无地自容了:“齐悦你不还说要把钱捐给寺庙吗?你看,你心里还是有向善的一面的。”   我真被苏善说哭了,是逗哭了:“你难道就没想过,我这话也是骗你的吗?”   “不会。”苏善十分笃定:“齐悦,你要是真的想骗我,你现在干嘛要告诉我呢?”   好吧,这次是我语塞了。   可能刚才说的有点多,一时之间我和苏善都没有再找到谈论的话题。等到冷静下来之后,我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一切都告诉苏善。   我坐在床上苏善坐在地上,苏善咬咬唇,对于我刚才的过分亲密举动,他犹豫了片刻没有说出口。   看苏善咬咬唇,我也咬咬唇。我心里竟然有点窃喜,又占到苏善便宜了。而且这次占得很巧妙,苏善居然没生气。   苏善没有报警抓我,我已经是感恩戴德了。现在苏善还真心诚意的照顾我,我自然得投桃报李……我站起身来拉开衣柜,拿出那十万块钱改口费给苏善:“你奶奶昨天给我的,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咱俩是假结婚,这钱我还你。”   “我奶奶给你的,你就拿着好了。”苏善躲避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碰这些金银钱物:“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跟我结婚,我奶奶开心,我奶奶高兴……齐悦,你不用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我师兄说的没错,回头是岸。只要你想,你还是能结下善缘的。”   “你怎么知道我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不想被苏善看穿心事,狡辩着说:“要是没有惩罚,你见几个恶人是真心悔过的?”   “齐悦,我不认为你是恶人,你……”   本来我是很……穷凶极恶的讲自己的过去给苏善听,但是没想到苏善没完没了的劝我个不停。我原本恐惧的感觉通通被苏善磨光,将苏善推了出去,我关门回屋睡觉。   “这个傻瓜。”我在大雨暗黑的房间里笑他。   我就说我的命贱,感冒发烧来的快去的也快。休息了一晚上,不说是生龙活虎,怎么也行动自如了。   苏老太应该是想给我和苏善腾出空间,她这几天都跑亲戚家住去了。而这正好给我留下了机会,我走的时候再没人能拦住我。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我跟苏善再次提起要走的事情。   “阿弥陀佛,”苏善的反应淡淡,他表示可以理解:“不过,齐悦,你刚退烧,你不用再休息几天吗?”   “不用了,”再待下去也是麻烦:“苏善,我走的话,你怎么跟你奶奶解释?”   苏善想了想:“我有个师兄在别的寺庙里当主持,等送你走后,我就去找他。”   “哦。”我把佛珠拿下来还他:“你奶奶的这个佛珠很值钱的,你还是把它放在家里吧……虽然你是她的孙子,老人家的钱财都是心血,你也不要浪费了。”   苏善低头看了看我手里的佛珠,他摇头:“送你了,这是缘分。齐悦,你拿着吧!”   “快拿着!”我恶声恶气的塞还给苏善:“你不想让我改过自新吗?别逼着我犯错了。”   “……好吧。”   跟苏善相处了几天,现在要走还有点舍不得。我摸摸包里的改口费,第一次如此的大方:“苏善……不然你奶奶的钱,我们都捐给寺里吧?”   ☆、036 善男信女 推荐票1000加更   “你可别拒绝我,你拒绝我,我真不舍得了。”跟苏善说话,说真话要比说谎话容易:“我不懂你说的因果循环什么的,不过你们寺庙的情况我了解。夏天漏雨冬天露雪的……钱给寺里,到时候让方丈给圆觉多买点好吃的。你是人高马大了,圆觉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馒头,能行么?”   “阿弥陀佛。”苏善轻笑:“齐悦,我说的……你是个好人。”   我苦闷的拍拍包:“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去寺里上山不是很短的距离,加上外面下雨,所以我只好先把行李放苏善家。“感谢”帝都的交通,我们两个一大早就叫车去,中午才到寺庙门口。   市区下雨,寺庙里却没有。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来上香的善男信女特别的多。我和苏善被堵在门口,怎么都进不去。苏善的胳膊还吊着没地方扶,我只好“勉为其难”的牵着他。   在牵之前,我很慎重的跟苏善问清楚:“不是我想碰你,是我担心你摔倒……你要是自己能站住,也可以。”   苏善穿着素色的衬衫裤子,他的脸色很为难。周围不少的女人,难免会有所挤碰……苏善要是想避免挤碰,他肯定要站在台阶的外缘。如果没有人拉着,他势必要摔倒。   我是可以拉住苏善,但我要听苏善自己说。每次都是我主动,我未免太吃亏了点。苏善在我和其他女人中间看了看,他话吞吞吐吐的往外蹦:“齐、齐悦……你能,你能不能……”   “得了得了!”我一看苏善这样,我总是不忍心。我拉过苏善的手,逗弄着说:“大老爷们,想干啥就直接说呗!不就是喜欢我拉着你么?人多还不好意思说了?”   “我……”   其他人被我的话吸引,他们都好奇的回头看我们两个。苏善的脸蛋羞红,我则跟没事儿人似的仰面看天。一边拉着苏善往里走,我一边问他:“以前你都是在庙里接待僧众,现在你跟大家一起来朝拜……心情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苏善轻咳一声:“多少有一点吧!我觉得……”   “这个不是智善大师吗?”有一位大叔认出了苏善,他挤着人群过来。大叔是个大嗓门,他一嚷嚷大家都听到了:“智善大师你怎么没在寺庙里?你怎么穿成这样?你怎么还领了个女人?”   这位大叔眼神真是不好使,明明是我领着苏善好吧?   好吧,现在谁领着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苏善和一个女人手牵手来的寺庙。对于经常来寺里烧香拜佛的僧众来说,这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我和苏善瞬间被围在了楼梯的中间位置。有虔诚的信徒,更是好像被骗了一样激动。   “智善大师,我孙女考大学前我们来的寺庙里,她的信物都是找你开的光。”我和苏善也是不凑巧,正好赶上高考完家长来还原:“你现在公开跟个女人出现在寺庙里,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说智善大师,我们都是南方来的佛友。”一个操着浓重南方口音的大妈挤上前:“就因为帝都的佛友跟我推荐,说你是位少见的得道高僧,我才带着其他朋友们来的。你现在这个德行,你算哪门子的得道高僧?假和尚都比你有操守好吧?”   “是啊!智善大师,我为了你,才给你们寺捐了不少东西。好嘛,你现在倒找上女人了?”   众人挥舞着手里的塑料莲花和香纸,我有一种即将被焚烧了的感觉。说苏善的威信高,那绝对不是吹出来的。苏善的德行好是一方面,上任方丈的“预言”是一方面。在信徒的心中,“智善大师”似乎有一种被神化的感觉。   现在大师走下神坛,自然大家接受不了。因为大家觉得“大师”是靠着他们的布施推上神坛的,所以苏善理应按照他们的想法活着。   很简单……也很自私。   信仰是苏善自己的,即便他是得道高僧也没必要用其他人的眼光来规划自己的人生。信徒们的样子,就好像苏善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一个个的都是杀之而后快的表情。   我气不过,这些人完全是看苏善不吭声才欺负他。我不满的说:“你们也……”   话刚说了三个字儿,不知道谁拿上供用的馒头狠狠的砸了我。那馒头比石头都硬,我甚至都觉得自己的额角被砸破了。   “你们可真是虔诚。”我用脚踩了踩地上完全踩不动的石头,讽刺的冷声问:“知道佛祖不吃,没人能发现馒头的好坏……把家里吃不了的馒头拿来上供的吗?”   “齐悦?”苏善没理会其他人的话,他弯腰查看我额上的伤口:“你怎么样?伤着了?”   “我没事儿。”我推开苏善:“小伤。”   苏善的举动没有任何的想法,他只是单纯的担心我。但是其他人眼脏,他们看苏善的举动也是脏的。和尚检查女人脑袋上的伤,被他们多读出了几分暧昧。   这下可好,不仅我挨打,苏善同样挨揍。这回不仅是硬馒头,连香纸都丢上来了。   对待所有人的质疑指责,苏善没有辩解或者是吭声。苏善脊背挺的直,他无声的把我藏在了身后。信徒丢的杂物全砸在苏善身上,他连吭都没吭一声……我收回刚才的话,苏善这样,才真的像个爷们。   现在的场面,可谓是群情激奋。信教的人素质参差不齐,有的是真的虔诚礼佛感觉愤慨。而有绝大一部分人,是觉得他们占领了道德制高点,所以他们有权利对我和苏善进行人身伤害。   在一片嘈杂中,我听到苏善小声的念叨:“南无阿弥陀佛。”   不知道苏善是什么感觉,反正我是非常的不舒服。在所有人中我认识苏善的时间最短,但我却比所有人都了解苏善的坚持和虔诚。即便作为智善大师的苏善有不得已的苦衷还俗,我想,也没必要这么接受众人的出言侮辱。   可能是感觉出我想说话,苏善偷着掐了我一下。   为了不给苏善惹麻烦,我及时住嘴了。我有话不能说,憋的自己难受,周围人打骂了一会儿,也累了……在场面最安静的时候,苏善却开口说话了。   “苏善已经还俗了,不再是各位的智善大师,而是普普通通的苏善。”苏善的话掷地有声,清脆生动:“苏善和齐悦,已经是结婚了。所以,我们两个的关系并不是像大家说的那般……不堪。”   ☆、037 瘸腿方丈 小僧,爱洒洒巧克力加更   “哼,你还好意思说?你都不觉得臊得慌吗?”大妈气鼓鼓的瞪着苏善:“前几天我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不会离开寺庙,你说你会一辈子诚心礼佛的……现在你跑去结婚了,你是拿我们信徒当傻子吗?”   钱财被骗,骂两句解气了也就算了。但是精神被骗,一般人都很难忍受……苏善这么直接的承认,对信任他的信徒来说,更是一种打击。   我握着苏善的手没松开,我摒弃掉自己逃跑的念头决定跟苏善一起接受抨击批评。不说别的,就苏善能够当面承认的勇气就值得我钦佩。   可能我习惯了骗完人后拍拍屁股走人,所以对于现在这样的场景我是极其陌生的。苏善虽然一直没有山下生活的实际经验,但是他安抚人心还是有一套的。动不动讲个经念个法,纯真的小眼神一飘忽,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蒙。   不过今天这一套似乎不管用了,有我这个“妖女”在,苏善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而苏善也没有多说,他只是不动不摇的挡在我面前。苏善此时大有一种“我们两个就是结婚了,你们想怎么样怎么样”的态度。看的我是心花怒放,其他人是频频吐血。   寺庙楼梯上被围的水泄不通,上面的人下不去,下面的人上不来。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到最后我和苏善被绑在木桩上烧死,那就不好了。但是问题要如何解决,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正当我愁的头发都要掉光的时候,主持方丈却说话了。   “阿弥陀佛。”   在众人的吵闹声中,方丈的声音极其威严。只是一声,周围人全闭了嘴。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大部分人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看着方丈清理门户的表情。我懒得和这帮伪善的人同流合污,却也还是好奇的一起看像方丈。   毕竟,方丈会说什么样的话,我也很好奇。   之前两次都是在方丈的屋子里,视线昏暗不说,烟雾更是降低了能辨度。方丈是和尚也是男人,我一直没能好好的注意他的长相……而这次方丈还是跟之前一样,他依旧是盘着腿儿。坐在一个大板子上,被人抬着下来的。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我小声的问苏善:“方丈这个样子出来不合适吧?”   “阿弥陀佛。”苏善接过我手里的包替我拿着:“方丈几年前为了救人,把腿摔断了……齐悦,你不用担心,没事儿的。”   我笑这傻瓜居然担心我,他自己的光头上都被人打出包来了:“大师,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你看你,你都被人揍成什么样了。”   苏善没有笑,不过他拿包的手又一次的拉住了我。   我盯着苏善的光头看,心里有种涩涩的感觉。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男人肯在知道我是谁的情况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我和他的关系……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却是个和尚。   伤感的时间没有太多,方丈大师很快被人抬到了我和苏善的旁边。苏善微微歉意的躬身,说道:“师兄,真是对不起。智善给你添麻烦了。”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在嚷嚷:“我们信徒布施钱财给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和尚娶老婆的吗?”   “阿弥陀佛。”方丈大师年纪大,他的眼皮儿上皱纹太多,也看不出是不是睁眼睛了。依旧是苏善还俗那天晚上的话,方丈当着大家的面又说了一遍:“佛本无缘,缘由心生。阿弥陀佛。”   跟着来的僧人跟着念道:“阿弥陀佛。”   “切!”买账的人并不是很多:“惺惺作态。”   “诸位居士,刚才的事情,我听说了。”无论现在的场面如何,方丈的话都说的不卑不亢:“在说正事之前,我要跟居士们说点别的。”   “佛陀曾对诸比丘说,诸比丘,居士对你们有许多帮助,因为他们供养你们衣服、饮食、住所、病人所需的医药资具。你们对诸婆罗门、居士也有许多帮助,因为你们为他们宣说最初善妙、中间善妙、结尾善妙,具足深义与文句的正法,显示完全圆满、遍净的梵行。诸比丘,如此,通过彼此间的互相资助,使导向超越诸流、正尽苦边的梵行得以住立……这话什么意思,诸位居士应该明白。”   方丈慢悠悠的捻动着手里的佛珠,语速不变的说:“在家信众供养布施出家修行者衣食药物,佛教比丘以适当的方式适时地向在居士们宣扬佛法、开导群迷。这些,本事无可厚非。”   “方丈大师都这样说了,那是不是应该跟我们解释一下。智善大师为什么带着女人到处的招摇撞骗?你们寺庙不会只是做些场面的宣扬佛法开导群迷?戒律清修是不是都被你们丢在脑后了?”   苏善的眉头皱的紧,我也帮不上他忙只能干着急……一比较起来,还是做个恶人舒坦。做恶人的时候我最起码活的畅快,想说就说,想骂就骂。现在可倒好,被苏善的两个字儿“好人”板住,我连个屁都不敢放。   在一片叫骂声中,方丈大师动作缓慢的从怀里掏出两个小本。对着众人展示了一圈,方丈大师又把小本揣回了怀里:“诸位居士刚才所看的,就是苏善的度牒和戒牒。他已经还俗离寺,不再是我寺的僧人。所以他是否结婚破戒,都不受到戒律清修的约束。”   三言两语之间,方丈大师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一场危机。明白真相的群众们,有人惭愧道歉,有人默不作声,有人愤然离开,有人叫骂依旧。有人甚至很挑衅的问即将回去的方丈大师:“你们僧人想还俗就还俗,想出家就出家,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方丈坐在板子上,他头都不回的朗声答道:“这个,佛祖都管不了,我是方丈,更管不了。至于居士你……”你管个屁。   当然,最后那句话是我补脑的。   苏善拉着我跟上方丈他们一同往上走,周围的人再没敢伸手打我们的。这也就是苏善在,不然的话,我一定告他们。   我拉拉苏善的袖子,小声说:“方丈真是太帅了啊!比你刚才都帅,我想好了,这钱给方丈,我一点都不心疼。我……哎我去!苏善!我包呢!?”   ☆、038 小偷被偷   苏善也没低头看,他淡定的说:“我手里拿着呢!”   “你看看!你看看!”我扯着苏善手里仅剩的包带:“包呢?”   苏善愣了:“刚刚……明明就……”   明明就被人偷了。   包带被整齐割断的,一看就是地铁公车贼的一贯做法。这个贼手法也是够快的了,我站在苏善身边竟然没感觉出来。不知道他是早就盯上我和苏善了还是小偷来上香的时候顺便接个活……总之,小偷是赚到了。   我的行李放在了苏善家,可是我的钱财和证件都是随身携带的。除了苏老太给的10万块现金,我包里零零碎碎的钱财差不多也有两万。我唯一庆幸的是没拿苏善的那串佛珠,否则的话,真是亏大了。   只是可惜了我的证件,我还要想办法弄份假的来。   “谁偷的?”苏善不安的问我:“齐悦,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我还用问他吗?我直接就把小偷抓住了好吧?再说了,满楼梯都是人,我上哪儿看去啊?   对于苏善的问题,我只是无奈的摊摊手。苏善觉得很愧疚:“齐悦,不然我们报警吧?”   “不用了。”同行是冤家,我是气极反笑:“我报警……抓贼还是抓我?我去报警,我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苏善不吭声了。   丢的钱是没法找回来了,说不定现在都被人花了。只是苏善还在自责自己弄丢了包,我倒觉得无所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我一边跟苏善往寺庙走,我一边小声问他:“苏善,你难道就没想着举报我吗?来个大义灭亲啥的……你这样纵容我这个贼人,就不怕佛祖怪罪?”   苏善的眸子像池水般清澈,他话说的坦荡荡:“佛教里面有一条戒律,叫不说四众过戒。意思是,不要随便说别人的过失……齐悦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我并不是很理解。但是我想,你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是现在你做的事情,我百分之百清楚。你想做一个好人,佛祖会给你机会的。”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吗?”苏善的话我听着舒服,但是却并不认同:“刚才的事情你看到了啊!不是所有存善心的人都能成佛祖,也不是信奉佛祖的,都会像佛祖一样原谅其他人的过失。”   “阿弥陀佛。”苏善又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心即是佛。”   好吧。   无论是被打被骂还是被称颂被表扬,苏善脸上都是荣辱不惊。可等到了寺院里,我却还是看到苏善的眼圈红了。圆觉冲着跑过来抱住苏善,哇哇大哭着说:“智善师叔,你回来了吗?以后不走了,是吗?”   “喂!”我揪着圆觉的耳朵,我对自己被忽略的这事儿特别的不满:“见到我都不和我说话?亏得我还想着带水果糖给你!”   圆觉被苏善抱起,他低着小脸看我:“我要师叔回来,我不要水果糖吃。”   “呦呵,小鬼头还挺聪明啊!”我故意逗着圆觉:“不过你师叔在你那里就值块儿水果糖,在我这里可不是……就算你以后把所有的水果糖都给我,我也不把苏善给你。”   我本来是逗圆觉的话,可没想到苏善的脸却红了。脸一红,苏善脑袋上被打肿的位置异常显眼……我担心苏善以为我戏弄他,赶紧解释:“苏善,我没别的意思,我跟圆觉说着玩的。”   “哦。”   苏善不说,我总觉得他多想了。刚才的场面我算是领教了,以后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跟和尚有牵扯了。   本来我和苏善是来布施的,结果现在钱款丢了不说,自己更是被打的浑身青紫。苏善想要跟方丈聊聊,但方丈却避而不见。我和苏善在寺里吃午饭的过程中,苏善一直闷闷不乐。   我试着开口劝他,苏善却反问我:“齐悦,你说师兄是不是生气了?我今天……真是欠考虑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是很抱歉。”   我没有反驳苏善的话,因为苏善说的是事实。今天这事儿闹的,确实对寺院的影响不好。   放下碗筷,我想了想:“你就是喜欢自己胡思乱想,我觉得方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如果他真的生你的气了,他今天干嘛还下山帮着你解围呢?他不是心疼你的话,他让别的僧人去把事情说清楚不好了?”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何止是有点道理,我说的就是事实。苏善愣头愣脑发现不出来,我在一旁看的真切。虽然方丈一再强调苏善还俗了,跟寺庙没关系了。但是当着大家的面,方丈的每句话都是在偏袒苏善的。   “所以啊,你赶快吃饭吧!”   我手刚拍上苏善的肩膀,一旁的圆觉就伸手把我的手打开。圆觉瞪着自己圆滚滚的大眼睛,他一丝不苟的捍卫着自己师叔的“清白”……我也是闲的,没事儿跟个小孩儿较真上了。圆觉越是不让我碰,我越是要挨着苏善。   “圆觉,你这是干嘛呀?”我故意气着圆觉说:“你现在拦住我也没用,晚上回家,你师叔还是要跟我睡一张床的。”   “你……你……”圆觉被我气的小脸涨红:“你撒谎!”   我心情大好,无所谓的摊摊手:“我可没撒谎,你不信你问师叔。”   圆觉眼神期盼的看着苏善,见苏善想要开口解释,我抢过话说:“阿弥陀佛,出家人是不打妄语的。这位叫苏善的朋友,即使你还俗了,也请你不要撒谎。请你告诉你曾经的小师侄,我们晚上有没有睡过一张床?”   “确实有过,但是我们……”   “阿弥陀佛。”我没让苏善解释完,转身去摸摸圆觉的光头:“你看,我有骗你吗?我和你师叔现在是夫妻……夫妻是什么你知道吗?是没有男女大防,可以睡在一起的。”   “你们骗人!”圆觉哇的一下哭出来,他用自己棕色的僧袍袖子擦脸:“师叔明明说,他会跟鸠摩罗什大师一样的……师叔怎么能真的还俗呢?我要去找方丈去!”   圆觉跑的快,他噌的一下跑没影了。我只是跟圆觉开玩笑,但没想到圆觉却当真了……我略微尴尬的看了看苏善:“你看,我就是跟他闹着玩的。小孩子不懂事儿,这咋还生气了?”   苏善摇摇头,他继续低头吃饭。我倒是有点担心,撞撞苏善的胳膊问:“圆觉不会有事儿吧?”   “我从小看着圆觉长大的,我现在还俗了,圆觉可能有点适应不了……方丈会劝他的。”   有人能劝圆觉,那我就放心了。我端着饭碗接着吃饭,苏善却突然问我:“齐悦,你不会是……喜欢我了吧?”   ☆、039 山路十八弯   我正在吃米饭,苏善的问题一出,我被呛的喷了出来。苏善淡定的拿纸巾递给我擦嘴,我整个脸都红了。为了掩饰尴尬,我擦好嘴又拿水去喝……但看到苏善等待答案的脸,喝的水也被我喷了出来。   这简直是太丢脸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幸好苏善不是刨根问底儿的性格,不然我真的太不知所措。   “大师,你说什么呢?”我平稳了下呼吸,责备道:“在寺庙里,你怎么能说这么淫秽的话题?再说了,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苏善用纸巾将我弄脏的桌子擦干净,我恨透了他实话实说的性格:“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喜欢是什么,我也并不清楚……不过,曾经有一位女居士来庙里找我诉苦,她对我说过一些。”   “那女居士对你说什么了?”我感到不放心:“那女居士说什么能让你觉得我喜欢你啊?”   苏善平时看起来傻头傻脑,可是他看问题还是很能抓住重点的:“我不觉得,你刚才应该跟圆觉争执。我是圆觉的师叔,现在也是你的丈夫,这并没有什么冲突……”   我的心思被苏善一语点破,如果苏善不说,可能我自己也没意识到。或许从某些方面考虑,我对苏善,偶尔,是有些独占心理的。   苏善点破却没再说破,他很理性的说:“大乘佛教的修行,是劝道僧人心中有爱有情……有爱有情,但却不能情执。当你把个人的爱与情扩大为大爱,也便成为了‘慈悲’。‘慈’就是予人快乐,‘悲’就是拔人痛苦……慈悲是没有对象限制的,所谓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也就是说我与有情众生是一体的,不管有缘无缘,我对待一切众生平等、慈悲。”   我算是听明白了:“苏善,你是怕我喜欢你,是吗?”   “阿弥陀佛。”苏善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齐悦,我还是要回寺庙来的。”   我盯着碗里剩下的米饭发愣,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这几天的生活对我来说很珍贵很留恋,但是对苏善来说却像是受难一般。而我对苏善做的那些暧昧调情的小动作,对苏善来说也不过是无聊的把戏罢了。   苏善不举报我的罪行,不是他对我有什么特别。那是因为在苏善的眼里,我和众生是一样的。   他只是慈悲,没有私情。   其实在告诉苏善我之前的事情时,我就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如何看待苏善的了。现在被苏善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心里有点发堵。是什么不是什么,我也搞不明白看不透彻。   想说又说不出来,大概就是这一类的情愫。   我安慰自己,反正下山就和苏善分道扬镳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事情?庸人自扰罢了。   避免苏善心里有负担,我满不在乎的说:“大师你想的可真多……我不喜欢你。”   “阿弥陀佛。”苏善说了句特别无关紧要的话:“饭都吃了,不要剩。”   在寺庙剩饭浪费,罪加一等。我虽然吃饱了,却还是强忍着把最后一口饭吃完。山上不但没有下雨,午后的日头更是毒辣辣的热。我们在的斋堂没有游客打扰,静悄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是懒洋洋的姿态。   我看着对面的苏善,即便他没有穿僧袍,也丝毫没有违和感……这里才是他今后的归宿。   “我吃完了,我们走吧!”苏善依依不舍不想走,我却不能继续呆下去了:“我们快点下山,我还要去你家里取行李。”   我和苏善现在,是身无分文。苏善就是甩手掌柜的,闲事儿不管。在寺庙里,我又不好偷钱做路费……苏善建议说:“不然我们让圆明送好了。”   苏善这个建议很靠谱,可就是时机不对。圆明下山买菜去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要是送的话,只能明天了。   方丈大师一反常态的不好说话,他直接让圆觉告诉我和苏善晚上不能住在庙里。其他僧人手里没有钱,我和苏善是彻底的抓瞎。   “齐悦,要不我们从后山走好了。”苏善再次建议:“我以前走过后山,我们从后山下去会到个村庄。我听山下的居士说,村庄那里有免费去市里的超市班车……”   “你认识路?”我对后山的路有阴影:“你认识路的话,那我们走吧。”   苏善笑着露出他的两颗小虎牙:“阿弥陀佛,我终于能派上用场了。不然每次都麻烦齐悦你,我真是……”   “说那些干嘛。”我不耐烦的挥挥手:“快点走吧!”   开始我还担心苏善手脚不方便,下山有难度。我俩要是一起从后山摔下去,那可真是阿弥陀佛了。不过苏善带着我从后院墙翻出去后,并没有急着带我下山。我们两个沿着院墙往西走,走了10多分钟便看见了平坦的小路。   苏善笑着指了指:“上次圆觉没跟你说明白,应该从这里下去。”   “原来是这样。”   我和苏善并排往山下走,苏善问我:“上次你也太不小心了,幸好有树挡着。要是你滚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石子,那可糟糕了。”   “上次我不是自己摔的。”我顿了一下,说:“是莫照临推我下去的。”   “为什么?”苏善略微惊讶,他不解的问:“我见莫照临居士在十八地狱殿里……我还以为他喜欢你。”   “我怎么会知道莫照临为什么?他就是个疯子,想做什么都随自己的心情。可能他总觉得我是他拐来的,我的一切理应是他的吧!”提到莫照临,我满脸的鄙夷:“哪有人会在寺庙里对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别说其他了,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我。”   “不知道莫照临居士怎么样了,”苏善还在耿耿于怀:“上次我打他的那下应该挺重的……阿弥陀佛。”   “齐悦,你说你是被拐出来的……那你有想过回家吗?”   这个问题……很值得深思。   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年纪虽然不小,但是思想却不是很成熟。会离家出走,还是因为自己喜欢的裙子妈妈没给买而闹脾气。   被莫照临拐到集团里之后,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回家。开始的一年,天天晚上做梦都是家里的爸妈。   在做了太多坑蒙拐骗的事情之后,我自己又不敢回家了。我很惧怕见到父母,很不想让他们伤心难过。甚至连做梦,都很排斥忆起他们。如果说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变成一个十足的恶棍,我想,他们一定会跟我一样接受不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以为我死了。   莫照临带着我逃出集团时,我曾经尝试过回去见他们……可我在家楼下等了五小时,见到的却是我爸爸和另外一个女人一起回家的场面。   藏在远处我始终没有上前,因为我实在想不到合适的的话做开场白。   我偷着找以前的闺蜜打听,看我回来她非常的吃惊。她跟我说:“王琪,你失踪以后你爸妈天天都在找你。大概找了半年时间还没有消息,你爸妈就离婚了。你妈妈因为你的事情受了刺激,她好像去外地的疗养院了。而你爸……”   而我爸,他却再婚了。   没有像闺蜜那般的愤愤不平,我对我爸的行为很能理解。我经历了不算少的事情,对很多东西也就看淡了。   当时是莫照临和我一起去见的我闺蜜,我闺蜜对莫照临很感兴趣。平心而论,莫照临的外皮很好看。长手长脚身材比例适中,五官俊朗笑起来坏坏的很容易让女人上钩。我闺蜜对他感兴趣,我一点都不意外。   在我住宾馆的那几天,我闺蜜总跑来问我莫照临的事情。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莫照临自然也清楚。莫照临对女人,那从来是来者不拒。我忙着打听我妈妈的消息,莫照临忙着勾搭我闺蜜。   我的心思都在爸妈身上,莫照临和我闺蜜之间有了什么我完全不知情。莫照临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这点我早就认识的很深刻。而莫照临能在所有女人中只带我走,我其实已经很知足了。   在我和莫照临踏上离城的列车时,莫照临送了个戒指给我……这个戒指我认识,是我闺蜜妈妈的。   不知不觉,我把自己之前的事情跟苏善说了。苏善很少插话,只是在我情绪即将失控时问我一句“然后呢?”。   苏善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清脆的像是山泉水一样沁人心脾。感谢苏善,我说的很平静,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出来。   跟苏善聊天,我总是会自然而然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不过我说的话苏善太能理解,他挠挠脑袋,应该是没听懂。   也是,出家人六根清净,情情爱爱看的都非常寡淡,我的这些悲惨往事,在苏善的眼里,八成是不值一提的。不过苏善的反应,反倒让我觉得开心。如果苏善因为我的过往一个劲的安慰我劝解我或者是嘲讽我……任何一种反应,我恐怕都承受不起。   苏善像是一个大树洞,我所有“不能说的秘密”都可以吐给他。他不但不会厌烦,更是会耐心的倾听。如果评选妇女之友的话,苏善一定当仁不让。   “你爸妈,你不想他们吗?”我对苏善之前的事儿,同样很好奇:“难道你小时候就没有觉得寺庙生活清苦,想回家之类的?”   苏善摸摸打石膏的手,他笑道:“我?我还好。我从小在寺庙里,没见过山下的生活,所以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当时我的身体弱,一下山就生病。我爸妈也不能总在寺庙里,所以见的机会自然就少。”   “看你现在人高马大的,我还真想象不出你身体弱是什么样。”   我说完又想起雨天见到“两个”苏善的事儿:“我很好奇,你们信佛信轮回……那你说,世界上有鬼吗?”   “当然有。”从苏善笃定的语气看,我完全是问错了人。苏善一本正经的肯定说:“我跟你说,在之前……”   我真是问了一个错误的话题,剩下的路程,苏善一直在津津乐道的给我讲说他所了解的神鬼故事。   虽然脑袋顶上有太阳晒着,我却觉得背后是冷汗直冒。苏善说的是真人真事,我之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听苏善讲的生动,我浑身上下是毛骨悚然。   “曾经有一个居士,他做梦梦到前世害死的人来向他讨债。”苏善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兴趣盎然的讲给我听。苏善兴奋的眼睛发亮,他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阿弥陀佛,然后那位居士心里不安,他就来到庙里找我师兄破戒……你知道我师兄怎么破解的吗?”   我不想扫苏善的兴,我话里带着颤音的问:“怎么破解?”   “我师兄告诉居士,让他找一个替身。”苏善应该是很崇拜方丈,他的话语里带着很明显的仰慕之情:“按照我师兄说的,居士买了套西装,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将西装放在十字路口,看着西装被车压过,然后他立马离开……阿弥陀佛。事成之后,居士果然没有再做过噩梦。”   “齐悦,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那位居士倒是躲过了一劫,不过那西装被其他人捡了去。捡了西装的那位居士穿了,结果那位居士刚出门就被车压死了。”   我摸了摸身上冒起的鸡皮疙瘩,说道:“苏善啊……那你师兄,这算救人了吗?”   “阿弥陀佛。”苏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障要消,并不是化解了危机,业障就真的不存在了……所以,我师兄的腿,才会断掉。”   “天机不可泄露吗?”我笑问。   苏善很认真的想了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信神神鬼鬼,但是我却信苏善。苏善说这种东西存在,那么我很乐意去相信。不过听完方丈断腿的事儿,我很担心:“你要是知道什么,你还是不要说了。你天天嘴那么碎,泄露了天机,你可能自己都不清楚。”   苏善笑的腼腆:“我?我还不行。我照我师兄,还差的远。”   我暗暗的为苏善捏了把汗,幸好苏善还差的远。不然以苏善的性格,别说腿了,估计四肢都保不住。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我和苏善也不怎么说话了。专注的走脚下的路,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我看了看路边上的松树,总感到眼熟……我心里不好的念头涌上,我小心翼翼的问。   “苏善,你看……这里,我们一个小时之前是不是走过?”   ☆、040 逢魔时刻 玉面小七郎,小时,巧克力加更   其实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但是说完之后,我自己给自己吓的够呛。天色正在变黑,我往山上看,寺庙还是在山顶的高处。似乎,我和苏善一直在半山腰的位置打转。   现在我们两个的位置很尴尬,上下不得。   我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丢了。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我还是问苏善:“你有手电或者是照明工具吗?”   “没有。”苏善看我像看白痴一样。   要是把我丢在人堆里,我凭借一身的“技能”怎么也饿不死。但是在荒郊野岭,我却一点求生技能没有……再加上我身边还有苏善,饿死山顶是一定的。   “咱们两个走了很久了吧?”我眯眼睛看了看西沉的太阳:“苏善,我们是不是碰到鬼打墙了?”   “怎么可能?”苏善笑我,他回手指指寺庙的方向:“有寺庙在,这附近都不会出现你说的事情的。”   站在山腰往远处的村庄眺望,我呆愣的说:“我以前听人说,在太阳即将西沉地平线下的时候,天边的云彩会被染成红紫色的……那是地狱的大门被打开了,打开了地狱的大门,妖魔放出,迷惑人心夺去人的心魂。这个时候,就叫做‘逢魔时刻’。”   “喂!”苏善伸手在我眼前晃:“齐悦,你不说你不信吗?那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啊!”我依旧盯着远处收不回视线:“我是担心……我要是被妖魔勾去心魂了,你怎么办?你对我没防备,现在又只有咱俩在,你让我害死了怎么办?”   苏善淡然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那我让你害好了……你害我,我不怪你。你不要去害别人,别人怪你,你会多业障的。”   傻瓜。我轻笑。   “你知道吗?”我将视线移回到苏善的脸上:“你才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妖魔。”让人拒绝不了,却又不能靠近。   苏善不明白我说的,他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为什么是妖魔?”   “走了!”我打掉苏善的手,率先走在前面:“佛祖保佑,希望我们两个天黑前可以跑下山……我在树上做个记号,希望我们再不会看到它。”   苏善跟在我旁边并排跑,他对着我笑的好看:“齐悦,其实你很有悟性。”   “我不是有悟性,我是够聪明。”我闷闷的说:“但是我不想出家,我还是贪恋红尘花花世界……所以,你别试图劝我皈依。”   “齐悦,我挺喜欢跟你在一起的。”苏善的眸子晶亮明澈:“因为你跟我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之前,没有人会骂我。”苏善呵呵笑:“在寺庙里,除了我师兄,其他的人辈分都比我低。我师兄很少会管我,其他人管不了我。我爸妈好长时间才见一次,更加不会骂我……而来寺庙里的居士大多是找我诉苦做法,他们对我都是毕恭毕敬的。”   “齐悦你跟他们都不一样。”苏善停顿住,他的脸被夕阳映照的有点发红:“你会逗我,你会骂我。虽然有时候你让我很生气……但是我觉得,你很真实。”   被苏善一说,我倒有点不好意思:“我骂你,是因为你该骂。”   “是啊,我确实是该骂。”苏善面淡无波:“可我没还俗之前,我做错什么都没有人骂我。我念经念错了,大家会叫好。我说错话了,大家依旧会叫好……他们不知道我做错了吗?他们知道,但是他们却不说。”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说吗?”   苏善停顿了片刻,说:“因为他们知道,我师兄圆寂之后,我就是下任主持。”   “你还没傻到家。”我拍拍苏善的肩膀:“说寺庙是佛门静地,但是佛门净地也要人看守不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但是……”苏善的表情有点失望:“但是我和我师兄都希望我们的寺庙和其他的不一样。”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虽然告诉一个和尚这些有点残忍,可不说让他上当受骗则更加残忍:“我就说永参大师的寺庙好了……为什么他们的寺庙要收门票要设立功德箱?因为他们用自己的思维去理解佛祖,他们会被钱收买,他们就认为佛祖也需要被收买。越是做坏事儿多的人,他越渴望佛祖的庇护。越渴望庇护,收买的价钱也就越高。正是利用大众的这种心理……永参大师就有了华丽的袈裟和昂贵的佛珠。”   苏善轻笑。   “齐悦,你要是说法,一般僧人肯定说不过你。”   我拱拱手:“承让承认。像我这种骗子,智善大师还是不要……苏善,你看那棵树!那棵树上面的痕迹不是我刻上去的吗?”   现在的天虽然没完全黑透,但是已经非常暗了。我和苏善靠近之后,这才看清楚树上的痕迹。   “还真是。”苏善的话语里也是困惑不解:“可是为什么呢?”   我是真的害怕了,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发抖:“苏善,我们怎么办?”   “阿弥陀佛。”苏善仰头看了眼即将出来的星星:“齐悦,我们要不等天亮再走吧?”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牙齿上下打颤:“我们在这兜一下午的圈子了,你还要在这儿等到天亮?”   “可是齐悦,我们两个现在下山太危险了。”苏善安慰我:“我的佛珠你不是带着呢吗?那串佛珠是我师兄开过光的,你带着它很安全。”   我被苏善说的迷糊:“什么佛珠?你的佛珠我不是给你放你家了吗?”   “呐。”苏善指了指我项链上的那一颗:“我说的是这个。”   我理直气壮的反驳苏善:“这个可不是我偷的,是你掉在我车上,我捡的……我捡的,那就是我的了。”   “阿弥陀佛。”苏善懒得搭理我这么幼稚的话。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是不敢继续留下:“我们回去行么?方丈要是不让我们睡在僧寮里,我们住在大殿里也行。”   “不行的,我师兄既然不让我们回去,那一定有他的道理。”苏善挠挠脑袋:“齐悦,我们没有照亮的工具,要是一不小心滚下山……”   确实是太危险了点。   我暴躁的跳脚:“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要被困在这儿么?”   “应该是,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办法了。”苏善的反应淡淡。   “苏善,你能领着我吗?”   我没有任何心思,我真的只是害怕。山风寒凉,我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夜黑的深沉,周围的光亮在一点点被黑暗吞噬。我不自觉的靠近苏善,说:“你总跟你师兄在一起,你听了那么多年的经……你应该也能算是开光的吧?”   苏善想了想,他问我:“齐悦,你累吗?”   “你不是废话吗?”我腿都要走断了:“咱们两个一下午没休息了,你说我累不累?”   “要不,我背着你……你动作真快啊!”   没等苏善说完,我就已经跳到他身上去了。机不可失,失了就真没有了。我的脚夹住苏善的腰,单手搂住他的脖子……我算是想好了,即便滚下山,也是我们两个一起。   苏善没有碰我的身体,他只是略微弯腰:“你别掉下去了。”   “出家人慈悲为怀。”苏善在给我当苦力,我自然要好好夸奖他一番:“智善大师,佛祖不会怪罪你近女色的,你也是为了救快要累死的我……真心的,你真乃和尚界一奇葩,别人比都比不了。”   苏善呵呵笑,他一笑我险些滑倒。我拍了苏善的光头一下,斥责道:“严肃点,我说正经的呢!”   “齐悦,我是没在山下生活的经验,但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苏善的眼神里似乎蒙了一层朦胧的雾水:“奇葩……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嘿嘿笑,竖起大拇指给苏善看:“大师真是博学多才。”   苏善没再说话,但他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知道我在这儿害怕,苏善试着背我往下走。避免苏善尴尬,我用手拄着他的后背尽量不让自己的胸挨碰到他。黑天山路难走,月光也不是很亮……苏善没走多远,我从他的后背上跳下来:“还是我们两个领着走吧!你自己摸来摸去的,也没个准。”   苏善的小虎牙在黑暗中很显眼:“阿弥陀佛,齐悦,你不害怕了?”   “害怕。”我没给苏善反抗的机会,我抱着他的胳膊走:“所以你千万别走丢了,我自己在山上,我会哭的。”   我和苏善又累又渴又冷又饿,山风一吹,我感觉自己快虚脱了。走了一圈圈,到最后我干脆直接靠在苏善身上让苏善带着我往前。   开始苏善不好意思,他的手臂很局促的圈住了我的腰。苏善的动作非常轻柔,就好像我是个纸糊泥塑的似的。每当我往他怀里靠一靠,苏善都要惶恐的念一声“阿弥陀佛”。   切,刚才背我的时候都没念经,现在装啥矜持?   苏善不是装矜持,他是真矜持。在不算清晰的光线中,我看苏善的脸都是红扑扑的。我是真没啥力气,也没了占苏善便宜的心思。时间越长我越觉得疲劳,我舔了舔干渴的唇:“苏善啊!你说真的有佛祖吗?”   “当然。”我的胸撞到苏善的胸侧,苏善默念了声:“阿弥陀佛。”   我已经提不起兴趣开苏善的玩笑:“真有佛祖的话,我就求求佛祖……快给我们两个纸条生路啊!”   声音在夜晚的山谷里回荡,听着让人倍感阴森。我使劲在苏善的怀里蹭了蹭,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就在我的声音即将散尽的时候,突然有人说话了。   “谁在树林里?”   ☆、041 白云深处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手电筒眩目的光亮照射过来,我被刺激的不得不挡住眼睛。关键时刻,还要苏善挺身而出:“阿弥陀佛,请问,你是谁?”   “智善大师?”   男人挤着从树林出来,他站在光亮后面,我们并看不清他的长相。男人认出了苏善,可苏善却完全毫无头绪……男人用手电筒照了照自己,笑说:“是我,王贵儿大叔。”   王贵儿大叔50多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灯光从下往上照着他的脸庞,他的脸干枯的像是老树皮一般。我抱紧了苏善的手,王贵儿大叔笑呵呵的看了看我却没说话。还是苏善觉得不好意思,介绍说:“这是我的……老婆,齐悦。”   苏善说这话特别的拘谨好笑,估计他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又不想对着王贵儿大叔撒谎。两者想法一碰撞,便给了我一个很通俗耐用的叫法“老婆”。   现在的场合严肃,我笑又不能笑。也不管王贵儿大叔是否能明白我俩的关系,苏善直接谈下一话题:“王贵儿大叔,这么晚,你怎么还上山来呢?”   “啊!我老婆病了,她就吃方丈配的那个药管用,我寻思来取点。”王贵儿大叔移开手电筒,他拍了拍胸口鼓囊的位置:“听到有声音,我估摸着是有人被困在林子里了,所以就来看看,没想到竟然能碰到你们两个。”   “王贵儿大叔,你好。”苏善给我做完介绍,我再打招呼就不唐突了:“我是齐悦。”   “呵呵,齐悦你好。”   王贵儿大叔的反应并不像白天那帮人似的过激,他对我笑的很质朴。苏善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他开口解释:“王贵儿大叔,我其实……”   “你还俗了,我知道。”王贵儿大叔知道苏善为难,他笑着接过话去:“我前天去寺庙里时,圆觉都告诉我了。圆觉说,他师叔被个大美人骗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这个圆觉……岁数不大,嘴巴倒是不小。   “走吧,我带你们出林子。你们两个也饿了吧?有什么事儿到我家再说。”王贵儿大叔很善解人意:“这片林子怪的很,树木长的都差不多,高度也差不多。要不是没走过的话,很容易困在里面出不来。我儿子上次帮我去山上取药,结果误在了林子里。最后也是我来接他,他才能回去的。”   我轻笑着揶揄苏善:“你不说你知道路吗?你还说你走过……怎么还能迷路?”   “我是走过的。”苏善答得荣辱不惊:“我又没说我最近走过。”   “那你什么时候走过?”   “时间太长,我也忘了。”   苏善居然都有幽默感了……我哈哈大笑。   我和苏善接下来的伙食和住宿都要靠王贵儿大叔,我对王贵儿大叔极其的亲切礼貌:“大叔,您今年多大年纪啦?”   “我啊?”王贵儿大叔笑眯眯的,他眼角的皱纹堆起:“我今年都63啦!”   我真心实意的说:“那您可真不像63的,您长的像36的。”   “还不像啊?哈哈,齐悦你真能逗我开心啊!”王贵儿大叔摸摸下巴:“我孙子都快上小学了……就是一老头。”   等走出林子后,王贵儿大叔特意用手电照了照给我们看:“你们瞧,怪吧?树都是一样高的。人走在里面,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要不是齐悦的呼叫声被我听到,你们两个估计到天亮都出不来。”   我笑着道谢:“可不,我刚祈求佛祖给我们指路……佛祖就派王贵儿大叔来了。”   “哈哈!”王贵儿大叔爽朗一笑,他手劲稍大的拍打着苏善的肩膀:“智善大师,你媳妇没挑错。”   “叫我苏善就可以了。”苏善笑的放不开:“我还俗了,不能再叫法号了。让别人听去,会……”   “大叔,大婶是得啥病了?严重吗?”我打断苏善没完没了的话,笑着说:“苏善号脉很不错,等到你家,让他给大婶看看。”   “嗨,她就是一般的过敏性哮喘。治不好,多预防就好了。”   王贵儿大叔很喜欢说话,一路上他都在给我和苏善讲他家的事情。有明白路的向导,走起来是轻车熟路。出了林子走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隐约看到了农家。王贵儿大叔用手电筒的光束圈了一下:“我不住在山脚,我住在山腰这块。呐,你们看这儿就是我家。”   激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我拉着苏善快步走……苏善控制速度,他慢悠悠的像是老头:“齐悦,马上要到了,你还着什么急?”   能不急吗?我饿的已经是前心贴后背,要是再等下去,我真快昏过去了。王贵儿大叔很理解我:“齐悦是饿了吧?想吃什么?到大叔家,大叔给你做!来大叔家不用客气,想吃什么直说!”   “这怎么好意思?”王贵儿大叔热情,我倒是有点不适应。我骗人多了,总觉得热心没好事儿:“你看我们两个……”   “不准跟我客气!”王贵儿大叔的热情是发自内心的,毫不作假:“我在这儿住,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很多事情,都要麻烦大师们……大师们拿我当亲人,我同样拿你们当亲人。你们不准跟我客气,不然小心我赶你们出去。”   “成,咱都不客气。”我就喜欢这种不客气的:“我们快点走吧!苏善,你说呢?”   苏善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我拉着进了王贵儿大叔家的院子,我虽然累的要命,但是心情却特别的好。家里的大婶已经睡了,王贵儿大叔给我和苏善准备吃的。本来我是特别特别想吃肉的,但是考虑到还有苏善,我只好违心的说想吃咸菜。   “你们两个晚上睡这屋,稍微简陋了点哈!”王贵儿大叔家总共就三间小破房,他搬着床垫子给我和苏善:“以前我儿子女儿来的时候住这里,但是最近他们忙,没能回来。所以床铺有点潮……好吧,不管怎么说……”   “不管怎么说也比我们两个睡树林好多了。”不过我觉得我和苏善还是分开住的好:“大叔,他晚上睡觉总打把势,你能让他睡那间不?”   王贵儿大叔看看我,又看了看苏善,大叔笑道:“哈哈,咋的,都还俗成家了还不好意思住在一起啊?”   “那间屋子的炕不好,有点塌。”王贵儿大叔没有给我和苏善反驳的时间,他转身开门出去了:“你们休息吧!我也该回去睡觉了!”   “哎!”我拍着门,想要叫住他:“王贵儿大叔!你倒是把苏善带走啊!”   王贵儿大叔留给我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我无可奈何的退回到屋子里,看着紧凑的床铺和苏善,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睡一张床是万万不能够的,假如说晚上自己一个把持不住……阿弥陀佛,那真是罪过罪过。   ☆、042 卖夫求荣   我看着苏善,苏善看着我,我们两个完全是大眼瞪大眼。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今天的事儿可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为了不让苏善误会,我竭尽全力的为自己的清白讨个说法:“我是刚认识的王贵儿大叔……我们两个说什么你都听到了。”   苏善只是看着我,他不动不说话,表情严肃的有点吓人。我挠挠脸,字正腔圆的解释:“我知道你要保全自己的贞操留给自己毕生伟大而又崇高的事业……作为你的冒牌老婆和正牌好友,我怎么也不会干拖你后腿的事儿,是不?”   我是又困又累,苏善却完全不发表意见。我气的要命,没多久就火了:“想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你只有说了你想要什么,我才能想办法满足你不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你不告诉我,我又知道你想要什么?”   脾气上来,我话说的像连环炮。说完之后我又有点后悔……这话不能细想,细想忒色情了点。   不过好在苏善不往歪了想,这多少不会让我太尴尬。等我噼里啪啦的说完,苏善才慢吞吞的说道:“齐悦,我睡地上就可以了。”   我欲哭无泪:“我说了那么多……你就这么一句话打发我?”   “啊。”苏善的反应淡淡,他唯一遗憾的只有:“阿弥陀佛,昨天晚上时间不允许,晚课没有做。”   如果我是坏的无可救药,那么苏善八成是好的走火入魔。   我懒得跟苏善理论,把床铺挪到地上去,苏善睡地,我睡凉炕。   夜里的山上是静悄悄的,凌晨时刻不见月亮四下更是一片漆黑。我浑身累的要命,可就是睡不着觉。过了一会儿,我无聊的叫苏善:“你睡了吗?”   “还没。”苏善的声音很清醒。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我也还没睡。”   “嗯。”   我想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我再次问:“苏善苏善,你睡了吗?”   “还没。”苏善的声音依旧很清醒。   “真巧。”我说的话完全没有营养:“我也还没睡。”   再五分钟后,我试着叫道:“苏善苏善……”   没用我的问题出来,苏善自己就回答了:“齐悦,我还没睡。是够巧的,你居然也没睡。”   “呵呵。”我笑了笑,笑的懒洋洋:“其实,我想问问你……下午在山上,你和我说的因果轮回的事儿。”   “嗯,怎么了?”   “像我这种……我是说,我想彻底抛弃我的过去,我要如何重新开始?”   一阵衣料磨蹭的响动,苏善应该是从地上坐起来了。四下黑乎乎的,苏善的声音低缓:“齐悦,你想如何重新开始?”   “这是最难办的。”   我坦白交代:“我的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重新开始……我做过好多坏事儿,我应该被千刀万剐。”   “嗯……”苏善沉吟了片刻,他一板一眼的说:“不会的,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做错事儿不要紧,最怕的是你没有悔悟的心。齐悦,以后等我回到庙里,我会每天在庙里为你祈祷诵经的。只要你改过从善,佛祖会宽恕你的。”   “是吗?”我并不像苏善那么确定。   苏善轻笑:“你忘了?出家人不打妄语。”   我跟着苏善一起轻笑。   可是苏善不知道的是,我连齐悦的名字,都是骗他的。   感觉出我的烦躁,苏善好心的陪着我一起没睡觉。坐在地上,苏善念经给我听。我对经文并不了解,可从苏善嘴里说出的一长串古文,让我是难得的安心……在苏善的念叨下,没多久我便睡着了。   我睡的很踏实,连个梦都没做。   山里起来的比较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被王贵儿大叔烧水砍柴的声音吵醒。我迷糊的睁眼睛,苏善已经起来了。地上的床被他都整齐的叠放好,搁在我的脚底下。   我穿着鞋出去,王贵儿大叔热情的跟我打了声招呼:“齐悦,早上好啊!”   “大叔早上好!”我跑过去帮忙:“你在做饭吗?我帮你好了。”   “不用了,不用了。”王贵儿大叔完全不让我插手,没用我问他自己就交代了:“苏善在后院上早课呢!你不跟他一起?”   “我?”我连连摆手:“我不行的。”   “为什么?”王贵儿大叔被我的用词逗笑:“只有信不信,哪有什么行不行?”   我笑笑没说话,王贵儿大叔也没为难我。不过王贵儿大叔的话,总是耐人寻味:“你和苏善站在一起,要比苏善和和尚站在一起配多了。”   “谢谢大叔。”我帮王贵儿大叔端粥上桌:“昨天在寺庙门口的事儿,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王贵儿大叔的心胸开阔,说啥他都笑呵呵:“我倒是不担心你,我比较担心苏善……苏善我了解,按照方丈大师的话说,苏善是个特别追求纯粹的人。虽然他选择跟你结婚,但是我想,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精神世界被其他外人诋毁。”   经过昨天晚上的谈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特别想告诉王贵儿大叔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重新来过,但我觉得,少说谎话总不会错……在王贵儿大叔准备去叫大婶吃饭的时候,我叫住了他:“大叔!”   “嗯?”王贵儿大叔笑着回头看我:“什么事儿?”   “其实……其实……”   我胸腔憋闷的难受,喘气儿都费力。说谎话我擅长,说真话我实在是难受。“其实”了一分钟,我还是没能说出来:“其实我想告诉你,咸菜的辣椒有点多。”   “呵呵,好,我知道了。”王贵儿大叔指指屋里:“我去叫你大婶吃饭。”   “哎!”看着王贵儿大叔的背影,我长长的出了口气:“还是不行啊!我……”   “慢慢来吧!”   我正自言自语间,苏善突然在我身后说话了。我吓的猛拍自己的胸脯,倒退着差点摔在地上。苏善应该是打过罗汉拳,他的上衣有沾到泥渍。见我受惊的样子,苏善倒觉得好笑:“有那么吓人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皱眉责备道:“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苏善想了想,他说:“大概在你想说实话的时候,我来的。”   我继续端着饭菜上桌,苏善就站在一旁跟着我。隔了几秒钟,苏善问我:“齐悦,说出以前的事儿,对你来说为难吗?”   “你说呢?”我没好气儿的反问苏善。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会问你啊!”苏善无知的样子让人嫉妒更让人羡慕:“我又没撒过谎。”   我手上的动作停下,故意使坏的问苏善:“行,你没撒过谎是吧?那要是现在让你告诉你奶奶,咱俩的婚姻是假的……你敢说吗?”   苏善的脸瞬间红了。   “你看,”我嘟囔着:“站着说话果然腰不是疼的。”   我的话说的可能比较重,接下来的时间里苏善都没有吭声。我们和大叔大婶沉闷的吃过早饭后,我和苏善起身准备告辞。   大叔知道我和苏善钱丢了,临走的时候他非要塞钱给我们。   江湖救急,我认为是可取的……但是苏善这个死心眼,他说什么都不要:“王贵儿大叔,你的钱我是不会收的。你了解的,我师兄一直教导我们出家人不能直接接受金银财物。”   “你都还俗了,你怕什么?”王贵儿大叔对苏善的死心眼很无可奈何:“你不要,就当我给齐悦的好了。”   我映衬着王贵儿大叔的话,猛的点头。   苏善对我玩命点头的行为视而不见,他固执的把钱还回去:“王贵儿大叔,我说这个钱不能要,就是不能要……如果你想帮我们两个的话,给我们多装点水吧!我和齐悦还要走很远的路,谢谢你了。”   “那好吧!”苏善已经把话说死了,王贵儿大叔只好收起钱歉意的看看我:“齐悦啊,你等会儿,大叔多给你带点水果,你路上吃。”   哎,我就知道我跟苏善是不会享福的。奢望坐车回家,那完全是我想太太多……争辩不过,我唯有一声长叹。   从王贵儿大叔家离开,我拒绝搭理苏善。在心里,我把苏善骂了个遍。苏善此时此刻的行为,完全就是西天取经放着马不骑却改溜猴儿。   而很不幸的是,我就是被苏善溜的那个傻猴儿。降妖除魔不说,还要负责跟着唐僧受苦受累。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的村子,我累的是寸步移动不了。这里认识苏善的人多,我又不好让苏善背着我走。在一家卖饰品小玩应儿的小店门口坐下,我说什么不肯走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歇会儿……有水吗?给我喝一口。”   “没有了。”苏善摇摇空荡荡的瓶子,他笑的清清爽爽:“齐悦,你等着,我去要点给你水。”   苏善以前是和尚,除了钱财他弄不到,化缘其他的他很在行。弄钱财我擅长,但是苏善却不让我用……我和苏善双剑合璧行走江湖的话,估计很难碰到敌手。   日头晒的脑袋发昏,我自娱自乐的想着高兴。一直在饰品店里廖望的老板娘觉得我耽误她做生意了,她出来瞪我一眼。跟打擂台较量一般,老板娘也坐在了外面。   老板娘坐在椅子上我坐在地上,我们两个谁都没搭理谁。苏善去了好半天都没回来,我渐渐等的有点不耐烦。老板娘慢悠悠的推着老旧的大头贴拍照机出来,她可算有了理由赶我走了:“大妹子,你让一让,我要开始做生意了。”   我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站起来,余光中不小心瞄到了大头贴机上粘着的非主流照片……我忽然来了主意,笑着问:“大姐,你这儿照大头贴的人,多么?”   “你要照相么?”老板娘忽然就笑的阳光灿烂了:“五块钱照一次,很便宜的。”   大头贴这种东西,我上初中就不照了。现在我身无分文,更不可能会去照……我笑呵呵的跟老板娘套话:“我以前也是干这个的。”   “啊,是吗?”   老板娘的热情退却,她似乎是想走。我佯装无意,却故意说给她听:“我之前的生意啊,也特别的不好。不过我懂得抓住小女生的心理,喜欢照这种大头贴的小女生,她们都特别的花痴……后来我找了几个帅小伙拍大头贴给我当模特,我专门靠卖帅哥大头贴挣钱。”   “啊?”老板娘来了兴趣少了戒备:“卖别人的大头贴?那能挣钱吗?”   “怎么不能啊!生意火爆着呢!”我话到嘴边留半句:“最起码,比光拍大头贴要多一份吧?算是第二产业啊!”   老板娘自己低头寻思,我见时候差不多了,站起来叫:“苏善!我在这儿呢!”   苏善当然知道我在哪儿,我这声是叫给老板娘听的……老板娘顺着我的声音看去,她的眼睛登时亮了:“这不是山上的智善大师吗?还俗的那个。”   “是啊,还俗的那个。”我暗自窃喜,估摸着路费有着落了:“那是我老公,我们两个结婚了。”   苏善小跑着过来,他微微点头算是对老板娘打招呼。把水瓶递给我,苏善笑说:“水我要到了,齐悦,你快喝吧!”   我接过水慢慢的喝,在我喝水的过程中,老板娘一直如狼似虎的盯着苏善看。   苏善被看的害怕,他小声的叫我:“齐悦,我们快点走吧?好吗?”   感觉时候差不多,我起身拉着苏善要走……老板娘挡到我和苏善的面前,她可怜兮兮的说:“智善大师,那个,你能帮我个忙吗?”   “阿弥陀佛。”苏善很好心,他的眸子里一片清澈:“大姐,是什么事儿?能帮的话,我一定帮你。”   我果然没看错人,老板娘的悟性极高。她抹了抹眼角,声泪俱下的说:“大师,我家的生意你也看到了,没什么人,要黄了……你能不能让我给你拍几张照片?救救我?”   苏善没听明白:“大姐,我要怎么救你?你要拍什么照片给我?”   “嘿嘿。”老板娘讪笑两声,她不太好意思的指了指大头贴机上挂着的照片:“这种……我想拍几张你的照片,卖给村里喜欢你的朋友。”   听完老板娘的话,苏善立马急了。什么问题苏善也顾不得了,他红着脸大声拒绝:“大姐!我想我帮不了你!你的要求,实在是……实在是……强人所难!”   眼见事情不好,我撒腿想跑。苏善还没傻的不可救药,他大吼一声揪着我的领子,问道:“齐悦!你都干什么了?”   ☆、043 撒谎的人 xzy55,蓝色海洋巧克力加更   呃……苏善啥时候变的这么聪明了?   老天作证,我真的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做个好人不要撒谎。但是奈何事情总是让我感慨,不撒谎都不行。   在苏善会生气和是否做个好人之间,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我拉着苏善到一旁,小声的对他说:“您可真是冤枉我了,这事儿跟我真没啥关系。刚才我不是在这儿避暑吗?大姐正好出来,我就和她聊了几句。我说了下之前做生意的办法……谁知道大姐居然要卖你的照片呢?”   苏善表情疑惑的看着我,他并不相信我的话:“真的?”   “那那那!是谁说要帮着我改过自新的?”我没有对苏善撒谎,我只是话说的不清楚罢了。但是反咬苏善一口以示自己清白的事儿,我还是非常喜欢干的:“你就这么帮着我改过自新?动不动有事儿就先怀疑我?”   苏善的表情略微歉意,我看的是无比的舒心。被我批评教育了一通,苏善很是过意不去:“齐悦,等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帮你的。”   “回去?”我不明白苏善在想什么:“回去之后你帮我干什么?”   “帮你改过自新,一心向善。”   为啥我觉得……我想让苏善理解的,和苏善自己感悟出来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呢?   老板娘大姐还在等着苏善的答复,苏善看了看我,问:“齐悦,那你说,这个要怎么办呢?”   苏善不追究我,我心里是乐开了花。我佯装苦恼的想,问了个十分合情合理的问题:“苏善,你和村子里的人关系好吗?”   “还可以。”苏善抽了下鼻子,他紧张的样子似乎随时随地想要跑:“村子里的人经常去庙里,大部分人我都是认识的。”   “那你拍两张,也没什么啊!”我劝苏善说:“你拍两张,一来帮着大姐救救生意。二来呢,你也让喜欢你的乡亲有个念想不是?正好现在是你还俗期,你做个见义勇为的平面广告,佛祖还能怪你吗?”   苏善在这方面,完全没有主意。听我和大姐左右一忽悠,苏善更是拿不准。犹豫了半天,苏善跟大姐说:“我是帮你拍的……但是……”   “齐悦……”苏善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委屈。   “乖乖的,去吧!”趁着苏善不注意的时候,我和大姐已经商量好价钱了。苏善拍完照,我们就可以坐车回市里了:“你怕什么啊?我在这儿陪着你呢!就是按几下电钮拍几张照片,没什么的。”   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寺庙里的大龄男青年来说,我的要求是有点过分。我的良心在“享受”和“谴责”的双层煎熬下,简直是倍感焦灼。在马上要进棚子里拍照的时候,苏善站在门口回头看我……我瞬间又改主意了。   “回来吧!不拍了!”只要跟苏善在一起,我总是变的很不像我自己。反反复复心慈手软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儿,我以前从来都不会做。我一边皱眉一边对着苏善招手:“苏善,我们走了!”   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苏善立马喜笑颜开的跑着来找我。我略微一愣,甚至都没想到苏善会这个样子。苏善的两个小虎牙看上去十分的呆萌,他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齐悦,我们回家。”   我的心脏位置略微一动,是异样的波动。   “回家。”这是我完全陌生的两个字儿,可我对苏善说却一点不觉得怪异:“我们回家。”   老板娘被突然的转变惊呆了,她愤愤不平的站在门口问我:“妹妹,不带你这么耍人玩的吧?”   “你管呢!我乐意。”现在一想苏善的照片会被别的女人拿去花痴意淫,我就觉得自己刚才的主意蠢透了。没有了利益关系,那么也没必要客气。我得意洋洋的笑了笑:“我老公,我们想拍就拍。”   我带着苏善离开,对苏善刚才忍受的悲惨遭遇我是十分的心疼。但是对于刚才遭遇,饰品店的老板娘却不干了。饰品店的老板娘蔑视的往地上吐了口痰,骂骂咧咧的说道:“切!装什么啊?还你老公……连和尚都嫁,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老板娘的话骂完,我冲着过去和她扭打在了一起。虽然我并不是五大三粗的老板娘的对手……可好在,我和苏善有车坐了。   警车。   被带到警察局后,警察局的同志都笑了:“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居然就为拍不拍大头贴打架?”   我觉得警察同志没有抓住重点,我很不客气的指出:“打架不只是因为大头贴,是因为她骂我,还侮辱我老公。”   山下的村民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他们总觉得谁说话声高,谁就在理。所以在警察审讯的过程中,老板娘恨不得都跳脚骂了:“警察同志,我说的可是事实啊!不信你去村里打听打听,昨天他们两个就因为假和尚的事儿而被信徒打了……今天可倒好,竟然行骗到我这里来了。”   “呵呵,大姐你咋那么逗呢?”我行骗的手段要是能让她看出来,我算是白混了:“警察同志抓骗子有经验吧?刚才的事情警察同志不是都知道了?我要是真想骗你的话,用得着答应你让我老公给你拍大头贴吗?”   老板娘吵不过我,她气的是面红耳赤:“总之,是你们两个的过错!”   我们左一言右一语,吵的警察头大。反正不是什么重大事件,吵一吵,也就算了。苏善一直忙着赔礼道歉,我气的在下面掐他。吵架的时候他这样做,不等于灭自己的威风吗?   从警察局出来,苏善板着脸。我吵架吵的不尽兴,还想着是不是要回去找那个老板娘……走了没几步,苏善突然停下:“齐悦,你今天做的事情,让我非常非常的不开心。”   我也不开心,因为我吵架还没吵够。可是当着苏善的面,我肯定不会这样说:“我以后一定不难为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可以么?”   “不,不是因为这个。”苏善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妥协,他坚持着:“你昨天晚上说要改过自新的,今天上午你也说过……可是,你又撒谎了。刚才在警察局的时候,好多事情,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像我说的那样,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也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我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笑呵呵的跟苏善打太极:“但是是什么样,又能怎么样?已经说不清楚了呀!再说了,即便你说的是真的,警察也不一定会……哎呦!奶奶?”   ☆、044 改过自新   苏善的奶奶应该是接到警察的电话来接我们两个回家的,她身后停的宾利车和司机气派极了。可苏老太身上穿的朴素,完全像个路人。   有钱人的通病,豪车放家中,打车去相亲。一般情况下越是有钱的人越是穿的低调怕人认出来……苏老太牵线带着我和苏善相亲的那天,她连打车都没有,还是坐的公交车去的。   “奶奶,你咋来了?”苏善感到很意外:“你是专门来接我们两个的吗?”   一般要是接到警察局来的电话说孙子打架被抓了,奶奶会什么表情?   生气?愤怒?恼火?气愤?   苏老太,完全没有。   从苏老太的样子看,她应该是挺高兴,而且,是我理解不了的高兴。对于进警察局的事儿,苏老一字没提不说,她眉眼中更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见我和苏善浑身上下是灰头土脸,苏老太大手一挥指向商场:“走!买衣服去。”   财大,势必气粗。说句实在的,苏老太现在穷的就剩下钱了。给我和苏善花钱,苏老太高兴的很。带着我和苏善进到商场里,苏老太拿着大钱夹子往柜台上一拍,话说的是气壮山河:“齐悦,想买什么买什么,随便挑。”   我这辈子最喜欢的花,竟然是苏老太送我的——随便花。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我十分的不安。给苏善挑了身衣服换的功夫,我拉着苏老太到一旁解释:“奶奶,今天的事儿……”   “齐悦,你和苏善去寺庙里干什么了呢?”苏老太笑呵呵的问我:“苏善,他不会是想再回寺庙里去吧?”   苏善当然是想回寺庙的……可我不能告诉苏老太:“没有,是我要苏善带我去的。”   “你?”   苏老太的眉头挑高,我略微感到不安。我想了想,说:“是这样的,苏善跟我说,他从小在寺庙长大,方丈大师他们很照顾苏善……奶奶不是给了我10万的改口费吗?我打算捐给寺庙,算是我和苏善结婚的一点心意。”   “哦,原来是这样。”苏老太的眉头一点点放下,事情的经过她肯定都了解,只是细节不清楚。我说的细节她可以接受,苏老太的表情也略微动容:“你跟奶奶说过,你信良心……齐悦,你是个好孩子。”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苏善能不出家,我什么都无所谓。”苏老太叹了口气:“他要是能像正常孩子那样打架惹祸,我其实很高兴。”   苏善奇怪,这直接导致了苏善奶奶的不正常。我站在一旁听着,是哭笑不得。   我们两个正说话,换好衣服的苏善从换衣间走了出来。浅蓝色的低帮鞋,浅蓝色的五分裤,白色简洁的衬衫……苏老太估计是忘了苏善已经24了,她挑的衣服款式,完全像是要把苏善打扮成4岁。   苏善穿的天真无邪,眼神也是天真无邪。别说走到大街上了,连营业员小姐的眼神都不太对。苏善不总穿短裤,他时刻惦记着换回长裤,估计只是为了应付苏老太,苏善短裤腰带的位置掖的是鼓鼓囊囊。   “先生,这个腰带要反着扣的。”在苏善想要回到换衣间时,一旁的营业员突然弯腰开始为苏善整理裤子:“你这样弄,裤子的特色都……”   “阿弥陀佛!”苏善被吓呆,他脸色煞白,连连往后躲:“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可能是怕苏老太多心,苏善不敢抗拒的太厉害。苏老太看自己的孙子受欢迎,她笑呵呵的没说话……我看的是莫名火大,一把推开了营业员。   “我老公爱怎么穿怎么穿,你管着么?”我发现,我叫苏善老公,叫的是愈发顺口:“裤子没穿之前归你整理,穿人身上还用你整理吗?”   营业员被我说的满脸涨红,不过她的样子还算是淡定:“我只是看这位先生不会穿,所以给他展示一下。”   我忍不住嘀咕一句,他要是不会脱,你是不是还要帮他脱啊?   营业员满脸的坦然,她理所应当的样子,让我看着就有气。苏老太见我真的生气了,她赶紧结账要带我们走人。有其他的营业员担心惹麻烦,帮忙圆场:“顾晓曼,经理不是说要你给他回个电话?你快去吧!”   我心里咯噔一声。   “我就来。”顾晓曼笑呵呵的回头看了看我和苏善,礼貌从容的说道:“请您慢走。”   我盯着顾晓曼看了好一会儿,她白白净净的,大眼睛高鼻梁。虽然面容清纯,但是眼底始终隐藏不住市侩的气息……让苏善破戒的女人,会是她吗?   到底这份奇怪的预感是哪里来的,我完全无从知晓。而精明的苏老太看出了我的担心,她不着痕迹的安慰我:“齐悦,我虽然着急让苏善结婚生子。但是女方的家世修养,我也是很看中的。”   顾晓曼的市侩我能看出来,苏老太同样能看出来。可是苏老太的话在我看来,却完全算不得安慰。   买完衣服,苏老太带我和苏善去吃饭。在餐桌上,苏老太笑说:“你们两个想要给寺庙捐钱?结果没到寺庙,钱就丢了?”   “真是对不起。”一想到丢的钱我就觉得肉疼:“是我们两个太大意了。”   “没事儿,没关系。”十万块钱,在苏老太的眼中就是毛毛雨:“你们的心意是好的,奶奶了解……这样吧,我出钱,给寺庙捐助50万。算我自己捐30万,你们两个一人捐10万。”   “阿弥陀佛,那真是太好了!”苏善连连道谢:“寺庙最近好多房屋都要修缮,奶奶,大家会感谢你的。”   “阿弥陀佛。”苏老太惟妙惟肖的学着苏善的样子,说:“只要你叫我奶奶,不要叫我居士,我就感谢大家了。”   苏善听出了苏老太话里的挖苦,他呵呵笑着没吭声。   人和人之间少了利益的冲突,一般想气氛不融洽都很难。主宾尽欢的一顿饭下来,苏老太带着我和苏善回家。苏老太建议着说:“你们两个的婚礼,怎么也要好好的办一办……苏善啊,婚礼之前,你和我一起去趟齐悦家吧?” 045 出游计划 “不行,暂时还不能去。”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苏善说的。我不知道苏善为什么这样说,但是我却很感激他。不然的话,我真找不出中科院的爹出来。 如果是我说不去看我爸妈,苏老太肯定会怀疑。苏善说不去看我爸妈,苏老太只是会生气。苏老太一拍桌子,她对苏善的话很不满:“苏善,你跟齐悦已经结婚了,齐悦的爸妈,就是你的爸妈。咱们跟齐悦,以后就是一家人。咱们不去女方家看看,像话吗?” “齐悦,我已经跟你爸妈联系上了。”苏老太的话让我无比的震惊:“他们听说你和苏善结婚了,非常的高兴。但是现在你爸爸在美国那面有点事情要处理,回不来,所以,我们还是去美国的好。” “齐悦,至于你的工作……” “啊,我的工作没事儿。”我应付的有点手忙脚乱:“其实我的工作就是领薪水,去不去都可以的。” 我说自己是领“空饷”的,苏老太完全没有怀疑。苏老太笑的高兴:“不说不知道,齐悦,你爸爸和苏善的爸爸留学的时候还是在一个学校的。你奶奶我也认识,之前在……” 苏老太滔滔不绝的说,她越往下说我整个人感觉越不好了。如果说苏老太按照我给的电话打,她只能找到冯哥或者是莫照临……但是冯哥或者是莫照临,他们是绝对不会知道“齐悦”家的真实情况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苏老太通话的,是真正的齐悦爸妈。 果不其然,苏老太笑呵呵的拉着我的手说道:“我一直没联系到你爸妈,心里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也巧了,我们公司有个员工,他爸爸以前在中科院,叫吴晗,齐悦你听说过没有?这个吴晗正好也在美国,跟你爸妈现在住的地方不远。听说我孙子跟你结婚了,吴晗帮我要到了你爸妈的电话。” “齐悦,你不用怕你爸妈责怪你,奶奶跟你一起回去。”苏老太心满意足的拍拍我的手:“实在不行,让苏善替你挨骂。他皮糙肉厚,不怕的。” 苏老太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苏善接受……其实苏善接受不接受已经不重要了,我能看出来,苏老太的美国之旅,是势在必行。 “奶奶,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不太好意思的挠挠脸:“我的身份证护照,昨天都丢了。” “啊?”苏老太大吃一惊:“丢了?” 我点头:“是啊,全丢了……要是去的话,也得等一段事件。身份证户口本还有护照……补起来很麻烦呢!” “嗨,没事儿。”苏老太再次显现了自己的财大气粗:“不就是补证件吗?有奶奶在,一周之内都能给你补齐。户口估计要麻烦点……正好你户口迁来跟苏善一起好了。” 苏老太越往下说,我越感觉心惊肉跳。如果一层一层补下去,我早晚要露馅。 “奶奶,证件的事儿,先等两天吧!”苏善如同天神一般再次开口了:“我最近两天,要跟齐悦出去一趟。” “出去?”苏老太眼神奇怪的在我和苏善中间看了看,她很敏感的问:“你们两个不会是……苏善,你不会是还要回寺庙吧?” 苏老太心心念念的,就是不要让苏善回寺庙。苏善主动说出去,苏老太难免精神紧张。 别说苏老太紧张,我都有点紧张。苏善知道我太多的秘密,我难免不安……不过我是小人之心了,苏善并没有想曝光我,而是说:“在见齐悦爸妈之前,我想带齐悦出去走一走,到别的城市转一转。一般人叫什么来着?蜜月旅行?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真的?”苏老太的眼睛晶晶亮,她整个人瞬间就有神采了:“要真是这样的话,奶奶同意啊!完全同意啊!但是齐悦现在没有证件,你们两个在国内玩也很成问题吧?要不等证件办下来?” “没关系,就是随便走走转转。”苏善面色无常,我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奶奶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玩几天就回来了。” 苏老太笑的直拍大腿,她念叨着说蜜月的时候要是能怀个曾孙给她是最好的……苏善被说的脸红扑扑,他傲娇的上厕所去了。 回到家里,苏老太给了我张卡。卡的金额和密码都写在上面,我有点分不清哪个是密码哪个是余额。 看我想拒绝,苏老太直接说明:“这个是给你和苏善出去玩用,我的孙子我了解。念经他擅长,花钱他可不行……齐悦你拿着吧!要是出去玩有什么困难,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有奶奶在,什么都别怕。” 跟苏老太简单聊了几句话,我就回去了。苏老太累了一天,她回来就要打营养针。我扶着苏老太躺在床上,她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十分的苍老。刚打上点滴,还没等我出门她就睡着了。 突然我有点想哭,是真的想哭。我羡慕苏善的事情,又多了一样。我发自真心的感慨,有个苏老太这样的奶奶,简直是太好了。 我心不在焉的走回卧室时,苏善正在做晚课。我没搭理苏善,苏善也没和我说话。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着苏善看,他的光头上已经开始长出了头发茬……我忽然想,要是苏善能彻底放弃出家的念头就好了。 最起码,苏老太不用这么操劳伤神了。 我盯着苏善看的出神,七想八想想了好多。等到苏善晚课结束,他奇怪的睁眼看我:“阿弥陀佛,齐悦,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是啊!”我答的心不在焉。 我说完之后,苏善竟然真的以为是。用纸擦了擦脸上,苏善回头问我:“现在呢?还有吗?” “哎,没了。”我有点累,整个人摔倒着躺在床上。看着棚顶的天花板,我不无夸赞的说:“苏善,你今天简直是太聪明了啊!你是怎么想出撒谎说出去玩,然后让我趁机逃跑的计划的?” “什么撒谎?什么趁机逃跑?”苏善站在离我一米远的位置,他淡淡的说:“我确实是要跟你出去的啊!”   ☆、046 我是好人   “啊?!”   我猛的从床上坐起,苏善在我的对面坐下。苏老太那串价值不菲的佛珠又回到了苏善的手里,他慢悠悠的一下下捻着:“阿弥陀佛,齐悦,我说了,我要帮你。”   “你要是帮我的话,就想办法让我快点离开吧!”我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然的话,以后你想跟我办离婚手续,怕是只能在监狱里了。”   苏善不了解事情有多严重,所以他也没有我想的那么悲观。苏善一本正经话说的严肃:“齐悦,之前的事情,确实是你做的不对。”   “那还用你废话……”   苏善没理会我的不礼貌,他自顾自的往下说:“既然你做错了,你承认不就好了。”   “你说什么呢?”我心里戒备的高墙竖起,我警惕的看了看苏善:“你想让我去自首吗?”   我就说嘛,怎么会有苏善这样的人。我骗人骗他,他都不会在意。没料到,最后苏善竟然劝我去自首认罪……事实证明,我再一次看错了苏善。对于我的警惕,苏善丝毫不以为意,苏善的语气依旧淡淡:“齐悦,我想说的是,你去跟当事人承认错误。就是那些,你骗的人。”   “你在开玩笑。”我毫不犹豫的说:“苏善,你在耍我呢吧?我去跟他们道歉?你觉得他们会跟你一样原谅我吗?”   “阿弥陀佛。”苏善点点头:“我觉得,如果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他们说清楚,他们会跟我一样原谅你。”   “不可能。”苏善说的,简直是笑话:“他们不会原谅我,完全不会。苏善,我告诉你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把我抓起来吊着打,然后给我送到警察局,最后在把我丢进监狱!你想帮我改过自新,就是让我往火坑里跳吗?智善大师!”   我情绪激动亢奋,苏善说的事情我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他却让我去做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儿……让我去请求被害者的原谅,还不如让我去自首直接些。   等我吵吵嚷嚷的说完之后,苏善这才开口:“齐悦,我并不认为让你去道歉,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是啊,反正又不是你去!你话说的当然轻巧!”   我说完之后,苏善沉默了好半天。房间里静悄悄的,我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过分:“苏善,我的事情,你可能……理解不了。我的过失,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者是一句没关系就能解决的。我……”   “我知道。”苏善接过我的话:“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你亲自去道歉。即便最终的结局一样,过程也肯定是不同的。齐悦你想没想过?你这样到处跑,难道就不会被抓了吗?要是有一天你被抓了,你可能连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说了。”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看,没有吭声。   苏善手里的动作停下,佛珠被他整串的握在手里:“但是齐悦,我想告诉你的是,生命不是为了追寻最终的结局,而是为了活着的过程。”   “为了活着的过程?”   “是的。”苏善准备打地铺睡觉结束对话:“为了我们自己无愧于心。”   苏善是给我时间,他让我自己考虑。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苏善说的话。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我想,我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直到即将天亮,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而等我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我洗漱好下楼,苏善和苏老太正在吃午饭。苏老太的精神状态不错,她笑呵呵的伸手叫我:“齐悦!来!快来吃饭。”   我在餐桌旁坐下,做饭阿姨给我拿碗筷。苏善安静的低头吃饭,苏老太笑说:“本来想早上叫你来着,苏善说你昨天累了一天,他告诉我别吵你,让你好好休息。”   苏老太的表情和态度,总是令我不自觉的想歪。不过苏老太并不是一般的八婆老太,她表达完苏善对我的关心后,又说:“齐悦啊,你会开车吗?”   “会的。”开车我在行,什么车都会:“不过在帝都还没有买车,因为太堵了。”   苏老太富有,但是她富有的丝毫不让人觉得她讨厌。她想把家里的车给我,却考虑到我的自尊而没有直接说:“没买车是对的,简直是太明智了……可是你和苏善出去玩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们开车吧!毕竟你现在的证件不全,坐飞机和火车都不行。家里的车放着也是落灰,你开出去溜溜它呗?”   “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呢!”苏老太拿纸巾擦了擦手,问道:“你们还没说要去哪里呢!”   从我下楼开始就一直专注吃饭的苏善,这才从饭食上抬起头来,苏善看我,他在等我的答案。   悔改的心,也许每个坏人都有过。但是真的去道歉认错,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苏善昨天说完之后,我想了一晚上,可到现在,我还是没能想出来一个相对清晰的答案。   苏老太和苏善一起看我,我瞬间没了主意。如果我说不跟苏善出去,苏老太一定会等着带我去美国见真正的齐悦爸妈……如果答应苏善去的话,我肯定不会骗他。   我有点苦恼,做个好人,怎么就这么困难。   “我们去北方吧!”停顿了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我终于缓慢的说:“北方避暑不错,空气也能比帝都好。”   我简单说了一下地方,具体的位置并没有像苏老太交代。苏老太用眼神询问的看苏善,苏善反应淡淡:“我无所谓,听齐悦的就好。”   “我的孙子呦,跟他爸爸一个样,疼老婆。”苏老太满意的哈哈大笑:“我让他们去给车洗一洗,你们两个开车去。路上边走边玩,不用急着回来……你们哪天走?”   苏善这次没有问我意见,他直接说:“越快越好,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下午去好了。”   苏老太一拍板,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我搬了好几次的行李,这下终于能够搬上车了。为了安全起见,苏老太给我和苏善准备了一辆无论价格还是配置都相当安全的越野车。车开出了好远,苏老太还站在门口挥手送我和苏善……我不太忍心的问苏善:“你奶奶,我要怎么跟她道歉坦白?”   ☆、047 重重围墙 麦朵朵朵朵双巧克力   我的话说完,我和苏善一起沉默了。   像是明白了什么,我把车停在路边:“苏善,你不会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奶奶吧?”   苏善依旧没有说话。   我把车停在路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苏老太虽然严厉,但是她并不严苛。她跟千千万万的老太一样,她只是想在自己死的时候孙子在身边而已……而我和苏善,我们两个却骗了她。   苏善盯着窗外看,我似乎隐隐能感觉出他的心情。跟苏善一起看着窗外呼呼而过的车,我试着劝他:“我第一次骗的人,是个中年大叔。”   “当时我刚刚开始接触这一行,放不开不说,还很矜持。”不知道我说自己的事儿能不能让苏善好受一些:“我跟那位中年大叔说,我急着用钱,他能不能给我100块。”   “大叔看出我在撒谎,他却没有赶我走……我很紧张,紧张的不得了。大叔问我,你为什么要钱。我说,我很急着用……”   苏善转过头来,他沉声说:“然后呢?”   “然后啊,大叔把钱给了我。”我轻笑着趴在方向盘上:“在我临走之前,大叔对我说,姑娘,我知道你是在骗我。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把钱给你吗?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姑娘会张嘴管ren要钱,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苏善似乎只会说一句话:“然后呢?”   “然后,我没要他的钱。”我舔舔上嘴唇:“然后,我回去被莫照临好一顿打……然后,那钱我还是从别人身上骗回来了,从一个老太太那儿。”   “阿弥陀佛。”   “苏善,”我想了想:“你陪着我道歉……陪我一次就可以了。等到我们回去,我们跟你一起和奶奶说清楚,你看怎么样?”   “你奶奶应该没那么不好说话吧?以前你对你奶奶说话,也是太生硬了点。哪个年龄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她们都喜欢让人哄。”我拍拍苏善的手背:“你奶奶现在情况特殊,她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你告诉你奶奶,你暂时不会回寺庙里。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的手掌心扣在苏善的手背上,外面的车流不息,我们两个静静的看着彼此。   “走吧!”苏善把手抽了回去,我稍显尴尬的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我带你去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个受害者家里。”   剩下的路,我和苏善都没有说话。苏善很少出远门,路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奇。对收费站新奇,对大货车新奇,对加油站服务区同样新奇……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人再把苏善当和尚看待了,这让我们两个省了不少的麻烦。   聪明的我想到了吃饭问题,临出门前我准备不少咸菜馒头给苏善。等到晚上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苏善就在车里吃,我在服务区的餐厅吃。吃完了我们两个继续上路,一句废话没有。   路途遥远,开长途车又是一个很疲劳的过程。苏善不会开车,我自己累的要死。开到半夜还没有到,我只好带着苏善到路上的服务区先休息。   “我要两间房。”   服务区前台收银的小妞不满看电视剧被打扰,她不太高兴的说:“你们两个的身份证。”   “我的身份证丢了。”我拿驾驶证给她:“这个行么?”   “不行。”小妞拿起我的驾驶证翻了翻:“高速上警察查的严,最近赶上有活动,晚上有时候查好几次。要是没有身份证的话,我可不敢收你。”   我笑笑,递钱过去:“要不,你多收点?通融通融?”   “那个……”小妞稍显犹豫:“你还有别的证件了吗?”   我掏出一直放在行李里的结婚证:“这个行吗?”   “嗨!你俩是两口子啊!”小妞瞬间乐了:“大姐,你逗我呢吧?你俩是两口子,干嘛还开两间?大哥有身份证,你俩还有结婚证。你们两个直接开一间,不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行行行,开吧!”我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你想咋开咋开,给我们个地方住就可以了。”   我转身拿钥匙,苏善是满脸的不高兴……我把钥匙给他:“我上楼去洗个澡,然后我去车里睡。”   “别的了,我去车里睡。”苏善把钥匙还我:“你明天还要开车,你好好休息。”   说完,苏善要往车里去。我没有劝苏善,也没有和他争执。我站在原地看苏善的背影……果然没走多远,苏善又绕回来了。   “齐悦,”苏善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车钥匙,你没给我。”   “你傻吧?”我忍不住笑话苏善:“就是因为我没有身份证,所以才要不到房间……你去车里睡,我还没有身份证。等下警察真的来查房的话,我不一样被抓?”   苏善的表情略显迷茫。   “我就跟你上楼洗个澡,然后我就去车里睡。”我无所谓的摊摊手:“服务区的床铺,不睡也罢。你上去就知道了,脏的要命。”   “齐悦,我……”   “你闭嘴就可以了。”我很困,脾气也很难和颜悦色:“你再啰哩啰嗦的,我让你睡后备箱。”   服务区的卫生环境,完全不侮辱“脏的要命”四个字儿。如果我不是开一天车满身臭汗,打死我都不会在这儿洗的。   等我洗完澡出来,苏善已经睡下了。苏善背对着我,我怕吵醒他动作特别的小心翼翼。我弯腰拿衣服准备去车里盖着……意外的,我发现苏善已经把我要睡的床铺位置弄好了。   我们两个住的房间地方小,根本没有苏善打地铺的条件。苏善躺在大床的里面,中间他煞有其事的用衣服隔上了。我拿着衣服呆愣愣的看着苏善堆好的“隔离带”,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苏善,我睡你旁边没问题吗?”   苏善没有说话,但是我却看到他耳朵红了。   我的日子过的真是心酸,能不能上床睡觉,还要看老公的耳朵红不红。   有床睡总比没床睡的好,睡一晚上车,我恐怕真吃不消。没等苏善拒绝,我自动自觉的躺在了旁边……而就在我躺下的瞬间,一个无比清晰的女人呻0吟声传了来。   ☆、048 午夜情话   服务区的住宿房屋之间,都是打的隔断。薄薄的一层板,隔壁的响动听的十分清楚。女人哼哼唧唧的呻0吟声,十分的尖锐刺耳撩拨人心……因为距离的问题,很像是我这里发出来的。   苏善无法淡定的装睡,他奇怪的回头看我。屋子里的灯还没关,我赶紧摇手指着隔壁:“不是我。”   “啊!”   在我解释的功夫,隔壁的女人又叫了一声。那喊声软绵绵的,和外面高速上呼啸而过的大车鸣笛声混杂在一起。   苏善估计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发出这样的叫声,他眉头皱的紧。我和苏善睡一张床,我也没好意思关灯。我们两个规规矩矩的一起平躺在床上,谁也没开口说话。而隔壁的“战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女人的叫声肆无忌惮的顺着墙板飘了过来。   “啊啊啊……快点,再快点……太重了啊!”女人说。   男人压着嗓子,低低的问:“小骚0货,我一天不弄你,你不得劲是不是?在高速上,你就以为我弄不了你了?”   我吞了口口水,看了看苏善,对于隔壁正在做的事情,我无比的艳羡。   苏善更多的是表示关心,他用手挡着嘴小声的说:“齐悦,他们在干嘛呢?我听那位女士叫的那么惨……不会是有什么事儿吧?”   我无语,苏善果然是不明白。   这个问题……我要怎么跟苏善解释这个问题?   可能是知道有人在听着,隔壁的男女突然兴奋了起来。不仅是叫声收不住,甚至床都撞的咚咚响。整个隔断都晃的厉害,苏善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干嘛啊!”我被苏善吓了一跳:“你想做什么?”   苏善穿好了鞋,他一本正经的说:“那位女士叫成这样,肯定是人身受到了伤害……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   我哈哈大笑。   “你要是去,”我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那女的会骂死你的,你信不信?”   “骂我?”   “是啊,骂你。”   “但是……我听她说的,感觉她要死了啊!”   “是啊,她是要死了。”   “那我更应该去救她了啊!”   “欲仙欲死你没听过啊!”   苏善的眼神再次变的迷茫……好吧,他没听过。   “快点睡觉吧!”我拉苏善回来:“这个是年轻男女正常的感情沟通和交流……你干嘛这么看我?我又没骗你。”   苏善显然不相信我。   为了不让苏善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我只好试着给他解释:“就是这种行为……我怎么给你解释呢?”   我真是无语,为什么教坏和尚的事儿每次都要我做:“就是上次在十八地狱殿,莫照临和我做什么,你知道吧?”   “算是知道吧。”苏善的脸色从迷茫换成羞红:“圆悔知道一些,他跟我说过。”   知道一些就好办了,我指指隔壁:“他俩做的事情,就是那个了。”   “是吗?可是上次你没有这样叫啊!”   对于苏善敏而好学的求知精神,我倍感无奈:“阿弥陀佛,大师,你能别问我了吗?你满脸天真无知的表情问我这种事情,我告诉你,我总觉得自己像犯罪一样啊啊啊!”   “齐悦,你不高兴了吗?”苏善的长睫毛忽闪忽闪:“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不问好了。”   我不是不高兴,我是已经抓狂了。隔壁的女人叫的跟杀猪一样,我旁边还睡着一个能看不能用的“和尚”……要谁,谁不抓狂?   我们两个再次躺回床上,但是我却很难保持平静。睡意全无,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隔壁的叫声上。而被隔壁叫声吸引的不止我一个,没过多久,陆续有人被吵醒,接着整个服务区都是此起彼伏的“操练声”。   苏善背对我躺好,我盯着他后背看,心就像猫爪子挠似的。   我还记得苏善家伙的颜色和触感,我还记得苏善胸前凸起的红润,我还记得苏善皮肤的温润感……其他人是忙活的欲仙欲死,我在床上已经是欲火中烧。   “齐悦?你要干嘛去?”   苏善的说话声响起,我才意识到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回头看苏善,恨不得立马扑过去。苏善的领子有点歪,他的胸膛隐约可见。我狠狠的掐住自己的大腿,勉强收回了视线。   “你掐自己干嘛?”苏善无意的话,在我听来却像是赤裸裸的勾引:“你刚才不还说累?怎么不睡觉?”   “我再去,洗个澡。”   丢下这句话,我几乎是跑着进了浴室。拿着凉水在脑袋上猛冲,体内的热火似乎又升高了几分。凉水澡冲了半个小时,我又回到床上躺好。   我不断告诉自己要静心,要静心……可就在我马上要睡着的时候,床尾隔壁房间里的男女开始了新的一轮“厮杀”。   骂了隔壁的,真是不能让人愉快的睡觉了?我真是受够了,再待下去,不是苏善节操不保,就是苏善节操不保。   为了苏善的节操,我决定还是去睡车里好了。   被我反反复复的折腾,苏善也没有睡着。苏善见我拿衣服下楼,他很不放心:“齐悦,你要去哪儿?”   “下楼,睡车。”我脸上的肌肉僵硬,看都不敢看苏善一眼:“我说的是正经的,我是为了你好。你再留我睡床上,发生什么我可保证不了了。”   “可是现在外面天已经很黑了……要不我去睡车里吧还是?”   “不用,你睡床上吧!”我尽量避开任何一个和苏善接触的可能:“我跟车去培养培养感情。”   苏善很固执,他总想着在外面多照顾我一点。抢过我手里的车钥匙和衣服,苏善推着我到床边坐下,他笑呵呵的说:“你好好休息。”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集中在苏善放在我肩膀的手上面,在苏善说话的过程中,我更是盯住他开开合合的红唇没放。苏善说完话,他转身想要走……而就在苏善起身的瞬间,我抱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   哎,我说过,发生什么,我可保证不了。   ☆、049 女人老虎   苏善的身上,是浓浓的檀香味儿。他的一只手吊着,也没办法推开我。抱着苏善的脖子,我手脚并用的扒在苏善身上。我像个八爪鱼似的,苏善头重脚轻的跟我一起栽倒在床上。服务区的劣质床铺摇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吱嘎声。   我是被左右隔壁的叫床声荼毒太久了,所以难免开始饥不择食。苏善近在咫尺的脸,连上面的汗毛孔看着都很性感。我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的行为,但是欲望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苏善整个人压在我的身上,我捏着他的下巴吻住了他。   舌头滑进去之后,我纠缠住苏善的舌头跟我一起翻搅。我的手按住苏善的后脑,胸部紧贴在苏善的胸膛上。细细的舔舐过苏善的上颚,引诱着他不断的深入。   明明是青涩的“笨嘴拙舌”,却让我食髓知味。   苏善慌张失措的想要推开我,我的腿却夹住他的腰不肯放。不知道唐僧在取经途中被妖精诱惑的时候是什么反应……苏善的反应,我是清楚实在感觉到的。   可能经过上次早上的“打招呼”,苏善的家伙要敏感多了。我的下身蹭在苏善的小腹处,我能明显的感受到它的热度。我的唇稍微松开了苏善一下,可他满面潮红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再次吻了过去。   我翻身将苏善压在身下,浑身上下燥热难忍。苏善被我的举动吓到,他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经文来让自己心静。八成苏善以为我是被恶灵附体了,他看我的眼神是倍感不安……别说现在苏善是个和尚了,就算他是个女人,我也要上他。   动手扒开苏善的衣服,苏善躺在我身下完全是无所适从。我不断的用屁股0磨蹭苏善的下0身,苏善的家伙一点点的涨大发热。周围此起彼伏的叫0床0声像是春0药一般,我急不可耐的动手去脱苏善的裤子。   “齐悦!”苏善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是火热火热的。苏善伸手轻轻拍拍我的脸,他不确定的问我:“你冷静点没有?你清醒清醒!”   我他妈的冷静不下来!但是我他妈的很清醒!   甩开苏善的手,我坚定不移的去脱他的裤子。苏善的裤子刚脱下来,他的家伙立马神气活现的跳了出来。我刚用手掌握住,苏善紧接着闷哼了一声。   “喂,你都已经还俗了啊,还难为自己干嘛?”我已经是个骗子了,我不想再让自己成为强0奸犯。为了能让苏善心甘情愿一点,我试着说服他:“你师傅不也说你24岁的时候会破戒吗?我虽然不姓顾……不过其实没什么差别,是不是?预言嘛,总是会有误差的。”   不知道苏善听懂没有,反正我觉得自己的安抚工作做的是差不多了。我脱掉自己的上衣,苏善掐着我的胳膊叫我:“齐悦!你再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我看着苏善粉红色的家伙,我十分想凑上前亲一亲:“你来上我啊,我不介意的。你忘啦?我是你老婆。老婆是干什么?就是干这个的。”   估计苏善是看出了我不轨的举动,在我即将亲上他的家伙时,苏善表情凶狠的看着我:“齐悦,你要是再不停下,我可不客气了!”   “真的不用对我客气。”我对着苏善抛了个媚眼:“你是男人,我懂的。”   一般男人,像是莫照临之流。他们在床0上对女人说不会客气,多数情况下是真的不客气。不把女人吃干抹净,那都对不起“不客气”这三个字儿……但是苏善说不客气,没有任何的引申义。他说的不客气,是真的不客气。   我懂男人。   但是我却一点都不懂苏善。   在我的唇即将触碰到苏善的家伙时,苏善狠狠的照着我脖子来了一下子。我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的摔在了苏善身上。   我……我无话可说了。   在昏倒的过程中,我不知道自己该无奈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苏善如果真是我的老公,那我怕是要守半辈子的活寡了。可苏善不是我的老公,我又总觉得十分的不舍。   我一边昏着一边纠结的想着这个问题,感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人中被人卡住,我才疼的清醒过来。我脖子酸疼的睁开眼睛……   天亮了。   “齐悦,你好点没有?”苏善站在我床边,他眼眶黑的厉害估计是一夜没睡:“齐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刚睁开眼,焦距有点模糊。我使劲的甩了甩头,哑声问苏善:“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苏善指了指墙上数字已经掉落不全的表:“隔壁的都退房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我是尴尬不已。想羞涩不合适,想发火同样不合适……哪有人能因为霸王硬上弓不成,反怪自己被弓抽了呢?那么不讲理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见苏善的表情还算正常,我决心不再提起昨天晚上的任何。我试着下床,但是小腹和下身却难受的厉害。我眉头皱紧,这才发现苏善一直在紧张的看着我。   “你不会昨天晚上把我打昏,然后对我做了什么吧?”我狐疑的看着苏善。   “阿弥陀佛,真是对不住。”苏善歉意的指了下床单:“齐悦啊!昨天晚上,我似乎……真的把你打伤了。”   “啊?”   苏善话说的奇怪,我被他绕的是云山雾罩。我心里同时也很纳闷,为啥苏善打的是我的脖子,疼的却是我的肚子?   顺着苏善手指的方向,我往床上看去。看完之后,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床单上一大片血迹……我是来大姨妈了。   “可能是我昨天晚上没控制好力度,这才打伤了你。”苏善懂医术,但是“大姨妈”这种残暴的物种他并不很了解。对自己的“过失”,苏善歉疚不已:“你昏过去了,我也不方便给你检查。我给你号过脉了,你除了心律快点,其他很正常……你告诉我哪里疼,我好帮你看看啊!”   ☆、050 现在这般   “你想帮我啊?”   苏善很慎重得点头:“我惹得麻烦,我当然要负责。”   我心里忍不住念叨,昨天晚上我欲火焚身也是你惹得麻烦,你怎么不负责啊……我无力的挥挥手:“你想负责是吧?那你下楼帮我买包卫生巾吧!”   “卫生巾?”苏善奇怪:“是卫生纸吗?”   我深吸了口气:“算了,你出去吧!你先去车里,等下我找你。”   苏善走的是一步三回头,就跟那天打完莫照临一样满脸写满了负罪感。我对苏善倍感忧心,这么大个人连点生理卫生知识都不知道,以后他该如何是好。   我把自己清洗干净,佝偻着腰往外走。清扫房间的大妈正好经过门口,她满脸暧昧的看我。我佯装无视,淡定的下楼。楼下的小妞扣了我的押金,说道:“楼上的床单都弄上血了,你的押金就当清洗费了。”   说完,小妞瞥了一眼我站不直的腰和外面等我的苏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妞是满脸的羞红……估计昨天晚上这一层的“战况”,大家都清楚了。难怪左右房客走的都早,只有我和苏善傻了叭唧的敢在大白天出来招摇。   我有点郁闷,明明我饿的要死,所有人偏还用一副我吃撑了没擦嘴的表情看我。   等我坐到车上,苏善是满脸的不安。我淡定的扣好安全带,懒得搭理他。车开上高速没多久,苏善才开口说话:“齐悦,你真的没事儿吗?你脸色不太好看。”   我扭了扭脖子,冷声道:“你那下子是挺重的……看来你平时罗汉拳没白打啊!”   “我的罗汉拳打的还行吧,跟专业的武僧比起来,还是要差得多。”苏善没听出我是在挖苦他,他认真的解释给我听:“像是之前来的一个少林武僧,他……”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善为我讲解罗汉拳,讲解了能有半个小时。   在高速上开车,本来就很沉闷。苏善讲的这些我不感兴趣,我更是被他说的昏昏欲睡。苏善说完之后,我找了个提神的话题问他:“昨天你把我打昏了,之后你怎么样了?”   苏善脸有点红:“什么什么怎么样了?”   “啧啧啧,就是那个啊!”我故意逗苏善,即便我逗过火了,苏善也不能跳车:“你当时都那种状态了……你有打手枪吧?”   “打手枪是什么?”苏善好奇的问。   “就是那天早上,哒,你念‘精’的事儿……你之前难道没有过吗?虽然你没接触过女人……难道你青春期的时候都没有过梦遗之类的?”   “齐悦!”想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的苏善气的咬牙切齿,他羞愤交加满脸通红:“你答应过不碰我的。”   “怎么可能?”如此吃亏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会答应:“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是……那天早上我奶奶进来之前。”在我看来,苏善是要哭了:“你发誓说,你不会碰我了。”   呃……似乎好像有这么回事儿。   我没有吭声,苏善很严肃的对我说道:“齐悦,昨天我动手打你的事儿,是我做错了,我跟你道歉。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真的不希望再发生了。”   “为什么?”我感觉跟苏善在一起,我总跟个流氓一样:“因为我昏了,你还要自己解决,是吗?”   “齐悦,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苏善很恼火:“我没有跟你商量,我是在很严肃的警告你。你要是再碰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我脸上的笑意散去,沉声问他:“你就报警抓我吗?”   “哼!”苏善一甩手,他转身看窗外:“我就再把你打昏。”   我实在是没绷住,握着方向盘哈哈大笑。车被我开的七扭八歪,后面的司机频频按喇叭警告。苏善脸气的煞白,他瞪着我想要让我知道厉害。我忍不住伸手摸苏善的脑袋:“大师,你很可爱。”   “既然以后你的人生都要在寺庙里度过,那你干嘛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呢?”苏善告诫我禁欲,我则觉得他应该放纵一下:“不然,你都不会感觉枯燥吗?留下点不一样的记忆,以后无聊了,能拿出来想一想,也是好的。”   “谢谢你的好意。”苏善气鼓鼓的拒绝:“不过我看还是不必了。”   “人嘛,活在当下及时行乐不好吗?”我理解不了苏善的思维,我竭尽全力想让苏善接受我的思想:“你想啊,你束手束脚活到100岁也是白扯。可你无拘无束活到50岁,你就没算白活。”   苏善讲罗汉拳我不乐意听,我说及时行乐主义苏善也不乐意听。场面有些冷,苏善深吸口气问:“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齐悦,你还是跟我说说,你要带我去谁那儿?”   “一个教师。”我沉吟了片刻,缓缓的说:“我曾经,差点和他结婚。”   我要带苏善去找的教师,叫安伟文,是个中学数学老师。四年前莫照临给我找了份幼师的工作,莫照临让我接近安伟文假装和他结婚骗他家的房子。   套路上,跟我骗苏善是一样的。   “当时我们两个正谈婚论嫁,安伟文家里凑钱买了套婚房。”我感觉眼睛有点涩:“他爸妈以为我是孤儿,对我特别的疼爱。我们两个没有领结婚证,安伟文买房子时却坚持写我的名字……房子买不到一个月,就被卖了。”   安伟文对我很好,很体贴。在我们两个相处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想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但是莫照临发现了,他及时的制止了我。莫照临把我关在酒店的厕所里,买卖房子的整个过程都是他去办理的。安伟文花30万买的21平米房子,被莫照临用36万的价格卖出去了。   “你说,你对这个安伟文印象很深刻。”苏善挠挠头:“他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吗?”   “有啊,当然有。”我伸手擦擦脸,声音平稳的说:“我曾经特别希望,我跟安伟文的一切,都是真的。”   正如,现在这般。   ☆、051 能给的赔偿   “阿弥陀佛。”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以至于我剩下的路程都闷闷不乐。过去和安伟文在一起的事儿,纷纷浮现在眼前。一幅幅交织的画面,全是虚假的影像……我不确定苏善提出的是个好建议,最起码,我现在已经开始想要逃跑了。   四年没见,我不知道安伟文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住在过去的城市?是不是还在中学当着老师?我是一无所知。   之前我也想过打听安伟文的近况,但终究是心里负担过重,不了了之。   我在驾驶位上开车,苏善坐在副驾驶上念经。经文从苏善嘴里念出,似乎有不同一般的魔力。我焦躁不安的情绪,竟然渐渐平复下来。   真是神奇的力量。我不无感慨。   四年过去了,城区没什么改变。街道和人群,街道报亭的大妈……物是人非,变的好像只有我自己。   在进城区前,我再次犹豫:“苏善……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真的……有点,面对不了。”   “阿弥陀佛。”苏善的眼神很坚定,他说,“主动的去承认,总比以后被动的承认好,不是吗?齐悦,我陪着你一起……解决安伟文的事儿,我们在一起回去面对我奶奶。”   “呼!”我重重的呼了口气,“那好吧!”   因为我没有身份证,到了地方我只能跟苏善住小的旅馆。我们两个和开一间房,这让苏善无比的担忧。好在旅馆里有双床房,苏善的担忧可以减半了。   在搬行李进房间时,苏善不忘很郑重的提醒我:“齐悦,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不准……”   “不准碰你是吧?”苏善的提醒我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一路上我被他说的耳朵都长茧子了,“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碰你。”   苏善的提醒我听的多,我的肯定苏善同样听的也多。到了房间之后,苏善毫不犹豫的选择里面的床铺。避免我晚上饿虎扑食,他推着床铺到窗户边上去……我倒是想饿虎扑食,大姨妈还在呢!我多少得矜持点不是?   “我们今天先休息。”简单吃过饭后,苏善开始安排行程,“明天我们再去找安伟文,你不说老师是铁饭碗吗?那他不会轻易换工作的,我们去学校,应该能找到他吧?”   我隐约记得,莫照临上次来找我时有提过说安伟文得了抑郁症。我回答苏善的话十分没底:“可能吧!”   在晚课之后,苏善试着剃长出来的头发。可他一只手用剃刀,总是会不小心刮伤自己。我想要帮他,苏善却是满脸的戒备。我好笑,举手郑重的声明:“大师,我真的是想给你剃头发,完全没有觊觎你‘美色’的意思。”   “那……”苏善犹豫,“那好吧!”   苏善把剃刀给我,他老实的坐在床边上。没用10分钟的时间,苏善的脑袋就被我剃干净了。我照着他光头上拍了一下,笑说:“行了,去洗吧!”   “剃的很不错啊!”苏善满意的对着镜子摸了摸脑袋,“齐悦,谢谢你。”   “那还用说?”我对自己用剃刀的技术还是很满意的,“以前莫照临的胡子,都是我给他剃。”   苏善回头看我,我耸了耸肩:“不过后来他有电动剃须的了,就不再用我这个手动的了。”   “哦。”   苏善没说什么,他转身去浴室洗头。我躺在床上,忍不住小声的讽刺说:“跟我比,阿翘就是电动的。”   我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苏善洗完头出来,他似乎是叫了我几声。睡的迷迷糊糊,我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苏善好像是搬着我在床上躺正,接着,我便沉沉睡去。   梦境和真实让我有点分不清楚,我仿佛是,碰到了安伟文。   安伟文还是以前的样子,又瘦又高戴个眼镜。喜欢穿白衬衫,身上总是会蹭到粉笔灰。他站在他们学校外面的大树下面,静静的看着我不说话。   我走到他旁边试图跟他解释什么,安伟文却面无表情的给了我一个耳光。   以前的安伟文别说打我了,他连重话都没跟我说过。我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也不敢吭声。安伟文一直没说话,他只是扇着我的耳光。我感觉脸上很疼,但是却没阻止他。   事实上,安伟文打我,我是很开心的……可这只是梦而已,等我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在拍着我脸的苏善。   “齐悦!你醒醒!”天已经黑透,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苏善弯腰拍我的脸,说,“齐悦,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我撒谎道。   “我刚才听到你在哭。”苏善实话实说,“你哭的很伤心。”   我叹气揉脸。   见我醒了,苏善起身离开。我抓住苏善的手,小声的说:“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不能。”苏善是被我吓怕了,他撇开我的手回自己的床上,“想聊天的话,就这么聊好了。”   我被苏善的紧张逗笑:“算了,不说了,睡吧!”   “齐悦,”想聊天的人是苏善,“你想好见到安伟文后说什么了吗?”   “明天一早上,咱们两个去银行。”我闭着眼睛揉着额头,“我算了一下,这四年的通货膨胀加上银行利率……我需要赔给安伟文55万。”   “不,我不是说这个。”苏善不看重物质,“你想没想过跟安伟文怎么道歉?”   我觉得苏善的话好笑:“我跟你说过了,我和安伟文的事儿,不是道歉能解决的。赔钱给他,满足他几个要求……我能做的就这些了。”   “不会的。”苏善固执己见,“齐悦,你好好跟他解释,跟他道歉,我想,他肯定能感觉到的。”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我苦中作乐,“赌内裤的,如果你说的对,我就把我的内裤给你。如果我说的对,你就把你的内裤给我。”   苏善满脸的不解:“齐悦,我要你的内裤,干嘛呢?”   算了,当我没说。   我有点累,跟苏善说话的功夫,我就睡着了。这次没有做梦,但睡的依旧累。第二天早起外面阴天,我不怎么太有精神。和苏善吃过饭去银行,几次我都频频出错。看我的情绪不安,还是苏善帮我提的钱出来。   “难为你了大师。”我苦闷的说,“让你触碰这些铜臭,真是抱歉。”   开车到安伟文学校门口,正好是中午学生放学吃饭。我不安的情绪爆发到了顶点,连掩饰的时间都没有。当着苏善的面,我放声大哭。   “苏善,我真的做不到,我们走吧!”我怕被人认出来,捂着脸趴在方向盘上:“像我这样的坏人,你还是让我一坏到底吧!”   “齐悦!”苏善按住我去打车火的手,他的眼睛像是两波深潭:“你既然来了,那说明,你是想改变自己的……你能做到的,你相信自己。不管有什么事儿,我都陪着你。”   我真是个十足的傻瓜,我怎么能因为苏善的几句话就带着他来找安伟文呢?   盯着苏善的脸看,我拿不准该怎么做……我愣神的时间太长,终归还是引起了门卫的注意。   即便是我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接到保卫通知后,安伟文赶了出来。瘦瘦高高的安伟文站在我的车前,他笑着和我打招呼:“罗茜,你回来了?”   ☆、052 奇奇怪怪   “罗茜?”苏善不解的看我,“齐悦,他在叫谁?”   “……我。”   苏善不敢置信的盯着我看,他似乎被绕的有点乱。我被苏善看的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安伟文站在我的车前面不动不摇,他跟梦里一样看着我没说话。我咬了下唇,动作缓慢的开门下车。苏善坐在车里没有动,他八成是想让我自己去面对。   我手软脚软,强撑着走到安伟文面前。站定之后,我大脑一片空白,话说的毫无疑义:“嗨。”   “嗨?”安伟文好笑的挑眉。   四年没见,安伟文的样貌似乎改变了不少。以前的安伟文看起来清清爽爽的,但是他现在的眉宇间却是脱不掉的阴郁。不知道莫照临说安伟文得抑郁症的事情有多少是真的……不过我想,安伟文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   被安伟文挖苦讽刺的反问一声,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给钱或者是道歉,好像都不合适。有不少学生跟安伟文打招呼,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好奇的扫在我的身上。门口的保安大爷出来倒水,其实也是想看热闹。   不用安伟文说什么,我已经被人看的无地自容。   安伟文应该是刚下课,他的衬衫袖口处蹭了各种颜色的粉笔灰。见我盯着他的袖口看,安伟文无所谓的拍了拍袖子。当着我的面整理好袖子后,安伟文指指车里坐着的苏善,问:“那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   安伟文没说话,他绕着我的车走了一圈。最终到车头的位置停下,安伟文双手支着车盖,他笑呵呵的问:“罗茜,你现在日子过的不错啊!有车开,有车坐,有体面的朋友,有富足的生活。”   学生们不断走过,周围是一片叽叽喳喳。安伟文笑的样子让我觉得陌生,他风轻云淡的重复着:“呵呵,罗茜,你的日子,还真是不错啊!”   话音刚落,安伟文重重的捶了车盖一下。车里的苏善有点坐不住,他似乎是想要下来。我用眼神示意他不用动,苏善又坐回了车里。   到了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苏善话语的真正意义。没有切身实地的感受,我永远意识不到自己曾经的行为给他人造成了何等的伤害。要不是再次见到安伟文,恐怕,我是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的。   安伟文笑盈盈的走到我面前,我以为他会打我……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安伟文只是伸手触摸我的脸:“罗茜,你怎么会回来?四年没有音讯,为什么现在想回来?你回来,是想跟我结婚吗?嗯?四年前的婚礼,你想跟我补上吗?嗯?”   “我来,是跟你道歉的。”安伟文将我困在车前,我的后腰无可避免的挨到车盖上。车盖的温度有点烫人,我咬牙忍着,“伟文,四年前的事情,是我……”   “啊,先不说那些了。”安伟文靠着我近,他的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光亮:“罗茜,你还没告诉我,这四年你过的好不好。”   “我挺好的,就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安伟文的手再次触摸到我的脸。这次见面,我总觉得安伟文有点怪怪的。但是哪里怪,我还说不好。而车里的苏善听不到我们说话,他只是能看到安伟文奇怪的举止。担心我有危险,苏善赶紧下了车。   虽然苏善没有什么杀伤性,可他毕竟人高马大很充数。站在瘦弱的安伟文面前,苏善能起到很好的威慑作用。   安伟文松开我的手,他往后退了一步。在我和苏善之间看了看,安伟文笑说:“这个车牌……你们两个应该是从帝都来的吧?今天刚到?”   “昨天,昨天到的。”有苏善在,我心里松了口气,“我来,是特意找你的。”   “哦,原来是这样。”安伟文点点头,他看似正常,但是话语中总有说不出的疯癫,“既然是来找我的,那来我家吃饭吧!我结婚了,让我太太做给你们吃……罗茜,我太太跟你一样,做饭都非常好吃。我家就在学校后面,不用开车的。”   安伟文在提到他太太的时候,言辞间满满都是夸赞之情。我和苏善跟着他走了一路,安伟文一直在夸他的太太。我不知道该怎么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安伟文说。等到了安伟文家楼下,我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我不自觉的握住一旁苏善的手,无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这就是我家。”安伟文笑的夸张,他指了指身后即将拆迁的平房区,笑道,“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啊,罗茜,也难怪你想象不出来。你卖了房子跑了之后,我爸妈都气倒了。为了买婚房,我们家可以说是砸锅卖铁……所以,我们只能租这里的房子住。”   “你爸妈……”我深深的提了口气,“他们怎么样了?”   “死了。”安伟文说的无所谓,“你走的第一年,我妈就死了。而我爸,是前几个月死的。我每个月的钱,给他买药都不够……快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先进屋。”   我死死的握住苏善的手,指甲都扎进苏善的手背里。苏善的身体紧绷了一下,遂又放松。苏善什么都没说,他拉着我往前走。   安伟文家里的平房破旧,似乎随时都会坍塌一样。屋子外面的走道上拉了绳子,安伟文的衬衫都挂在外面。走到门口的时候安伟文叫道:“老婆,我回来了。”   一个大着肚子看起来脏兮兮的女人从屋子里出来,她嘿嘿笑着说:“伟文,你回来了?你带了朋友吗?吃桃子不?我刚去买的?”   “饭做好了吗?”安伟文没了以前的温和,他对他太太说话是颐指气使:“快点去把饭做了!”   “好,我这就去!”女人嘿嘿笑着,她嘴很大,“伟文,你想吃什么?”   我想要上前帮忙,苏善却拉着我回来。安伟文和他老婆进屋去了,我不解的仰头看苏善。苏善犹豫了几秒钟,他问我:“齐悦,安伟文的老婆……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052 迟来的歉意   “不能吧?”我拒绝相信这种可能,我很希望安伟文能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我们先进去吧,有什么事儿等下再说。”   掀开门帘子,屋子里面是说不出的怪味道。不知道安伟文的老婆做了什么吃,油腻腻的烟雾中有丝不易察觉的恶臭。进屋的位置就是炉灶,安伟文的老婆大着肚子在锅前炒菜。她笑呵呵的指着屋里,说道:“你们进屋坐吧!我很快就能炒好。”   我跟苏善使了个眼色,苏善不太放心却还是听话的进屋去了。我站在炉灶旁,一边帮着安伟文的老婆干活一边套她的话:“哦,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叫阿兰。”阿兰说话口音特别,我听不出她是哪里人,“我看你们穿的这么时髦,你们是伟文的同事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和安伟文的关系,只好简短的说:“不是。”   “我猜也不是。”阿兰的表情有点失望,她用满是油渍的手摸了摸肚子:“伟文从来不带同事来家里,他也从来不让我去见他的同事……刚才见到你们两个,我还觉得奇怪哩!”   我微微讶异:“你从来没见过伟文的同事吗?那你们结婚的时候呢?伟文没请过同事来吗?”   “没有,我们连婚礼都没有。睡在一起有了孩子,就算是结婚了吧?”   “我偷偷告诉你哦,”阿兰嘿嘿笑着,她声音大的丝毫不像是在说秘密,“我是伟文花钱买来的老婆,我不是你们当地人,我是越南人。”   我大为震惊。   虽然当地人去越南买老婆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一般都是穷的娶不起媳妇的大龄光棍会去。像安伟文这样有体面工作的人民教师,怎么都不应该……   我不知道安伟文娶阿兰是否跟我有关系,但阿兰的话却让我心一揪一揪的疼:“伟文他爸要死了,当时伟文还没有结婚……老人嘛,肯定希望自己临死前能看到自己的儿子结婚啊!以伟文家的条件,你们当地人谁能跟他?租个房子住,都是破破烂烂的。”   “不过我就没关系啦!”阿兰的脑子好像是不太好使,她说话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我们家穷的,连饭都吃不起。能来这里,总比在老家饿死的好。伟文不喜欢我见外人,那我就不见好了……我在家,自己天天也挺开心的。”   阿兰絮絮叨叨的说,我沉默的帮她端着盘子。我太阳穴位置突突的跳,疼的要炸开了。阿兰并没看出我的异常,她指着屋里说:“你先把菜端进去好了。”   安伟文说他老婆做饭做的好吃,我看应该是反义的。阿兰炒的菜,都是黑乎乎的一盘盘。菜放了一桌子,我都看不出哪个是哪个。   我和苏善没有动筷子,安伟文和阿兰习以为常的端起饭碗吃饭了。阿兰吃饭的时候是狼吞虎咽,安伟文满脸阴沉的看着我:“罗茜,你不吃吗?”   “我不太饿。”阿兰做的让我一点食欲没有,“我朋友,他吃素。”   安伟文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般,他递过碗筷给我,使劲的把碗塞到碗的手里,安伟文厉声命令道:“吃!我让你吃!”   “啊!”阿兰被安伟文突然喊的一嗓子吓到,她碗里的饭不小心掉在了外面。见安伟文在看自己,阿兰慌里慌张的用手捡起桌子上的饭粒吃:“我错了!伟文,我不会浪费粮食的!我把他们吃掉!通通吃掉!”   “阿弥陀佛。”苏善小声的倒抽了口气,在我们两个差异的目光中,阿兰捡起脏的米饭往嘴里塞。   压抑的环境让我终于忍受不住,我抢过阿兰的筷子:“行了!别吃了!”   “伟文,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眼泪已经流下来了,但话说的还算镇定,“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把欠你的还给你……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你告诉我。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去做的。”   安伟文动作缓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呵呵笑着看我:“罗茜,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这些,是我故意做给你看的?”   “别吃了!”   安伟文大吼了一声,阿兰吓的一个哆嗦。手里的饭碗扣在桌子上,阿兰战战兢兢的看着安伟文。安伟文丝毫没顾及到阿兰大着肚子,他揪着阿兰的头发将她甩到后面的简易床上。   在屋子里审视的转了一圈,安伟文沉声说:“罗茜,我没有故意想给你看什么。你现在看到的一切,就是我安伟文过去四年的生活。”   阿兰又跑回来捡起碗里的东西吃,安伟文却没有再制止她。安伟文看着我,他冷笑道:“罗茜,你想偿还我什么?你能和我结婚吗?你能和我过日子吗?你能让时间回到四年前,让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我一向能说会道,但是现在却哑口无言。安伟文踹翻了桌子,阿兰做的那些黑漆漆的菜全都掉在地上。碗碟哗啦啦的声响后,屋里静的要命。足足看了我能有五分钟,安伟文这才平静的说:“你不能。”   “既然我说的你做不到,那你的道歉,就毫无疑义。”安伟文的表情阴森,“所以,罗茜,带着你那施舍怜悯道貌岸然的道歉,滚出我的屋子。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我要你一直欠我安伟文的,我要让你看着我生活的猪狗不如,我要你心里生不如死。”   苏善站在我的身后,他用手指勾勾暗示说我们先离开……我在门口的日历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小声说:“要是、要是你想跟我好好谈谈,你随时打给我。事情虽然已经发生了,但总归会有办法解决的,不是吗?”   安伟文用脚踢着地上瓷碗的碎片,他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站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苏善拉着我从安伟文家出来的。我浑浑噩噩的随着苏善走,大脑中一片空白。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空中突然一声响雷,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砸在了脸上。   苏善的手松开,我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054 名字的意义 小新飘飘,双巧克力加更   大雨倾盆,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苏善站在我旁边,我静静的跪在地上。我想哭却哭不出来,现在做什么,我都觉得自己是惺惺作态,除了厌恶恶心,没有别的任何感觉。   “阿弥陀佛。”苏善站在我旁边,他蹲下来看我,“齐悦,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好了。”   “我没有话,我没什么想说的。”雨水清凉,我脸上的肌肉略微僵硬,“苏善,或许你说的都是对的。现在的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我种下了恶因,而应有的恶果就到了安伟文家……安伟文,他不原谅我,是应该的。要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以前我总安慰自己,事情不是我做的,都是莫照临逼着我做的。每次这样想完,我都会特别安慰,就好像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一样。”我抽下鼻子,觉得自己非常好笑,“其实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呢?我是莫照临的同谋……我不应该做他的同谋的。”   苏善盘腿儿跟我一起坐在大雨里,他拍拍我的肩膀:“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乐邦有路能愿即生。即便你过去因为无知,造了无量无边的罪业,可是只要肯真正回心忏悔,还是有的救。怕的是不肯回头,不肯改过。”   “回头是岸?”我满眼迷茫的看着苏善,水滴顺着我的睫毛往下掉,“从哪里回头?”   雨水打在苏善的光头上,水花跳动的稍显调皮。无数的车来车往中,苏善一本正经的说:“从一切罪业回头……齐悦,这不就是我们来的目的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善,因为我心里根本就没有方向。一个安伟文已经如此了,剩下其他被我骗过的人会什么样……简直不敢想象。   放眼望去烟雨朦胧的城市,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像我曾经跟方丈说的那样,我想回头,已经找不到岸了。   苏善没有劝我,他只是陪着我一起坐在大雨里。直到浑身冻的发僵,我和苏善才回去。   到了旅馆,我和苏善先后洗了澡。下午我带着苏善去了安伟文的学校,我想进一步的,了解安伟文这四年的生活。按照苏善说的,从一切罪业回头……那我姑且信他吧!   保安大爷认识我,他笑呵呵的跟我打招呼:“罗茜来了啊!”   “张大爷,好久不见了啊!”我带了点茶叶给他,“我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你……我记得四年前,你说要回家带孙子来着。”   “哎,跟儿子儿媳过不到一起去。”张大爷接过我的茶叶,“我出来找点活干,自己养活自己,也不用跟他们置那个气。”   之前我来看安伟文,都是张大爷给我走后门放我进去。我们两个关系好,他也没跟我见外:“罗茜啊,你这次来是……”   “啊,我之前和安伟文的事儿你也知道。”我实话实说,“我当时因为点特殊的原因,所以很多事儿没能直接跟他说清楚……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他道歉的。”   张大爷看看苏善,他叹了口气:“哎,这个安老师,确实是挺可惜的。”   “怎么了?”   听张大爷说,我这才明白安伟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莫照临卖了房子的当天晚上,我们两个就离开了城区。发现房子被卖后,安伟文的爸妈当即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安伟文的爸妈想要去报警,但是安伟文说什么都不同意。   “我同意安老师的话,我认识你,我当然不认为你会干这么缺德的事儿。”张大爷的话让我无地自容,“安老师觉得,你可能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卖了房子没告诉他……安老师那个人你不了解吗?他那个人,认死理儿。”   安伟文的爸妈不是被我气病的,他们是被安伟文气倒的。安伟文的爸妈很快报了警,可安伟文不但不配合警察,他更是说,房子是他送我的,即使我卖了,也不触犯法律。   “安老师一直等你回来啊!”张大爷又是叹了口气,“为了你,安老师职称都没评上,还差点醉酒误事被学校开除。去年吧,去年安老师的爸爸病危。安老师没办法,这才结婚的……哎,自从安老师的妈妈死后,安老师除了讲课很少跟外人说话。”   见我哭了,张大爷这才问:“罗茜,你到底是为什么啊?安老师以前人多好啊!他那么喜欢你,有什么事儿你们两个不能商量着来呢?”   苏善递手绢给我,他的手绢布料上满满都是檀香味儿。我把大鼻涕都擦在手绢上,然后又把手绢丢给苏善。简单跟张大爷聊了几句,我便带着苏善回去了。   路上,苏善说:“齐悦,安伟文对你挺好的。”   “我知道。”我答的有些没精打彩。   “齐悦,安伟文……他很喜欢你?”   “是啊!”我随意的答,“我知道。”   “齐悦……”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被苏善问的烦躁不安,“大师,有什么话你能不能一气儿说完?”   “我是想说,如果安伟文真的要求你跟他结婚的话,你怎么办?”苏善摸摸自己的光头:“你会答应他么?”   “怎么可能?”我对苏善的无知表示惊讶,“我已经跟你结婚了……你觉得我犯欺诈罪还不够?还要加一个重婚罪吗?”   “阿弥陀佛。”   苏善的求知欲望并没有得到满足,他顿一顿,说:“齐悦,安伟文他们叫你罗茜……”   “嗯?”   “你本来叫什么名字?”   王琪。我本来的名字。   但是我不想告诉苏善,王琪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是一顿非常不美好的回忆。相比较起来,我更喜欢苏善叫我齐悦。   每次苏善叫我齐悦,总是憨憨傻傻的样子。而每次听到苏善叫我齐悦,我也会很高兴:“就叫我齐悦,行么?”   “好。”苏善没逼着我往下说:“齐悦。”   和苏善回到旅馆,外面的大雨还没有停。苏善在屋子里上晚课,我蹲在旅馆的走廊里发呆。扣了扣涤纶地毯上被烟头烧出的洞,我脑袋空空的……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被吓了一跳。   意外的,打来的人竟然是安伟文。     ☆、055 赞叹恶而隐藏善   安伟文没告诉我他的电话,但是张大爷却告诉我了。盯着屏幕上安伟文三个字,我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我怎么也没想到,安伟文会这么快打给我。   我知道这个电话我是必须要接的,可我心里却是莫名的害怕。该跟安伟文说什么……我毫无头绪。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在安伟文马上要挂断的时候我才接起来。安伟文似乎已经忘了中午的不愉快,他笑呵呵的问我:“罗茜,你干嘛呢?”   “我在旅馆。”   “现在来我们学校吧!”安伟文的话让我想起了曾经,“我在给学生补课,你来。”   我顺旅馆的走廊看去,外面黑漆漆的天下着大雨。都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安伟文怎么还在给学生上课?   没听到我的回答,安伟文轻笑:“罗茜,你说你要补偿我的,你忘了吗?你想跟我道歉,就这么点诚意?”   “行,我去。”我深吸一口气,“你在哪里?”   安伟文将他的教室号告诉我,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进到屋里,苏善的晚课还在继续。我试着叫他:“苏善啊,安伟文叫我过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善晚课做的认真,他完全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光头,苏善连眼皮儿都没撩。我跟精神病似的自言自语:“我不应该带着你去的,是不?”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我轻笑,“那天你念叨的,我就记住了。”   我拿好车钥匙拎起装钱的大包:“你就念好你的经吧!我欠的债,我总该自己去还。”   苏善估计已经进入到忘我的境界了,我说的话他是完全没听见。直到我走,苏善也没给我任何的反应。   我开车出门,外面大雨浇的雨刷好像都有点弯。到了学校,张大爷好心的帮我打开了大门。即使在教学楼前停的车,我还是被淋了个湿。   学生都放学了,教学楼里只开了几盏小灯。教室的门玻璃窗上反着黑光,大厅的展板有的纸张已经被风吹掉。接连的大雨让空气变的潮湿,墙上的墙皮正一点点的剥落……以前,这些是我所熟悉的。   在楼道里,我似乎还能听到学生们笑着问我,师母,你来找安老师啊!   站在空荡荡的楼里,我不无讽刺的说:“我算哪门子师母啊!”   我摇摇头,强打起精神往楼上走。安伟文所在的教室位于教学楼西面的拐角位置,偏的不能再偏了。我以为安伟文是故意约在这里的……没想到,教室里竟然真有学生。   不过很奇怪的,只有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年纪不大,也就13、4的样子。瘦瘦小小的,白净漂亮。从她的眼神看,她应该是很怕安伟文。安伟文挨着她很近,甚至可以说超出了老师跟学生该有的亲近距离。而安伟文的另一只手被桌子挡着,我根本看不到他手放在哪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伟文的手应该是伸进女孩子的内衣里了。   见我进来,安伟文从椅子上站起。我静静的看着安伟文没说话,他自然的笑,伸手和我打招呼:“罗茜来了?”   “这是什么?”安伟文指指我手里的包,“给我的吗?”   我把钱袋子放在地上,拉开包的拉链。我话语里满含歉意:“四年前偷着卖掉了房子而没跟你说,是我不好……这点钱,算是我赔偿你的。”   “都是给我的?”安伟文蹲下来,他拿出一捆钱扫了扫,“罗茜,这四年,你过的真不错啊!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的钱……”   安伟文的话说完,他用手里的钱在我脸一左一右各抽了一下。   我没有躲,也没吭声。安伟文淡淡的说:“你不是喜欢钱吗?给你好好闻闻,钱的味道,香吗?”   “怎么不哭了?”安伟文的右手掐住我的脸,他冷笑,“罗茜,你以前很爱哭的,你忘了?我说话大声点,你都会吓的哭……你倒是哭啊!你哭给我看啊!你哭!”   “罗茜”很爱哭,那是因为安伟文对“罗茜”的哭毫无免疫力。为了让安伟文上钩,曾经的“罗茜”总是动不动就哭……但是作为王琪的我却很少哭,即便安伟文现在要掐死我,我也完全哭不出来。   作为王琪来跟安伟文道歉的我,是不会哭的。   “伟文,我不叫罗茜。”我对安伟文坦白,“我叫王琪。”   “呵呵……”   安伟文笑的落寞,他怅然道:“我爸妈说你是骗子,我还不相信……可是到最后,你连名字都是骗我的?你满嘴的谎话,到底哪句是真的?”   “现在说的,”我的嗓子有点哽咽,“现在说的,全都是真的。”   “是吗?”安伟文掐着我脸的手稍微用力,他拉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我的鼻子挨到他的,安伟文狠戾的问我,“那你实话告诉我,今天跟你一起来的男人,是谁。”   “是……”   “不准撒谎!”   “是我老公。”   “你带着你的老公来,你带着成捆的钱来。”安伟文脸上肌肉笑的不自然,“你们是来看我安伟文的笑话,是吗?来看看我,过的多么的落魄不堪。”   “罗茜,虽然我们曾经谈婚论嫁了,但是你好像还不太了解我。”安伟文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他动作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我安伟文,不在乎钱。”   “伟文,我……”   安伟文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他直接将手里的钱捆点着了。安伟文盯着手里点着的火苗看,话却是对我说的:“罗茜……或者说王琪,我安伟文,不用你的可怜同情。”   没等我开口说话,安伟文满不在乎的将手里点着的钱丢进了包里。   安伟文笑的讽刺:“怎么?钱不是还我的吗?你干嘛那种表情?后悔了,是吗?干嘛后悔?几十万买你后半辈子的心安,不值得吗?”   “王琪,你以为我的日子像你看到的那样吗?”   安伟文又坐回到女学生的身边,当着我的面,他动手扯开了女学生的衬衫领口。女学生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她的内衣完全暴露出来。下雨天有点凉,她胸前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女学生的眼神惶恐不安,但是她却不敢反抗安伟文。她手里拿着笔,死命的夹着胳膊……但是她的上衣,还是被安伟文脱掉了。   “你以为你走了我取了个傻老婆,我的生活就一片灰暗了。”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安伟文亲上女学生的胸部,“只要我想,我能夜夜睡处0女,天天当新郎。”   ☆、056 王琪哭了   “阿哈!”安伟文拍着手,他哈哈笑着看我:“你终于哭了,是么?”   我看着安伟文怀里的女学生,我很能理解她此时此刻的想法。我看着她,就好像看着十六岁的我自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以后,要怎么能正常的生活?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以后,要怎么能不怨恨?   “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恨我。”我捂着自己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报警抓我,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对你的学生做这种事情?安伟文,你忘了吗?你以前跟我说,你要做个爱护学生的好老师……你不应该……”   “不要跟我提以前!你他妈的配跟我提以前吗?”   “我为什么这么对待她?”安伟文脸上肌肉扭曲的不正常,他笑的癫狂,“因为她是女人!你们女人都是贱的!反正早晚都要被男人睡,早点晚点有什么区别?”   说完,安伟文将女学生推在了桌子上。安伟文一边动手扒女学生的裤子,他一边冷声威胁道:“李佳薇,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你以后就不要来上学了。不仅你没有学上,大家更是会笑话你……”   叫李佳薇的女学生吓的眼泪都不敢往下掉,她咬着手指把脸埋在了桌子里。   我忍无可忍,拿起讲台上的粉笔盒,我毫不犹豫的扣在了安伟文头上。安伟文的动作停下,但他却在我脚下吐了口痰。   袋子里的钱呼呼的烧着,可已经没有人去在意了。安伟文用手抹掉粉笔灰,他擦干净的眼睛里依旧是污浊一片。   “我告诉你我的秘密了,你去报警啊!”安伟文推开李佳薇,他一步步的逼近我,“你去告诉警察,说我猥亵强奸女学生。我不在乎,反正现在在做这种事情的老师,又不止我一个……然后你在跟警察说说,我为什么会做这些。”   安伟文的脸靠近我,他身上的粉笔灰撒的我满身都是:“他们来抓我,我会告诉他们,我做这些,都是因为你……王琪,要是没有你骗我,你觉得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么?”   “不会。”安伟文自问自答,“你要是不骗我,我现在还兢兢业业的当着我的数学老师。我们两个会结婚,会有孩子……我爸妈不会死的那么早,最起码,他们会死在一个体面的房子里。而不是,像贫民窟一样的平房里。”   李佳薇低低的哭,外面的大雨哗哗的下。安伟文看了我能有一分钟,他才说:“你走吧!钱你已经还我了,我的秘密你也知道了……你可以去报警,但是你想想你报警的代价吧!要是你想跟我一起蹲监狱,我倒是乐意的很。”   “再说,”安伟文摸了摸黑板,“这里跟监狱也没什么区别。”   走廊里有脚步声,安伟文赶紧跑了出去。来的人是张大爷,张大爷奇怪的问:“安老师啊!还没走啊?罗茜呢?”   “她在教室里呢!”安伟文说话是冷冰冰的,“我还有个学生在,所以还要等会儿走。”   “啊!”张大爷没怀疑,“我刚才来检查楼里,看你们教室里有火光……没事儿吧?”   安伟文应付张大爷的功夫,我走过去查看李佳薇。李佳薇吓的发抖,她的情绪很紧张。在我碰到她胳膊的时候,她拿起手里的笔刺我。我的脖子被李佳薇划伤,她吓的丢掉手里的笔。   “没事儿的!你别害怕!”我试着安慰李佳薇,“我……”   “你会怎么样?”回来的安伟文站在门口的位置,他嘴角啜着冷笑:“你会帮她?你会救她?”   我用手捂着脖子站起来,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你有两条路可以选。”安伟文拎着李佳薇,“第一,你可以报警抓我,然后我将你的事情都抖落出来……第二,你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让我的秘密永远烂在你的肚子里。”   话说的差不多了,安伟文将我从教室里推了出来。整层只有这一间教室开灯了,安伟文的身后是一片黑暗。在我临走之前,安伟文讽刺的说:“我倒是要看看,你是真好心还是假慈悲。用你后半生的自由换一个公道……王琪,我等着你。”   砰地一下,安伟文直接将门甩上了。教室里发生了什么,我再也无从得知。   我跌跌撞撞的从楼上跑下来,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到处跑。雨水拍在挡风玻璃上,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断在眼前闪现。   如果我去报警,万一一切都是安伟文制造出来的假象,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我不去报警,有更多的女学生受害……那又该怎么办?   把车停在路边,我沿着街道在大雨里一圈一圈的走。一直走到我和安伟文之前买的婚房,我才彻底的停下来。仰头望着楼上亮起的灯光,我心里是感慨万千。   莫照临曾经跟我说,钱是世界上万能的。只要有好多好多的钱,任何事情都可以轻易的解决……我信了他,可他的话却是错的。   我拿了很多人的钱,但是,我却欠下了许许多多钱还不起的债。我做不了苏善那样的好人,我同样不能像莫照临坏的那般彻底。不上不下的状态,让我痛不欲生。   此时的我,像是一个地狱的人仰望天堂,知道天堂在哪里,自己却永远到不了。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我被大雨淋的全身上下都是湿的。身上冷的要命,我的脑袋却一点点的清晰……无论如何,要先找到安伟文猥亵学生的证据吧?   不然,贸然去报警,也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我站在以前的旧家楼下想了很久,久到脖子仰的僵硬。当我转身想要回去的时候,身后站着的苏善却吓了我一跳。   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你怎么来了?”我在雨里的时间太久,说话嗓子都有点哑,“你来了,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057 请你别哭泣   苏善应该来很久了,他嘴唇已经冻的发紫。苏善只是静静的站在我身后,他一句话都没说。见我转身看他,苏善指了指我的脖子:“你受伤了?安伟文弄的吗?”   “不是,没有。”我还在纠结苏善什么时候来的,“你晚课上完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出来了。”   苏善也没有打伞,他胳膊打的石膏里都是积水。水滴顺着苏善的睫毛往下掉,他看起来是纤尘不染。听我问他,苏善咧嘴笑了:“我从你出门就开始跟着你……我有点不放心。”   “那怎么不跟我一起来呢?”   “像是你说的,”苏善的眼睛黑漆漆,“我觉得你应该自己去解决。”   “你跟着我多久了?”我开车,我很好奇苏善是怎么跟上我的,“你不会是一直在我车后面追着跑吧?大师,你是会轻功吗?”   苏善从裤兜里掏出湿漉漉的纸币,他稍显歉意的说:“我从你口袋里拿的,事先没能跟你打招呼……我没有跟着你进学校,刚才你下车,我才下的出租车。”   “傻瓜。”我笑苏善,“就算想让我自己解决,你也不用陪着我一起淋雨啊?”   苏善笑着露出他的两颗小虎牙,他稍显羞涩的挠挠脑袋:“本来,我是想劝你的。但是想了半天,我都没想好说什么。”   见我没吭声,苏善又问:“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我看你没拿钱出来……安伟文收了你的钱,是吗?”   “算收了吧!”我不确定,“即使安伟文没收,他爸妈肯定也收了。”   “他爸妈?”苏善不理解,“安伟文的爸妈不是死了吗?”   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跟苏善解释:“苏善我问你一个问题。”   “阿弥陀佛,你问吧!”   “假如说……”我试着让苏善理解我的处境,“这么跟你说好了,我们不是骗你奶奶,说咱们两个结婚了吗?假如你奶奶没生病,而你告诉她真相,你便再也回不了寺庙了。可你不告诉你奶奶,咱们两个一直维持着假婚姻。你奶奶抱不到重孙子,她会觉得自己倍感受伤……你会怎么办?你会选择自己一辈子受困,还是持续加重对你奶奶的伤害。”   好吧,苏善跟我一样纠结了,我瞬间平衡了。   “先回去吧!”我感觉非常的累,“我们回去说,再等下去,怕是真要感冒了。”   我擦着苏善的身边过去,苏善却在我身后叫住了我:“齐悦,我奶奶要是没生病的话……我想,我会告诉她真相。”   “你说的那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知道这句话有个典故吗?”   我强拉着苏善,边走边说:“什么典故?”   苏善完全没有在意此时恶劣的天气,他镇定自若的说:“是明朝末年时,张献忠做乱。”   听苏善说,当时在峨嵋山的地方,山贼横行作恶。百姓为了避祸,逃入山中一寺院内。山寺的方丈慈悲为怀,收留了可怜的百姓。但谁知山贼追至寺内,照样劫财杀人没有顾及。   我跟苏善已经走回了停车的位置,车里的凉意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拿毛巾给苏善擦擦脑袋上的水,我问他:“然后呢。”   “然后……啊嘁!然后方丈其实是认识山贼,他恳求山贼不要伤害百姓,无论山贼开出什么条件,只要做得到,方丈都愿承担,但求放过这些百姓。”苏善不好意思让我给他擦,他自己接过毛巾,“山贼曾受过方丈的恩惠,也不好意思一口拒绝。山贼贪财又好面子,于是,他想了个办法让方丈自己知难而退。”   橙黄色的车灯晃照下,苏善无比的严肃认真:“山贼拿出一些酒肉,他对方丈说,和尚,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吃了这些洒肉,我就放过这些人,决不失言。”   让和尚吃肉喝酒……逼着修行人饮酒吃肉,开斋破戒,这主意简直是损到家了。   苏善看着我点点头:“方丈完全没有犹豫,他面不改色的吃酒喝肉。方丈吃完之后,他就说了这句话。然后山贼没有办法,只好放了所有人。”   “齐悦,你记得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你是怎么劝我的吗?”   呃……不记得了。   “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苏善咬着嘴角,深吸一口气,“只要我奶奶高兴,什么形式其实并不重要。就像是一心修行的话,什么形式也并不重要……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我们不必太计较其中的细节。”   我赞赏的对着苏善竖起大拇指:“大师,你不错啊!我看你是顿悟了,你离得道高僧怕是不远了。”   “呵呵,阿弥陀佛。”苏善的脸有点红,“我现在连和尚都算不得,哪能当得道高僧呢?”   凌晨十分,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车灯一晃,外面的水雾折射出无数斑斓的光。我和苏善一起坐在车里,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忽上忽下的摆动。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咱们两个,算不算是落魄和尚和落魄妖怪……认识了我,你就成了倒霉和尚。我认识了你,我就成了倒霉妖怪。”   “缘分吧!”苏善答曰。   我摇头:“孽缘吧!”   “你不哭了?”苏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要是不哭的话,我帮你处理下脖子上的伤口。”   我瞪苏善:“谁说我哭了?”   “我刚才看见的啊!”苏善显得委屈,“刚才你从学校教学楼出来的时候,我看你哭着上车的。”   “大师,你视力真好。”我气的挖苦他。   苏善没听出我的挖苦,他呵呵笑道:“还行……齐悦,我帮你看看脖子上的伤吧?”   李佳薇的笔尖本来就不卫生,被雨泡了这么久,伤疤已经明显的发炎。车里只有简单的邦迪,我偏过头去让苏善帮我贴上。我倒霉的自己都笑了:“想做坏蛋不狠心,想要做好人又不忍心……大师,是不是出家就真的能六根清净了?”   我说话的热气吹到他脸上,苏善身体很明显的哆嗦了一下。我们两个脸挨的近,我连苏善一根根的睫毛都能看的清楚。而苏善的唇,更是咫尺之遥……   ☆、058 一饥,百饱 青衫折扇笑倾城,双巧克力加更   要是之前,我肯定毫不犹豫的亲他了。但是现在的我,一想到和苏善接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所以在苏善躲开前,我伸手推开了他。苏善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我们刚才的举动过于亲近了,他的脸又开始红,整个人也变的扭捏不安。   我故作镇定的打着车火:“回去了。”   “哦。”苏善别开脸一直看着车外。   直到回到旅馆,我和苏善都没有说话。我们先后洗了澡,然后各自回床上睡觉。   我没有睡着,反复的在想着李佳薇怎么办。张大爷来楼上提醒过,安伟文今天肯定不会对李佳薇做什么……但是明天呢?后天呢?   安伟文只要当老师,那势必还有女学生受害。可要安伟文不当老师,则一定要警察进行干预。而安伟文被抓进去,我肯定也跑不了了。   因果循环,像是一个逃不开的轮回。我忽然理解了苏善不久前对我说的话……到了现在我倒不怕自己被抓,我只怕自己被抓了,很多道歉的话再说不出口了。   苏善的睡眠质量好,没多一会儿他就睡着了。我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雷声哄哄,我躺在床上实在烦闷,穿上拖鞋跑到走廊去了。   像是这种小城镇的旅馆,人一般不会很多。整个楼层只有我和苏善两个住客,这样的情况属于常事儿。我去楼下前台买了包烟,自己蹲在地上抽。外面打雷又闪电,我冷笑着嘟囔:“老天有眼,劈死我算了。”   老天可能知道我欠了太多债没还,所以他连劈我都懒得。   抽了一包烟,我抽的自己口干舌燥。我吐了口唾沫,觉得自己的嘴像烟灰缸。我手里最后一根烟掐灭后半个小时,苏善睡眼惺忪的从屋里出来。见我蹲在地上,苏善奇怪的问:“你是一夜没睡,还是刚醒一会儿?”   我啧啧嘴,没有回答苏善的话。我蹲的时间太久,站起来的时候自己是头晕目眩。苏善扶了我一下,我才勉强站好。   “你是不是该上早课了?”我甩甩头,“你去吧,我去买早饭给你。”   “还是我去吧!”苏善还略微犹豫,“我去好了,你进屋去睡。”   我没跟苏善客气,推着他进去上早课。   买早饭的路上,我不断的想着该怎么办。因为在想事情,我整个早上人都稍显沉默。苏善坐在我的对面,他时不时的用眼睛瞄我。吃过早饭后我拿着包准备出门,苏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你要干嘛去?”   李佳薇的事情,我没有告诉苏善。对于一个有人间大爱的和尚说人性如此龌龊又肮脏的事情,实在是不合适……但是苏善跟我在一起,我又隐瞒不了他多久。   中和考虑一下,我决定这样跟苏善说:“安伟文……他可能欺负班级里的学生。我想要帮他的学生,不让他的学生被安伟文欺负。可我要是帮不好的话,安伟文会把我的事情揭发出去……你明白吗?”   “明白了。”苏善话说的无比坦然,“齐悦,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在旅馆好好念经拜佛。”我推苏善回床上坐下,“像是这种纠纷,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苏善屁股上跟有弹簧似的,我按着他坐下,他立马弹起来:“齐悦,我跟你一起去吧!你看你脖子还伤着呢!咱们两个一起,多少有点照应。”   “我说不用就不用了!”好久没有人会担心我的死活了,苏善这样让我很不适应,我凶巴巴的骂道,“你个呆和尚,我让你呆在这儿,你就呆在这儿!你呆头呆脑的,竟给我添麻烦。”   苏善坐在床上不动,我转身出门。但是出门走没多久,我又有点不忍心。我恨死自己的优柔寡断了,可我却控制不住转身回去。   “走吧!”打开刚被我关上的房门,我恶声恶气的叫苏善,“你跟我去。”   听我的话,苏善瞬间笑了……苏善一笑,我觉得他身后潮湿老旧的旅馆跟着他的笑脸一起亮了。   我真讨厌现在的自己,真的。   讨厌也没用,人总要对自己之前的行为负责。像是我带着出门的苏善,像是我即将要处理的烂摊子。惹上的麻烦,就是欠下的债。   我带着苏善去了安伟文的学校,这一次却没有开车。避免安伟文看见,我拉着苏善藏在了校门口的大树后面。大雨依旧在下,担心真的被雷劈,我总是忍不住靠近苏善。老天舍得劈我这种混蛋,他可舍不得劈苏善这样的善人。   早上是上学的高峰,人来人往太多,我和苏善看起来也不奇怪。我尽量用雨伞挡住脸不让人看见,全神贯注的盯着路口看。苏善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他却很是配合的学着我的样子盯着街口。   进入安伟文所在的中学只有两条岔路,李佳薇来上学肯定要从这两条岔路来……果然,在离上课还有10分钟的时候,我看到了李佳薇从其中一条岔路走来。   虽然有打伞,但李佳薇身上的校服还是有淋湿的迹象。李佳薇看起来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伟文的行为举止,肯定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看清了是哪条岔路,那就好办了。在李佳薇看见我之前,我赶紧拉着苏善离开。等到李佳薇进到学校里,我才带着苏善悄悄的去了李佳薇来上学的岔路口。   苏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被我弄的是满头雾水:“齐悦,你想干嘛?”   “嗯。”   “不是,我想问问……”   “哦。”   “……”苏善彻底被我的心不在焉打败了。   我和苏善从树下移动到岔路口的仓库门,一站就是一上午。中午学校放学,学生又是一窝蜂的往外跑。我踮着脚眺望,完全是望眼欲穿。还要感谢苏善,是他先发现的指给我:“齐悦,你是要找那个女生吗?”   因为从来没有告诉苏善李佳薇的事儿,所以我也没想到苏善能认出来。苏善提醒我的时候,我并没抱太大的希望。可我顺着苏善的指出的方向看去……还真是李佳薇。   李佳薇自己贴着墙边走,她的话非常的少。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学生中,李佳薇看着很不合群。她脸上的表情,是和年纪不符的沉重。   我拉着苏善小心翼翼的跟着,直到李佳薇拐进岔路没人注意的时候,我才拍着她的肩膀和她打招呼:“嗨,你好,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李佳薇神态漠然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她接着撒腿就跑。   ☆、059 坏人的办法 乐乐娘,水晶鞋加更(1)   苏善茫然无措的问我:“齐悦,这个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拍着苏善的胳膊叫道,“快去追啊!”   我和苏善不认识路,下雨地滑,李佳薇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我气的捶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苏善跑了满裤腿的大泥巴,他呼呼喘气:“齐悦,她跑不见了。”   “我看到了。”我用手拢了拢头发,“我们先回去换衣服,下午再来吧!”   我刚往前走了两步,路就被苏善拦住。苏善眉头皱紧,他并不是笨蛋:“齐悦,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那个学生?”   “我不是抓她,我是想和她谈谈。”我觉得苏善的用词有问题,“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是她不想跟我聊。”   苏善深吸了口气,他妥协着说:“好吧,是你想和她谈谈……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想和她谈谈吗?嗯?”   呃……   “你说被安伟文欺负的学生,不会是她吧?”   见我没吭声,苏善继续往下问:“我们两个除了昨天晚上你进教学楼以外,其他时间都是在一起的。而你能知道安伟文欺负女学生,我却不知道……那么说,昨天晚上你去见安伟文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晚上那个女生也在那儿,是吗?”   苏善啥时候变的这么聪明了?!   其实,苏善一直是很聪明的。只不过苏善的聪明,都被他的啰嗦掩盖了。现在没了啰嗦,苏善嘴上说话毫不留情面:“齐悦,你最好跟我实话实说。”   “好嘛!”我有点气急败坏,“我告诉你!”   我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详细的跟苏善讲了一遍。苏善对我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他不敢置信的问我:“你知道女学生受欺负了,你难道不知道帮忙吗?”   “我帮忙?我怎么帮忙?”我当时离开是最正确的选择,“即便是我昨天晚上带那个女生走了,你觉得以后安伟文就不找她麻烦了吗?行,安伟文就算不找她的麻烦,难道不会找别人的麻烦了吗?”   我试着让苏善理解我的想法:“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盯着安伟文或者是安伟文欺负的女生,我只能先稳住安伟文,让他觉得,我不会举报他。这样,我才有足够的时间去找证据报警……再说了,我是确定那个女生不会出事儿我才走的。我了解张大爷,张大爷那个人很八卦,知道我去找安伟文,张大爷肯定会不断的盯着教室看。安伟文跟我一样清楚,他肯定就是想用那个女生吓唬我一下,不会真的做什么的。”   苏善气鼓鼓的看着我,他似乎很不想和我说话。我对苏善的想法表示理解,可我还有我的坚持:“我是坏人,坏人的想法,我比你清楚。苏善,并不是对待所有坏人,用讲道理就可以讲通的。更多的时候,我们需要手段。”   很突然的,苏善竟然问我:“那莫照临呢?”   “莫照临?”虽然我很不愿意想起莫照临这个人,但我还是配合苏善的比划了一下,“像你上次那样用烛台,刚刚好。”   苏善摸了摸光头,他很傲娇的表示:“姑且……当你是对的吧!”   “我本来就是对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回旅馆换了衣服,我和苏善继续回到岔路蹲坑。可到了晚上放学时间,我们两个并没有看到李佳薇。   本来我以为李佳薇是想避开我和苏善两个,但听路过的学生聊天说安伟文留下李佳薇单独辅导功课……我心里觉得要坏事儿,赶紧拉着苏善往学校跑。没想到的是,到了学校门口却被张大爷拦住了。   “罗茜啊!真是对不住啊!”张大爷满是歉意,“昨天我放你进去的事儿,让安老师举报了。校长今天找我谈话,我不能再放你进去了啊!你和安老师有什么事儿,你们在校外说吧,好吗?”   我和苏善都明白,安伟文肯定又是在学校里干坏事儿……不过苏善心直口快,他藏不住话。没等我拦着,他直接说道:“但是安老师在教学楼里呢!我们要进去看看他啊!他和学生在一起呢!”   “安老师当然在教学楼里呀!他不跟学生在一起,能叫老师吗?”张大爷没多想,他也没听明白苏善的话。张大爷总觉得苏善是耽误我和安伟文好事儿的罪魁祸首,他基本不给苏善好脸色看,“你们哪,你们就不要难为我了。罗茜,你走吧!啊!”   我没功夫跟张大爷在这儿纠缠,我赶紧拉着苏善出来。苏善以为我要放弃,他甩开我的手和我理论:“齐悦!我一定要去救那个女孩子!如果想走,你自己走吧!”   看着苏善的样子,我是啼笑皆非。苏善气的要命,他说话口不择言:“齐悦,你将心比心的想一下。当初你被莫照临欺负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很希望有人救你?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眼见一个小姑娘被欺负而不救她?齐悦,你……”   “你有完没完?”我终于忍受不住,照着苏善的脑袋拍了一下,“你再跟我唠叨下去,什么都晚了。”   苏善被我拍的疼,他一边揉脑袋一边瞪着无知的眼睛看我:“齐悦,你……你要去救她吗?”   “废话,不救她,我来这儿蹲一天干嘛?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啊?”我懒得跟苏善计较,拉着苏善到学校矮墙的位置,“你手还没恢复好,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你推我上去。”   苏善眨眨眼,他推着我翻墙过去。而我刚站稳脚,苏善也利落的单手翻墙过来了。我看了看苏善,没多说话。我牵着苏善的手往里走,苏善也没吭声。   我们两个跟做贼似的,躲着门口的张大爷往楼里走。幸好安伟文所在的学校保安系统不好,这要是有监控,我和苏善立刻就被人抓个现行。   做贼我擅长,苏善却是个愣头青。他被我牵着,活像个大龄婴儿逛市场。学校里的人并没有完全走干净,有几个教室还有学生逗留。只要教学楼里有人在,安伟文就不会做什么……当我和苏善走到二楼半拐角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听到安伟文赶学生离开。   安伟文只有跟我说话的时候会冷笑,跟其他人说话,他都是冷冰冰阴森森。没用安伟文说太多,怕他的学生们全自动自觉的离开了。   担心安伟文看到,我拉着苏善藏在了厕所里。而赶完学生,安伟文也回教室里去了。我小心翼翼的拉着苏善靠近……   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李佳薇低低的哭泣声。   ☆、060 沉默的羔羊   见苏善还要吭声,我赶紧捂住他的嘴。苏善挣的是面红耳赤,他竭尽全力的想要摆脱我的手。我身体扭曲而又费力的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示意苏善要留证据报警。   苏善满脸迷茫不解的看我,我用手比划着告诉他不要打草惊蛇。可是苏善依旧理解不了……我只能让他跟在我身后见机行事。   我一边拉着苏善,一边小心翼翼得往教室门口靠近。越是靠近,安伟文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越是清晰。虽然安伟文竭尽全力的压低说话的音量,可周围的回音还是很响亮。   “李佳薇,今天陈莉他们问你中午找你的漂亮女人是谁……是谁?”   我找李佳薇的事儿,看样子还是安伟文知道了。   李佳薇可能是被安伟文吓到了,她却懦的说:“我不知道……”   “好,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安伟文坐在李佳薇的旁边,他的脸埋在李佳薇的肩颈处,话音发闷,“是昨天晚上来教室找我的那位阿姨吗?”   我拿手机录像,安伟文的一举一动都被拍了下来:“李佳薇,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昨天晚上来的那位阿姨?你告诉老师,老师就放你回家,怎么样?嗯?”   “我真的不知道。”李佳薇说话带着哭腔,她明显在撒谎,“我……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没跟她说话,我就跑开了。”   安伟文点点头,他和李佳薇背对着我,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我完全看不着。不过从安伟文的话听,他并不是太在意:“是她不是她,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了……李佳薇啊,昨天老师没能教你,今天我们继续……”   “老师……你让我回家,行么?”李佳薇话说的无助,她竭尽全力的想要按住安伟文乱动的手,却收效甚微,“老师,我求你了,我什么都不会跟别人说的,你让我走吧!”   安伟文呵呵笑的发冷:“老师知道你不会跟别人说的……肯定不会。”   说完,安伟文的手环上了李佳薇的后腰。李佳薇不断的躲,但是桌椅板凳之间的距离有限她始终是避无可避。苏善又点按耐不住,我为了阻拦他镜头变得倾斜不稳。估计安伟文现在也没功夫注意外面,我低声骂苏善道:“你在等等!现在的程度,只能是一般的猥亵。”   苏善忍受不了,他已经等不及让安伟文“强奸未遂”了。摆脱开我的桎梏,苏善推开门冲了进去!   我取证不成,只好和苏善一起往里冲。不想让苏善冲动之下做错事,我先一步打了安伟文一拳。安伟文没想到我会来,他更没想到我会和苏善一起来。安伟文没明白状况,他整个人被我打了个正着。安伟文整个身体仰着往后摔倒,桌椅哗啦啦倒了一片。   李佳薇赶紧转过身去扣胸前的扣子,苏善瞥见之后脸色微红。慌乱中没能注意到脚下的路,苏善差点被桌椅绊倒。   打拳苏善可以,但是打架苏善真的不咋擅长。而且考虑到苏善想要修行的心,这种坏人恶事儿还得我来做……我抽出李佳薇书包边上得水壶,狠狠得往安伟文脸上抽。   安伟文没躲没挣扎,他只是呆呆的看着我。打了两下,我再下不去手。而趴在地上的安伟文捂着脸,他冷冷的看我:“王琪,你等着坐牢吧!”   事情闹成这样,我和苏善现在是有理也讲不清了。没多一会儿警察来了,将我们四个全都带回了警局。   到了警察局,我们四个和两个警察坐在一张桌子上。安伟文被打伤了,警察的矛头自然指向了苏善:“是你打伤安老师的?”   “不是他,是我打的。”我抢过话来,直接职责道,“安老师假借补课的名义留女学生在学校,实际上,他是趁着学校没人对女学生实施猥亵和强奸。”   我的话说完,警察的表情立马凝重了。本来以为是民事调解案件,但是没想到却牵涉出刑事案件来了。在分批审讯前,警察无比慎重的问李佳薇:“同学,这位女士说的,是真的吗?”   李佳薇一直低着头,从来警局后,她一个字儿都没说过。   警察皱眉敲了敲桌子:“同学,我在问你的话。”   李佳薇怕的要命,她咬着唇一言不发。她不说话,我和苏善更显劣势。而我和苏善拍的那些摇摇晃晃的视频,根本做不了证据。   安伟文嘴角啜着得意的冷笑,场面一时之间变的有些尴尬。   警察加重语气又问了两三遍,可是李佳薇就跟听不见似的完全没反应……这个时候,只好由我来出面指证:“我昨天晚上,亲眼见到了。我可以作证,安伟文老师确实有猥亵女学生的举动。不信的话,你们去问保安室的张大爷。昨天晚上8点多种到9点的那段时间里,我还有安伟文李佳薇在学校的教室里。”   “安伟文是老师,李佳薇是学生,他们两个在教室我能理解。”警察的问题十分犀利:“可是你个外人去那里干什么?”   “我……”我犹豫了几秒钟,说,“我给安伟文送钱。”   “呵呵……”   安伟文突然笑了一声,一桌子人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安伟文梳着寸头,他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揉的发皱。鼻梁被我打的发青,安伟文却好像并不在意。用手摸了摸下巴,安伟文冷冷的说:“因为,她骗了我的钱,她来还我。”   “骗了你的钱?”警察的眉头挑高:“怎么骗你钱的?”   “骗钱,可能说的不太准确。”安伟文身体靠前,他的胳膊肘在桌面上,“准确的说,她是骗婚……她告诉我,她叫罗茜。可实际上,她却叫王琪。四年前,她只是在幼儿园打杂,她却告诉我她是在幼儿园当老师的。她让我爱上她,她让我发疯了似的想娶她。”   安伟文很难再保持冷静,他越说情绪越激动:“在结婚之前,她诱哄我,让我把买的婚房放在她的名下。我是被她迷昏了头,我不顾父母的反对把房子给了她……可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却背着我把房子卖了。一走了之,再没跟我联系……警察同志,这样的行为,算是欺诈吗?”   ☆、061 产业鄙视链   苏善坐在我的右手边,我觉得他比我还要紧张。苏善的手不安的摸着石膏,他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好笑。   可能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苏善很容易相信别人以及原谅别人的错误。像是我这种惯犯混蛋,我都觉得自己被关进去是理所当然……跟自己相比,我反而更担心苏善。   我要是被抓进去了,苏善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回到帝都去。   现在这种时候,我说什么都不合适。再说事实已经被安伟文摆在眼前,不是我否认就可以的。我和安伟文四年前的事儿,知道的人太多。想要调查取证,简直是太容易了。   我拍摄的那段不算清晰的画面,却完整的记录了当时教室里发生的一切。苏善没有动手,打人的只有我一个。加上安伟文指控我欺诈,四个人中只有我被关了起来。   在被警察赶走之前,苏善满怀歉意:“齐悦,是不是我听你的,你就不会被抓起来了?”   “跟你没关系,我被抓起来是早晚的事儿。”不想让苏善有太大的心里压力,我安慰着他说,“这件事儿我自己能处理好,你先回家去吧!别在这儿呆着了,旅馆跟你家比差员了。而且出来的时间一长,你奶奶该担心了。”   苏善不是傻瓜,他能看出来我是想支开他。不过苏善也没逆着我说话,他商量道:“我在旅馆等你,有什么事情,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直系亲属。”   要不是苏善隐晦的提醒一下,我都忘了他是我老公的事儿了。   不出意外的情况的话,我被判刑是一定的了。如果说警察抽丝剥茧的查下去,我七七八八犯的案子数罪并罚,怕是够我关一辈子的……不想让苏善受我的情绪影响,我笑着说道:“放心吧大师,你先回去。等我出去了,我立马去找你。我还等着你成得道高僧,然后为我做个法事减轻罪孽呢!咱俩算熟人吧?你给我做法事能算我便宜点吗?”   苏善没有吭声,警察满脸莫名奇妙的表情看着我和苏善。警察局没那么多时间给我们闲聊,警察带走我将我关了起来。   我心里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觉得伤感,在逃那么久,居然如此轻易的被抓进去了。   因为最近一直下暴雨,看守所的环境比破旧的旅馆还要潮湿阴凉。身上简单套件了橙黄色的看守服,我就被丢了进去。   看守所里的“住客”要比旅馆好多了,最起码不是我自己。看守所一间屋子,一左一右是两个大通铺。中间只有一人宽的走道,马桶在铁栅栏门旁边。我被关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了。从外貌和气质上看,这三个女人应该是小偷。   我们是混一条道上的,最基本的技能就是需要对彼此有一定的识别度。要是一不小心来了个“黑吃黑”,会非常的麻烦。比如莫照临偷冯哥的包,就算是一次很严重的走眼事故。   小偷看不起强盗,骗子同样看不起小偷,冯哥那种黑道大佬是看不起我们所有的小杂碎。这是一条很奇特的“产业鄙视链”,说白了就是靠技术的瞧不起拼体力的,场子大的看不上场子小的。弱肉强食,在这行特别的明显。   即使是在看守所,这条鄙视的产业链也不会停。有我这个外人在,之前的三个迅速结成一伙。她们三个毫无顾忌的在我旁边“窃窃私语”,说道:“你们猜,她是为什么进来的?”   有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小偷很有经验:“你看这脸蛋,我猜是个骗子。”   “不能吧?”另一个表示不能理解:“你们看她手指的关节有擦伤,应该是刚打架吧?骗子需要自己动手打架吗?”   “被抓的时候暴力抗法了吧?”还有一个叽叽喳喳的表示,“要不然是当三被人抓了?”   对于她们三个不礼貌的猜测,我一句话不想说。只要她们别惹我,我还是很希望自己能做到友善亲切的。   只要,别惹我。   见我没搭话,她们三个有点不太高兴。女人和女人的友谊和过节,总是这样毫无逻辑又莫名奇妙。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房间都没有人说话。等到晚上警察交接班休息时,她们三个才起身的将我围在了圈子里。   “姐妹儿,你是城区里的么?”年纪稍大的那个女人叫做马菲,她站在床铺上踢了踢我,“你是混哪里的?”   见我没说话,马菲对另外两个使了下眼色……我心里清楚,抢地盘的事儿要开始了。   我对苏善说过,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寺庙里如此,看守所里更是如此。和尚们天天敲钟念佛还会惦记着谁是下任的方丈,在看守所里争夺有限的活动空间的事儿,更是在所难免。   原则上来说,我是不想欺负人的。可是马菲她们几个有点太过分,我懒得搭理她们,她们便以为我软弱好欺负。还没等我站起身,跟马菲一起的女人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为了不让我的叫声惊动警察,她们三个的分工很明确。一个负责捂住我的嘴,一个负责来压制我……我是不会找警察的,但是想轻易的压制我,也没那么容易。   我虽然是个不入流的骗子,不过在骗子里,我算是比较高端的。跟着莫照临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又帮冯哥处理不少棘手的案子。别说她们三个一起上了,就算再多两个我都不怕。   被按倒在床铺上后,我先是一拳打在了马菲腿部的麻筋上。马菲吃疼却不敢叫,她跌倒着摔在我面前。   即便我身上压着两个女人,我还是奋力的用脑袋去撞马菲。我的额头疼的厉害,马菲同样好不到哪去。马菲的鼻血登时流了出来,她立马红眼骂道:“小婊子!你他妈的敢打我?”   “呸!”我不屑的吐了口,“老娘在道上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家喝娃哈哈呢!”   我们三个扭打在一起,动静不是一般二般的大。没多一会儿,警察就跑了过来。被警察分开时,我满脸满身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警察将我单独拉出来,我不屑的冷哼:“这是怎么的?是不是我不懂规矩了?新人来了,难道要先领一顿打?还是说,你们看我挨揍的不尽兴,想再揍我一顿?”   “你怎么说话呢?”警察对我的话很不满,但是她也没太跟我计较,“有人找你……你先去医务室,把脸上的伤口处理干净吧!让你哥哥见到你伤这样,还真以为是我们警察打的。”   ☆、062 逃不开纠缠的牢   “哥哥?”   难道是苏善?   我并没有想太多,在这里我只认识苏善一个。除了苏善以外,我猜不出还会有谁来看我……知道苏善要来,我竟然有点不太想处理伤口。   对于苏善看到我受伤的反应,我特别的期待。   只是草草的擦了血渍,我就跟着警察去了接待室。警察对我不处理伤口的行为很不满,但是她们又不好说什么。送我到了接待室,我和接待室里的人同时惊呆了。   “你是我哥哥?”   “你怎么伤了?”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莫照临:“谁说你是我哥哥的?”   莫照临穿的西装革履,人模狗样人五人六。可能因为苏善给的那下子确实让他伤的很重,莫照临的头发剃的很短。而且跟之前比起来,莫照临要瘦不少。他的眼眶凹陷,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阴郁。   “我不想见这个人,”我毫不犹豫的转身对警察说,“麻烦你送我回去。”   警察没搭理我不说,她更是开门出去了。   接待室只有我和莫照临在,一时之间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莫照临为什么会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离他远远的,在莫照临靠近我之前,我跑着去开门……门在外面被人锁上了。   我是跑不了了,索性也不跑了。我坐在椅子上看莫照临,等着他先开口。   莫照临看看我,他语气不轻不重的问:“王琪,你玩够了没有?”   我打定主义,莫照临说什么我都不吭声。但是这招对莫照临并不管用,莫照临没有被我的沉默气跳脚,他反而掐着我的下巴继续逼问:“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对不起你。所以这几年你想怎么胡闹,我都纵容你……但你是不是有点,太没深没浅了?跟那个和尚结婚,来找安伟文还钱……接下来你还想怎么样?自首吗?”   “我自首不自首,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脸上的肉被莫照临掐着,说话也有点走音,“你大可以放心,我就算是自首,我也不会指证你。我只是,还清自己欠的。”   我本以为莫照临会打我,可没想到他不但没打我,更是松了手。莫照临不屑的冷哼一声:“你是被那个和尚拐带的走火入魔了吧?还自己欠的……王琪,你不欠他们,你不欠任何人。是他们自己笨,自己的东西都看不好。你不过是捡了他们看不好的东西,那怎么能算你欠他们的呢?”   十八岁的时候我会信莫照临的话,但是二十六岁的我,已经不再继续被他蛊惑了。对于莫照临的话,我同样是冷哼一声。   莫照临眼神深深的看着我,他忽然笑了。   “琪妹,跟我走吧!”莫照临拿他的领带夹,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手铐解开,“这里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像我之前说的,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在一起。”   莫照临不忘补充提醒:“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要不是怕给苏善添麻烦,我真的很想问问莫照临是不是被苏善打傻了。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让他如此笃定的确信我会再和他在一起。   我揉了揉手腕,上面有干透的血渍。莫照临牵过我的手,他从口袋里拿出手绢轻柔的为我擦着:“琪妹,跟我走吧!不然,你很快就有麻烦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无讽刺的指了指:“我现在的环境,还真是轻松的很呢!”   莫照临略微沉吟,他偏头的时候脑后的胶布时隐时现。我十分遗憾当时的自己被苏善拦住,不然的话,我真应该直接打死莫照临。   “你觉得冯哥怎么样?”   莫照临突然的问题,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冯哥怎么样,他都比你好。”   “呵呵,”莫照临的神情有点奇怪,“你真这么认为?”   我把手从莫照临的手里抽回,现在的我是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自顾自的重新拿会手铐给自己带上,冷笑着对莫照临说:“咱们两个之间,无关乎任何人。以前是我瞎了眼迷了心,我才会跟着你一起坑蒙拐骗。莫照临,从今往后,咱们两个只可能有一种关系,那就是没有关系。”   带好了手铐,我转身去敲门。而在我的手掌即将拍上门板时,莫照临突然在身后抱住了我。对于莫照临的触碰,我是说不出的恶心。我都能感觉出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扭曲的狰狞:“莫照临!你放开我!”   “我不放!”   “你松开!”   “我不松!”   我使劲的去踩莫照临的脚,他只是闷哼一声,但却分毫未移。我很害怕莫照临对我做什么,我怕的是浑身发抖。   此时此刻,我是无比的想念苏善。   “琪妹,跟我走吧!”莫照临的话在我听来,是恬不知耻,“我会保护你的……我爱你。”   我觉得莫照临太好笑了:“你让我去信一个骗子的话,你当我傻吗?”   莫照临没有说话,他只是很用力的抱着我。我身上刚被揍完,现在莫照临这么一用力是说不出的疼。我懒得跟莫照临说话,我同样懒得跟莫照临纠缠。他想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见我没了挣扎,莫照临也松了手。而在莫照临松手的瞬间,我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个耳光。在莫照临开口之前,我冷淡的说道:“这是上次你在寺庙里,欠我的。”   说完,我继续转身去拍门板:“有没有人?我他妈的要回去!把门给我打开!”   莫照临抱着胳膊在我身后看我,他固执的坚持:“琪妹,跟我走吧!”   “是不是可以有事儿说事儿了?”我笑着回头问莫照临,“演什么情深意切的戏码啊?装什么忧郁深情白马王子啊?莫照临,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来找我一没动手二没脱裤子……那么肯定有什么事儿要我做吧?”   莫照临眼神落寞的看我:“琪妹,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我看着莫照临没说话,我们两个对视能有一分钟。一分钟后,莫照临果然开口说——   “琪妹,我想麻烦你,帮我偷样东西。”   ☆、62   “不偷。”   “哦?”莫照临玩味的看着我,“你都不想知道我要偷什么吗?”   “不想。”   “是吗?”莫照临脸上的表情隐去,他唇角是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你都不听听我开的什么价码吗?”   我没有坐地起价的意思,我很坚决的回答莫照临:“不听。”   话音刚落,莫照临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终于,莫照临的原形毕露。随着我肺部的空气减少,莫照临故意拉着长音问我:“王琪,你再跟我说一次。”   我没有再次拒绝莫照临,但是我却闭上了眼睛。肺部像是要炸开了一般,我的大脑混浆浆的一片。眼前一黑一黑的,我仿佛看见了苏善那纤尘不染的黄色僧袍。   其实,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要死掉的时候,莫照临却松了手。我双脚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仰视莫照临。莫照临的脑袋挡住了灯,这让他周身仿佛都镀了层朦胧的光。莫照临并不是想杀我,他只是想让我怕他。让我怕他,让我臣服他,让我掏心掏肺的为他卖命……就像过去那样。   莫照临蹲下看我,他伸手摸了摸我脸上的擦伤。冰冷的音调,听得我心里一凛:“琪妹,我,是为你好。这个行业,你踏进来了,你就再难踏出去了。你跟在冯哥身边两年,你的能力谁不知道?你以为,你对着所有人说你改过自新,便什么都会重新开始吗?”   “根本不会。”   我揉着脖子,莫照临继续往下说:“上次我会被你骗,让你有机会从阳台上逃跑……但是其他人呢?其他人一旦认为你对他有威胁,他肯定会先铲除掉你……又或者,铲除掉你身边的人。”   “我身边没有人!”我情绪激动,话说的有点着急,“我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从来都是。”   “呵呵,是吗?”莫照临从地上站起来,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半晌才开口,“那苏善呢?他不是你的老公?你们两个,不是领了结婚证?”   我咬着牙看莫照临:“苏善……苏善跟我没关系,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而且苏善家……我不准你碰他!”   “哈哈!”莫照临哈哈大笑,可他笑的也是冷的,“琪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你在乎的东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凑近莫照临的脸,不客气的瞪着他:“莫照临,我不准你碰苏善。不然的话,我一定把你之前的事儿都给你抖出来。”   莫照临的手突然伸向我的后脑勺,他拉着我的脑袋唇也凑了过来。我再想甩他一耳光,但手腕却被他抓住。莫照临的力气大,我手腕上是一阵阵的刺痛。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莫照临接着松开了我。   “交换。”莫照临沉声说道,“你帮我偷东西,我不动苏善。”   估计是看出了我眼神中的不以为然,莫照临平静的说:“王琪,苏善现在自己住在小旅馆里……万一旅馆里煤气泄漏呢?万一苏善洗澡的时候触电身亡呢?要是一不小心苏善撞在镜子上玻璃划破了动脉流血身亡,连给他收尸的人恐怕都没有。”   感觉到我身体在发抖,莫照临又是一声冷哼:“王琪,你知道我的能耐。只要我莫照临想,我能开开世界上任何一道门。既然我能单独在警察局见你……那我同样能不声不响的让你再见不到苏善。”   “你本事那么大,”我盯着地板上的花纹,“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偷呢?我的技术,不比你好。”   逆光站着,莫照临脸上的表情我看不见:“东西的主人很好色……所以,只能派你去。”   原来如此。   莫照临的话丝毫不让我觉得意外,也同样让我无法拒绝。为了苏善,我似乎是别无选择。   “别跟个小姑娘似的。”莫照临伸手要拉我起来,“我答应你,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帮我偷完东西,我们两个从此一刀两断。”   我避开莫照临的搀扶,自己费力的站起来:“那听起来倒是很值得尝试。”   莫照临啧啧嘴,我说:“我考虑考虑,明天再说吧!”   “好。”莫照临信心满满。   事情谈的差不多,莫照临便放我回去。临走之前我有点不放心:“你打算怎么解决安伟文的事儿?”   “性侵学生,这样的老师还能怎么解决?”莫照临的手插在口袋里,“肯定要判刑吧!”   “那我呢?”   “安伟文的精神有问题。”莫照临笑的轻巧,“琪妹你不记得了吗?我告诉过你,他得了抑郁症……现在八成是精神分裂了吧?”   莫照临的话真真假假,我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刚要被警察带走,莫照临又叫住我:“琪妹!”   “你真的,”莫照临的话顿了一下:“你真的喜欢苏善了吗?”   我没回答莫照临的话,而是说:“明天一早上,我要看到苏善,活着的苏善。”   “好。”莫照临答的痛快,“你想几点?”   “八点吧!”我看着莫照临笑,“那个时候苏善上完早课也打完罗汉拳了。”   莫照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琪妹,你喜欢苏善了吗?”   没用警察领着,我自己率先往回走。莫照临和他的问题,全都被我丢在了身后。   我回到看守所里,其他三个人好像都睡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警察教训过了,她们三个异常的安静。这样我倒是乐得清净,躺在最边上的床铺我尽量离她们三个远远的。   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我大脑中一片的空白。到底该怎么办,我是毫无头绪。   我喜欢苏善了吗?   我配喜欢苏善吗?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好像没有多久我又醒了。昨天一夜没睡,我整个人是说不出的疲劳……可等睁开眼睛,我瞬间精神了。   我的手被另外两个女人抓住,而马菲则坐在我的肚子上。马菲笑的得意洋洋:“哈哈,臭婊子,我让你打我?你现在倒是给我打个看看啊!”   ☆、064 选择就会有代价,每个人都一样   马菲的门牙上镶了颗钻,她一笑的时候钻石会闪出得意的光。没给我说话的机会,马菲甩了我两个耳光。无论我腹部多么用力挺身,我还是无法摆脱她们三个人的压制。   “把她的裤子扒了丢到马桶里去!”马菲对着另外两个人发号施令,“我看她,会不会穿脏裤子出去!”   马菲站起身,我身后的另一个女人帮着马菲来脱我的裤子。我奋力的摆动,但依旧是逃脱不开……在我的裤子即将被脱下时,警察意外的出面了。   经过昨天晚上的打架事件后,警察估计已经开始盯上我们了。不然以我们打闹的动静,警察不会这么快赶来的。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明显在挨打,警察却放过了其他三个:“马菲,聂雪,吴仲婷,你们三个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马菲奇怪,“我还没到日子,为什么可以走了?”   警察的样子有点不耐烦:“有人给你们三个交了保释金,你们三个现在就可以走了。”   聂雪和吴仲婷没什么心计,听说可以走了,她们两个立马欢呼雀跃的跑了出去。马菲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眼神狐疑的上下打量我。警察再次催促了一声,马菲转身对我说了句奇怪的话:“最好,不是你在耍花样。”   “我?”我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我要是能耍花样,你以为你能打的到我?”   马菲站起身,她沉默的跟着警察往外走。我趴在栏杆上看她们三个人,心里同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我却无从得知。   吃过早饭后没多久,苏善就来看我了。莫照临安排的很准时,正好是苏善上完早课吃过饭的时间。我到接待室的时候,苏善已经坐在那里等我了。苏善见到我的样子,他立马急了:“齐悦,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没回答苏善的话,而是问身后的警察:“你们能出去吗?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不行。”警察冷冰冰的拒绝我:“你们两个只有十五分钟。”   不想和苏善说话的时候有旁人在场,我皱眉反问:“昨天晚上为什么可以单独会客?今天为什么不行?”   警察没理睬我的话,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你还有14分钟。”   我在苏善的对面坐下,苏善又问了我一遍:“齐悦,你怎么伤着了?是从床上摔下来了吗?”   苏善恐怕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笑着撒谎:“是,是从床上摔下来的。你怎么样,睡的还好吗?”   “我昨天晚上没睡着。”苏善挠挠脑袋,“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情……齐悦,你说,你的事情,我去问问我奶奶,行么?”   “千万不要跟你奶奶说!”苏老太要是知道她孙子娶了个觊觎家产的大骗子回家,苏老太还不得疯了,“你什么都不用跟你奶奶说,我会想办法的。应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了。”   “真的吗?”苏善笑道,“齐悦,你想到办法了,是不是?”   我不想说太多,含糊不清的回答:“算是吧!”   “阿弥陀佛。”苏善为我高兴,“齐悦,你看,只要你诚信悔过,佛祖还是帮着你的。”   希望如此吧!我稍显郁闷的想。   “别光说我了,说说你。你自己住在旅馆里还好么?身上钱够用吗?”   感觉苏善话说的吞吞吐吐,我有些纳闷:“你怎么了?碰到什么事情了?”   被我指出来,苏善的脸瞬间红了。苏善不太好意思的看了看坐在后面的警察,说:“事情……我昨天好像做了件错事儿。”   “快说!”   “我们住的房间,昨天晚上我回去没多久,隔壁来了个女房客。”苏善沉了口气,“半夜的时候,隔壁的女房客来敲我的门……她说,她身体不太舒服。”   “身体不舒服她打电话叫救护车好了,她敲你门干什么?”我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你让她进屋了?”   苏善脸红的让人想入非非:“阿弥陀佛,她说她不舒服,心口疼喘不上气……那我就说,我帮着她去买药,让她好好休息。”   不用问,药,苏善肯定是帮着买了。而要我猜,隔壁的那个女人跟莫照临脱不了关系。不然怎么会巧合到我刚被关起来,就有人搬到苏善隔壁住……我倒不怕那个女人耍流氓占便宜,我比较担心苏善的安全:“你买药的时候,她在哪里等着你?她的房间还是你的房间?”   “我……我的房间。”苏善不太好意思,“齐悦,她说下雨把她的衣服淋湿了,她没带换洗的衣服。她问我借了件你的衣服……我没得到你的同意,就把你衣服借给了她,你不会生气吧?”   跟苏善比起来,一件衣服算个啥……我故意板起脸:“我生气了,还是很生气。所以苏善,你今天晚上不准回旅馆了。”   “行。”苏善答的爽快。   我被苏善逗笑:“你是傻瓜啊?我不让你回旅馆,你都不问自己住哪儿吗?”   苏善嘿嘿笑着挠头,露出他的两颗小虎牙。我转了下手铐,说:“你在警察局门口等着我,行么?”   “行。”苏善没问我什么时候能出来,他回答的依旧爽快。   我忍俊不禁:“傻和尚。”   时间差不多了,当着警察的面我也没什么能跟苏善说的了。从接待室出来,我沉默的被警察带着走……没有回看守的牢房,我被带到了警察局二楼的一个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莫照临坐在里面我竟然毫无意外的感觉。莫照临正在摆弄桌子上的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正好是我和苏善刚才见面的接待室。这次是我先开口问他:“苏善隔壁的女人,是你派去的?”   “你没教你老公防人之心吗?”莫照临从口袋里掏出我和苏善的结婚证丢在桌子上,“齐悦?”   我撇撇嘴:“只有总做亏心事儿的人,才应该有防人之心吧?”   “是吗?”   莫照临没继续跟我兜圈子:“我昨天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没有?”   ☆、065 三人游   “我答应你。”我似乎没什么选择,“但是你也答应我……让安伟文不要继续教书了,给他找个不会害别人也不会害自己的工作。之前安伟文有没有欺负过女学生,你也给我调查清楚。还有,今天我就要出去。”   莫照临摊摊手:“我可以想办法让安伟文不再继续教书,我也能给他找一份让他活的相对舒服的工作。但是害不害人,或者是害不害他自己,不是我能决定的。”   “琪妹,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出去?”莫照临拨弄着办公桌上的工艺品,“这么急着出去,是因为苏善在门口等你?”   “跟你没有关系。”我说。   莫照临从办公桌前站起来,他笑着对我招招手:“琪妹,你看,他真的在等你呢!傻瓜一个,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得傻吗?”   本来我是不想理会莫照临话的,但是心里的好奇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到窗户旁边往下看……苏善不动不摇的站在警察局门口。   虽然这两天的雨没有那么大了,可天上还是零零星星的往下掉雨点。苏善虽然打着伞,但是时间一长,他身上的衣服终究被水雾打湿。   苏善穿着米色的布裤子,白色的圆领上衣。走了段不算近的路程,苏善的裤腿上迸溅了不少的泥点。打着我的碎花小伞,苏善的身体看起来尤为的庞大。加上一个显眼的光头,苏善看起来是傻头傻脑的……像是苏善这样的人,再硬心肠的人,恐怕都不舍得伤害他吧?   “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小白脸?”莫照临的话里带着讽刺和挖苦,“我以为,你会喜欢稍微聪明些的男人。”   我盯着苏善看,冷冷的回击莫照临:“你懂个屁。”   “这里的局长算是我的……老朋友。”莫照临轻笑,“所以,他很愿意相信,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愉快都是一个精神失常男教师做出来的闹剧。鉴于这个男教师的不良举止,学校将不再聘用他教书。”   莫照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解决自己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之所以能在警察局里如此的肆无忌惮,肯定是因为他抓了警察不少的小辫子。而他嘴里说的局长,估计就是握住小辫子的“老朋友”。   “真是遗憾,虽然你不喜欢,但我还是要跟你一起。在你帮我偷到东西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寸步不离。”莫照临解开我的手铐丢在桌子上,“我们三个人晚上可以睡在一张床上,我不介意的。”   “你可真恶心。”我脱下看守所的衣服塞给莫照临,“我警告你,我答应你的事儿,你不准告诉苏善。你要是敢告诉苏善一个字儿,我跟你没完。”   莫照临斜靠在办公桌上,他半真半假的说:“琪妹,你这样,我会很嫉妒苏善的。”   我信莫照临的才怪。   莫照临跟着我出了办公室,我们两个人没再说话。在下楼梯的时候,台阶上有一闪一闪发亮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蹲下去看,是马菲断了一半的镶钻门牙。   “我不喜欢打扮太高调的女人,”见我发现了,莫照临淡淡的说,“算我给她上了一课吧!做人做事儿,都得低调点。人生在世,谁又敢说自己稳赢呢?”   虽然莫照临这么说,但是我心里清楚。他打马菲她们,是为了给我出气。可能因为我是被莫照临拐来的原因,莫照临总是对我有一种很奇怪的“私有”概念。我胳膊上用烟花烫出的伤疤,就是莫照临最初留在我身上的印记。   为了证明,我是他的。   莫照临对我不怎么好,可他却不允许别人对我坏。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莫照临是个变态。   对于莫照临的变态想法,我不想过多的评价。像马菲那样的人,得到点教训也没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而我此时全部的心思都在苏善身上,他站在楼下等我那么长时间,不知道会不会担心。   “苏善!”   我冒着雨跑到苏善的伞下,笑呵呵的仰头看他:“我出来了。”   “阿弥陀佛,你真的出来了?”苏善把伞都给我打,“佛祖保佑,齐悦我们……齐悦,他怎么在这儿?他欺负了你没有?”   莫照临跟在我的身后,他没有伞打只好站在细雨里。我知道苏善说的是莫照临,但是我并没有回头看:“苏善,我们收拾行李,今天就回去吧?”   “回去?”苏善没有跟上我的思维,“回去哪里?我们不是要回旅店吗?齐悦……你不会是逃出来的吧?”   莫照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果然是傻瓜。”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我完全不给莫照临留面子,转头对待苏善是和颜悦色,“这面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们抓紧回去吧!你奶奶身体不好,我们早点回去,还能照顾她。”   “可是……”苏善表示不放心,“那你这面的事情……”   莫照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耐烦,我却一点不觉得。苏善的问题,我耐心的解释给他听:“李佳薇的事情,报警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你想啊,李佳薇不想跟别人说自己的遭遇,为什么?她就是怕别人笑话她,瞧不起她。她想要正常的生活,我们还是尊重她的好。”   “苏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担心安伟文继续骚扰她,是不是?”在苏善插话前,我抢过话来说,“安伟文,他不会当老师了。而之前被他欺负的女孩子,我会问清楚,然后给她们赔偿的……虽然是安伟文起的因得的果,可是我也应该负点责任。”   苏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莫照临。停顿了几秒钟,苏善回答道:“哦。”   “你放心,我说会负责任,就一定会负责任。”从安伟文身上,我是深刻领会到了因果循环的可怕,“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   可能是有莫照临在场的缘故,苏善的话相对较少。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莫照临的出现,我们三个人稍显尴尬的并排走。   我身上的擦伤严重,苏善坚持要给我处理过伤口再出门。而莫照临跟着我们两个一起回了旅馆,这让苏善忍无可忍:“莫照临先生,你……”   “为什么叫我先生?为什么不叫我居士?”莫照临的话语不尊重,他明显是在耍着苏善玩,“智善大师不是出家人?给女人上药这种事情,怎么也要我来吧?要是大师给女人上药,那不算破戒了?”   苏善被莫照临说的面红耳赤,不知道是不是离开寺庙太久了,跟之前的清心寡欲比起来,苏善的情绪很容易就被莫照临激怒了:“我已经还俗了,而且,我和齐悦结婚了。”   第一次听苏善这么说话,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莫照临坏笑的看着苏善:“是吗?我可不信,你们有结婚证吗?”   “当然有。”苏善翻包去找,“我和齐悦是……咦?结婚证哪去了?”   我皱眉拉住苏善的手:“算了,别找了,在我这儿呢!”   “怎么在你这儿?”苏善想不明白,“我明明是把结婚证放在……”   我挥挥手,不让苏善接着往下说。我瞪了莫照临一眼:“你能不能出去了?你还真跟着我们两个睡一张床啊?”   “我先出去抽烟。”莫照临无所谓的说,“我晚上是要跟你们两个睡一张床的。”   莫照临慢条斯理的走出去关上房门,而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苏善立马质问我:“齐悦,你为什么跟莫照临在一起?”   我被苏善问的心虚,心虚的厉害。我不想对苏善撒谎,但是我更不能跟苏善说实话。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耍赖:“哎呦,苏善,你快点拿药给我擦擦脸上!这简直是太疼了。”   苏善看似不为所动,却也架不住我叫的凄惨。我一声声叫的悲痛,苏善的表情一点点软化。我演了能有五分钟,苏善不确定的问我:“真的……真的有那么疼吗?”   “你说呢?”我捶了苏善一下,“你没看我脸上都青了么?”   苏善心软下来,他听话的拿着药箱来给我擦药。身上的伤不用苏善处理,可我还是少有的难为情。我想了想,试着跟苏善说:“莫照临,他要跟着咱俩走一段路。”   “为什么?”苏善手上的动作停下,他拧着眉看我,“齐悦,你不会是又和莫照临……”   “你想什么呢?”我赶紧解释,“虽然咱俩结婚是假的,但我还是很有操守的好吧?我有老公,我怎么还会跟莫照临怎么样?”   苏善脸上的表情一愣,他呆呆的说:“齐悦,我的意思是,你不会又要和莫照临做些坑蒙拐骗的事情吧?你想了些什么?怎么想到操守问题上去了?”   呃……是我想太多了吗?   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苏善倒是发话了:“你也说了,我是你的……老公。那我的意见,你要听吧?你不准再跟莫照临联系了,他跟着咱俩走一段路,更是不可能。”   “哇!”我不无惊讶的看着苏善,“大师,你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么?你怎么会突然有做人家老公的觉悟了啊?”   苏善被我调侃的脸红,但是他依旧坚持:“齐悦,你能迈出回头的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如果你再和之前的人事有牵扯,那你这几天做的努力不都是白费了?”   我知道苏善的话有道理,可现实却不得不让我低头……我伸手掐掐苏善的脸,笑道:“你放心,我记得了。”   苏善红着脑袋挣脱开我的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安伟文的事情不太圆满,但也勉强算是解决了。处理好伤口,我又去了安伟文的学校。莫照临的速度是够快的,安伟文已经不再继续教书了。   我再次去安伟文的学校,张大爷是完全没给我好脸色。大家都知道我们四个被带到警察局去了,可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外人却完全不清楚。张大爷以为是我害得安伟文丢的工作,我路过大门口的时候他直接用水泼我的脚。   “老头,你活的不耐烦了?敢往我身上泼水?”莫照临才不管别的,他站在校门口是破口大骂,“我弄死你,你信不信?”   张大爷很有骨气,他完全不受莫照临的威胁:“我一个老头,你弄死我干嘛?我喜欢在我门口泼水,你管的着?”   被骂是我活该,我也不想跟张大爷解释什么。莫照临气呼呼的,我觉得莫照临这样真没劲:“一个看门老头,你跟他一般见识干嘛?”   “张大爷,李佳薇在学校吗?”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张大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里的脏水盆:“你还有完没完?安老师,已经被辞退了。李佳薇,她爸妈也要让她转学了……罗茜,我以前没发现啊?你是真能祸害人!安老师是个好老师,你四年前害他一次不算完,四年后还要再害他?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属狼的吧?”   既然李佳薇不会继续受安伟文侵害了,那我多少能放心了。没跟张大爷说太多,我带着莫照临和苏善一起走了。   为了我不受莫照临“魔爪”的侵害,苏善是时时刻刻跟在我的身边。而苏善的行为,加深了莫照临的不爽。在苏善上厕所的时候,莫照临冷哼着对我说:“苏善在对我挑衅。”   “你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我找准机会就要讽刺莫照临两句,“他干嘛挑衅你?他是我老公,他紧张我是应该的。”   莫照临冷笑:“他不是和尚?和尚不应该只爱佛祖吗?”   “还俗的和尚不仅爱佛祖,”我话说的不太有底气,“还俗的和尚也爱太太。”   莫照临又是一声冷哼。   白天三个人一起已经够让人难以忍受了,而晚上,更是噩梦的开始。莫照临坚持要和我们两个睡一间房,这让我非常的难办。苏善气愤的要命,我不断的安抚他冷静……左思右想之下,我只有开口麻烦苏善:“你能跟我睡一张床吗?”   ☆、066 确有此人 推荐票2000加更   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来问苏善这个问题的。我总担心莫照临背后下黑手,他要是睡在我们旁边我倒是安心点,最起码,莫照临不会放煤气之类的毒死我们。   我的话问完,苏善的表情很纠结为难。屋子里统共就两张床,苏善要是不同意跟我睡,那我只好睡车里,让苏善和莫照临睡一间屋子……出乎我的意料,苏善竟然说:“可以。”   “我没听错吧?”莫照临不敢置信的挑高眉角,“你们两个要睡一张床?”   我心里兴奋的要命,脸上却不动声色:“你没看到我们两个的结婚证么?我们两个是亲两口子,睡一起,你管得着么?”   于是,我们三个睡在了一间屋子。莫照临自己睡,我和苏善睡一张床。   莫照临脑袋上的伤口需要换药,但是以莫照临的疑心,他是不会让我和苏善帮他的。我觉得这样倒好,省了我和苏善的麻烦。   苏善晚上在房间里上晚课,莫照临频频皱眉。苏善念的经让我觉得安心,却让莫照临十分心烦。我靠在床边上听苏善念经,莫照临烦躁的踹床:“大师,要是念经,你可以回寺庙里啊!在凡尘俗世里,你装什么虔诚啊?”   “不喜欢?你可以出去住啊!”我呛莫照临,“没人留你在这儿。”   莫照临的表情不太高兴,但是他却啧啧嘴没说话。等到苏善念经结束,我直接将灯关了睡觉。莫照临没有脱衣服,也没有盖被子。他不睡,我也不敢睡。我尽量把自己缩在床边上,免得影响苏善睡眠……这觉睡的我真累。   旅馆的床本来就小,苏善的块头还大。我不断的往床边上挪,忽然身子一空,整个人都往下掉。幸好苏善的长胳膊一伸搂住我的腰,不然我非得四仰八叉的趴地上。   我的脸撞在苏善的胸膛上,我觉得他有些微的颤抖。但是触碰只是瞬间的,几乎在我躺稳的一刹那苏善就收回了手。黑暗中,苏善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刻意的冷清:“小心点。”   “我没事儿。”我稍稍拉开我们两个的距离,苏善身上的檀香味儿和热气让我有点意乱情迷,“你睡觉吧!不用管我。”   一旁躺着的莫照临不耐烦的轻咳一声。   “哦。”苏善应道。   我本来就没有睡意,这么一折腾,我是更加的清醒。苏善吸着鼻子,在外面霓虹灯的照射下,我能清楚的看见他的喉结来回滑动。苏善似乎也不太想睡,他小声问我:“你脸上的伤还疼么?都摔一次了,可别再摔了。”   “呵呵,”听我们两个说话,莫照临兴致盎然,“你说琪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摔的?”   “难道不是?”苏善反问。   莫照临难得好心:“你说是就是吧!”   我被他们两个一言一语问的头大:“能不能睡觉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三个都不说话了。   不知道莫照临和苏善睡的怎么样,我睡的是十分不好。我一边担心碰到苏善,一边要注意莫照临的举动,一边还要忧愁莫照临即将让我做的事情……直到苏善起来做早课,我才勉强睡着。   我能睡着,莫照临倒睡不着了。莫照临有低血压,他早上的起床气儿特别大。但是莫照临自己要和我们两个挤在一间房的,他也没法对我和苏善发脾气。莫照临脸臭的像是吃了屎,我在一旁暗爽的要命。   直到中午,事情才算处理的差不多。莫照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他把之前卖掉的安伟文的房子还给了他。而莫照临很明确的对我表示:“琪妹,我做这些,都是为你……你开心吗?”   没有,我没有开心。相反的,莫照临的举动让我很害怕。我实话实说:“你让我偷什么?应该很值钱吧?”   “不值钱。”莫照临的眼波醉人,“对我来说,都没你值钱。”   我笑了:“你的话真逗……你要跟着我到哪儿?到帝都,是吗?到了帝都你不能跟着我了,我要去苏善家。需要偷的东西,你发短信给我。剩下的时间,你不要跟我联系了。”   莫照临没有吭声,这让我心里十分的没底。   来的时候只有我和苏善,一路上我们两个有说有笑,时间过的还算快。但是回去的路上后座位多了个莫照临,我和苏善十分的拘谨。   莫照临在的唯一好处,就是我能轻松些,路上有人跟我轮着开车,我们也不用停下休息了。大概在凌晨的时候,我们三个便到了帝都市区。   本来我打算在进帝都的时候放下莫照临的,但没想到苏老太竟然来接我们了。苏老太的车跟上来,我还吓了一跳。我摇醒睡着的苏善问:“你快醒醒,你看看,那是你奶奶的车吗?”   “奶奶?”苏善睡糊涂了,“哪有奶奶?”   莫照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拉下车窗跟我们并排开的苏老太打招呼:“苏奶奶,我们回来了!”   “齐悦啊!”苏老太的声音在凌晨十分多了丝清凉,“欢迎你们回来啊!”   我知道自己上套了,我赶紧拉上车窗质问莫照临:“怎么回事儿?你跟苏善奶奶胡说八道什么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任何,”莫照临的十个手指对在一起,“我只是接了苏老太的电话……她自己认为我是你哥哥的。”   苏善睁着眼看我,他眸子里是微微的吃惊。   估计此时此刻的苏善,心里一定是纠结万分的。苏善不喜欢撒谎,他肯定非常想戳穿莫照临……可要是直接戳穿莫照临的谎话,那就意味着,我和苏善的谎话,会无比赤裸的呈现在苏老太的面前。   我跟苏善的谎话,算是善意的谎言。但是现在多了莫照临,善意谎言就变了味儿。而且我很担心,莫照临会借助我跟苏善结婚的便利,利用我去偷苏善家的东西。   “我对苏老太家的东西没有兴趣,”莫照临看透了我的想法,他直接的说,“我说过了,琪妹,对我来说,都没你值钱。”   我讽刺的冷哼:“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事情到了现在的情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在方便的地方,我把车停路边。苏老太的车跟我们一起停下,她过来拉着我和苏善的手打量了好一会儿。苏老太的样子让我有点心酸,我歉疚的说:“对不起啊,奶奶,我们……”   “你啊,你是对不起我。”苏老太嗔怪的说完,她看了看莫照临,“你哥哥回国了,你怎么不告诉奶奶?”   不知道莫照临是怎么跟苏老太说的,我怎么接话都不太合适。大街上毕竟不是说真心话的地方,我只能含糊的答:“玩忘了。”   “要不是你哥哥打电话来家里,我呀,怕是要最后一个知道的了。”苏老太热情的叫莫照临,“不要跟奶奶客气,来奶奶家住。休息好了,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他们婚礼的事儿……你爸妈还在美国吗?什么时候回来?你爸爸要是忙不过来的话,婚礼去美国也是可以的。”   在苏老太的热情邀约下,莫照临自动自觉的跟我们一起回来了。我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苏老太只是以为我累了而没有多想。等到了苏老太家,天都亮了。趁着苏老太没注意,我推着莫照临去了一楼的洗衣房。   “干嘛?”莫照临揪着我的头发玩,“是想跟我这个哥哥偷情吗?齐悦?”   我没有一点跟莫照临开玩笑的意思:“不管你撒什么谎,一会儿你就给我走!我不准你碰苏善和苏老太,一下都不准碰!”   “呵呵,你拿什么命令我?”莫照临用他的胳膊抵住我的喉咙,我整个人都被他大力的推到墙上,“王琪,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清醒呢?你看看,你好好的给我看看!苏善家是什么人家?那是祖祖辈辈拎出来一个就是精英的人家!你在看看你自己!你就是一个骗子!是不是你的假身份让你产生幻觉了?你以为苏善叫你齐悦,你就真的是大小姐齐悦啊!”   “我用不着你告诉我!”我推开莫照临,狠狠的瞪着他,“我的事情,我也同样用不着你管!你要是想让我给你偷东西,你最好马上给我走!”   莫照临冷笑一声:“我要是,不走呢?”   “你要是不走的话,”我同样冷笑,“大不了鱼死网破。”   莫照临靠在身后的洗衣机上,他玩世不恭的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打着了火,莫照临随意的用手掌心撩拨着火苗:“王琪,现在的你,就像是在玩火。你已经离烧死越来越近了,可是你自己却不自知……”   苏老太在外面叫我和莫照临吃饭,我们两个不能再呆继续说下去了。我转身想要开门出去,莫照临突然将我挤在门上。   莫照临话说的小声,他轻微的往我耳朵里吹着气:“琪妹,你自己在外面一年了,你一直用齐悦这个身份……这个身份为什么没有被拆穿,你就没想过吗?”   “你的身份之所以没拆穿,并不是因为你骗术高明无懈可击。”莫照临伸舌头舔了我耳朵一下,“你的身份之所以没拆穿,那是因为齐悦,确有其人。”   ☆、067 小灰姑娘(这章可能会让大家看了不太……舒服)   “确有其人?”我不明白莫照临说的,“什么叫确有其人?”   莫照临松开我,他不再往下说了。苏老太又在外面叫了一声,莫照临嘴角带着笑意开门出去了。我呆呆的站在洗衣房里愣神,没一会儿苏善跑来叫我:“齐悦?开始吃早饭了……你在想什么?太困了吗?”   我眼神迷茫的回头看苏善:“你说……一个人顶替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而身份却不被人拆穿,是为什么?”   “阿弥陀佛。”苏善完全没明白我说的话,“什么为什么?齐悦,你在说什么?你是困糊涂了吗?”   我没有困糊涂,我是被莫照临绕糊涂了。   现在我用的齐悦身份,是一年前冯哥给我的。护照驾照身份证,甚至是医疗保险退休金。只要是能证明身份的手续,冯哥都为我办全了。在我离开冯哥的时候,他跟我说,我可以假装是齐悦我可以假装爸妈在美国……我怎么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一年了,还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是假的。   那只有一种可能,我的身份是真的。   而我的身份是真的,真正的齐悦却没有找上门来……唯一的可能只有一种,就是真正的齐悦,她已经死了。   真正的齐悦死了,我现在却冒名顶替了齐悦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正如莫照临说的,我离死也不远了。   突然抓住了苗头,我推开不明所以的苏善跑去找莫照临。莫照临已经在餐桌前坐下,苏老太正和他热情的说着话。不知道莫照临说了些什么,苏老太被他逗的是开怀大笑。见我脸色不太好的跑过来,苏老太关切的问:“齐悦,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   我的话还没等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了吵闹的敲门声。苏善正好赶到我身边,苏老太皱眉看大门:“这是谁啊?大早上的,这么没礼貌的敲别人家的门……苏善,你去看看。”   “好。”   苏善温顺的走去开门,无论他怎么应,门外的敲门声都没有停下。有苏老太在场,我无法直白的追问莫照临。我盯着莫照临看,情绪焦灼难安。   知道我有话对他说,莫照临只是散漫的在吃着面包片。忽然之间,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认识。莫照临,或者是冯哥,他们两个,都不是可以信赖的人。   苏善刚把门打开,一个穿着红色花布衣服的女人蹦蹦跳跳的冲了进来。女人也就24、5岁的样子,一身苗族的传统服饰,耳朵还带着叮当响的银饰耳环。她的个子不高,但是脑袋上的帽子却很大。苏上没想到她会冲进来,她的大帽子沿正好撞到了苏善的下巴。   “小小苏!”在我们一屋子惊讶的目光中,女人旁若无人的抱住了苏善的胳膊,“我来了!”   苏善吓了一跳,他惊慌失措的想要把手抽回来:“阿弥陀佛!小灰姑娘,麻烦你松手!”   小……灰姑娘?辛杜瑞拉吗?   “怕什么?”小灰姑娘不仅没有羞赧,她毫不掩饰自己对苏善的好感,“小小苏,你不是还俗了吗?你都不是和尚了,你怕……”   苏老太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桌子,但是这位小灰姑娘完全没有意识到主人已经很不高兴了。苏善似乎有点怕小灰姑娘,虽然不满小灰姑娘的纠缠,苏善却也只是自己躲避而没有多说话。   小灰姑娘长的白白嫩嫩,样子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她和苏善在玄关处拉拉扯扯,场面十分的难看。苏老太开始顾及我和莫照临在,所以没好意思声张。可眼见小灰姑娘的小手要摸上苏善的脸,苏老太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力拍了下桌子:“姑娘你哪位儿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老太太,我是来救你的,你还敢凶我?”小灰姑娘并没有让苏老太的气势吓到,她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算了,看在你是小小苏奶奶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苏老太恐怕一辈子都没受过小辈儿如此无礼的对待,她气的连皱纹都红了:“你怎么跟我说话呢?苏善!她到底是谁!”   明明我是苏善的老婆,可苏善结婚后第一次家庭大战却是在他奶奶和另一个女人之间。而这个小灰姑娘和苏善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他们两个之前,肯定是认识的。   莫照临不吃面包了,他拍拍手上的面包屑站在我旁边。用一种看好戏的口吻,莫照临幸灾乐祸的对我说:“你和苏善结婚到一个月了吗?不到一个月小三就找上门来了……阿弥陀佛,智善大师果然不适合清修生活,花花世界要更适合他一些。这艳福,真是不浅呐!”   “苏善!还不给我过来?”苏老太被莫照临的话弄的十分难堪,她不能辩驳只好骂着苏善,“傻站着干什么呢?奶奶的话你没听到吗?”   莫照临的话让小灰姑娘很生气,小灰姑娘松开莫照临的手,她眯着眼睛走到莫照临的面前。白色的大理石地面留下一长串的脚印,惹得苏老太频频皱眉。小灰姑娘走到莫照临的面前后,她突然坏笑着踮脚碰了莫照临眉心一下。   “灰小灰!”   哦,原来小灰姑娘她叫灰小灰。   苏善猛的冲了过来,他脸色不好的掐住小灰姑娘的手:“你干嘛呢?”   “没干嘛。”小灰姑娘满不在乎的说,“打招呼而已。”   苏善不信小灰姑娘的话,他不太放心的看了看莫照临。莫照临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他突然弯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哈哈!”小灰姑娘哈哈大笑,她的笑容里是说不出的恶意,“你说谁是小三?呸!我灰小灰怎么可能做小三?”   莫照临没有吭声,他推开我赶紧往厕所跑。苏老太跟我一样没明白什么情况,我们两个一起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苏善和小灰姑娘。小灰姑娘满不在乎的拿桌子上的面包片吃,苏善皱眉责备道:“你不说你是白巫吗?白巫不是不应该害人的吗?”   “我没有害他啊!”小灰姑娘舔舔手指,说,“我只是帮他……肠胃循环加速一下而已。”   “别吃了!”我很少见苏善发火生气,他抢过小灰姑娘手里的面包片,“你快点去帮帮他!你要是再做这种事情……”   “我怎么帮他?他在拉臭臭呢!”小灰姑娘厌弃的用手扇扇鼻子,“小小苏,难道你要我给他送纸吗?咦,多脏呀!”   苏善气的满脸通红,他丢下面包片要去厕所查看莫照临。这个灰小灰神神叨叨的,我实在是有点害怕。在苏善跑到厕所之前,我拉住苏善的胳膊问:“这是谁啊?”   灰小灰同样不甘示弱的拉住苏善的另一只胳膊:“小小苏,这是谁啊?”   “她是齐悦。”苏老太强势的插话进来,“她是我的孙媳妇,苏善的老婆。”   灰小灰圆咕噜的大眼睛,在我脸上转了好几圈。上身趴在椅背上晃荡,灰小灰身上的银饰叮当响。灰小灰笑呵呵的看我,说:“你就是跟小小苏结婚的齐悦?”   苏老太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她是在用肯定的语气回答灰小灰的话。   灰小灰丝毫没有被苏老太的不满影响,她奇怪的看着我:“你不是死了吗?”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   “小姑娘,我不管你跟我孙子是什么关系。”苏老太当灰小灰在胡说八道,她直接出言赶人,“麻烦你立刻从我家出去!”   “我是可以出去啊!”灰小灰伸手挠了挠大帽子在额头上压出的痕迹,“可是我走的话,厕所那个……”   灰小灰的话还没等说完,厕所里的莫照临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叫喊。我认识莫照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他发出如此惊悚的声音。苏善一把揪住灰小灰的胳膊问道:“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你要是不说实话的话,你立刻从我家出去!”   “呵呵!”灰小灰捂着肚子笑,“谁让他说我是三儿?不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他还以为我好欺负!”   被莫照临一叫,我和苏老太已经没心思跟灰小灰斗嘴了。我搀扶着苏老太到了莫照临的厕所门口,我犹豫着敲门问他:“哥,你还好吗?”   屋子里面静了几秒钟,莫照临勉强算是稳定的开口:“没事儿。”   灰小灰站在我们身后笑了一声:“真没看出来,他还挺有种的。”   “小灰姑娘,”苏善深吸了口气,说,“你要是拿我当朋友的话,你最好不要再……”   “好啦好啦!”灰小灰受不了的摆摆手,“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摆个臭脸吗?我不逗他,不就得了?你呀,还俗了也还是那样,这个不行做,那个不让的……我真是,干嘛喜欢你呢!”   说完,灰小灰从椅子上跳下来,她上前一步拍拍门板:“你出来吧!我帮你解决……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走了啊!”   莫照临进厕所才几分钟的功夫,等他再次出来整个脸都青了。莫照临捂着自己的肚子,他阴狠狠的瞪着灰小灰看。灰小灰并不怕他,她踮脚往厕所里看了看:“滋味儿还不错吧?”   我被弄的满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此时此刻的状况。学着灰小灰的样子,我踮脚往厕所里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见苏善还想说话,灰小灰不耐烦的挥挥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帮他解,还不行么?这间房子能用是吧?跟我来吧!我告诉你,你可快着点。等下我心情不好,我就不管你了。”   灰小灰跟在自己家一样不客气,她蹦蹦跳跳的往一楼的房间里走。在路过餐桌时,她伸手拿了两个煮鸡蛋。到了房间门口,她笑着对莫照临招手:“来吧!快点!”   莫照临的疑心很重,我还以为他不会去……但是莫照临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他接着便捂住肚子跟灰小灰进了房间。   对着苏善做了个鬼脸,灰小灰关上了房门。   在大厅的只有我苏老太还有苏善,一时之间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我最先忍不住,问:“苏善啊!这个灰小灰……”   “阿弥陀佛。”苏善擦了擦脑袋上的汗,他看起来十分的无奈,“小灰姑娘是我在山下化缘的时候认识的,她是苗族的白巫。”   “白巫?”苏老太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这个丫头疯疯癫癫的,她不会是给齐悦的哥哥下蛊了吧?”   苏善的表情同样不轻松:“应该……是吧?”   “齐悦啊!”苏老太转身拉我的手,她歉意的说,“你看这事儿……真是不好意思,你哥哥刚来我家住,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奶奶,没关系的。”让莫照临吃点苦头,我正巴不得,“是我哥哥自找的,谁让他说话不注意。”   蛊这种东西我不懂,但是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跟莫照临在南方的时候,向导就提醒过我们不要轻易的接当地人给的吃食。不然的话,很容易被人下蛊……现在第一次见识到蛊的厉害,我感觉十分的不真实。   苏老太年纪大了身体还不好,折腾了一早上,她体力不支的回屋休息去了。我和苏善在客厅等着莫照临和灰小灰出来,我好奇的问他:“真的有蛊这种东西吗?蛊是什么东西?”   “蛊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其实也不太清楚。”苏善摸了摸脑袋,他解释给我听,“不过我第一次见到小灰姑娘,晚上回去,身上就痒了一晚上。”   “痒?”   “是的,痒。那时候……”   苏善第一次见到灰小灰,是在五个月前。当时苏善下山化缘,正巧碰到了来帝都玩的灰小灰。灰小灰性格霸道,她坚持认为苏善是假和尚。苏善不跟她理论,她却变本加厉……苏善晚上回到寺庙里,身上无缘无故的痒了一晚上。   “开始,我还以为是化缘来的食物我吃了过敏。”苏善说话的声音低缓宁静,“可没几天,小灰姑娘又来寺庙里了。就在小灰姑娘来寺庙的当天晚上,又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咋了?你身体又痒了?”女人的直觉告诉我,灰小灰对苏善的感觉一定很不一般。我的话语里,是掩盖不住的醋意:“还是说,大师你的心痒了?”   苏善不明白我的醋意,他话依旧说的一本正经:“心痒倒是没有,再说,心要怎么痒?我说的怪事,不是我身上的……而是其他僧众,他们全都闹肚子了。”   “闹肚子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觉得苏善是小题大做,“也许是晚饭有问题呢?”   苏善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他心有余悸的小声说:“阿弥陀佛……但是僧众……排泄出来的都是虫子。”   忽然之间,我明白了莫照临为什么会叫的那么惨烈了……我用手拍拍胸脯,压抑住自己想吐的感觉。   “苗族的白巫……”我还记得灰小灰说的话,“他们除了会下蛊之外,还会别的吗?像是预言啊,谶言,之类的……灰小灰会吗?”   苏善眼神澄澈的看着我,我不知道该如何问他。我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的好:“灰小灰刚才说,齐悦死了。”   “你不是还在这儿?”苏善笑呵呵的露出他的一对儿小虎牙,“小灰姑娘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小灰姑娘其实就是性格脾气不太好,喜欢恶作剧。其实她人不坏,她是白巫,经常要给寨子里的人看病的。”   不想苏善担心,我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莫照临的话。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呢喃着说:“或许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眼里要是有坏人,那才是起了怪了。”   等了能有40分钟,灰小灰才开门出来。拿进去的煮鸡蛋已经被剥了壳,灰小灰随意的拿在手里把玩。见苏善的脸色不好看,灰小灰笑着跑过来抱住苏善的胳膊:“小小苏,这么久没见我,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你想我没有?”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跟苏善如此的亲近,我肯定一个大耳光呼过去了……但是灰小灰跟正常的女人不一样,我只有忍气吞声的看着苏善被“染指”。   还好苏善的主观意志力比较顽强,他扭动着甩开了灰小灰的手:“小灰姑娘!请你……”   “自重嘛!我知道,你跟我说过好几遍了。”灰小灰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她继续不屈不挠的抱着苏善的胳膊,“可是之前你不让我碰你,是因为你在出家啊!但是你现在还俗了,我跟你亲近,又有什么关系?”   苏善咬咬牙,他红着脸说:“我是还俗了,但是我也结婚了……我应该,对我的爱人忠诚。”   我偏头看苏善,他还是跟往常一样的固执坚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苏善说的“对我的爱人忠诚”,我还是第一次从男人嘴里听到。我认识的男人,像是莫照临和冯哥。他们告诉我的都是,男人有钱有势,理应有更多的女人供他们享用。而对爱人忠诚,是女人应该遵守的法则。   从侧面看去,苏善抿起的嘴角是清隽的弧度。我盯着他的侧脸看,竟然有点想哭。   灰小灰生气的跺脚,她伸手指我:“小小苏,你喜欢她么?”   见苏善不说话,灰小灰逼问道:“我知道,你会娶她,是因为你奶奶嘛!你不喜欢她的,是不是?”   苏善,还是没说话。   “小小苏,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折磨死你!”灰小灰霸道惯了,苏善的沉默让她很是气急败坏,“你不准喜欢她!你不就是需要一个女人跟你结婚嘛?我跟你结婚好了!你和她离婚!你跟我结婚!我们现在就去!你看,我户口本都带来了。”   灰小灰拖着苏善的胳膊往外走,苏善皱眉甩开她:“小灰姑娘,你能不要胡闹了吗?”   “我胡闹?”灰小灰指着自己的鼻子,她瞪着眼睛看我,“小小苏,你是不知道我胡闹时候什么样子!我现在就胡闹给你看!”   担心苏善出问题,我赶忙上前帮他拉开灰小灰。一拉一扯间,灰小灰手里的剥皮鸡蛋掉在了地上。我一个不留神将鸡蛋踩碎……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鸡蛋里,竟然是白花花的虫子?!   白色的虫子一团团的缠在一起,我胃里是翻搅着难受。我松开灰小灰,哇的一声吐在了地上。   我还没有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胃酸。胃酸呛到鼻子里,是说不出的难受。苏善很紧张,他拍着我的后背急切的问我:“齐悦,你没事儿吧?”   “小小苏!”灰小灰嫉妒的脸都红了,她强硬的拉过苏善,“你不准紧张她!你不准喜欢她!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先看好你的!我喜欢你,你也得喜欢我!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准喜欢她!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呃……这姑娘,偏执的想法跟苏善有一拼。   “不可能。”苏善跟当初拒绝苏老太还俗时一样,他话说的是冷酷无情,“这辈子,我除了跟齐悦结婚,不会再有第二个妻子了。”   灰小灰气鼓鼓的,她胸脯不断的起伏:“苏善!你是个骗子!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了,你一辈子都会供奉佛祖。你说了,你要一心修佛,不会还俗……我当初信你,可你现在居然还俗结婚?”   我惧怕灰小灰的蛊,我是不想拉一堆白花花的虫子出来。不想给自己和苏善惹麻烦,我试着安慰灰小灰:“小灰姑娘啊,苏善……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你……”   “什么苦衷?哪有什么苦衷?”灰小灰脖子一扬,“借口罢了!还不是他自己想还俗?要是真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不娶我?”   有苦衷,跟娶她……有关系吗?   灰小灰估计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现在的她是非常的气愤。而在灰小灰最为气愤的时候,苏善说了句火上浇油的话。   “在遇到齐悦之前,”苏善略微停顿,“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还俗。”   ☆、068 逗弄 小魔女宅急便,水晶鞋加更(1)   我一向缺少女人浪漫纯情的天真幻想,我的脑子里大部分是利益得失的精准换算。如果在平时,苏善说这话没准我会很开心……可见过灰小灰那个满是虫子的鸡蛋后,苏善的话说完,我整个头皮都是麻的。   灰小灰一跺脚,我的心都跟着颤了两颤。她身上的银饰叮铃铃响,就跟催命似的。虽然我很不喜欢苏善被别的女人碰,但我还是很怕死的。牺牲苏善的色相来换取我们两个保命,我觉得这笔买卖很值得。在灰小灰爆发之前,我试着解释:“小灰姑娘,其实我和苏善……”   “就算没有齐悦,我也不会娶你。”苏善语气温和态度坚决,他的话让我的脸莫名红了,“我这辈子,只会娶齐悦一个人。”   灰小灰不高兴的吵闹大叫,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周遭静悄悄。心跳声大的有点吵,我都担心苏善会听到。我的脸有点烫,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涌上心头……   当然,我不忘了提醒自己。苏善确实是只娶我一个人,我们离婚后他又要开始回寺庙清修去了。   不过对我来说,有苏善的这句话就知足了。像苏善他这样的木头,要他说出惊世骇俗的甜言蜜语也不太可能。灰小灰同样了解苏善的特质,她愤愤不平怨念十足:“苏善!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反着来?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一定不要做?”   “阿弥陀佛。”苏善脸上有些倦意,但话却说的从容,“小灰姑娘,众生平等……众生法性平等,如何选择自己的际遇,是我的自由。我没有一定要跟你反着来,可同样的,我也没必要听你的。”   “你……”   灰小灰气结,她眼圈红红的看着苏善没说话……可不知道灰小灰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笑了:“苏善,早晚有一天,你会喜欢我,你会心甘情愿娶我的。”   “阿弥陀佛。”苏善微微躬身,无言以对。   “找间房子给我住,我累了。”灰小灰撇撇嘴,她偏开头不看我和苏善,“为了能尽快赶来见你,我一天一夜没休息了。”   “阿弥陀佛。”苏善话说的和善,“好,你自便就可以了。”   “……”   灰小灰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够自便的,我也无言以对了。   苏善家总共三层楼,苏老太和莫照临两个身体都欠安,他们住在一楼。我和苏善回到自己的卧室,依旧是住二楼。而灰小灰不想有人打扰,也没人愿意打扰她,她住在了三楼……整栋楼里现在是骗子商人和尚白巫,如此奇妙的组合搭配,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回到苏善家,我竟然有一种意外的亲切感。估计是太久没有人合住过了,所以对“群居”这种形式我很是怀念。洗过澡后都没来得及搭理苏善,我自己躺在大床上就睡着了。中途苏善叫过我两次,我都没力气吭声。一直到傍晚,我才模模糊糊的醒来。   睁开眼睛,我率先看到的就是苏善的大光头。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苏善靠在床边上睡着了。   我照着苏善的光头打了一下,苏善猛的惊醒从地上跳了起来。在苏善转身看我的瞬间,我立马闭上眼睛装睡。我微眯着眼睛瞄他,一边假装加重鼾声……苏善果然上当了。   “齐悦?”苏善站在床边止步不前,“齐悦?你醒了吗?”   我打的那下比较重,苏善疼的皱眉揉着脑袋。确定我没有醒之后,苏善又往床边靠了靠。苏善表情困惑的盯着我看的认真,他的样子比往常更呆了。随着苏善的靠近,他身上檀香的味道慢慢变的浓郁。苏善这是……想吻我吗?我心里不断的打着鼓。   苏善到底想干什么,我是不能知道了。我装睡的戏码随着逐渐升温的脸彻底破功,装成刚睡醒的样子,我伸伸懒腰睁开眼,茫然不解的问苏善:“嗨,你傻站那儿干嘛呢?”   “啊,我没干嘛。”苏善说说自己脸就红了,“我刚才感觉你……算了没事儿。”   幸好苏善笨,要是换成莫照临那种精明的性格,肯定当场就把我拆穿了……我摇摇头,不让自己想跟莫照临有关的事情。我拍拍床,逗着苏善:“来,坐过来,让我好好跟你说会话。”   出乎我的意料,苏善真的听话的坐了过来?!   苏善这样,我反而有点不知所措。我抱着被子往后躲,惶恐不安的看着苏善:“你想干嘛?你挨着我这么近干什么?你在打我的主意,是不是?你说,我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偷着亲我了?”   “没有!不是!”苏善立马躲开了,他一板一眼的解释,“我以为……你有事情跟我说。所以,我才那个……”   “哈哈!”为了不让自己的羞怯显露出来,我只好装的豪迈一点。我淫笑着从床上下来,一步步的逼近苏善:“小帅哥,自己一个人吗?来啊,跟我玩会儿啊?姐姐抱抱,姐姐疼你啊!”   “阿弥陀佛!”苏善盯着门看,他似乎是想跑,“齐悦,你……”   在苏善夺门而出之前,我已经走到了苏善的面前。我像是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手指轻佻的挑起了苏善的下巴。苏善的手里拿着佛珠,他手指不安的捻动着。我踮起脚来凑近苏善的脸,苏善的睫毛颤动,眼神慌张的像是受惊的小鹿。   “我什么?”我逗苏善上了瘾,完全停不下来。我的手指在苏善的脸上画了一圈,我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在哆嗦:“苏善,你还没回到我的问题呢!我刚才醒来发现你在看我……我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偷着吻我来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苏善的后背已经靠在了墙上,他已经避无可避,“齐悦,你饿不饿?”   “小僧现在也会转移话题了啊!”我的唇又往苏善的唇边靠了靠,“苏善,出家人不打妄语,你老实说……你喜欢我亲你吗?嗯?”   我真的只是逗苏善玩的,但是没想到我的话说完……苏善居然把眼睛闭起来了?!   ☆、069 持戒不全   苏善一副“任君多采撷”的样子,真是让我血压不断的升高。我喉咙有点干,嘴里有点渴。用舌头舔了舔唇,我身体却一下都动不了。   盯着苏善的嘴唇看了十几秒,我才慢慢的放下手。我觉得自己真是有良心,美色当前居然能刹住……苏善挑起眼皮儿看我,我轻咳一声:“那什么,我要洗澡了,你出去呆会儿吧!”   我八成是热血上头老眼昏花了,在苏善转身出门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表情很失望。关上门,我自嘲的自己笑自己:“苏善会失望?他没跟我发火,已经算是怜香惜玉了吧?”   洗好澡下楼吃饭,只有苏善和灰小灰在。我看了一眼莫照临和苏老太空缺的座位,立马心灵神会了。估计是害怕灰小灰的蛊,苏老太和莫照临都躲到自己房间去了。   我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让苏善和灰小灰一起吃饭……在我开口告辞前,苏善握住了我的手:“齐悦,你想吃什么?我拿给你。”   “是啊,你想吃什么?”灰小灰拿着手里的包子递给我,“要么?”   要么……要命么?   灰小灰看出我的顾虑,她满不在乎的轻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怎么样你的……我要让苏善自己跟你离婚,然后说娶我。我要和你,光明正大的较量。”   “好。”我胆战心惊的接过包子,对着灰小灰竖起大拇指,“你真是女侠。”   灰小灰被我说的洋洋自得:“那你以为呢?不信你去寨子里问问,我的口碑,可是很好的。行侠仗义的事儿,我可没少做。”   虽然灰小灰看着挺吓人,但是我却并不讨厌她。可能因为她折磨过莫照临的缘故?我总觉得这姑娘挺直接的,真刀真枪的来,没什么花花肠子。   我拿包子坐在苏善旁边静静的吃,灰小灰不高兴的一直翻瞪我。苏善时不时给我夹菜,我吃的是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坚持吃完饭,我准备和苏善回房时却被灰小灰叫住:“小小苏!你不准跟她走!你跟我去逛夜市去!”   “阿弥陀佛。”苏善拒绝,“我等下还有晚课,所以……”   “你去不去?”灰小灰霸道的要命,“你要是不去,那我就自己到大街上,挨个给路人下蛊,让他们拉肚子!”   苏善气的脸都白了:“灰小灰,你这是在折损自己的福报!”   “你都不喜欢我,我还有什么福报?”灰小灰很固执,“而且归根结底,他们受苦受累也是因为你……你要是跟我一起看着我,他们也就不会受苦了,是不是?”   “你……”   “你什么?”   “我……”   “我怎么样?”   苏善吵架超不过,耍赖他又不会。我很同情苏善被这样的姑娘喜欢,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可能是担心我丢下他不管,苏善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放。苏善的掌心都出汗了,估计他心里一定斗争的厉害。本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佛法精神,苏善最终勉为其难的点头:“那等我晚课后吧!”   晚课是苏善雷打不动的日常活动,除了那天被灌醉以外,我就没见过苏善旷过晚课。灰小灰估计也清楚苏善的习惯,所以她并没有太过强迫。   “齐悦,”苏善像是在外受了欺负回家找到大人诉苦的小孩儿,“你能陪着我上晚课吗?”   灰小灰话里发酸:“哎呦喂,小小苏,你现在架子够大的呀?我还是第一次看,上晚课还需要人陪的。”   苏善委屈的样子让我于心不忍,虽然畏惧灰小灰,我还是咬牙挺住:“行吧!我陪着你。”   “切。”灰小灰瞪了我一眼,说,“小小苏!那你在客厅上晚课好了,我们两个一起陪着你。”   苏善被灰小灰缠的没有办法,他只好妥协。等苏善盘腿在地上坐好后,没多久客厅里就静了下来。灰小灰盯着念念有词的苏善看,她眼里的喜欢藏也藏不住。我看着灰小灰的侧脸,我很想问问她白天的话。   灰小灰很聪明,知道我在看她,她却并没有回头。灰小灰的眼神一直都没离开过苏善,她的话却是对着我说:“你想问我什么?”   “白天,你说……”我不知道灰小灰是否可信,但我还是想问一问,“白天你刚来的时候,你说我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已经死了的意思呗!还能有什么意思?”灰小灰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见我没吭声,灰小灰自顾自的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的脑子里,总会突然蹦出一些话……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这些话,多数情况下是准确的。”   “是像预言那类的吗?”我追问,“苏善说你是白巫?你是不是有什么超强第六感?”   灰小灰不高兴的撇撇嘴:“我不都说我不知道了吗?我不知道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它是不是预言?苏善为什么会喜欢你?你真是又蠢又烦人!”   呃……   我不想惹火灰小灰,所以我很明智的闭上了嘴。而灰小灰却没完没了,她拉着我问:“你和苏善,你们两个真的结婚了?”   “我们两个有结婚证的,你要不要看?”   灰小灰挥挥手,她满脸的不耐烦:“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们两个有结婚事实没有?”   我一直觉得自己够流氓的,但是没想到灰小灰说话的辛辣程度比我还要严重。我眨眨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灰小灰自顾自的说:“从小到大,别人都怕我。因为我和别人下蛊的方式不一样,寨子里的人也怕我。”   其实,我很能理解那些害怕灰小灰的人……不过被人怕,显然不是太愉悦的回忆。而灰小灰虽然霸道,但她肯定也是需要朋友渴望与人沟通交流的:“我认识苏善的时候,他还是个和尚。我说我是白巫,我会下蛊。苏善不仅没有怕我,他还把化缘来的食物分给我吃。”   好吧,我觉得苏善不是不怕灰小灰。我估计灰小灰在跟苏善说这些的时候,苏善连下蛊是什么都不知道。而灰小灰所有话的中心思想,就是警告我,她是不会放弃苏善的。   我不无感慨的想,苏善奇怪,他吸引的人也奇怪。像是我,像是灰小灰……可也只有我们这些奇怪的人,才能发现苏善的特别吧?   灰小灰喋喋不休说了好一会儿,在苏善晚课即将结束时,灰小灰说了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哎,我还是来晚了,苏善现在不仅是持戒不全……他还真在24岁时被姓顾的女人破了戒了啊!”   ☆、070 伤疤   “破戒?”我觉得不可能,“你说苏善吗?”   “不然呢?”灰小灰反问我,“你觉得你一个死人,你会有戒律可言吗?”   灰小灰叹了口气,她试着弹我的额头却被我避开。灰小灰话说的是半真半假,她咯咯笑的开怀:“有很多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不是我们能轻易改变的……以前我也觉得老和尚是骗苏善的,预言这种东西,哪能那么准呢?不过,现在我信了。”   我还想再套套灰小灰的话,可此时苏善的晚课结束,灰小灰已经蹦蹦跳跳的找他去了。面对苏善干干净净的眼睛,我很难说出别的。没有办法,我只好起身跟着他们两个出去。   在去夜市的路上,我都没怎么说话。我想着自己一堆烂摊子,还要担心苏善破戒的事儿。有苏善陪着,灰小灰笑的柔和多了。最起码,她不会把下蛊的事儿随随便便挂在嘴上。   而苏善的样子,看起来更是没心没肺。   我跟在苏善的身后走,小声的嘟囔:“当唐僧就是好啊!妖怪出来有孙悟空挡着,饿了有猪八戒去找吃的,行李也不用自己拿,后面有挑担的沙僧……连路都不用走,还有马骑。你取趟经,什么都不用做啊!你只要负责德高望重就可以了。”   “齐悦?”听到我的嘀咕,苏善奇怪的回头看我,“你在说什么?”   我笑着摆摆手:“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整个晚上,我都在灰小灰大惊小怪的咋呼声,和苏善“阿弥陀佛”的念经声中度过。不知道苏善是怎么想的,我是烦躁的要命。直到半夜十二点,我们三个才回到苏善家。   开门进屋的时候,莫照临正裸着上身在厨房喝水。莫照临的睡裤松松垮垮的,他腰部的人鱼线十分清晰。莫照临的小腹位置有道明显而又狰狞的伤疤……是新增的。   见我们三个一起,莫照临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们三个的关系,倒是有意思啊!”   我不搭理莫照临,沉默的脱鞋往里走。灰小灰又蹦蹦跳跳的去找莫照临的麻烦……可没等灰小灰靠近,莫照临突然带上胶皮手套按住了灰小灰的脑袋。   “小灰姑娘,咱们两个在这里都是客人。”莫照临很小心,他话说的也很客气,“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都是少惹的好。你不是小姑娘了,你不能只想着你自己……多想想你寨子里的人。”   “我寨子里的人?”   灰小灰的眼神茫然不解,她显然没听明白莫照临在说什么……可不知道灰小灰是明白了什么,她圆圆的眼睛突然瞪的老大。看样子灰小灰是被吓到了,她往后退了几步,无论我们怎么叫她,她就跟没听见似的冲着跑到楼上去了。   “你怎么她了?”我皱眉问莫照临,“她就是个小姑娘而已……你不会为了白天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跟她一般计较吧?”   莫照临漫不经心的摘掉手套丢在地上,他懒散的往水池上靠了靠,笑道:“我怎么她了?我怎么她你们不都看见了吗?我要真是跟她一般计较……琪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会这么好心?”   我抿着唇没吭声,倒是苏善牵起了我的手。苏善带着我走到莫照临面前,他语调平缓的劝说:“莫照临先生,之前的事情,我们谁也不要计较了……但是现在我已经跟齐悦结婚了,我希望,你能不再继续纠缠她。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怎么样?”莫照临的眼神中满是蔑视,“智善大师准备告诉佛祖,然后让佛祖惩罚我吗?”   苏善略微沉吟,他坚定的说:“我会报警。”   “哈哈哈!”莫照临像听笑话似的看着苏善,“你报警?智善大师,琪妹之前的事情,你确定你都知道吗?你报警抓我,你觉得琪妹能跑的开吗?”   “你闭嘴!”因为害怕,我的说话声都有点走音,“莫照临!你给我闭嘴!”   莫照临插着腰看我:“怕了?不是什么他都知道吗?既然他都知道,你有什么好怕的?”   随着莫照临挑高的尾音,过往不堪的一幕幕全都浮现在眼前。握着苏善的手都有点发抖,我心里怕的要命。我试图拉苏善离开,可是苏善却动也没动。   “智善大师,佛祖有没有教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莫照临手指灵巧的玩着手里的玻璃杯,“像是你这样的人,还是在山上受人敬仰的好……我和琪妹这种混蛋,才是应该在一起的。”   “站着说话的人,永远是腰不疼的。你就是个没事儿只知道念佛的和尚,你说道歉说悔悟都很容易。但是对我们来说,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安伟文的事儿还没有教训吗?悔过,就是死路一条。”   莫照临走到我和苏善面前,他强硬的举起我有伤疤的胳膊展示给苏善看。无论我怎么扭动,莫照临的表情都不变:“大师,你看到了吗?人跟白纸是一样的,画上的东西可以擦去,不想要的东西也可以改掉……但是你告诉我,揉皱的纸,无论怎样都不能抚平了。”   “王琪,她是我的。”莫照临的话霸道生硬,“她是我莫照临的,生下来就是。”   我很不喜欢莫照临用这样的口吻谈论我们的关系,虽然我不应该奢望他给予我尊重,可我依然觉得很不好受。   莫照临如此赤裸裸的将我手上的伤疤展示给苏善看,这让我极为难堪。那些我曾经努力想要在苏善面前掩藏起来的东西,猝不及防的,全被莫照临掀了出来。我的脑袋里像是有血在烧一般……我猛的推开了莫照临。   在莫照临看来,我的威胁和挣扎都像是笑话一般。莫照临冷笑着,他似乎迫不及待的等我在苏善面前丑态百出。   我松开苏善的手,径直到厨房流理台的刀架上抽出一把尖刀。莫照临眸子里的光变的暗淡,他小声说:“琪妹,你想要杀我吗?”   没理会莫照临的话,我拿着刀对准胳膊上伤疤位置刺了下去。   苏善惊呆了,他不敢置信的叫我:“齐悦……你这是干什么?”   我忍着疼,一点点把莫照临烫出来的伤疤切了下来。跟莫照临给的难堪比起来,似乎疼痛都变的微小了。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粘稠而又污脏。   莫照临盯着我看,他一声没吭。   皮肉彻底分离开后,我疼的脑袋上满是汗。我将黏糊糊的血肉丢到莫照临的怀里:“你不一直说,做了你的标记就是你的了吗?好,我现在把你的还给你……苏善,我们回卧室。”   ☆、071 我们离婚吧   “回什么卧室啊!”苏善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我带你去医院!”   硬币大小的伤疤,鲜血不断的往外涌。鲜血顺着我的胳膊往下淌,红色的纹路不断的延展蜿蜒,像是一条条凸出肌肤表面的血管。苏善拉着我要往外走,我却坚持:“我们回卧室吧!”   “可是……”   “回去吧,行吗?”事情已经闹的很难看了,我实在是不想让苏善奶奶见到,“苏善,算我求你了。”   “但……”苏善和我对视了几秒钟,他深吸口气点点头,“好吧,我们回去。”   伤疤的面积不是很大,但是我却累的不想走。我靠在苏善的怀里,将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莫照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我和苏善上楼,莫照临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进到卧室里,苏善赶紧拿药箱给我处理伤口。我疼的全身肌肉都僵硬了,笑的特别难看:“给我吧!我自己来……大师,你不能近女色啊!”   苏善的眼神是少有的犀利,我被他看的缩回手,讪笑着说:“那还是你来吧!”   “会疼吗?”苏善试着往伤口上盖纱布,他看我疼的抽气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齐悦,不然还是……”   我咬着牙将消毒药水倒在伤口上,尖锐的疼痛让我整个脑袋都木了。丢下手里的药水瓶,我身体笔直的躺在了床上。苏善担心的凑过来,他轻轻的拍我的脸:“齐悦,你能听清楚我说的话吗?齐悦?齐悦?”   “我是……我是胳膊伤了,又不是耳朵聋了。”我有气无力的笑着苏善,“你说话我干嘛听不清楚?”   苏善松了口气,他坚持说:“齐悦,我带你去医院吧?你伤的这么严重,不去医院的话。”   没理会苏善的话,我自顾自的用纱布去缠伤口。苏善帮着我,他动作小心翼翼眼神不安。为了缓解苏善的紧张,我喘着粗气问他:“苏善,你不是没见过血吧?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我见过血,在寺庙里僧众受伤时都是我负责包扎处理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焦虑的原因,苏善话说的喋喋不休,“我师兄腿砸断的时候,也是我为他处理的。还有圆觉有一次在厨房玩刀,不下心割了手也是我处理的……啊,对,圆明刚开始练车的时候还……”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好笑。   苏善认真:“我想说,处理这类伤口,我其实经验挺丰富的。”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啊,那你来处理啊……不过大师,你的手一直在抖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苏善白皙的指尖上沾了血,似乎在不易察觉的轻轻发颤。被我戳穿之后,本着慈悲为怀的“智善大师”故作镇定的答:“啊,没事儿,我随便活动活动。”   “齐悦……”   “怎么了?”苏善的表情纠结,我不明白,“有什么事儿吗?”   苏善的睫毛略微低垂,他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果然,没多久后苏善抬起头说:“你要是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倒是可以给你靠一靠。”   “哈?”   “你来靠一靠吧!”苏善的牺牲很大,他鼓足勇气拍拍自己的肩膀,“哭出来,可能会好一点。”   我皱眉:“你这招,跟谁学的啊?”也太煽情恶俗了点。   “我……”我就说苏善不会无师自通,他很老实的红着脸交代说,“前两天在北方,你被关起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旅馆睡不着看了看电视,电视上的男女,就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开心好,还是忧愁好。苏善的样子……苏善再接再厉的说:“没关系的,齐悦,你想哭的话,我把肩膀给你。”   苏善如此的盛意拳拳,我继续谦让也不好。我把额头放在苏善的肩膀上,不仅没哭反倒是想笑。苏善被我笑的莫名奇妙:“齐悦,我是……做的事情不对吗?”   “不是不对啊!”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你就是做的太对了……你发觉没有?现在的你,越来越不像智善,而是越来越像苏善。”   “怎么说?”   我从苏善身上起来,尽量避开自己鲜血淋淋的手臂触碰到他:“你身上的佛性少了,人性多了……”   在我的话说完后,我和苏善都沉默了。   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可能在我和苏善都没发觉时,很多内在的东西都在悄悄的发生质的变化。这种变化到底好不好,目前我们还无法得知。但变化带来的影响,是一定存在的……只不过现在我们依旧无法得知。   我和苏善一人伤了一只手,伤口处理起来极为的费力。等到一切都处理好,时间又是不早了。苏善拖着被子想要到地上去睡,我忍不住叫住他:“要不,你跟我在床上睡吧?”   周围静默了几秒钟后,苏善沉声回答我:“好。”   家里的床比旅馆要大的多,我和苏善中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我们两个并排躺在床上,黑暗中苏善跟我一起盯着天花板看。内心一片平和,我闻着苏善身上的檀香味儿是少有的安心。   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多跟苏善牵扯一天他就多麻烦一天。我很慎重的思考了这个问题,直到天快亮时,我轻声说道:“苏善啊!不如我们……离婚吧?”   不知道苏善是不是睡着了,我也不敢去看他。等了能有半个小时,苏善突然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胳膊上的伤疤疼的我大脑异常清醒,我问苏善,“难道你不想回寺庙里了吗?”   苏善又不说话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我推推旁边的苏善,说:“你下楼去看看吧!楼下那么多的血……别吓到你奶奶。”   “好。”   晚上我和苏善躺下的时候都没脱衣服,他直接起身往楼下走。我看着苏善的背影,忽然有点想哭。   如果说,十六岁那年救我的人不是莫照临,而是苏善……那我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幻想,不过,也终归只是幻想。   没多一会儿,苏善就回来了。我还在纳闷苏善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快时,苏善开口解释说:“楼下已经被莫照临擦干净了。”   “哦。”   苏善坐在床边上,他的影子看起来有点忧愁:“我明天就让莫照临走……齐悦,我们跟我奶奶说实话吧!”   我想,苏善应该是接受我的离婚了。   虽然我们两个结婚的日子不长,虽然先说离婚的人是我。但是苏善突然这么一提,我心里竟然有点难过:“哦。”   “你要是不好意思,那么就我自己去说好了。”苏善把他想了一晚上的结果都告诉我,“我奶奶挺喜欢你的,不是吗?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难为你。毕竟,我们结婚了。你是我奶奶的孙媳妇……人都要往前看,不能总惦记过去的事情。”   我不知道苏善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不过我觉得他能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我的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我闭上眼睛试图缓解眼眶的酸涩,能回答苏善的只有一个字儿:“哦。”   “睡吧!”苏善躺在我旁边,他似乎没有最初那么拘谨了,“明天一早,我就去跟我奶奶说。那个莫照临,我一定让他……滚蛋。”   我闭上眼睛轻笑,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智善大师,你是出家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算是哪门子出家人?”苏善的话让我觉得陌生,我甚至都怀疑苏善出去一趟回来被人掉包了,“出家人哪有喝酒的?出家人哪有骂人的?出家人哪有会生气的?出家人哪有……会结婚的?”   我摸着自己胳膊上的纱布,伤口愈合不好又沁出血来。对于苏善的话,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躺在床上睡了没一会儿,苏善起来准备上早课。我知道这次,自己是一定要离开苏善家了。不想打扰苏善,我轻手轻脚的收拾行李。   胳膊有伤,行动总是不太方便。我噼里啪啦的弄出不小的声响,惹的苏善频频皱眉。当我拿包时险些撞倒台灯时,苏善终于忍无可忍的从地上站起来:“齐悦,我在上早课……你在收拾这些干什么?你要去哪儿?”   “我?”我被苏善问的莫名奇妙,“你不是要跟你奶奶说清楚吗?咱们两个不是要离婚吗?我当然是收拾东西走啊……难道我还要等你奶奶报警吗?”   苏善眉头皱紧:“谁说我要跟你离婚了?”   “啊?”我被苏善问的脑袋发晕,“你不说,出家人哪有会结婚的?你不说,你要跟你奶奶说清楚吗?你不说,要赶莫照临走吗?”   苏善盯着我看,他的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可是我说的这些,跟你走有什么关系?”   我不解的看着苏善,苏善深吸了口气,他的思想再次陷入到纠结的境地里:“我觉得……我觉得……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出家好了。”   “不出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出家?”   我脑海中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苏善,你不会是……喜欢我了吧?”   “阿弥陀佛。”苏善脸红的厉害,他眼睛却很是沉稳,“《地藏菩萨本愿经》里光目女发愿时说,若我母永离三毒及斯下贱乃至女人之身,永劫不受者。愿我自今日后,对清净莲华目如来像前,却后百千万亿劫中,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誓愿救拔。令离地狱恶趣、畜生、饿鬼等。如是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觉……”   见我的表情茫然,苏善继续解释:“光目女,是地藏王菩萨的前身。这段话,大概就是大家总结说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意思。”   看我还是没明白,苏善温吞的说:“佛祖有信徒千千万万,每天会有人祭拜焚香……齐悦,我觉得,跟佛祖比较起来,你更需要我。”   苏善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单纯。他是典型的唯心主义者,他总觉得人心意的力量可以无限大……苏善摸了摸脑袋,他话说的坚定:“齐悦,你和安伟文的事情,对我的触动很大……我想跟在你身边,陪着你去做这些事情。在我看来,这比在寺庙中念经要管用的多。”   好吧,虽然苏善的话里没有丝毫的个人情感在里面,但是我却总忍不住想些别的。苏善的话让我哭笑不得,我有些自嘲的说:“还是第一次有男人说要跟在我身边,而不是为了想上我。”   “算了,你就我什么都没说。”碰到苏善探究的眼神,我打趣道,“是啊,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你可以好好的看着我是怎么为之前做错的事情痛哭流涕。你知道,那些鼻涕眼泪真的很有意义。没准在我自我救赎成功后,你能出一本妖怪悔过经什么的……得道高僧不都应该出一套?我认识出版社的,用不用介绍给你?”   我丢下手里的包,擦着苏善的肩膀往外走。苏善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松开:“齐悦,你是不高兴了吗?”   “不高兴?那倒是没有。”我能感觉出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做作夸张,“我为什么要不高兴?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你就是得道高僧啊!你只是做对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的理由,不高兴。”   苏善坚持:“可你确实是不高兴了。”   “我没有。”我笑的心平气和,“我真的没有不高兴。”   苏善没那么好说服:“齐悦,你就是不高兴了。”   “好吧!”我终于忍无可忍,“我是不高兴了,但是我不高兴了,大师你能怎么样?你能喜欢我吗?你能让我高兴吗?你能用我喜欢的意思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吗?”   “你喜欢的意思?还能……有别的意思?”   苏善笨呆的让我想撞墙:“算了,没事儿,你想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吧!”   我已经表现的相当不耐烦,但是苏善的手还没有松开。我看着苏善,一字一顿的说:“行,苏善,那我问你。刚才的话,你可以说,你想陪着我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这话的威力是无边的,在我说完之后苏善的手立马松开了。我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无所谓的笑了笑:“所以啊!你还是不要知道我怎么想的,你只要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和苏善呆的我有点压抑,拉开房门我几乎是逃着往外跑。临出去之前,我不忘提醒苏善:“如果你现在还不想跟我离婚的话……莫照临,麻烦你再让他在你家住几天吧!”   没等苏善说话,我率先下楼去了。   避免苏老太看到我的伤疤产生疑问,我套了件长袖外套。虽然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是总好过被苏老太问长问短。今天莫照临很安静也很规矩,他不声不响的坐在餐桌前吃自己的饭。我走到餐桌前坐下,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齐悦,你快坐下吃。”苏老太担心的看着我,“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昨天晚上可能没太睡好。”我笑着问苏老太:“小灰姑娘呢?她怎么没来吃饭?”   苏老太有所顾虑的看了眼楼上,她小声对我说:“谁知道她在干嘛?神神叨叨的……她早上下来拿的早饭,然后又上去了。她说不敢在楼下吃,那样子就好像我们会害她似的……要我说,她是有被害妄想症。就算我们有害她的心思好了,我们谁有那个本事呀!”   “快,齐悦,你吃你的。”苏老太不再提灰小灰,她关切的给我夹菜,“你看你这么瘦,多吃点。”   没多一会儿苏善也下来了,眼神不咸不淡的看了莫照临一眼,然后苏善坐在了我的旁边。莫照临并没觉得怎样,就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他安静的吃着饭。   早饭过后,苏老太准备去医院做检查。我和苏善要一起跟着去,莫照临自然不能自己在家。而莫照临曾经假冒过医院的“顾主任”,他到了医院门口自动自觉的说:“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们好了……我对医院的气味儿有点过敏。”   莫照临是客人,苏老太尊重他的选择。苏善虽然很想赶莫照临走,但记得我早上的嘱咐,苏善也是只字未提。我们三个一起进到医院,我心里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是该想个办法让莫照临走了……我想。   苏老太被医生带去做检查,苏善拉着我到诊室检查伤口。我拗不过他,只好听话的跟着去。护士站的陈晓梅见到苏善时很惊讶:“大师,你怎么没穿僧袍?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件你穿普通的衣服呢!”   “阿弥陀佛。”被陈晓梅一说,苏善略微感到不自在,“我已经还俗了。”   陈晓梅的小眼睛瞪的大,她不敢置信的说:“啊?大师,你还俗了?为什么呀?有患者来的时候跟我提起,我当时还不信……你是为什么还俗的呀?”   女人天生爱八卦,陈晓梅缠着苏善问个没完。我不耐烦的咳嗽打断:“护士小姐,你能不能先给我处理伤口?”   “好,你等一下。”陈晓梅手里拿着酒精药棉,眼睛却还在盯着苏善看,“大师,你为什么要还俗呀?”   苏善不适应的指了指门口,对我说:“齐悦,我出去转一圈。”   “你这之前是个疤吧?”陈晓梅眼尖的指出,“上次我给你抽血的时候,这个位置就是个疤……不过话说,智善大师为什么还俗啊?”   我盯着自己伤疤的位置看,人能割掉伤疤却终究割不断过去的一切。我或者是苏善,我们都要为自己的过去承担负责……我不知道这话我说是否合适,但我并不想让大家因为苏善现在的决定而否定他的过去。   “苏善,他奶奶生了很严重的病。”我尽量言简意赅的解释给陈晓梅听,“为了让他奶奶高兴,苏善只好还俗。”   “哦,原来是这样。”陈晓梅的动作轻柔,她对此表示理解,“我们在医院这种地方,生离死别的场景见多啦……上次有两个小姑娘谈恋爱,家里人要死要活的逼着她们两个分开。那场面,啧啧啧,真是太吓人啦!两个小姑娘最后没办法,只好分开了。”   陈晓梅把沾有血污的棉花丢在托盘里:“人生在世的,谁能只为自己活着呢……我看你跟智善大师的关系蛮好的,上次是你带着他来医院,这次是他带着你来医院……你俩是很好的朋友吧?”   “嗯,算是很好吧?”我轻笑一声,“我们两个结婚了。”   陈晓梅笑了笑,接着她开始专注的处理伤口不说话了。   因为苏善能还俗结婚,苏老太的心情一直非常的好。除了苏善依旧吃素这点让苏老太耿耿于怀外,其他一切她都非常满意。从医院回来,我们四个一起去吃了大餐。全程苏老太都笑呵呵的,整个人神采奕奕。   吃过饭准备离开饭店时,苏善和苏老太去上厕所。我和莫照临单独站在饭店大堂,等着他们两个出来。莫照临没开口,倒是我先说的话:“你白吃白喝了两天了……想要偷什么,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琪妹,”莫照临不理会我的挑衅,他问:“你胳膊的伤口处理了吗?”   “不劳您操心。”估摸着苏善和苏老太快出来了,我继续追问道:“你最好尽快把要偷的东西告诉我,我没那么多的时间跟你耗。”   莫照临还是不说偷什么,这很不像他的性格。我有言在先:“如果是苏善家的东西,那你不用跟我说了,我是不会偷的。”   “不是苏善家的东西。”莫照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晚上吧!晚上你来我房间,到时候我告诉你。”   ☆、072 何况是你 补更   我刚想拒绝时,苏善就搀扶着苏老太出来了。不能再说什么,我只能沉默的跟着苏善回家。   灰小灰一天都没有露面,我们到家的时候她似乎已经睡下了。苏老太望着三楼直叹气,她不安的问苏善:“苏善啊!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能想办法把她送走吗?”   “送神”苏善会,但是“送人”真是为难苏善了。苏善摸摸脑袋,他试着安慰苏老太:“奶奶,没关系的。小灰姑娘人不错……我们要是走了,她没地方住的。”   “她可以住酒店啊!”苏老太是正眼瞧不上灰小灰:“我可以给她出钱,帝都的酒店随她挑,随她住。她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苏善估计也是不敢去跟灰小灰说:“奶奶,小灰姑娘一个女孩子,她自己住酒店不安全吧?”   “现在她是安全了,我们倒是不安全了。”苏老太撇了撇嘴,她把问题丢给我,“再说了,苏善,你跟齐悦刚结婚没多长时间。现在家里住一个女孩子,你让齐悦和齐悦哥哥怎么想?”   苏善表情困惑的看着我,他并不明白苏老太话的意思:“齐悦怎么想?齐悦,你怎么想?”   我?灰小灰那个样子,我敢怎么想?   女人的吃醋情怀,苏善是不会理解的。苏老太这个山芋太烫手,我是打死都不会接的。而一直假装我哥哥的莫照临,他倒是开口了:“苏老太,小灰姑娘人挺可爱的……我和齐悦,我们是不会介意的。”   莫照临的话直接表示,这事儿你要是自己想赶人,你就自己去。别想拿着我们的名义,去干得罪人的事儿……作为唯一一个被灰小灰伤害的人都开口说不介意了,苏老太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呵呵,多个人,家里倒是热闹些。我有点累了,我要去休息了。”   说完,苏老太脚底抹油的溜走了。   我和苏善莫照临三个人站在一楼的大厅里,气氛稍微有点尴尬。莫照临看了我和苏善一眼,他转身回卧室去了。苏善若有所思的问我:“齐悦,莫照临为什么要来我家住,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赶紧摇头,掩饰着说,“他应该没存什么好心……你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藏好吧!免得一不留神,被他偷去了。”   苏善摸摸下巴:“要是他能走,东西给他也行。”   听苏善说不要东西了,我心疼的都颤悠了。幸好苏善只是一种假设,要是真的,我估计直接哭昏在厕所了。   东奔西跑了好几天,终于换来了相对安稳的环境。回到卧室之后,苏善上晚课,我去洗澡。洗过澡看过晚间新闻,我们一起准备躺下睡觉。   昨天是因为我情绪不好,苏善才答应跟我在床上睡的……可我和苏善现在胳膊都伤了,来回打地铺实在是太麻烦。反正又不是没有过,我干脆建议道:“你来床上跟我一起睡吧!等到你手方便了,你再到地上睡。”   “阿弥陀佛。”苏善犹豫,“但是我……”   我推着苏善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睡吧!没有啥好但是的……现在谁查房咱俩都不怕,有结婚证在呢!”   “可是……”   “睡觉!”我强硬的把灯关了,“再烦我,你就给我睡走廊。”   等了能有五分钟,苏善不甘心的再次开口:“齐悦,我是想说……”   “说什么?睡觉!”我不由分手的用手拦着苏善躺下,“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还用我唱歌哄哄你吗?”   “不是,我是想说……”   我不听苏善把话说完,打趣道:“你说你这个样子,你以后有孩子了该怎么办……哦,不对,你根本不可能有孩子的。”   “不过我说,苏善,”我从床上坐起来,问他,“灰小灰说,你已经被那个姓顾的女子破戒了……你什么时候跟什么女人发生什么了吗?”   苏善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反问我:“小灰姑娘是这么说的?”   “是啊!你觉得我能骗你吗?”   “不可能啊!”苏善对灰小灰的话倍感诧异,可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咱们两个天天都在一起,除了你以外,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跟其他的女人……”   苏善的话说了一半,他突然不往下说了。在黑暗中,我似乎都能看到苏善的脑袋发红了。我细细的品味了下苏善话,轻笑着说:“要是这样的话,不是你师父算错了,那就是灰小灰说错了……难道说,其实我是姓顾的?我自己不知道?”   既然苏善没有跟别的女人发生什么,我就放心了。我再次要拉着苏善躺下睡觉,苏善又不屈不挠的坐了起来。我觉得他莫名奇妙,忍不住气的发火:“大晚上的,你能不能不矫情了?躺下!睡觉!”   “齐悦,”苏善委屈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刚才就想说了,我能上完厕所再睡觉吗?”   “……”让我自己囧一会儿,谁也别搭理我。   跟苏善在一张床上睡觉,即便什么都不做,我依旧感觉很开心。苏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却在旁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莫照临说让我晚上去他房间……我又不是傻瓜,我怎么可能笨到把自己往他嘴里送。   我躺在床上,困意一点点的袭来。就在我半梦半醒之际,我忽然听到厕所门发出了很明显的声响。   开始我以为是苏善,可伸手摸了摸,苏善正在我旁边睡的熟。屋子里没有拉窗帘,月光直接倾泻了进来。晴朗的夜晚没有云,月光清凉而又明亮。而在明亮的月光中,我清楚的看见,厕所的门板在晃动。   苏善的作息很规律,所以我们两个晚上睡觉是不开窗不开空调的。卧室里面闷热,根本不会有风吹进来……而门板会动,只能说明刚才有人进去了。   会是谁?   灰小灰?还是莫照临?   我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顺手摸起了苏善放在抽屉里的剃刀。点着脚尖往厕所走,我屏住气息去推门……就在门裂开的瞬间,我被里面的人伸手拉了进去!   厕所里没有开灯,但是我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的人是莫照临。我的身子前倾,脸都靠在了厕所的玻璃上。而在莫照临没发现的地方,我手里的剃刀已经靠近了莫照临的下身。   莫照临的身子明显一僵,他小声的说:“琪妹,你真的学了不少新的东西。”   我的手上不敢松懈,冷冷的回敬他:“以防万一。”   “对着我以防万一吗?”莫照临并没有畏惧我手上的剃刀而畏手畏脚,他将我翻转过来摸了摸我的脸,“你要是舍得,你就割好了。”   我懒得搭理莫照临:“我自己我都能下的去手,何况是你。”   “何况是我……”莫照临松了手,他呢喃着说,“何况是我吗?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对你来讲比较特别?”   我并没有放松手上的戒备:“有什么事儿明天说吧!苏善在睡觉,我不想让他听到不应该听到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莫照临冷哼一声,他似乎是转头往外看了看,“你真的跟他睡在一起?”   我耸耸肩:“那以为呢?你以为我们结婚是结假的?”   “你跟他睡了?”   我对莫照临的话是深深的厌恶:“你怎么说的这么恶心?有什么事儿,你能不能有话直说?”   “哼!”   “行,不说是吧?”我懒得奉陪莫照临:“要是喜欢的话,你就自己在厕所里呆着吧!”   我转身要往外走,莫照临却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莫照临的手指正好按在我的伤疤上,我疼的差点喊出来。伤口渗出血来,黑暗中都是血腥的其味儿。鲜血顺着胳膊淌下来,滴滴答答的像是水声。   莫照临知道我疼,而他要的就是我疼。揪着我的胳膊将我拉进他,莫照临的气息迎面扑来:“王琪,我在和你说话。”   我咬着牙没吭声,莫照临也没再加重手上的力道。不想吵醒苏善,我们两个的动作都比较轻微。莫照临的脸蹭着我的脸,他趴在我的耳边小声说:“王琪,你再不听我把话说完,我立马出去杀了苏善……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乖。”感觉出我的畏惧和顺从,莫照临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这样乖乖的跟我说会话,不是很好吗?”   我的畏惧和顺从,却并不能让莫照临开心。莫照临使劲的在我脸上蹭了蹭,汗毛细微的刺痒感让我觉得反感。   “琪妹,我要让你偷的东西很简单。”莫照临终于开始说正事儿了,“x总行的行长,你知道吗?”   “其实很简单。”莫照临话说的轻巧,“你用你的身份去接近他,然后你只要溜进他的办公室,打开他的保险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我……就这么简单。”   莫照临说的x总行行长我知道,好色好赌,又贪得无厌……我又想起了之前皇甫老板的事情,我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这次又要把我送人了,是吗?”   ☆、073 齐悦,还是王琪   “怎么会?”莫照临的话,是少有的温柔,“你现在是齐悦,你又不是王琪。”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两个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屋里的苏善动作明显的翻了个身。担心苏善醒来看见,我小声的对莫照临说:“有什么事情,明天找机会告诉我……你要的东西,我会帮你想办法。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尽快的离开苏善家。”   莫照临没吭声,我又重复了一遍:“你听到……”   站在身侧的莫照临突然夹住我拿剃刀的胳膊,一手搂着我的后腰,一手按住我的脑袋,在黑暗中他准确无误的吻住了我。滑湿的舌头溜进我的口腔,我厌恶的想要避开。莫照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动弹不得的被他搂在怀里。   莫照临的舌头在我的嘴里肆虐,我泄愤一般的想要去咬他。没想到莫照临猜到了我的动作,他及时的躲避开。   我一个没留神咬到自己,是满嘴的甜腥。   热水器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莫照临低低的笑……我们两个的动静终于吵醒了苏善,苏善的声音迷糊的传来:“齐悦??”   “啊!我在上厕所呢!”我推开莫照临,急着说道,“你先睡吧!我拉肚子!”   莫照临对我的话感到不满,他使劲的掐了我的屁股一下。苏善已经醒了,我不敢动作太大。我无法避开,只能任由莫照临掐捏。而莫照临这个混蛋知道我不会动,他的动作更加的肆无忌惮。   听说我拉肚子,苏善直接从床上下来了。苏善走过来,他拍了拍厕所的门板:“齐悦,你拉肚子?用不用我去找点药给你吃?”   害怕苏善发现莫照临在,我紧张的胃都抽筋了。我捂住莫照临的嘴不让他出声,我假装痛苦的哎呦两声:“没事儿,你不用管我……你去睡吧!我等下就好了。”   “真的没事儿吗?”苏善犹豫着,“你要是不舒服的话你告诉我,千万别自己忍着。”   苏善的话让我手不自觉放松,我的心里是少有的暖意:“好。”   趁着我放松的功夫,莫照临挣脱开我的手掌再次过来吻我。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在厕所里格外的清晰。苏善听到厕所里的动静,他的步子停了下来:“齐悦?你怎么了?”   “没事儿?”我搓了搓自己打疼的手掌,冷静的说,“蚊子。”   苏善没有走,估计他是在外面等我出去。我装模作样的按了下抽水马桶,喊道:“我好了,我这就出来。”   我在莫照临的掌心写下字,这是我们用了很久的沟通方式。以前我们陷入危机时,总用这招……我告诉他,等苏善睡着了他再出去。莫照临不满的甩开我的手,可却还是默认同意。   “我好了。”出来见到苏善,我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你怎么醒了?”   “啊,我就是起来看看你。”苏善不疑有他,他还在担心,“你的肚子还好吗?”   屋子里没有开灯,我流血的胳膊很巧妙的隐藏了起来。我哄着苏善说了几句,拉着苏善上床休息。等到我们两个躺下没多久,苏善就睡着了。感觉时候差不多,莫照临偷着溜了出去。门板轻微的合上,我的心也跟着落地了。   我吸了吸刚才被自己咬坏的唇,周遭莫照临的味道和苏善的檀香味儿混杂在一起是莫名的烦心。   被莫照临这么一搅合,我是再也睡不着了。直到苏善上早课,我跟着他一起起来。正好趁着青天白日的,我方便去找莫照临。   我推开莫照临的房门时,他正好刚刚起来。莫照临穿着四角裤,他大腿结实的肌肉和伤疤无遮无掩的展示在了我的面前。对于莫照临的身体,我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我有事儿说事儿,直白的问他:“你昨天还没说,你想让我偷什么。”   “一大早上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莫照临的眼神里有些许的失望之色,“琪妹,你……”   “快点说吧!”我不耐烦,“等到苏老太起来,什么都说不了了。”   莫照临的长腿躺回到床上,他拿起桌子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吞云吐雾好一会儿,莫照临才说:“x总行行长的办公室保险箱里,有价值三千万的不记名债券。在下个月的5号前,这不记名的债券会转移走……我要你在它被转以前,把它给我偷出来。”   “你既然知道别人家保险箱里有什么,那对你来说偷出来不算什么难事儿吧?”为了跟莫照临保持距离,我始终站在门边上,“有内线吗?”   莫照临将手里的烟丢在烟灰缸里,他踩着地毯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莫照临眼神温柔的看我:“琪妹,我对你总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我很喜欢你的聪明,但是多数时候,我很讨厌你的聪明。”   在我眼神的追问下,莫照临终于说:“阿翘告诉我的。”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悠一下。莫照临眼神灼灼的盯着我看,他似乎很好奇我的反应:“阿翘嫁给了x总行行长……大概在你走后没多久。”   我不想知道阿翘的事儿,我对阿翘什么时候离开莫照临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就事论事的问:“她既然是行长夫人了,那干嘛还用我大费周章的帮你偷来。”   “那个行长你还不知道吗?”莫照临的手撑在墙边上,他略微低头看我,“他是典型舍命不舍财的……你只要负责潜进去,把东西偷出来。剩下的事情,我会找人安排的。”   是了,偷完钱,钱就跟我没关系了。   我只是关心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走?”   “你担心我伤害苏善?”   我坚持着问:“你什么时候走?”   “你就那么喜欢苏善?”   “你什么时候走?”   莫照临突然弯腰将我扛了起来,走到床边上,他使劲把我丢在上面,压了过来。莫照临动手撕我的衣服,我大惊失色的低呼:“你疯了吗?这里是我婆家!”   “你婆家?”莫照临在我胸前的动作停下,他残酷无情的问我,“是你王琪的婆家……还是齐悦婆家?”   ☆、074 能借的肩膀   我使劲的用脑袋去撞莫照临的额头,他闪躲着避让开。我从床上跳起来,跑着把卧室门拉开。站在门口,我回头看莫照临:“我担心苏善,我喜欢苏善……跟以往每次都不同,莫照临,你想象不出我是多么希望自己是齐悦。”   “可你不是。”莫照临站在地中间,他冷冷的说,“你是王琪,只是我的王琪。”   我不在乎莫照临说什么:“随便你怎么想,随便你怎么说。不过莫照临,你想没想过一个问题?即便我现在死了,有苏善为我哭……你要是现在死了,谁会为你哭?”   “我不需要。”莫照临话说的冷傲,“因为我现在根本不会死。”   “但是你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你和我,你跟我一样清楚,我们的那天会比其他人早很多。”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慨:“你放心,你现在要是死了,我会笑的。”   楼上有人下来,我立马改口。话语里不无讽刺的对着莫照临说:“哥哥,多穿点吧!最近雨多,小心天凉。”   我关上莫照临的房门,苏老太正好从楼上下来。苏老太笑呵呵的同我打招呼:“齐悦,早啊!”   “奶奶早。”我赶紧上前扶住她,“你要出去?”   “去院子溜达溜达,”苏老太问我,“苏善又做早课了?”   我点头。   “你有事儿吗?”苏老太热情的邀请我,“跟我一起去转转?”   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苏老太拉近下感情:“那当然好。”   因为之前的信任危机,苏老太没有再继续问我家里的事情。简单表扬了几句我的“哥哥”莫照临,苏老太便开始说别的。   “苏善刚生下来没多久,就经常生病。”苏老太带着我去了附近的公园坐着闲聊,她说的都是苏善的事儿。早上雾水大,微微有点凉。苏老太轻咳凉几声,接着说:“当时在医院里碰到一个老和尚,老和尚说,苏善有佛缘,必须要送到庙里去养到18岁。不然的话,他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   我笑说:“奶奶你信佛很虔诚。”   “我?”苏老太挥挥手,她打趣的说,“我信佛,也是因为苏善……我就苏善这么一个孙子,我怎么能舍得让他去寺庙里受苦呢?说到底,我也是自私的……可有些事儿,确实是很邪门。苏善总是莫名奇妙的生病,一病就很严重。”   “后来呢?”我对苏善的事儿很感兴趣,“后来怎么样了?”   苏老太摸摸我的手背,她笑道:“让苏善吃苦,总比没命好吧?在18个月大的时候,苏善突然发了高烧。高烧不退,十分的危险……我和苏善的妈妈没办法,只好抱着苏善上山啊!你说怪不怪?苏善到寺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烧就退了。可能真的是有佛缘吧!苏善那才多大?给玩具都不要,就知道抓木鱼和佛珠。”   “哎,苏善现在好了,我是不行了啊!”苏老太眼神慈爱的看我,“齐悦啊!幸好,有你陪着苏善……”   苏老太的话让我有点伤感,我笑说:“奶奶,不还有你呢吗?医生昨天不说了,您只要放松心态,这病没啥大问题的。”   “医生的话能信么?”苏老太虽然病重,但是她人一点也不糊涂,“我自己的身体,我太清楚了。每天早上起来啊,我就那么一睁眼,我都觉得,自己又被掏空了。甚至我都能感觉出来,我的精气神在一点点的溜走……苏善那孩子,跟他爸一样,心思细。我都明白,虽然他一直跟我说不要还俗,可实际上他最担心我。”   要是说骗人的暖心话,我比谁都会说。声泪俱下或者是真情流露,如果我想演,我能让苏老太感动的把我当亲孙女……可不知道为什么,听苏老太说完,我像是哑巴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老太眼神迷茫的看着晨练的人群,她问我:“齐悦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为什么?”   “苏善爸妈死的时候,苏善自己来这儿坐了一晚上。”提起往事,苏老太眼泪都掉了下来,“我不放心他,跟着他一起来的。我的车就停在公园的小道上,我看了他一晚上啊!苏善就那么坐着,他一滴眼泪都没掉……当时我特别的难受,为什么我的孙子不能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别的孩子能哭能笑能冷能疼,为什么我的孙子要做个感情麻木的和尚?”   我把手纸递给苏老太,她擦了擦眼角,接着说:“齐悦啊,你和苏善结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那种心情就像,就像,就像是突然之间有了寄托一样。我拿着你和苏善的结婚证,我看着,我就想啊!等我死了的时候,我孙子终于可以畅畅快快的哭出来了。即使他再坐在公园里,也有人陪着他一起了。”   “可是……”我不想骗苏老太,我实话说的讲,“苏善很想回到寺庙里。”   “我知道啊!”苏老太怎么会不明白,“但你是女人啊!撒个娇,说点好话……女人哄男人,不很容易?再说齐悦你这么漂亮,心肠又好,在奶奶活着的时候,你们两个好好的过日子。苏善还年轻,他早晚会放弃回寺庙的想法的。”   欺骗一个患重病的老人,我非常的心里不安。有那么一刻,我豁出去的想把一切告诉苏老太:“奶奶,其实我是……”   “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提。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不想。”苏老太再次牵起我的手:“昨天的事情,我看的清清楚楚。你知道苏善吃素,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你都会跑到后厨,嘱咐他们把做肉的锅刷干净再做菜……真心和假意,我怎么会看不出来?齐悦,我很谢谢你,谢谢你能喜欢我的孙子。”   苏老太的感谢让我愧疚,更加让我无话可说。而说了太多的话,苏老太有点累。她停下来歇了一会儿,突然提到了灰小灰:“那个小灰姑娘,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苏善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住啊!虽然是个比较奇怪的朋友。”   “呵呵,我不介意的。”我明白苏老太的意思,“苏善能有朋友,我也很高兴。”   苏老太帮我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齐悦啊,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和我们家有缘……我果然没看错啊!你是个好姑娘,你和苏善是有姻缘的。”   顾及到苏老太的身体,我们不能在外面逗留太长时间。本来是想跟苏老太拉近距离的,但没想到聊完回来心里倍感压抑。我和苏老太回家的时候苏善已经早课结束,他下楼看到我和苏老太一起从外面回来,还很不放心的问:“你们去哪儿了?”   苏老太笑着将我推到苏善身边:“你的老婆,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我们娘俩就不能有点贴心话说吗?”   “奶奶,我没别的意思。”苏善被苏老太说的脸红,“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两个去哪儿了。”   苏老太笑了笑,她显然不信苏善说的。   “老太太!”我们三个正说着话,灰小灰蹦蹦跳跳的从楼上下来,“老太太!给你这个!”   灰小灰手里拿着碗,碗里面是不知道什么的黑乎乎东西。灰小灰拿勺子一搅,里面粘稠的液体让人几欲作呕。苏老太已经顾不上灰小灰的称呼了,她捏着鼻子皱眉看:“这是什么啊?”   “给你的,药。”灰小灰推了推她的大帽子,她笑的爽朗,“吃吧!吃了你的病……不能全好,但是活个七年八年的没问题。”   苏善拿过灰小灰手里的勺子搅了搅,问她:“小灰姑娘,你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说了吗?药!”灰小灰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们三个,“至于是什么做的,我不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相信我,我的医术不错的很。寨子里的人病了,都是我给治好的。”   苏老太避之不及:“那什么,谢谢小灰姑娘的好意啊!但是我现在在治疗期间,医生说饮食方面……”   “这又不是零食,哪那么多讲究?”灰小灰撇撇嘴,她还在极力的推销自己碗里的东西拼命说服苏老太吃了,“老太太,你是苏善的奶奶,我怎么可能害你?我还等着你病好了,然后同意我和苏善结婚呢!给你!吃吧!”   苏老太往后一闪身,她差点摔在地上。苏老太呵呵的笑:“我是岁数大了啊,年轻人的东西,我是真的接受不了……我有点累了,我要回去躺会儿。苏善啊,等下你让陈阿姨把吃的给我端进来啊!”   在被灰小灰抓住之前,苏老太赶紧跑回屋去了。灰小灰不甘心的想要追,却被苏善庞大的身躯挡住路。苏善抢过灰小灰手里的碗,他和善的说:“小灰姑娘,辛苦你了,你快去吃饭吧!”   “哎呀!小小苏!”灰小灰很郁闷,“怎么你也不信我?我真的能让你奶奶多活个三年五年的,你信不信?”   灰小灰碗里的那一坨,真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再加上之前灰小灰的行为举止,苏老太除非是不想要命了才会信她……苏善没想骗灰小灰,不过他说话多少圆滑些了:“谢谢小灰姑娘为我奶奶做的这些,不过,你还是先吃饭吧!”   “切!”灰小灰抢回自己的碗,“你们不信我拉倒!我昨天磨了一天的药材,手上都起泡了。我……我走了!”   灰小灰敏捷的跟兔子似的跑上楼,我和苏善都被灰小灰的转变惊呆了。我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完全理解不了她为什么说说话就跑了。   而就在我们两个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的莫照临忽然开口了:“看来,我还真不怎么受欢迎呢!”   我头也不回的拉着苏善去吃饭,边走边说道:“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多数时候,莫照临在苏善家都是很安静的。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吃过饭后莫照临就回自己的屋子里呆着去了。偌大的屋子里大家各自在自己的区域里活动,彼此完全不牵扯。   现在距离莫照临说的到下个月五号,时间完全来得及。我琢磨着如何下手偷债券,注意力却总是忍不住集中在阿翘身上……阿翘嫁给那个老头,会不会是因为莫照临。   阿翘虽然也是被莫照临拐来的,可她确实也算莫照临救下的。在阿翘最初来的时候,莫照临为了让她屈服囚禁过她一段时间。正是在这段时间里,阿翘奇迹般的爱上了莫照临。   老实说,莫照临算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对付各种各样的女人,莫照临都很有办法。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体贴的时候体贴。纯善的男人多数情况下成了收集“好人卡”的炮灰,亦正亦邪的男人即便不是总裁也会有人爱。   可能某种程度上来说,女人都有一定的斯得哥尔摩综合症……忽然之间我很好奇,阿翘被莫照临送走的时候,她是怎样的表情。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苏善自己在地上走来走去。没多久,我的注意力成功被他吸引走了。我躺在床上看苏善,突然问他:“苏善啊,你说你奶奶能不能知道咱俩假结婚的事儿了?”   “什么?”苏善停下来,他奇怪,“我奶奶早上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啊!”我摇头,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有问题,“你奶奶,她说了很多……很感性的话,所以我才觉得她知道了什么。”   苏善没听懂我的话:“齐悦,你在说个啥?”   “我在说个……”我胡乱的挥挥手,“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个啥。”   苏善在床边上坐下,他犹豫着开口:“齐悦,昨天在医院……医生说我奶奶的情况并不是太乐观。”   昨天听结果的时候我忙着陪苏老太去了,回来东忙西忙的,就忘了问苏善。现在苏善一说起,我心里咯噔一下:“医生怎么说?什么叫不太乐观?还要手术吗?”   “我没太听懂。”苏善摸摸脑袋,他叹了口气,“大概意思的话……我奶奶不是动过一次手术了吗?医生说,我奶奶体内的癌细胞太彪悍了。一般人做了切除手术,至少能维持个三年五年。但是我奶奶……”   我跪在床上看苏善:“你奶奶怎么样?”   苏善的睫毛微垂,他轻声说:“我奶奶的话,估计到今年年底,她的胃里就会长满癌细胞。”   简直是……无法想想。   苏善就坐在我的旁边,但是他在想什么我却完全猜不到。苏善的头微垂,浓密的睫毛浓密叫人看不清他眼底流转的光。这样的苏善还有念经时的苏善,总是会让我觉得距离感很强。   苏老太,应该跟我有过同样的感觉吧?不然,她早上也不会跟我说出那番话了。   我在担心苏善奶奶的病情,苏善话锋一转却说了别的:“齐悦,最近一段时间……我想,我们能不能先不跟我奶奶说咱俩的事儿?”   “当然不能说了啊!”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善,“现在说,那不等于谋杀?其实你要是不着急回寺庙里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只要你奶奶不知道我是骗子,我陪你多久都没关系。在你家好吃好住的当少奶奶,我倒是巴不得。”   “真的?”苏善猛的抬头,可他还是犹豫,“但你不是要……去找之前的那些人么?而且我答应你了,说回来的时候跟我奶奶坦白。”   苏善说的这件事儿,我这两天想都不敢想。一个安伟文就已经让我难以承受了,再往前去找还不一定会有什么事情……苏善看出了我的焦虑,他笑着露出两个小虎牙:“齐悦,你放心,我也会陪着你的。”   我不想深究苏善话里的意思,我笑着拍拍他的光头:“智善大师,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苏善可能是怕我担心,苏老太的病情他都说的一笔带过。不过他的担心我却能看出来,他笑的样子总让我感到心酸……面对苏善,我是经常性的词穷。受到苏善的影响,我无比矫情的学了他的一句话:“你在我面前没必要装成很开心的样子,我又会强行命令你去怎么样怎么样的……你要是有想哭的时候,我的肩膀也是可以借给你的。”   “可是齐悦,”苏善眼睛纯净的看着我,“我为什么想哭?”   我想了想,自己的话可能有点伤害到苏善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没什么,我随便说的……你记着就好了。”   “可是齐悦,”苏善不死心的追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哭呢?”   说完,苏善自己就笑了。我反应过来,气的拿枕头丢他:“我好心好意的关心你,你居然故意逗着我玩?”   “阿弥陀佛。”苏善整理下被我砸乱的衣领,他一脸严肃的故作镇定,“我要下楼喝水了。”   “傻和尚!”我笑着骂他。   苏善依旧是一本正经的回头看我:“阿弥陀佛,女施主,没事什么事儿的话,小僧先去喝水了。”   虽然苏善竭尽全力的装成无所谓,但我还是能捕捉到他眼底偶尔的不安和担忧。莫照临的事情不急,我暂时也不去想。在家的日子,我总是想着法的哄苏善开心……不过多数时候我不仅没帮上忙,还给苏善添了不少的乱。   比如说,我想帮着苏善洗衣服,但是忘了掏口袋不小心洗坏了苏善自己做的读后感笔记。   比如说,我想帮着苏善家浇花,但因为不了解花的习性和周期将客厅翠绿的树木生生浇死了。   再比如……行吧,这些已经够麻烦的了,也不必比如什么了。   幸好家里还有个灰小灰,添乱的不止我一个,我的行为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灰小灰的破坏能力比我强十倍,我们两个双剑合璧闹的家里鸡飞狗跳。莫照临冷眼旁观,他静默的一声不吭。忍受不了吵闹的苏老太,悄悄的搬到医院住去了。   避免我和灰小灰一起把家里的房子拆了,五天后苏善带我出了门。我讪笑着跟苏善道歉:“不好意思啊……你看,这几天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没事儿。”苏善唯一遗憾的是,“阿弥陀佛……可惜了那株植物。”   我没接苏善的话茬,而是问:“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去医院把石膏拆了吧!”苏善老早就看着石膏碍眼,“我现在应该都好的差不多了。”   “哦。”   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我心里却犯嘀咕……苏善还没到日子就想拆了石膏,他是不是想跟我分开睡?   我再怎么脸皮厚,我终究是个女人。要是直白的问苏善是不是不想和我睡了,似乎也怪难为情的。带着无比纠结的心情,我跟着苏善到了医院。苏善在拆石膏,我坐在走廊里等他。   百无聊赖之际,我看到一个穿着僧袍的明晃晃光头从人群闪过。   我来了精神,好奇的追上去。从僧袍的样式看,应该是苏善庙里的。僧人脚步快,他行色匆匆的往病房区跑。我觉得奇怪,又不知道该如何叫住前面的僧人。直到病房门口,我才看清楚僧人的容貌。   原来是圆悔。   “圆悔大师?”我叫他。   “阿弥陀佛。”圆悔回头见我,他面无表情的同我打招呼,“齐悦居士。”   “大师怎么在这儿?”我问他,“是寺里有人生病了吗?”   圆悔犹豫不决,他似乎是不太想和我说。还没等圆悔开口,拆掉石膏的苏善追了来。见到苏善,圆悔的情绪激动微微异样:“师叔……”   “圆悔?”苏善看了看圆悔身后的病房大门,皱眉问道,“你怎么会来医院?寺里一切还好吗?”   “师叔,是圆觉出事了。”圆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善。良久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走了之后,圆觉要吵着来找你……圆觉偷着跑下山差点出车祸,他这才被他爸妈接回家去了。”   ☆、075 回头是岸   “被爸妈接回去了?”我看了眼重症监护的病房,不解的问,“那怎么圆觉还来医院了?病了吗?”   圆悔没吭声,而苏善似乎知道怎么回事儿。苏善刚拆掉石膏,他还有点不适应。趴在门上看了看,苏善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我被他俩绕的迷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方便跟我说说吗?”   “不方便。”   “可以。”   苏善一愣,他没想到圆悔会拒绝。苏善稍显歉意的改口说:“好吧……这是圆觉的事情,我们说,似乎是不太方便。”   “阿弥陀佛。”圆悔没再说话。   两个和尚神神秘秘的,整的我十分好奇。加上现在所在的地方,我又很担心圆觉的身体健康。重症监护病房我们不能随便进去,只有坐在走廊等着。圆悔没再和我们说话,他闭着眼睛念经去了。   我想偷着去打听下圆觉的状况,但是重症监护病房里护士的嘴却怎么都撬不开。无可奈何之下,我只有老实的坐在苏善旁边陪他等着。   一直坐到下午,圆觉的家属才赶来。   圆觉的妈妈也就30岁的样子,很白,瘦高瘦高的。圆觉的圆眼睛像他妈妈,鼻子嘴像他的爸爸。圆觉的妈妈哭的几乎快昏了,只能有气无力的靠在老公身上。   见到苏善的时候,圆觉妈妈的情绪很激动。从她的表情样子看,她觉得圆觉是有救了:“你是吴龙的师叔啊!大师,你救救吴龙吧!吴龙快要死了啊!”   “阿弥陀佛。”苏善的眼圈微红,他扶着圆觉的妈妈起来,“我救不了圆觉的,我已经还俗了……再说,这种事情,要看缘分的。”   圆觉妈妈哭的泣不成声,她死死揪住苏善的领子不松手。我试图安慰她,可是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哪怕我说的口干舌燥,圆觉还是一句听不进去。   也是,自己的孩子住在医院里。当妈妈的,怎么能放心呢?而圆悔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你们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你们不是说能救下吴龙吗?”圆觉妈妈的话我听着很混乱,“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还俗啊!为什么啊?”   “儿子会没事儿的。”圆觉爸爸拍着圆觉妈妈的后背,安慰说,“医生不是说他现在情况很稳定吗?我们先等等,或许还有转机呢?”   “什么很稳定?情况很稳定的在等死吗?”   圆觉妈妈应该哭了很久了,她折腾几下就没了力气。苏善欲言又止,想劝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圆觉爸爸看出苏善的窘迫,他叹着气道歉:“大师,真是对不起,吴龙受伤之后,我老婆的情绪太激动了……她有得罪你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   “阿弥陀佛。”苏善并不介意,他只是担心,“我能为圆觉做点什么?任何事儿,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什么都可以。”   圆觉爸爸看了看我和圆悔,他犹豫着说:“大师,吴龙很想见你……你能跟我进到病房里,见见他吗?虽然他还没有清醒,但是我觉得,他听到你跟他说话,他会很开心的。   “当然可以。”苏善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这就进去吧!”   圆觉爸爸很绅士有礼貌,跟我和圆悔打过招呼后,他才带着苏善去穿隔菌服。   我能感觉出圆悔不太喜欢我,刚才还热闹的走廊突然只剩下我们两个,我还有点不太适应。我小心翼翼的坐在离圆悔三个座椅远的位置,避免进一步的让他生厌……没想到,圆悔竟然先跟我说了话。   “阿弥陀佛,”圆悔的声音不冷不淡,“齐悦居士,我师叔,他最近的生活还好吗?”   圆悔的问题让我很为难,我说苏善过的不好,估计圆悔会觉得是我“虐待”了他师叔。而我要说苏善过的很好,那又好像有种苏善背弃了佛门的感觉。   至于苏善自己如何评价自己好不好,我更是无从得知。   我左思右想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第一个问题没等我想好,圆悔的第二个问题紧接着跟来了:“齐悦居士,你有信仰吗?”   “算是……有吧?”   圆悔回头看我,我很没底气的说:“我信因果。”   “呵呵。”圆悔笑了,“师叔教你的?”   我点点头。   “我说点我自己的事情,给齐悦居士听好了。”圆悔捻动着手里的念珠,他声音低缓的说:“我以前,对佛教文化特别的痴迷……”   听圆悔的话讲,他没出家之前对佛教文化,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见到寺庙,他必须要进去祭拜。见到和尚,他一定要上前布施……即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和尚,他依旧坚信不疑。   “我44岁那年经历了一些事情,好不容易脱险后,我来到山上想要出家,但是方丈大师却不肯收我入庙。”圆悔深吸了口气,“方丈大师说我尘缘未了,不能出家。我不信邪,在庙门口坐了一天一夜……当时方丈大师出来告诉我,山下来了个有佛缘的小孩儿。如果那个小孩儿能出家,他就收留我。”   “是苏善吗?”我问。   圆悔摇摇头:“不,是圆觉。”   “方丈大师说,圆觉在十六岁前有血光之灾。如果不在寺庙潜修化劫,他肯定是活不下去了。”我不明白圆悔为什么突然又想告诉我这些了,“圆觉跟师叔很像,却又不太一样……师叔的生死之灾躲过去了,我想,圆觉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我受到了惊吓,不敢置信的捂住嘴:“你是说,圆觉会死?他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阿弥陀佛。”圆悔想了想,说,“没有,没有生病……圆觉被接到家里,他爸妈出去买菜的功夫他自己在家看电视。来了伙入室抢劫的强盗,不仅偷了东西,还把圆觉砍伤了。”   我颤颤巍巍的问:“圆觉……伤哪里了?”   “阿弥陀佛。”圆悔的表情很是难过,“圆觉脑袋被砍了三刀……”   “三刀?!”我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脑袋上砍了三刀?!”   圆悔闭着眼睛念了一句,语速不变的说道:“从前天晚上到今天,医院已经下了五次病危通知书了。照我估计,圆觉活不了两天了……”   哎,难怪圆觉爸妈会跟交代后事一样带着苏善进重症监护病房。   “圆悔大师,你刚才不说不方便告诉我吗?”我对此表示担心,“那你为什么现在跟我说了?你告诉我,圆觉的爸妈会不会不高兴?”   圆悔的表情微微异样,隔了几秒钟后,他忽然说道:“齐悦居士,在我没出家的时候,我们见过。”   “见过?”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在哪里?”   “阿弥陀佛。”圆悔叹了口气,“或者,我该叫你王琪居士?”   我大惊失色。   王琪的名字,知道的人非常非常少。除了我之前的家人朋友和莫照临外,知道这个名字的就是以前集团的人……现在圆悔居然能叫出我的名字,他肯定是知道我以前的事儿。   看出了我的惊慌,圆悔淡淡的说:“我以前,也在集团里。”   我之前被拐去的集团,是那种传销性质的组织。在集团里,大家都是以家人称呼。但实际上,背地里勾心斗角的厉害。为了“任务”,互相打压排挤的事情经常发生。   像是莫照临这样的老手,一个人要带一个团队。一个团队会分为5个组,每个组有一个组长,每个组长又有五个下线。下线的手里最少有五个新人,而新人每个月有数量要求的任务。   或偷或抢或杀人或放火,什么性质不重要,能拿回来钱就可以。如果拿不回来钱,轻则打骂,重则“开除”。而“开除”的人,我们总是会第二天在新闻报纸上看到集团成员意外死亡的新闻。集团的秘书小姐,会第一时间买报纸回来发给我们看。   是一种警示,也是一种警告。直白又赤裸的告诉我们每一个人,别想要对集团不忠,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那是一段死亡阴影挥散不去的时光,我和莫照临都是活的胆战心惊。虽然莫照临比我的处境好一点,但他毕竟也是给集团卖命。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丧命是分分钟的事儿……圆悔居然说他也是集团的人?这真是让我不可思议。   在集团的日子,是我此生最为黑暗的回忆。没有一点希望,没有一点的曙光。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完全是人吃人的经历。现在圆悔告诉我他是集团的人,我没有任何想法,拔腿要跑。   “齐悦居士!”圆悔站起来叫住我,“能听我把话说完你再走吗?”   我站在地上,心里无比的纠结。圆悔从后面走过来,他对我的心情表示充分理解:“我会认识你,是因为你和莫照临逃走的时候,集团下了好一阵子的通缉令……不过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你们逃走后没多久,我也从集团脱离出来了。”   “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小声问他,“跟我和莫照临一样跑出来的吗?”   圆悔似乎也不太想多说:“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我趁机给家里人发了条短信。我大哥是混道上的,花了不少钱,动了不少的关系,这才将我弄了出来……我出来之后,就特别痴迷佛教的东西。机缘巧合,来到了寺里。”   “既然……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拿不准圆悔想干嘛,“你为什么没在苏善那里拆穿我?你不担心我骗苏善吗?”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圆悔跟苏善说的话差不多,“各人有各人的因缘,我不好说破,阿弥陀佛……至于担心,我肯定是要有的。”   圆悔很诚实的跟我坦白:“集团的人什么样子,你跟我一样的清楚。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第一次见到你,你说带着师叔一起去医院。我当时一直跟在你们后面,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对师叔,是不一样的。”圆悔撇撇嘴,“刚才我不想告诉你,是担心你只是对师叔不一样罢了。”   我看了看圆觉住的高档病房……圆悔的担心,在情理之中。   “师父可能知道我会碰到你,我临来之前他让我给你带个话。”圆悔做最后的交代,“阿弥陀佛,师父让我告诉你,无论你现在正在想要做什么……齐悦居士,回头是岸。”   我听不明白:“方丈大师让你告诉我的?他为什么会说这话?”   “阿弥陀佛,我也不知道。”圆悔摇头,“只是我出门前,师父这么告诉我的。”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难道说,我要偷债券的事儿方丈知道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想不明白,圆悔也没再往下说。圆悔回到长椅上坐下,他闭着眼睛转动佛珠。我靠墙站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给莫照临偷东西……可我要是不偷,莫照临不肯善罢甘休的话,苏善就会有危险。   重病监护病房这面人不是很多,时间在静谧中一点点流逝。圆悔手里轮回转动的佛珠让我眼晕,我忽然觉得,很多人和事,转了一圈,又都变成了最初的样子。   许许多多的事情之间,有我们看不到的千丝万缕联系。可能在我们没意识到的时候,产生微妙的关系,让我们措手不及。   我走回到圆悔的身边坐下,我小声问他:“大师,你在集团的时候……你骗过人吗?”   “我?”圆悔想了想,“骗过……这也是我后来一心出家最主要的原因,之前的罪孽深重,后半生,就用来为自己的错误赎罪吧!”   我自嘲的轻笑:“大师才在集团里几天便要用后半生来赎罪了?我骗了那么多人……我的下半辈子全用来忏悔,估计都不够用了吧?”   “我出家之后,跟你的想法差不多。”圆悔呵呵一笑,“但是出家后,我顿悟了不少。我觉得师父的那句话很有道理……回头是岸。不要在乎形式,也别介意时间长短,只要你想诚心悔过,那就不会太晚。”   真的……不会太晚吗?   苏善和圆觉的家人从病房里出来,我和圆悔便没有再多说。苏善脸上的神情伤感,他哑声对我说:“齐悦,你先回家去吧!我晚上要留在这里,帮着圆觉的爸妈照顾他……你回去,正好帮着我告诉奶奶一声。”   “我陪你一起吧!”苏善的样子让我觉得心疼,“我一会儿给奶奶打个电话。”   圆觉爸爸连忙道谢:“真是太谢谢大师和……”   “叫我苏善就行了。”苏善坚持,“我已经还俗结婚,不是什么大师了。”   “好,真是太谢谢苏善和苏太太了。”圆觉爸爸说说自己就哭了,“我儿子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很喜欢圆觉,我试着问:“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这个……”圆觉爸爸稍显歉意,“现在不让家属进去了,不过晚上8点多的时候应该是可以的。”   我点点头:“好,麻烦你了,我跟圆觉是好朋友,我想进去看看他。”   圆觉爸爸一个一米八几高的汉子,听完我的话他就哭了。苏善拍了拍圆觉爸爸的肩膀,圆觉爸爸捂着眼睛哭的泣不成声:“我儿子……我儿子他要是知道的话,他会开心的!我每次去看圆觉的时候,他都告诉我,师叔对他非常好……我儿子……我儿子啊!”   听圆觉爸爸说完,我也哭了起来。苏善一面忙着安慰圆觉爸爸,他一面忙着安抚我的情绪。不想平添伤感的情绪,我和圆觉爸爸很快止住了哭声。   还有圆觉妈妈要照顾,圆觉爸爸匆匆离开了。   苏善和圆悔一起在病房门口念着经,在医学起不到作用的时候,对着佛祖祈祷,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对于圆觉所遭受的飞来横祸,我无比的气愤……老天为什么不开眼收拾坏人?而一定要让好人受尽磨难呢?   再怎么说,圆觉只是个孩子而已。   圆觉爸爸说晚上八点可以进去看圆觉,可直到晚上九点还没有消息。等晚上十二点多,医生才勉强破例让我们几个去探视。   穿好隔菌服,我们三个沉默的往病房里走。躺在病床上的圆觉完全看不到人,他的脑袋上缠的满是纱布。呼吸机带在脸上,又厚又重。要不是旁边心电图显示正常,屋里丝毫感觉不出活人的气息。   我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转身靠在苏善的怀里我就哭了。眼泪顺着面罩往下流,蒸腾出来的也是带有盐分的苦涩蒸汽。   “阿弥陀佛。”   圆悔站在床边给圆觉念经,他低沉缓慢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像是挽歌。   等到圆悔念完经出去,我控制了下情绪走到圆觉的病床前:“嗨,我是齐悦,拐走你师叔的大坏人齐悦,帮你隐瞒秘密的齐悦……你不是要当我的朋友吗?你怎么不起来跟我说话?我来看你,你就躺着呼呼睡大觉,你可真不应该。”   “圆觉,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说的了?”我破涕为笑,“你说你早课的时候有偷着睡觉的经历,你还怕你师叔知道……我偷着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你师叔,他有天早课的时候,也偷着睡着了呢!”   “我没有。”苏善诚实的让人讨厌,“我早课从来没……”   我瞪了苏善一眼,他听话的闭上了嘴。   “所以圆觉啊,你不用担心你师叔会骂你了。”圆觉是小孩儿心性,小事儿都会被他看的无限大。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圆觉真的醒不过来,让他放下个心结也是好的:“我好吧?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不辞辛劳的每天盯着你师叔做早课……你看,就连你师叔这样的人都会早课睡觉,何况你一个小孩子呢?”   不知道圆觉能不能听见,我是稀里糊涂的跟他说了不少。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还是苏善提醒我时间差不多了,我才想着离开。   临出门前,我笑着对圆觉说道:“有时间,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师叔有好多的糗事,等你醒了,我都告诉你。”   圆觉没有说话,只有滴滴叫的冰冷机器在回应我。   出了病房,我连隔菌服都来不及脱。转身抱住苏善,我抑制不住的哇哇大哭:“苏善,你说圆觉他会死吗?”   苏善没有回到我,他只是叹气。   我使劲抱着苏善的腰,哭的几乎抽噎。一想到圆觉那么美好的生命即将散去,我就是抑制不住的悲痛。苏善带着我到椅子上坐下,他任由我抱着而没推开我。等我的情绪自己渐渐平静下来,苏善才说:“这些都是命……命里注定会发生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谁说的?”我突然产生一股不信邪的劲头,我反问苏善,“你师父不也说你24岁的时候会因为一个姓顾的女子破戒吗?灰小灰说你已经破戒了……不也什么都没发生?什么命里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完全是人自怨自艾的想法罢了!”   我的情绪激动,苏善没有呛着我说。拿水瓶递给我,苏善柔声劝道:“喝口水吧!”   “你别想避开话题!”   “真的不喝吗?”苏善拧开瓶子,“我看你的嘴都卷皮了。”   “我……行了,我喝一口……不说一口么?怎么还喂我?”   苏善灌了我大半瓶的水,他才停下来。我想着跟苏善继续理论,他却主动伸手抱住我在怀里。   “你这是干嘛?”说苏善抱着我,还不如说他夹着我不让我乱动,“苏善,你要憋死我了!”   “你休息休息吧!”苏善的语气略微疲倦,“不然的话,你就给我回家。”   我在这儿哭闹,确实是不太像话。我从善如流的听从苏善的,尽量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的怀里……还没等我睡着,病房的方向爆发了响亮的哭声。   “佛祖啊!”圆觉妈妈哭的凄惨,“你救救我的儿子吧……”   ☆、076 怦然心动   我一个激灵从苏善怀里出来,不安的四下张望:“怎么了?是圆觉怎么了吗?”   “不知道。”苏善眉头同样皱的紧,“我们去看看吧!”   苏善拉着我去到病房门口,圆觉妈妈已经彻底的哭昏了过去。而坚强的圆觉爸爸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抱着圆觉妈妈一起靠在墙上。圆悔站在一旁默默的念着经,他的表情无风无波。苏善拉拉圆悔的袖子,小声的问:“怎么了?”   “病危通知书。”圆悔言简意赅的回答。   又是病危通知书……这已经是第六张了吧?   漫长痛苦揪心的等待过程像是一把刀,使劲的在圆觉爸妈心上来回的切割。我攥住苏善的手,十分的不安。有那么几秒钟,我真的恨不得替圆觉死了算了。   估计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圆觉的爸妈,肯定都是这样想的。但像苏善之前跟我说的经文里讲的那样,人在世上都是独生独死的。你难过你伤感你感同深受,却也同样是无可奈何。该是谁的,谁便跑不掉。   苏善牵着我的手暗暗使劲,我回头看他,他腮部的肌肉咬的紧。圆觉是苏善看着长大的,跟自己的亲人没什么区别。要是圆觉死了,苏善一定会很伤心自责。   如果说苏善没有跟我假结婚,那么苏善就不会下山。如果说苏善没有下山,那么圆觉可能也不会吵着回家。如果圆觉没有回家,那么圆觉肯定不会重病垂危……这真是一个,很让人惋惜的假设。   假设再美,也终究是黄粱一梦。我靠在苏善怀里,特别不想出来。我的脑海中都是那个呆萌呆萌小和尚的影子,站在僧寮的门口,扭捏着问我能否给他保密不要告诉他师叔他早课睡觉的事情。   眼泪打湿了苏善胸口的衣服,我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苏善的胳膊环在我的身后,压得我有点喘不上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是低低的哭声和一片死寂。   而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穷途末路之际,突然听到了灰小灰的声音。   “你们在干嘛?”半夜三更,灰小灰特别的惊讶,“大晚上怎么都哭了?小小苏,你怀里抱着的……齐悦!你好啊!不说公平竞争吗?你俩背着我……”   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实在是没心情跟灰小灰胡闹。苏善同样很讶异:“小灰姑娘,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医院了?”   “我带着一个大师来的,”灰小灰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她难得正经,“我去找我师姐,路上碰到一个大师。大师语言不通不认识路,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过来。”   我哭的嗓子发哑:“你会英语?”   “方言啦!”   顺着灰小灰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喇嘛。   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有什么区别,我不知道。但是喇嘛和和尚,我还是能很直观的看出来的。喇嘛穿的服饰和苏善他们穿的僧袍,有很明显的区别。红色的袍子,热的时候可以露出半面的身子。   灰小灰带来的喇嘛,穿的便是这样的衣服。   因为帝都有藏传佛教,所以喇嘛在帝都并不是很少见。不过多数的喇嘛都是说藏语,汉语他们不太通。此时来的喇嘛,他也是有这样的困扰。他应该跟苏善的师兄方丈差不多大的年纪,走路看起来十分的吃力。跟着灰小灰来了之后,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不少。   我们听的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小灰姑娘,”苏善急着问,“大师说什么?”   灰小灰蹦蹦跳跳的,她身上的银饰叮当响。苏善的催促,惹的灰小灰频频皱眉。灰小灰瞪了苏善一眼,她凶巴巴的说:“你急什么?我告诉你,我的藏语说的也不好……你再催我,小心我一着急翻译错了。我跟你说,我带着大师找一下午医院了,现在才找对,我心情烦的很!”   现在圆觉正在紧急抢救却莫名奇妙的来了个喇嘛,不管这个喇嘛是来干什么的,都让人很揪心……灰小灰并不是想难为我们,而是她的藏语真的不太好。大师说了能有三遍,灰小灰才翻译出来:“大师说,这里是不是有个佛门弟子受伤?”   “有有有!”我擦掉脸上的眼泪,“有一个小和尚受伤了!他现在正在抢救!”   灰小灰翻译完我的话,喇嘛又叽里咕噜说不停。喇嘛的语速太快,灰小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说:“ka,jia……什么?大师,你慢点!行不行?”   我急得揪头发,苏善急得挠头皮。灰小灰手脚并用的参与到对话里,也还是鸡同鸭讲好半天。有阻碍的沟通了五分钟,灰小灰才一拍脑门说:“我明白了!大师的意思是说,这里有一个佛门弟子马上要死了,他是来救他的!”   听到是来救圆觉的,圆觉爸妈瞬间来了动力。到底有几成的功效谁也不好说,但现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主治医生听到后瞬间恼了:“你们家不是胡闹呢吗?你们要相信科学!现在孩子正在生死危机的关头,你们怎么能搞这些封建迷信?封建迷信害死人!你们知不知道!”   “医生,不管是什么办法,都试试吧!”圆觉妈妈的一双眼睛哭的红肿,“万一我儿子还有救呢?”   医生连连摇头,他跟个老学究似的既酸腐又刚愎自用:“不行!不可能!要是想让这个神棍看,可以!你们把你儿子接走好了!要是求神拜佛能管用的话,还要我们医生干嘛?”   很难得的,我和灰小灰的想法是高度的一致:“医生的天职不就是治病救人吗?只要能救好,你管用什么方式呢!”   在是否让喇嘛进病房的问题上,我们家属和医生吵的是不可开交。我和灰小灰的情绪激动,要是没我拉着,灰小灰都要给医生下蛊了。人多一乱,我也没顾上看苏善。等到我们吵的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苏善拿着电话递给了主治医生。   “接个电话吧!”苏善话说的客气,“麻烦你稍微快着些,我师侄救命要紧。”   我丢下亢奋的灰小灰跑去问苏善:“你……”   苏善给我比划了下手势,他示意我稍安勿躁。医生奇怪的看着苏善手里举着的电话,苏善坚持:“麻烦你了……请你接电话。”   “喂?”医生纳闷的接过电话,问,“我是陈金朝医生,你是哪位?”   开始我以为苏善是想阻拦无意义的争吵而临时想起的办法……显然我是小看了苏善,他这个电话真的很解决问题。陈金朝医生没聊几句,立马变了张谦和恭顺的脸。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陈金朝医生便同意喇嘛大师进病房里去了。   我们一群人全都不允许入内,只能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喇嘛大师没有穿隔菌服,他站在圆觉的病床前念叨着经文。我和苏善站在最末尾的位置,我指着屋里问苏善:“大师手里那个是什么?转圈的那个?”   “阿弥陀佛,那是转经轮。”我的动作可能不太礼貌,苏善握住我的手指不让我到处瞎指,“你没看电视吗?电视里的喇嘛,不都是用这个?”   说到电视……我更加的好奇:“你刚才是把电话打给了谁?那招也是在电视上学的?”   苏善的学习能力,真是超出我的想像力。他羞涩的点点头:“是的,我看电视剧里的人危机时刻会找熟悉的人帮忙……我想,刚才的情况算是危机时刻吧?”   我用另一只苏善没握着的手竖起大拇指给他:“我是该表扬你能举一反三呢?还是应该羡慕你能找到有权有势的大咖罩着呢?我说……你是打给你奶奶了吧?”   “对啊!”苏善把我另一只手也握住,彻底杜绝了我随意乱动,“上次来医院的时候,我奶奶说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我爷爷的学生……我想,应该能起作用吧?”   我赞赏的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没有和苏善说太多的话,我全神贯注的等着看喇嘛大师大显神通。但是让我失望的是,喇嘛大师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会神通啊全身冒金光啊什么的……可出乎我们的意料,圆觉微弱的生命指标全都稳定了。   在喇嘛大师进病房前,圆觉的血压和体温都是不断往下掉的。在喇嘛大师进病房念经做法后,圆觉的数值虽然没涨多少,却奇迹般的静止了。   圆觉的低压在55和58之间晃荡了好一会儿,看的我们所有人闭了口气。等到末尾数字最终定格在“8”上后,圆觉妈妈再次昏了过去。   我们早就穿好了隔菌服,在喇嘛大师挥手致意的那一刻我们一起开门冲了进去。而在我们靠近后,喇嘛大师身体虚脱的踉跄着摔倒。幸好苏善眼疾手快扶助他,不然还真是危险。   主治医生陈金朝对此表示费解,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圆觉跟死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喇嘛大师就是转转转经轮,念念几句经就让圆觉的数据稳定下来……不是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特异功能,那一定就是佛祖显灵。   “阿弥陀佛,大师你还好吗?”喇嘛和尚毕竟年纪不小了,苏善担心的问,“大师,你哪里不舒服吗?”   喇嘛和尚虚弱的笑笑,他用手比划一下,普通话极其不标准的说:“水……喝。”   剩下的事情,是医生要做的了。毫无意外的,我们家属全部被赶了出来。灰小灰很是得意,她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人生气:“刚才是谁说封建迷信害人的?真是没文化啊!宗教信仰和封建迷信,那是一回事儿吗?”   陈金朝医生理亏,再加上苏善打的那通电话。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陈金朝气的是脸色涨红还偏偏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宗教信仰是怎么回事儿,宗教信仰有多大的能耐,这个谁也不知道。不过发生在圆觉身上的事情,简直可以奉为神迹。被喇嘛和尚的行为震慑住了,我一直在回味当时的场景。等到早上天亮时,我痴痴迷迷的问苏善:“喇嘛和尚,他怎么那么厉害?你们寺里有会这个的吗?”   “你说做法事的吗?”苏善拿水给我喝,“我师兄可以,不过很费体力……齐悦,你再多喝点。”   我顺从的又喝了一口苏善递过来的水,脑子里还再想刚才的事情:“你们会不会抓鬼啊?你们会不会画符什么的?招财的,你会吗?”   满意的看我喝完了大半瓶水后,苏善缓缓的说道:“我们是和尚,不是道士。抓鬼的是道士吧?和尚只帮着人度劫,重在……哦,对了,我已经不是和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长时间没睡的原因,我总觉得苏善这话说的跟以前不同。以前苏善每次说自己不是和尚,他眉宇之间会有淡淡伤感的情绪在里面……可是现在的苏善,他似乎只是阐述事实。而他的眉宇间除了黑眼圈,什么都没有。   “笨蛋。”我笑着骂他,却也不再深究苏善为什么会变的不同,“你说,圆觉是不是能好起来了?”   “说到这个问题,”苏善一本正经的问道,“齐悦,你是不是该睡觉了?”   我偏头看了眼早就靠在长椅上睡着的灰小灰,说:“可是在这里我睡不着啊……我想和你在医院等着,我不想自己回家。”   “哦。”   苏善脸蛋微红,他良久都没有说话。安静了一晚上的医院,又变的热闹起来。早上打饭溜达倒夜壶的,人来人往。   就在这人来人往声中,苏善突然小声的说:“齐悦,你要是困的话……你躺在我身上睡吧!”   我没太听清楚苏善的话,又或者我听清楚了苏善的话自己却不敢相信。我盯着苏善看,他的脸又红了几分:“苏善,你说啥?”   “我说,”苏善再次停顿了一下,他稍微提高了音量,“齐悦,你要是困了的话,你就躺在我身上睡吧!”   我还是盯着苏善,盯着苏善的鼻子看,盯着苏善的嘴唇看,盯着苏善的雀斑看……苏善被我盯的发慌,他自己又说:“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你……”   没等苏善说完,我赶紧躺在了苏善的大腿上。我的动作太快,额头猛烈的撞在了苏善的下巴上。我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苏善条件反射的弯腰。苏善忘了我还躺在他的腿上,他的唇重重的印在了我的侧脸上。   瞬间,我和苏善都呆住了。   苏善受到了惊吓,他连起来都忘了。我们两个就保持这样的造型,好长时间谁都没动弹。我眼前是苏善洁白的脖颈,鼻端是苏善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苏善唇瓣挨触的地方像是往外呲呲的过着电流,瞬间通往了四肢百骸。我温热的呼吸喷在苏善的脖子上,激起了不少的汗毛和疙瘩。   “你能……起来吗?”我轻声说。   虽然这样的亲近让我很是怦然心动,可是我实在是太紧张,紧张到有窒息的感觉。如果苏善再不起来,我觉得自己马上要窒息而死了……苏善起身坐直,这种即将窒息的感觉依然没有减轻。我整个身体麻酥酥的,眼神焦距不稳的仰头看着苏善。   我喜欢苏善。我很确定。   估计是脑筋不清楚了,我一边看苏善一边呢喃的说:“你光是亲我,我就已经这么有感觉了……你说你要是跟我上床,我会不会幸福的死过去?”   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苏善红着脸故作镇定的拿水问我:“你喝吗?”   “你怎么有事儿没事儿就让我喝水?”看苏善脸红,这对我来说是非常享受的过程,“也是跟电视上学的?你怎么不学点好的?又是学走后门,又是学喝水……”   苏善说不上话,我也控制住自己想要搂住他脖子吻的冲动。为了不让苏善尴尬,我闭上眼睛装睡。对我来说,苏善就像是个导电体一般。即便他的唇移开了,他的身体上似乎也带着电流。   圆觉的病情稳定了,苏善“主动”亲我了……这真是个美好的早上,我想。   苏善让我睡,但是他自己却一直没有睡。偶尔有人从我们身边走过时,苏善都会及时的护住我的口鼻以防有灰尘掉在上面。随着苏善的身体动作,他身上的檀香味儿扩散的更快。我贪恋的闻着,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   睡了大概能有一个多小时,圆觉爸爸叫我们去休息室用餐。我饿的肚子咕咕响,听到吃饭立马起来往休息室跑……苏善还是在椅子上坐着,一动没有动。   “你怎么不走?”我奇怪的停住回头叫他,“苏善,你不饿吗?”   “哦。”苏善神色淡淡的说,“我腿麻了。”   我以为苏善在跟我开玩笑,但是想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压苏善太久了。我跑回去蹲下帮着苏善揉了揉腿,教育着他说:“你怎么这么笨?我脑袋这么沉,干嘛让我压在你身上睡?再说了,我睡着了,你不会自己试着活动活动?”   “我怕、我怕吵醒你。”苏善腼腆的样子像是小姑娘,“我没事儿,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活动活动就好。”   “信你的我才是笨蛋呢!”我给苏善揉腿,我自己的脸蛋也意外的发烫,“你什么时候为自己想过?大师,我拜托你啊!在你忙着心系苍生的时候,你能不能抽出五分钟,多考虑考虑自己?每次都是这样,就知道为别人着想。”   “你又不是别人。”   正好有送饭大妈推着铁车轰隆轰隆的走过,苏善微弱的话音让我听了个七零八落。我琢磨着,苏善说的应该是以为我听的。可按照苏善的脾气性格,我又不是很确定。   我掏了掏耳朵,不断的告诉自己别打和尚的主意。可在给苏善揉腿的过程中,感受他裤子下面的肌肤触感,我难免有些心猿意马……早在圆觉爸爸来叫吃饭时,灰小灰就跑着去了。不然以我和苏善现在暧昧的言谈和举止,灰小灰八成得发疯。   吃过早饭后,忍受不住得灰小灰率先回去睡觉去了。而喇嘛大师,早已经不知去向。为此圆觉爸爸是大为遗憾:“怎么没问问那位大师叫什么名字呢?他就这么走了……想感谢他都不行了。”   “阿弥陀佛。”圆悔并不赞同圆觉爸爸的话,“佛度有缘人……那位大师救圆觉,都是有定数的。”   不管圆觉爸爸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我甚至开始去思考,苏善跟我下山的时候说的那些神鬼奇闻怪谈……圆觉的奇迹,绝对可以算上一笔。   凭借着强大的后门,吃过早饭之后院方便给我们几个安排了两间可以休息的病房。一间给圆悔,一间给我和苏善。   虽然医院的条件跟家里比不了,但是有床铺睡总是好的了。可是没想到,苏善当场就拒绝了。不仅拒绝,苏善还将来人一顿斥责:“贵院病床的紧张情况,我还是了解的。很多手术完的病人没地方睡,都是直接睡在走廊里……病床我们不需要,把它送给需要它的人吧!”   “给我们留一间吧!”我是望眼欲穿,迫不及待,“给我们留那个两张病床的就可以,我们能将就……你看这位大师年纪大了,总不能一直让他睡走廊吧?我们也不会呆很久的啊!医生不说圆觉的情况稳定了?我们住个两三天,就回去了嘛!”   “不行。”苏善固执的要命,“一天都不可以。”   来负责安排的人是左右为难,圆悔只是说着阿弥陀佛不吭声。苏善的立场坚决的我想杀人:“不用,一间都不用给我们留。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房间我们不能留。阿弥陀佛,我们没病没疼,住宿问题可以自己解决。”   “呵呵,好。”来负责安排的人知道苏善的身份,他赶忙拍苏善的马屁,“苏老就是祖国医药界的泰山北斗,之前苏老活着的时候,他一直主张,说医生要有一颗仁爱的心……不愧是苏老的孙子啊!”   即便我说干了嘴皮子,医院的人也还是听苏善的。看着安排病房的人走远,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苏善是少有的强势,就连他的小虎牙都显得十分凌厉。出乎我的意料,苏善说了一句世俗的不能再世俗的话:“齐悦,你是我的老婆,在家我听你的,在外你要听我的。”   不只是我,连圆悔也被苏善的话惊呆了。苏善更是被自己的话弄的有点不知所措,末了他补充了一句:“阿弥陀佛。”   ☆、077 不爽   被我和圆悔看的不自在,苏善拿起车钥匙就走了。随着苏善的走远,他两片红红的耳朵异常明显。圆悔叹了口气,他不住的摇头。我虽然没有开口,但是我很想问问圆悔在摇头什么。   我想知道,同时我也问了。不出我的所料,圆悔对我的问题选择充耳不闻。圆悔自顾自的说道:“阿弥陀佛,小僧要回寺庙去了。圆觉的事情,我还要回去告诉师父。没什么事儿的话,我晚上再过来。”   “好。”圆悔不说,我也不能逼他,“大师,我送你出去。”   我在侧门送圆悔出去,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没说话。从上次圆觉的事情上我就能看出来,圆悔这个老和尚其实很八卦。你越是想知道,他越是不告诉你。等你不想知道了吧,他又开始说了……果然没等出门口,圆悔就淡淡的跟我说:“居士刚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摇头吗?”   “是,我是不太明白。”我笑着以退为进,“大师要是不想知道,那你就不用告诉我了,我不会难为你的。”   圆悔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的语气无风又无波:“阿弥陀佛……我想说什么,居士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大师你真看的起我,”我实话实说,“我这个人看着聪明,其实笨的很。你想说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好吧,圆悔又不吭声了。   车停在医院的院子里,一晚上没合眼的苏善正躺在里面睡觉。座椅的位置不舒服,睡着的苏善是频频的皱眉。走过车旁边时,圆悔突然开口说:“我师叔,他应该是喜欢你了。”   “啊?”   我猛的回头看圆悔,这才意识到,我自己脸上也是在笑的。   “阿弥陀佛。”圆悔话说的是云山雾罩,“以前我还不明白师父的那句,佛本无缘,缘由心生……可是刚才看你和我师叔在一起,我似乎忽然就明白了。”   我看了看车里睡着的苏善,又看了看满脸高深的圆悔。我是不明白:“啥意思?”   “缘分不是上天注定的,也不是佛祖安排的。”圆悔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缘分,是由心而来由心而去的……王琪,好好珍惜我师叔吧!”   我被圆悔说的不好意思,脸红着和他打哈哈:“苏善已经还俗了啊!大师再叫他师叔,是不是不合适?”   “阿弥陀佛。”圆悔莫名奇妙的看了我一眼,“他不是和尚了,但依然是我师叔。”   幸好我之前有跟方丈大师打交道的经验,不然被圆悔绕一通,我不晕才怪呢!   在侧门等了五分钟,到山下买菜的圆明便开着那辆买菜车晃晃悠悠的开来了。拉开门让圆悔上车,圆明笑呵呵的跟我打了声招呼。   圆悔则要严肃的多,临走之前,他给了我一个无比正经的称呼:“师叔婶,我先回寺里了。等我师叔醒来,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师叔婶……跟苏善结婚,便有一群大头和尚会这样称呼我。想到这里,我不自觉的抖了两抖。   送走了圆悔和圆明,我并没有直接上楼去。站在车外面,我盯着苏善的睡脸看了好一会儿。   对于圆悔的话,我抱有深深的怀疑。像是苏善这样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木讷、呆板、了无生趣,苏善这样的性格,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一个连情话都要看电视学习的男人,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佛祖,我想,苏善恐怕不会再有爱的了。   虽然不敢去相信,可我还是忍不住去幻想。如果苏善要是喜欢我……那估计应该也不错吧?   借着玻璃上的反光面,我惟妙惟肖的学起苏善说话的样子:“阿弥陀佛,小僧是出家人,七情六欲如浮云,功名利禄如粪土。四大皆空,色即是空,空即使色,空空色色,色色空空……”   我自己在车外面玩的高兴,没想到车里的苏善突然动了一下。我受了惊吓,惊慌失措的蹲下来藏住自己。过了能有五分钟我才站起来,苏善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笨蛋。”我轻笑。   我上到楼上,力所能及的帮着圆觉妈妈做点事情。圆觉的病情很神奇的稳定了下来,医生说过一两天他就能醒了。虽然我累的要命,可我心里却非常的开心。   圆觉妈妈身体虚弱的躺在床上,我欢快的拿着饭盒去水池洗。圆觉妈妈很不好意思,她难为情的拉着我说:“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啊!”   “小事儿。”我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什么人,也是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被什么人感谢,“大姐,你躺着好好休息吧……水房在拐角那块,是吗?”   圆觉妈妈跟我谦让了好一会儿,她这才说道:“在那面……齐悦,真的是太谢谢你和苏善了。你们这么帮助吴龙,我和吴龙爸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应该的。”我笑,“圆觉是苏善的师侄啊!他能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圆觉妈妈拉着我的手,她的眼里再次热泪盈眶。   我捧着脏饭盒,心里美滋滋的往水房走。帮人,总归要比害人好。就像是得了表扬的小学生,我非常的洋洋得意。我甚至开始幻想,是不是以后我也可以跟苏善一样。   跟他一样做善事,跟他一样被人喜欢。   医院的水房基本上大同小异,长长的水池,常年烧着热水的大铝壶,脏兮兮的拖布堆在一旁。因为没有窗户,水房里是散都散不去的潮湿味儿。下午的闷热让人昏昏欲睡,水房里只有我自己。我一边刷着饭盒一边哼着歌,心情别说多好了。   我接热水烫着饭盒,精神散漫漫不经心。苏善睡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醒没醒饿不饿……我想的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当我抬头看到银色的铝镜面上反出莫照临时,条件反射的用饭盒去砸。   饭盒里满是油渍的水撒了身后的莫照临满身,我丢下饭盒想跑可还是没来得及。莫照临抓住我的手腕,他推着将我挤到墙上。   “你怎么来了?”我故作镇定的皱眉,“你来干什么?”   当正面莫照临时我才发现,莫照临似乎是有点不太对。   莫照临胸前的衬衫被我泼上了水渍,他却丝毫没有介意。抓住我的两只胳膊没有放,莫照临的手掌十分的用力。莫照临眼睛瞪的通红,我的话他就跟没听见似的,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能我的身体对莫照临有本能的恐惧,在我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后,我整个人倍感不安。我试图用手去推他,但是却完全不起作用。我越过莫照临的肩膀往外面走廊看……一个人都没有。   莫照临看出我想要求救的意图,他咬牙切齿的说:“外面的路,已经被我用标示牌拦住了。除了我们两个,这面不会有人过来了。”   我能感受到莫照临身上的怒气,可我不知道他身上的怒气是从哪里来的。我努力挣了挣,身体纹丝未动。莫照临一字一顿的问我:“王琪,你和苏善昨天晚上没回家,你们做什么了?”   “我和苏善做什么了?”我想起早上的吻,稍微有点心虚。我拼命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讥讽着莫照临说:“我明白了,是灰小灰跟你说什么了吧?莫照临,你有没有搞清楚?我和苏善结婚了,即便我们两个做什么,也跟你没关系吧?”   跟以往不同的是,我的话说完,莫照临没有表现的不在乎或者是无所谓。莫照临掐着我胳膊的手又添了几分力气,我疼的是微微皱眉。莫照临的表情,是少有的难看。   或者说,狰狞。   正当我打算说点什么缓解气氛的时候,莫照临突然动作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莫照临直接将它塞到了我的嘴里!   在强壮的莫照临面前,我的反抗完全是不值一提。我的所有本事都是莫照临教的,我的招数在他面前无比的稚嫩。莫照临钳制住我,他拉着我出了水房,直接奔向拐角的窗户。我以为莫照临想把我从楼上推下去,可在窗台前他便停了下来。   莫照临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玻璃窗,他冷冰冰的说:“你自己看吧!”   我看了眼医院楼下人来人往的侧门,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莫照临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了,他整个人是阴阳怪气:“你没发现,你的苏善不见了吗?”   莫照临的话说完,我大惊失色!   露天的室外停车场上停满了车,苏善家的车本来停在停车场的东北面。早上我路过时还没有几辆车的空地上,此时是满满当当。而本应该停苏善家那辆土灰色沃尔沃的位置,现在停的却是一辆奔驰s350。   嘴被堵住,我只能眼神不解的回头看莫照临。   下午的阳光正足,却怎么也照不亮莫照临那张阴郁的脸。在我疑惑的眼神下,莫照临冷漠的解释说:“苏善,被灰小灰带走了。”   莫照临在撒谎,苏善和灰小灰,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会开车的。   “呵呵,是我开的车。”莫照临看懂了我的怀疑,他对我丝毫没有隐瞒,“我撬开了车,迷昏了苏善……我开车将苏善带到另外一个地方,灰小灰正在那儿等着他。”   我不明白莫照临想做什么,他也一并说了:“灰小灰很喜欢苏善,你应该知道。”   “我刚才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坏了车子的排气管,车子的空调开着,万一要是灰小灰对昏睡的苏善做点什么,他们两个情绪太激动而没注意到……”莫照临的眼底一片冰冷,“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舒服的死在车里?”   莫照临怕是又要耍什么花招,我给了他一个“有话直说”的眼神。而莫照临没有说话,他又拉着我去了旁边的病房。   这间病房是院方给苏善准备的,苏善虽然拒绝了,但为了表示诚意,院方还是将这间病房空了出来。空的病房正好给莫照临提供了机会,他带着我进来反手锁了门。   推着我跪在地下,莫照临脸色僵硬的抽出了我嘴里的手绢。手绢撑的我脸上肌肉疼,我小心翼翼的揉着脸。跟苏善的清白比起来,我更加担心苏善的安危。   莫照临正是了解我这点,所以他有恃无恐的威胁着我。站在我面前,莫照临直接脱掉了自己的裤子。   见我厌恶的别开脸,莫照临只说了一句话:“你要是想跟我浪费时间,你就尽管来。反正现在在尾气里呆着的又不是我……王琪,你看不过眼的话,你可以打我。但你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是不让我爽了,你就等着警察通知你去接领苏善的尸体吧!”   没有办法,我只好转过身来正视莫照临。我收起讽刺,乖巧听话的看着莫照临:“我怎么知道苏善安不安全?你想要我做什么,最起码亮出你的底牌吧?”   “你不用知道我的底牌,你也不配知道我的底牌。我说什么,你做什么。”莫照临居高临下的站在我的面前,他连内裤也脱掉了,“要是觉得划算,我们就交易。要是不想,我现在就走。想怎么样,你自己考虑吧!”   不知道灰小灰对莫照临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莫照临此时此刻周身都是蒸腾的怒气。一个不小心,苏善真的会死的。   莫照临的裤子脱了,他的家伙无精打采的耷拉在双腿中间。跟苏善不一样,莫照临的家伙跟他人一样霸道又阴暗。莫照临的毛发浓密,他的家伙丑不拉几,活像是没精打采的大公鸡。   对莫照临的家伙我并不陌生,可我却丝毫没有亲切喜欢的感觉。莫照临自动忽略掉我皱紧的眉头,他拿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腰胯处。   “怎么做,就不用我告诉你了吧?”莫照临搬着我的脑袋对准他的裆部,“王琪,好好做,别让我觉得……不爽。”   ☆、078 听天由命   “我按照你说的做,”我深吸口气,“我按照你说的做,是不是你就会告诉我苏善在哪儿?”   莫照临表情僵硬的点点头:“你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半个小时内我能保证苏善不会死……可半个小时后,我只能说听天由命吧!”   此时的莫照临一句废话没有,简单直接冷酷无情。想要什么,就用等价值的东西换,这是莫照临的行事准则。在莫照临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世界上的任何,只要有钱,就不可能买不到。   我看着眼前莫照临的家伙,忽然觉得异常好笑。我逃了那么远,我躲了那么久……可终究还是,逃不开。   还的清钱财,却还不清恩怨。割的掉伤疤,始终斩不断牵扯。或许从很早很早之前,事情便已经有了定数。徒劳的反抗,只是平添伤痕。   如果不是莫照临此时此刻的举动,估计我也不会发现自己有多么喜欢苏善……又或者说,是比喜欢还要复杂的情绪。   我想保护苏善,我不想让苏善死。我想让苏善继续纯善的活着,我不想让苏善因为我有任何的不幸。   “半个小时?”我咧嘴笑,“够了。”   我之前和莫照临在一起那么多年,莫照临身体的敏感点,我简直是太清楚了。摆脱开莫照临的手,我伸手去摸。   夏天天热,莫照临又没有洗澡。他家伙的气味,自然不会太好闻。虽然气味儿不是很重,放到嘴里也让人忍受不了。为了不让莫照临有任何不愉快,我强忍着试了试。可能我的表情实在太嫌弃……莫照临刚要变脸发火,我立马委屈的解释:“你这也……太咸了。”   我只是无心抱怨一句,可没想到莫照临竟然听进去了。莫照临皱了下眉头,他提上裤子转身出去了。   “哎!”莫照临走,我倒是急了,“你干嘛去?你还没告诉我苏善在哪儿呢!莫照临,你……”   以为莫照临反悔了,我惊慌失措的往外跑。莫照临突然开门,我额头砰的一下撞在了门板上。   我撞的力道太大,额头都撞肿了好大一片。估计我的样子实在是滑稽,莫照临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莫照临甩甩手上的水,他神色尴尬的说:“我去洗了洗。”   我知道,莫照临说的不只是手。   莫照临不是怜香惜玉的性格,所以我不明白他突然体贴入微的行为是为什么。而莫照临显然不想我明白,说完那句让我们两个都尴尬的话后,莫照临再次变回了阴阳怪气的混蛋。扯着我的头发让我再次跪到他的面前,莫照临再次脱掉裤子命令:“舔我。”   被凉水刺激过,莫照临的家伙已经有些精神了。上面的褶皱被抻开,隐隐的似乎能看到血管。   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姿势。莫照临说我是矫情,可他却从来没设身处地的为我想过。他觉得我们是正常的情侣,做这些没什么……可是他不懂,我们永远成不了正常的情侣。   我是被他拐走的,他是人贩子我是受害者。在集团里我是被他领导的,他是大骗子我是小骗子。我在他莫照临的面前,总是卑微渺小。我没有自己的生活,我只能仰他鼻息的混生活。   情趣这种东西,真不适合我们两个的身份设定。而现在,他更是用苏善的命把我打压的完全抬不起头。   为了苏善……为了苏善,我可以的。   我小心翼翼的捧起莫照临的家伙,生怕他有任何的不爽和不高兴。我避免指甲刮到他,我谨慎的不能再谨慎。   莫照临一声没吭,他一直看着我动作。虽然他的家伙抬起头了,但莫照临却完全没有反应。他的眼神冷冰冰,冻的我肌肉都有点麻木。   我可能是太久没做过了,动作生疏不说表情也很不到位。在我动作的过程中莫照临一直皱眉,他皱眉我就慌,一慌更找不到北。   莫照临的家伙越涨越大,我嘴都有点含不住。口水顺着我的嘴角往下流,莫照临家伙的位置深的我有点恶心。我告诉自己,就当作吃香肠好了……可我一点想下嘴的感觉都没有。   “哼……”   我的牙齿刮到莫照临,他不适的闷哼一声。我眼神迷茫的抬头看他,莫照临的身体募得一紧。   没用多话,莫照临掐着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拎了起来。把我丢在病床上,莫照临整个人压住了我。   我跟莫照临又不是没做过,这个时候说“不要”,实在是有点拿乔的感觉。可我嘴上不说,我心里一直叫着“不要”。莫照临亲我的时候在叫,莫照临脱我衣服的时候在叫……我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我却管不住我的心。我躺在床上,眼泪自己就流了下来。   我很少哭,我也很看不起动不动就哭的女人。在我看来,眼泪是最没无用的。可现在我不但哭了,我还哭的特别伤心。莫照临是不是停下动作,我根本注意不到。我捂住自己的脸,哭的几近抽噎。   我不想浪费时间,我也不想害死苏善。但是我根本管不住我自己,我就是不想让莫照临碰我。   和苏善虽然没有婚姻事实,虽然我们是假结婚……我也还是不想背叛来之不易的婚姻。   很难得的,莫照临竟然也停了下来。莫照临趴在我身上,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哭。我哭的太难看,莫照临的家伙都被吓了回去。   我以为莫照临会打我骂我威胁我,可没想到他竟然说:“琪妹,你上次哭成这样……还是我刚带你来集团的那天,当时在我床上,你也是这么哭的。”   我没有那个心情和莫照临忆苦思甜,不能浪费时间照顾我的小情绪,为了让莫照临保持个愉悦的心情,我自动自觉的脱掉上衣:“我没事儿,来吧,做吧!”   莫照临看看我,他恶狠狠的骂我:“王琪,你真贱。”   “对,”我承认,“我就是贱。”   莫照临不解恨:“王琪,你就是个婊子。”   我呵呵:“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婊子。”   “一个婊子,你都不配我脱裤子。”莫照临前后矛盾的自己又把裤子穿起来,“王琪,去找那个傻和尚去吧!你这种货色,我莫照临不稀罕。”   我坐直身子,莫名奇妙的看莫照临。莫照临大步流星的边往外走边说:“苏善的车停在医院西门的拐角位置,按照尾气排放量算……王琪,希望你五分钟内能跑到吧!”   不说……半个小时吗?!   ☆、079 底牌   在我震惊的表情下,莫照临很不要脸的说:“我倒是希望苏善能死在车里……”   “苏善要是死了,莫照临你就等着给他陪葬吧!”我是真急了,冲过去一把抓住莫照临的领子,“苏善如果死了的话,我就去自首!莫照临……你最好求神拜佛的保佑苏善没事儿!”   我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撒腿就往外跑。莫照临的步子停了下来,他在我身后轻声说:“底牌……”   底牌……我停下回头去看,莫照临的死人脸终于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笑意的表情:“琪妹,我告诉你的你都忘了吗?永远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知道你的底牌是什么、放在哪儿。”   “下个月五号。”莫照临收起他的情绪,他公事公办的说,“琪妹,答应我做的事情,你不要忘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继续撒腿往外跑。莫照临刚才做的事情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苏善,我只希望他能没事儿。   因为跑的速度太快,我的心脏是砰砰跳个不停。耳膜周围哄哄的风声,震的发疼。   按照莫照临说的,我很快就找到了苏善的位置。   莫照临把车停的非常隐蔽,土灰色的沃尔沃停在垃圾桶后面,几乎很难让人发现。我趴在车窗上看,苏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了。他满脸不正常的潮红,而灰小灰却不知去向。   我慌了神,没有任何考虑,捡起砖头就往车窗上砸。“啪”的一声,砖头正好砸中了玻璃的中心……车里的苏善受了惊吓,他猛的从座椅上坐了起来。   “齐、齐悦?”透过裂纹的玻璃,苏善的眼睛里是纯净的疑惑,“你在干什么?”   苏善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猛的拍车窗户,苏善心领神会的把车门拉开。我闻了闻车里,并没有尾气的味道。我紧绷的情绪放松,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扑到苏善怀里。   “你个呆和尚!”一边哭一边使劲的捶着苏善的后背,我把眼泪都蹭在他的脖子上,“好好的,人家给你留床你为什么不住?好好的,你跑车里来睡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还以为你……”   苏善没有抱住我,可他也没有推开我。我突然的举动让苏善不太适应,他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齐悦你忘了吗?我告诉你我来车里睡了啊!那个病房,我是万万不能睡的。我们占了病房,病人要睡哪儿?”   “不过,”苏善没有在意被我打花的玻璃,他才反映过来的是,“我刚才睡下的时候车是停在医院的院子里……为什么我现在醒了,车却跑到外面来了?”   我不能回答苏善的话,为了避开这个问题,我抱着苏善哭的更大声。   苏善不是笨蛋,他拉开我,仔细的在我脸上审视了一圈。苏善的眼光太过干净,我被他看的十分不好意思。我刚打算离开,苏善反手握住我问:“齐悦,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我的话脱口而出。   “什么都没有?”越来越不像和尚的苏善越来越不可爱,他扯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走,“行,那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那个……”我欺骗的话很难说出口。   我将刚才的事情简短的跟苏善说了一遍,不过莫照临强迫我的事情却没说。听完之后苏善的拳头握紧,良久后苏善开口:“齐悦……不如我们想想办法报警吧?”   “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让我最无奈的事情,“报警,我估计也没跑。你跟我结婚了,你还知道我的那么多事情,到时候莫照临再咬你一口,说你窝藏罪犯……你要是被抓起来,那我真是罪过大了。”   感谢电视节目,苏善已经多少懂点人情世故了:“齐悦,我让你逐一去给受害人道歉,是不是太不实际了?”   “是有点不太实际。”见苏善想说话,我赶紧安慰他,“不过我觉得很好……你知道吗?找过安伟文后,我连噩梦都做的都少了。”   “真的?”苏善笑着点点头,“要是这样的话,我还不会觉得自己那么没用。”   “没用?”我瞪着眼睛问苏善,“谁说你没用了?我齐悦的老公,怎么会没用?”   苏善笑的腼腆,我们谁都没再说话。我看着自己砸花的玻璃窗,满心的惆怅。这要是回家让苏老太看到,该怎么解释好。   不过这显然不是苏善所担心的,我觉得要找地方把玻璃换了,苏善却说:“留着吧!我看挺好的。”   “大师,你脑子有病吧?”我拿掉玻璃上的砖头,“留这么大的窟窿好么?”   苏善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胸口前扣错的扣子上,他突然伸手为我扣好……苏善给我穿衣服,比莫照临给我脱衣服还要让我激动。   我没问苏善怎么不在乎戒律的问题了,苏善也没问我扣子为什么会扣错。一时之间,我们两个都沉默了。   “苏善……”   “阿弥陀佛。”苏善这声念的非常无奈,“齐悦,我真的是挺没用的。我不奢求帮助你什么,我只是希望自己别连累你。”   我们两个真是好笑,每天想最多的便是不要连累对方。   知道我不想说莫照临的事儿,苏善也没继续逼问。和苏善回到楼上,我因为弄丢的饭盒对圆觉妈妈表示歉意……没想到圆觉妈妈竟然说:“饭盒丢了?怎么会?齐悦,你不是刚才叫人送回来了吗?”   肯定是莫照临做的。   圆觉妈妈以为我是累出幻觉了,她担忧着说:“齐悦啊,真的很谢谢你和苏善啊!你们算帮帮我,回去休息,行吗?你们这么帮大姐,大姐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我们是想帮人,但要是造成对方的心理负担,那就不好了。我和苏善虽然很想留下,却也只好先回家。   开车回去的路上,苏善的态度很坚决:“不报警也可以,让莫照临今天就走吧!我奶奶最近总住在医院,她不会多想的。”   “好好好,”我顺着苏善的话往下说,“你说怎样就怎样,行不?”   不仅苏善想赶莫照临走,我同样不知道回去该如何面对……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莫照临竟然自己走了。   我们到家的时候只有灰小灰一个人在,灰小灰的神情不安,她似乎在纠结什么,所以反复的在客厅里踱步。见到我和苏善开门,她明显松了口气。   “你们回来了啊?”灰小灰是少有的殷勤,她笑的讨好,“那个小和尚怎么样了?醒了吗?”   “还没有。”苏善没有多想,“小灰姑娘,就你自己在家吗?莫……齐悦哥哥呢?”   “齐悦哥哥?”灰小灰的眼珠一骨碌,她明显在撒谎,“齐悦哥哥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给你家看大门的。”   苏善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他稍显歉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你什么你?”灰小灰抓住苏善笨嘴拙舌的毛病,她理直气壮的当着我的面欺负苏善,“小小苏,嘿,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带着大头喇嘛去救你师侄的?不谢谢我就算了,你一回来就对我问东问西的?”   苏善这个笨蛋,灰小灰一仰脖,他彻底一句话都不说了。   我能感觉出来,灰小灰是有事情对我们隐瞒……即便我会听苏善的劝告做个好人,那也不代表我要当一个随便被人欺负的软蛋。   “苏善,”我笑着对他说,“你上楼休息吧,我做饭给你吃。”   灰小灰以为我跟苏善一样好欺负,她趾高气昂的命令我:“对啊,齐悦,你快点做饭吃嘛!月嫂不在家,我都要饿死了。”   呵,灰小灰好大的口气。她这是,拿自己当女主人了吧?   我柔声催促苏善:“上楼去吧,等下我做好了叫你。”   苏善可能不习惯我这么温柔说话,看着我,苏善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没有多问,苏善转身上楼了。   “饿了?”我挑眉看灰小灰,“想吃什么?”   灰小灰撇撇嘴,她似乎不像我想的那么坏。说白了,灰小灰就是傻了吧唧没心眼。   不过,是时候让她长点心眼了。   灰小灰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霸道的继续颐指气使:“你会做什么?肉食会做吗?在苏善家天天吃素菜,我都觉得自己……齐悦,你干嘛呢?”   等到苏善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我瞬间收起了所有的笑意。在灰小灰说话的过程中,我面色沉静的抽出了架子上挂着的日本武士用的介错短刀。苏老太家没有次品,我抽出刀后仿佛都能听到刀锋震颤的嗡嗡响。   灰小灰紧张的盯着我手里的刀,刀片的两面晃映出我们神情各异的脸。   “齐悦,”灰小灰吞了口口水,她话说的心虚,“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啊,我答应苏善不给你下蛊了,但是我告诉你,你可别逼我……我、你小心我,我可是很厉害的!”   不管灰小灰说什么,我都拿着刀脚步不慢不缓的向她迈进。灰小灰的视线在我和刀之间来回晃动。没用我问,她就不打自招的说:“好啦!我今天早上回来,我是有跟你哥哥抱怨了……可是你和苏善也太过分了啊!当着我的面亲热,你们就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吗?”   “但是我可告诉你哦,你哥哥今天走,跟我可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我就随便问了两句,你也知道,我很怕你哥哥的,我哪敢惹他?”   “齐悦!你别太过分了啊……大不了,我跟你道歉好了……今天这事儿你别告诉苏善,行吗?”   灰小灰看似凶猛,但实际上她就是小孩儿心性。因为苏善不用歧视的眼光看她,所以她喜欢了苏善。因为苏善不喜欢她,所以她跟要不到玩具的小孩儿似的发火耍脾气。   苏善总说,小灰姑娘心思并不坏,她只是很单纯……可我觉得,无心之失不代表不需要负责任。   走进灰小灰后,短刀在我手里转了一圈。灰小灰干脆一挺脖:“我知道,一定是你哥哥跟你发脾气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是生气,你砍我一刀好了!”   灰小灰的话音刚落,我举起刀照着她身后的牛奶桶刺去。灰小灰还算有出息,她吓的闭上眼睛却没有吭声。   我抽出刀,鲜奶顺着孔洞里往外流。我看着灰小灰,灰小灰也看着我。鲜奶洒在她的红色花布衣服上,湿了她半面身子。   静默了能有三秒钟的时间,灰小灰突然大叫了起来。   “齐悦!”灰小灰的脸色跟牛奶一样惨白,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胸口叫我,“你……为什么我觉得你已经淹死了?”   ☆、080 戒指   我对灰小灰的话嗤之以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说过了,你说我已经死了。”   “没有,我没有说你死了。”灰小灰固执的摇头看我,“我说的是齐悦死了。”   基本的职业敏感度我还是有的,灰小灰的话说完,我立马回敬道:“我就是齐悦。”   牛奶已经流的差不多,灰小灰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所以,我才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都已经淹死了,你还能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这太不科学了。”   我已经被灰小灰气笑了:“小灰姑娘,你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居然还好意思跟我提科学?”   灰小灰不想跟我继续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我手里的短刀:“你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苏善吧?”   “为什么不告诉?”莫照临走了我其实很高兴,但我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整治灰小灰一下:“就因为你中间瞎传话,苏善和我哥哥已经打起来了……要你是我的话,你会不会告诉苏善?”   “打起来了?”灰小灰踩着牛奶跑过来,地面太滑她险些摔倒,“为什么会打起来?齐悦你可别骗我!你要是骗我,我……我以后不和你好了!”   我还真没想到,灰小灰天天跟我争的脸红脖子粗居然是跟我好?   要是这样,我还真不用她跟我好。   莫照临以前就说,他说我是个很有撒谎天分的人。把现有的信息巧妙的组合成一个新的事件,这就是撒谎天分……我一边收好短刀,一边淡淡的说:“我骗你干嘛?不信你自己去车库看,车玻璃都被我哥用砖头砸了。”   说完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简简单单几句话,我犯的错误便安到莫照临身上去了。   灰小灰很是惊慌失措,丢下手里的毛巾,她满身奶味的跑到苏善家车库去了。我淡定的把厨房收拾好,淡定的做饭给苏善吃。   没多久后,检查完车的灰小灰又跑了回来。认识灰小灰有一段时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她如此乖巧听话。像是一个做错事儿的小孩儿,灰小灰跟在我旁边也不说话。我做饭用什么,她就提前拿好递给我。   等我炒好了豆角,我关掉火问她:“你不想让苏善知道,是你让我哥生气搬走的?”   灰小灰猛的点头,她身上的饰品叮叮响。   我扬扬下巴,灰小灰立马端着盘子过来。我面色无常的把豆角盛到盘子里,问道:“你还不想让苏老太知道,我哥和苏善打架是因你而起?”   灰小灰又是猛烈的点点头。   我啧啧嘴,说:“可以。”   “真的吗?”灰小灰兴奋的冲着我跑过来,不过碍于我冷冰冰的神态,灰小灰只好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停下:“齐悦,你真的会帮我保密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除非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会说我死了?”   灰小灰面露难色:“不行,这个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不知道啊……我脑子里确实总会有类似这样的话蹦出来,可我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别说齐悦你不给我保密了,就算你让苏善喜欢我,你说的事情,我也是办不到的。”   “呵呵,”不是我想逼灰小灰,而是这事儿我一定要弄明白,“看来你对苏善的喜欢,也不过如此……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我说别的,灰小灰不在意。我说她喜欢苏善也不过如此,灰小灰立马跟我急了。灰小灰一拍大理石桌面,她的样子很受伤:“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苏善!我对他……行!我给你想办法就是了!”   我轻笑:“刚才不还说不知道吗?”   “你不用激我,”灰小灰撇撇嘴,“我说帮你想办法,就一定会帮你想办法。只要你给我保密,明天我就回寨子里。我师姐比我要厉害,我去问问她去。”   灰小灰说她能想到办法,我反而更加的不解:“为什么那么喜欢苏善呢?”   “你呢?”灰小灰不甘心的反问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苏善?”   我决定终止我们的对话,指指楼上,我说:“我去叫苏善吃饭。”   在上楼的过程中,我不断的在思考灰小灰的问题。我拼命的告诉自己,我不能喜欢苏善。可打开卧室的门,看到苏善盘腿坐在地上念经……我的心,不受控制猛的跳了跳。   我站在门边上看苏善,夕阳的余晖照着他的光头反着金光。一身简洁的白色运动服,让苏善整个人看起来纤尘不染。俊秀的眉,高挺的鼻,紧闭的眼睛睫毛浓密。   老实说,苏善虽然长的还不赖,但他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能这么多年飘荡在外,我很向往那种可以带给我安全感的男人。什么都不用我想,什么都不用我考虑,他能处理好一切纠纷,他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而不是像我和苏善这样,什么事情都要我去替他操心安排谋划惦念。   感情真是一个没有理智无法分析思考的问题,像苏善都不用做任何,他只是坐在那里,我看着他,就已经开始想哭。   苏善念经念的认真,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还是我开口叫他,他才一点点的睁开眼。   “下来吃饭吧!”   苏善咧嘴笑,露出他的一对儿小虎牙:“好。”   我们两个走下楼,灰小灰已经不在了。灰小灰在桌子上留了字条给我,她字迹难看的写说:“齐悦,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一定把事情问清楚!这三天,你千万不准碰我的苏善!”   我的苏善……我的老公咋成她的苏善了?   苏善并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他坐在餐桌前奇怪的指着我握紧的拳头:“小灰姑娘留的?”   “她回寨子去了。”我笑着将灰小灰的字条丢进垃圾桶里,“我们吃饭。”   家里只有我和苏善在,屋子里没有空旷的感觉,相反,我觉得很宁静。晚上吃过饭,我在厨房刷碗,苏善在客厅看新闻。仿佛活在完美的假象里,我们便可以真的跟一般夫妻一样。   苏善看电视时,他好奇的叫我过去:“齐悦,他们手上带着什么?”   我把手上的泡沫擦在围裙上:“哪个?戒指吗?”   “是的。”苏善不理解,“那个男人说要和女人结婚,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了小盒子。打开小盒子,女人看到戒指就哭了……男人给女人戴上了戒指,其他人就恭喜他们结婚……他们只是戴戒指而已,为什么恭喜他们结婚?”   呃……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是问:“苏善,你爸妈,他们戴过戒指吗?”   苏善点点头:“也戴,不过我当时没问他们为什么要戴。”   也是,作为一个六根清净的和尚,当时的苏善估计没那个心思想知道。   “这个戒指,类似一种象征吧!”我试着解释给苏善听,“戴上一样的戒指,就代表两个人是一对儿、是夫妻……其实这没有什么,只是相爱的人变着花样的想让人知道他们感情情比金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没什么太特殊,或者是太特别的。”   也没管苏善听没听懂,我反正是没了继续给他解释的耐心。苏善像是一个情商发育晚了的大龄孩儿童,对电视剧里表述出来成年人的感情世界,苏善是无比的好奇。   我是没有当他情感开发员的脸皮,丢下满脸十万个为什么的苏善,我转身去厨房继续洗碗。   在我马上要迈进厨房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苏善突然叫住了我。   “齐悦……你想要戒指吗?”   ☆、081 阿翘   “你说那种又大又贵又闪的钻石戒指吗?”我压抑住自己雀跃的心,竭尽全力装不感兴趣的样子,“如果你能给我买一个比关节还大,带出去就让别的女人嫉妒的钻戒……我可以考虑跟你一起戴啊!我没关系,我都可以。”   看苏善想说话,我抢先打断:“不过我觉得应该不可以吧?大师,你还要当出家人呢!方丈大师怎么说的?出家人是不允许碰金银钱物的……好了,你继续看你的电视吧!我要去忙我的了。”   我转身,苏善又要开口叫我。我想到了什么,赶紧转身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你的手已经好了,能打地铺了,咱们两个晚上不用睡一张床了吧?”   “齐悦,那个……”   担心苏善先说出跟我分开睡,我自动自觉的开口:“你家就咱俩,也不用演戏给谁看了。你睡楼上,我睡楼下,可以吧?”   我再次转身走,苏善又叫我:“齐悦,我……”   “齐悦齐悦齐悦的!你到底有完没完?”我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苏善,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没什么事儿,麻烦你能不能别烦我了?”   对于苏善要说的话,其实我是抱有期待的。即便不是我爱你,说点柔情蜜意的出来也行……虽然多数时候我跟苏善在一起比较像男人,可我终归还是个女人。   对苏善的爱,我也是有渴望的。   即便苏善现在跟最初有些不同了,但奢望他说情话无疑是我的错。苏善看着我,他停顿了几秒才开口:“齐悦,我是想说,你烧水了吧?我感觉屋子里有煤气的味道,是不是水扑出来了?”   果然,什么柔情蜜意,不过是我想太多。   我觉得,我应该自己冷静一下。刷完碗做完家务,我找了间客房睡了进去。苏善做晚课也好,苏善看电视也好,这都不干我的事。   昨天累了一晚上,白天又受了惊吓。躺在床上没多久,我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将我吵了起来。我迷迷糊糊的去接……是莫照临。   莫照临应该是喝了酒,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舌头有点大。就像是谁招惹了他一般,莫照临十分的不高兴。   “王琪!你给我闭嘴!”   好吧,我根本还没开口说话。   我不吭声,莫照临依旧不开心:“王琪!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莫照临很少喝多酒,最起码在我的印象里,莫照临喝多只有一两次。每次有酒局之前,莫照临都会喝牛奶吃解酒药生鸡蛋什么的。加上莫照临本身酒量也不错,除非他自己想,否则没人能让他喝多。   现在的莫照临是什么情况,我完全搞不清楚。   莫照临不发话,我也不敢挂电话。应该是在酒吧,莫照临那面吵的要命。等了能有五分钟,莫照临突然像是梦呓似的说:“不要结婚……跟我走,好不好?”   “不要结婚,不要对别的男人笑,不要在公众场合和别的男人亲热……和我走,只跟我在一起。”   忽略掉莫照临的唠叨,我陷入了另一段记忆。之前,莫照临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记得我刚跟莫照临回集团后没多久,我就被莫照临带去了他的屋子。   集团在一个非常非常隐蔽的旧楼里,一个头儿带的人都住在一间大的屋子里。没有遮挡没有隐私,男男女女睡在一起。   被莫照临带进去后,我便知道自己受骗了。可十六岁的我完全不懂变通,又臭又硬的像个石头。在那个拥挤的破房子里,我是没少挨拳头。   别的头儿很多喜欢用怀柔政策,拼命的营造出家的氛围,好像这样大家就会忘了自己在一个多么糟糕的地方……莫照临却不同,他习惯用拳头,他更默许手下的人用拳头。   按照莫照临的话说,拳头是最能摧毁人心里防线的。对疼痛的恐惧虽然不着边际,但它所带来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在被揍了几天之后,我确实听话了一段时间。大概听了能有一周的话,我接着被莫照临带到他的房间去了。   可能真的是被打怕了,莫照临对我笑,我就觉得很温暖很贴心。莫照临的笑像是有魔力一般,我甚至都忘却了自己是怎么变成那个样子的。   “呆着还习惯吗?”莫照临一边为我规整了下头发,他一边柔声问我,“要是有不习惯的,你告诉我。我是这里的头儿,我说了算的。”   我被莫照临的笑容迷惑,傻呵呵的问他:“那你能送我回家吗?”   “怎么,”莫照临挑眉看我,“这里住着不习惯吗?”   到了今天我依旧记得,莫照临动手抚摸我脑袋的姿势是那么的轻柔和善……我抓住莫照临的衣服,我哭的伤心:“我不想在这儿,我想回家。”   莫照临没有送我回家,他反而脱了我的衣服。   十六岁的我被莫照临吓坏了,我不断的捶打他却完全不起作用。在进入我身体的刹那,莫照临的眉头皱了皱。   伸手在我们两个之间触摸,手指尖的血迹让莫照临目瞪口呆。   “你居然还是……”莫照临不可思议的问我,“你到底是为什么离家出走的?难道不是因为谈恋爱家里不允许吗?”   我哭啊哭也不说话,莫照临也没停下。莫照临点了根烟,烟灰到处飘散。在我们两个即将一起到达高。潮时,莫照临把烟头烫在了我胳膊上。   当时的莫照临说,琪妹,以后就跟我在一起吧……和我走,只跟我在一起。   正如,莫照临现在这话一般。   我静静的听莫照临唠叨完,我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唠叨的时间有点长,莫照临自己醒酒了。我一直没吭声,莫照临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莫照临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琪妹,是不是我三年前做错了一次,便再也不值得原谅了?”   “你说呢?”我觉得莫照临这样玩煽情矫情死缠烂打,真是有失他的水准,“人犯的错要是真那么容易被原谅……莫照临,你觉得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么?”   莫照临跟我一样清楚答案,他沉默的挂断了电话。   除了唏嘘一声,我同样没什么好说的。   我刚打算把电话揣好,又有电话打了进来。看着屏幕上的陌生电话,我还以为是圆觉有了消息……可我接起电话,那面的人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王琪么?”电话里是阿翘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是阿翘。”   该面对的,始终都跑不掉。我十分的无奈,问她:“你打给我有事儿吗?咱俩也不熟,你最好长话短说。”   阿翘冷哼一声:“你还是那个脾气,讨厌的要命。”   我从床上坐起来,冷冷的回击她:“彼此彼此吧!这么多年没见,你不也是一样……我是没看出你有哪里讨人喜欢。”   阿翘不再和我唇枪舌棒的斗嘴,她开门见山的有话直说:“出来吧!我们见一面。”   “为什么?”因为之前不愉快的经历,每次碰到阿翘的事儿我都像是斗鸡一样,“为什么你说,我就要跟你见一面?”   阿翘似乎不太想跟我墨迹:“我家那个老鬼还有几个小时就回来了……你要是想继续耽误时间,最后麻烦的也是你自己。”   见我还是不答应,阿翘直接说道:“是临哥叫我找你的,他让我交给你点东西。”   “什么东西?”我明知故问,“我能有什么东西要你给我?”   阿翘再也憋不住,她不高兴的开始嚷嚷:“王琪,你还有完没完?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傻?你又不是不知道,临哥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   最后的这句话,阿翘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要是之前的话,可能我会因为阿翘的话生气伤心。但现在,我只觉得少了不少的麻烦。   既然这样,我倒是要问她:“那莫照临为什么不直接用你去?”   “那你去问他,好不啦?”阿翘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我只是听临哥的吩咐,他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就好了。”   “包括让你结婚嫁人?”   阿翘冷声回答我:“包括让我去死。”   “你真是疯子,”我不客气的说:“你和莫照临,你们都是。”   阿翘不再跟我啰嗦:“王琪,在苏善家街口,有一个24小时的快餐店……”   “我结婚的事儿莫照临也告诉你了?”   阿翘就像是没被打断一样,她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我半个小时到那儿,你最好也尽快来。我们约在……12点半,你最好快点,晚一分钟我都不会等你的。”   说完,阿翘挂断了电话。   这都是什么毛病,不听人说话就挂电话……我盯着已经回复到待机界面的手机看,拿不准是不是该去。   ☆、082 重要   要不是莫照临用苏善的命威胁我,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他做这事儿的……如果可以,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跟过去的一切有任何牵扯。   可不做,也是不行的。   我简单的洗了一把脸,换了身衣服出门去。我打开客房的门口,没想到苏善正站在走廊里。门一开,苏善下了一跳。   苏善的动作明显,他往背后藏了什么。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苏善,等着他先开口。苏善的脸有点发红,他十分的慌张:“齐悦,你要下楼喝水吗?”   “不,我要出门一趟。”我很奇怪的看着苏善,“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是干嘛呢?”   苏善吞吞吐吐了半天,这才勉为其难的说:“我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大师,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我对着苏善伸出手,“拿出来吧!藏了什么东西?”   我感觉自己板起脸的样子很像年级主任,苏善就如一个犯错的孩子。我动了动手指,催促着苏善快点……苏善见被拆穿了,他只好老实的把后背的藏着的东西交到我手里。   “这是给我的?”我定睛一看,是个老旧发乌的盒子,“什么……戒指?!”   我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盒子里闪亮亮的戒指,又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苏善。别说苏善了,我都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喉咙的位置像是被塞住了,我连呼吸都费力。   这下子不只是脸,苏善的整个身体似乎都红了。苏善这个那个说了半天,他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明白。   我不等苏善说话,拿起戒指就套在了手上。   苏善拿来的戒指,绝对符合我玩笑时说的又大又美又闪亮。别说我的手关节了,戒指待在手上我都觉得沉。就像是特意为我打造的似的,戒指不大不小刚刚好。   虽然戒指上的钻石符合标准,但是戒指的款式却显得有点老。应该是被人带过了,指环的位置有不少的划痕……我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有戒指?哪个女人带过的?别人不要送给我了?”   “不是,没有。”苏善太想解释,他被口水呛的咳嗽,“是我……这个……是我爸妈的婚戒。”   这次不仅是苏善,我也开始不好意思了。   “别玩了啊!”我赶紧去摘,“苏善,我知道你家财大气粗不差钱……但是这个跟别的不一样,你知道吗?我说的简单点,你把佛珠给我,你还能让你奶奶买给你。可你妈妈用过的东西,你给我了,就没有了,你明白吗?”   可能我摘的太着急,戒指卡在我关节的位置说什么都拿不下来。苏善静静的看着我摘,他的表情古里古怪的:“齐悦,你说的我都知道我都明白……不过这个戒指,我是真的想给你。”   我的动作停下来,呆呆傻傻的看着苏善。   “这个,是我爸爸的。”苏善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盒子,毫无意外的里面还有另一个戒指,“我想,跟你一起戴着。”   不是我见鬼了,那肯定是苏善撞邪了。苏善当着我的面把自己的戒指带好之后,他又帮着我把手上撸到关节的戒指推回去。拿起我的手凑近看了看,苏善轻声说:“齐悦,你的手都红了。”   我猛的抽回手,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仔细端详了一遍苏善,我不敢置信的踮脚去摸他的额头。苏善红着脸避开,他不解的问我:“齐悦,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控制不住的大声问他,“智善大师,是你怎么了吧?你看看你,你都在做什么?嗯?大晚上的,你不睡觉不说,你还在我房间门口来回转圈!你拿出你妈妈的戒指给我!你还把自己爸爸的戒指带上了……智善大师,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啊!你到底是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啊?你现在做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啊!”这代表喜欢啊!你这个呆子和尚到底明不明白?   我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我的心里一直在咆哮。我跟他说不通,也说不明白……苏善见我是真的生气了,他急着解释:“齐悦,我做的不合适吗?我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   “我觉得,既然你和我结婚了,那最起码咱俩要有个结婚的样子。”苏善举起自己的手晃了晃,他无名指的戒指闪亮亮,“你是为了帮我哄我奶奶才跟我结婚的,我不能……”   我赶紧出言否认:“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个笨蛋忘了?我最开始,是为了骗你家的钱才跟你结婚的。”   “好,你是为了骗我才跟我结婚的。”苏善顺着我的话说,他脾气好的我都不舍得发火,“但你嫁给了我苏善,我就不应该在这方面委屈你……我虽然不能给你最好的,不过别人都有的,我肯定都会给你。”   我看着手指上的戒指,不知道该骂苏善什么好……这还不叫最好的?难道要像手腕那么大的钻石才算是最好的吗?   “齐悦,就像你说的,这是我妈妈带过的。”提到自己妈妈,苏善的表情稍显忧伤,“我妈妈对我很重要……你对我也很重要啊!所以,这个戒指你带着吧!”   “你说什么?”我抬头看苏善,“你再说一遍?”   苏善以为我是没听清楚,他很诚恳的表示:“所以,这个戒指你带着…,”   “不是这句,”我脸上肌肉僵硬的命令,“再重复一遍。”   苏善很是羞赧,但他还是顺从的重复:“我妈妈对我很重要,你对我也很重要。”   经常出现在苏善身边的,总共有五个女人。除了苏善的妈妈和奶奶,就是我、灰小灰以及家里每天做饭的月嫂……在这五个人中,我能有幸听到苏善说我“很重要”,我的心情,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苏善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再说这句话,我根本不敢深究。在我的心里面,我愿意相信苏善只是被无良电视剧荼害,一时脑抽才拿着戒指跑来找我……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苏善给我的美梦能延长到无限大。   让我去相信,让我去坚信。在这个诺大的世界上,还是有人会觉得我很重要。   “好吧,我先带着。”我避开苏善纯洁的眼神,“就当你存在我这里……咱们两个假结婚,也装的像点。”   听说我收了戒指,苏善笑的开心。手上带东西,这让苏善很不习惯。苏善把手揣在裤兜里,他问我:“这么晚了齐悦要去哪里?一定要现在去吗?你自己会不会不安全?我陪着你一起吧?”   我摇头:“你睡你的吧!我出去见一个……闺蜜。”   “闺蜜?”苏善眉头皱紧,“你老家那个吗?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吗?要不然我……”   我被苏善吵的心烦:“大师,你为什么不去睡觉呢?让我去找女人聊点女人心事,可以吗?”   “好吧!”苏善反复唠叨的样子和唐僧有一拼,“不过齐悦……你先别走!你等我说完啊!”   等苏善说完,我恐怕第二天都见不到阿翘。没给苏善继续烦我的机会,我甩开他撒腿就跑。   我认识阿翘也有一段时间了,阿翘是一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我晚了一分钟,我到的时候阿翘已经准备走了。   “哼!”   “哼!”   我们两个这声哼是难得的一致。   本来阿翘是想直接说事情的,不过她的视线却全都被我手上的戒指吸引了。   “真没看出来。”阿翘如狼似虎的盯着我的戒指看,“苏老太的孙子不是和尚吗?和尚居然能结婚……齐悦,你这戒指不会是自己花钱买的吧?”   我不想让阿翘看到我不如意的地方,我肯定不会说自己跟苏善是假结婚……苏善这个戒指送的真是时候,我显摆的对着阿翘晃了晃手指:“这个是我老公送我的,你别太看得起我了。这么贵的戒指,我可买不起。”   阿翘的眸子暗了几分,她话说的让我厌恶:“你买不起,你可以找男人买嘛!皇甫老板虽然死了,可你又不是只有那一个男人……冯哥可以啊!那个老男人,老男人不就是给小媳妇买东西?”   “说到老男人,”我才不会轻易输给阿翘,“听说你和x银行总行长结婚了……他比你爸年纪都大了吧?他给你买什么了?拿出来给我开开眼嘛!”   午夜的快餐店里人不是很多,像贵妇一样的阿翘和像少妇一样的我毫不相让的对峙,惹得服务员频频皱眉……而在我看不到的袖口里,我看到阿翘动作幅度很大的摘掉了自己的戒指。   “说事情吧!”阿翘没有压倒我,这让她很是愤愤不平:“要不是临哥,你以为我会来见你?”   我对阿翘的话表示赞同:“我们终于有一件事情意见统一了……什么事儿快点说好吗?我老公和你老公不一样,毕竟年轻,晚上总要折腾我……这不刚才还说不放心,要和我一起来呢!”   阿翘的脸彻底气白。   “我家老周,他下周要举办一个答谢宴。”阿翘说起事情来,她要克制了些,“临哥的意思是,在这之前,你要认识老周,让老周带着你去答谢宴……老周喜欢带女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做,到时候你使点手段跟他进办公室……老周那个人很谨慎,做完后他会先清洗。等老周去厕所清洗的时候,你把保险箱撬开就行了。”   阿翘话说的轻描淡写,她把这种行为看的跟吃饭一样简单:“在那种情况下,即便是丢了债券老周也不会声张的。拿好东西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了。”   听阿翘说完整个计划,我禁不住哑然失笑:“莫照临,他还是在卖我。”   ☆、083 措手不及   “怎么,被卖觉得伤心了?”阿翘等着看我的笑话,“王琪,你不会还喜欢莫照临呢吧?”   阿翘的话我没有反驳却也没有承认,我反问她:“怎么,莫照临卖你……你就不伤心么?”   莫照临和阿翘到底关系如何,其实我并不知道。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我想探探阿翘的底罢了……不过阿翘也并不笨,她笑呵呵的看我:“王琪,你不用诈我。临哥对我什么样,我心里有数呢!”   我用手指玩着快餐店的点餐盘,沉默着没接话。阿翘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交给我:“这是老周的作息时间,他的喜好习惯我都记下来了……王琪,你放心,这是临哥的事儿,我不会从中捣乱的。”   阿翘这么说,我倒是相信的。我随手翻了翻文件夹,行长的吃穿用度,一笔笔一件件,阿翘记得十分详细。   “行了,该给你的东西你揣好,你走吧!”阿翘和我,我们是互相看不上。阿翘对我的厌恶,是赤裸裸的,“王琪,你最好不要把临哥的事情搞砸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巴不得立马跟莫照临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是最好的。而对阿翘……我唯有中指以对。   阿翘看着我对她竖起中指,她笑:“王琪,我一直都很好奇,临哥到底喜欢你什么?喜欢你的幼稚可笑吗?”   如果我为了莫照临的事情在这儿跟阿翘打嘴架没完,那我才是真的幼稚。我拿好东西立马离开,不再继续和阿翘废话。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着莫照临的事情该如何解决。要是不给莫照临偷,他对我肯定是没完没了的纠缠。可我即便是偷了……莫照临也不见得会就这么放过我。   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有一个,除非是莫照临死了。   让莫照临去死,这个想法太不现实。眼前的麻烦就是,我怎样在下个月五号时能完美交差。不然按照莫照临把苏善关在车里的架势,苏善很容易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莫照临杀了。   我反复的思考这个问题,等回到苏善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我输入密码打开门,还没等开灯沙发上就跳起来一个人。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抄起门口放着的鞋拔子问道:“谁?谁在那儿?”   “齐悦?”苏善的嗓音发哑,他应该是被我惊吓醒了,“齐悦你回来了?”   我拍开门口的灯,苏善不适应光亮的刺激而遮住了眼睛。苏善的左脸被压的红,他擦了擦嘴角问我:“你怎么才回来?”   听到苏善说话,我的坏情绪似乎好了很多。我笑着将文件收好,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缺我……这才结婚多久?你就已经学会了查岗吃醋了吗?”   苏善的脸蛋红扑扑,不知道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因为被我说的。看了眼客厅的座钟,苏善重重的打了个哈气儿:“你回来了,那我也睡觉去了。”   我看着苏善睡红的脸和无名指的戒指,一种很强烈的“家”的归属感突然涌上来。走到苏善面前,我迫切希望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你饿吗?用不用我做东西给你吃?”   苏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呆萌的样子秀丽清新。我问完之后,苏善很为难的说:“我以前在山上,方丈有要求让我们过午不食……我已经吃了一日三餐了,现在这个时间吃饭的话……”   虽然苏善没有直说,可是他话里的潜台词我却听明白了。苏善的意思是说,其实他也饿了。   跟我在一起后,苏善的生活作息很少有正常的……我稍微纠结了一下,但是很快说服了自己:“苏善啊,你不说你不是和尚了?再说了,过午不食只是寺庙的规矩,你又不在寺庙里……现在天也亮啦!我做饭给你,你当早饭吃不就可以了?”   苏善的眼睛水汪汪,他慌张的看我:“阿弥陀佛,齐悦……这样行么?”   “怎么不行?”我牵起苏善带戒指的手掌,“你出家之前归方丈管理,还俗之后就归我管理了……你看,这个戒指就是你愿意服从我管理的证明。苏善,你看的电视剧里没说么?”   苏善笑着露出他的虎牙,十分腼腆。   我仔细的把阿翘给的东西收好,然后洗手为苏善准备饭吃。等到饭做好后,我叫苏善过来。苏善没有吭声,他很是听话的坐在了餐桌前。   其实我一点都不饿,可我还是吃了一大碗面条。苏善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即便是和他坐着什么也不干,我依旧觉得很开心。   吃完饭后,我和苏善谁都没有动。我随意的玩着筷子,静静等着清晨降临。苏善低眉垂眼不看我,我却看着他心里渐渐形成一个念头。   不管我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让莫照临再卖我了。我想。   没等来清晨,我和苏善倒是等来了从医院回来的苏老太。   “奶奶?”苏善奇怪,“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不仅苏善感到奇怪,熟悉苏善生活规律的苏老太更是奇怪:“苏善……你是吃夜宵吗?”   “啊,”苏善红着头皮应承下来,“有点饿。”   苏老太的视线下移,她很准确的看到了我和苏善一起带的戒指。苏老太太让我们意想不到了,她突然就哭了。   “苏善啊!你真是想通了啊!”苏老太一把年纪了,却哭的像八岁孩子,“苏善啊!你爸妈在天有灵,你说他们得多开心啊!苏善啊!你……”   苏老太的情绪过于激动,家庭医生赶紧上前阻拦。苏老太随意的挥挥手,她满眼含泪的拉住我和苏善的手叠放在一起:“我就算现在死了……也值了。”   “你吃饭了没?”为了转移苏老太的注意力,我笑着说,“我给你煮碗面?”   家庭医生负责任的提醒我:“苏老太情绪太激动,不能给她吃东西。”   我对自己的欠考虑表示歉意:“对不起啊,我……”   “没事儿的。”苏老太很乐呵,“我吃了我孙媳妇做的饭,我只能越吃越开心……齐悦,麻烦你了啊!”   “奶奶,要不然……”   苏老太再次打断我的话:“早上了啊,也是该做早饭吃了吧?齐悦,你不用听医生的,他们都谨慎惯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吗?”   我夹在苏老太和医生的中间,我是左右为难。我用求救的眼神看苏善……苏善却很没同情心的跑了:“阿弥陀佛,我要做早课去了。”   苏善带上的婚戒,对苏老太来说就是灵丹妙药。苏老太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从医院回来的她浑身都是劲。苏善去上早课的过程中,苏老太一直在厨房看着我做饭。   “齐悦,你做的饭跟苏善妈妈做的一样好吃。”苏老太对我的面条是赞不绝口,“以前苏善妈妈活着的时候,她总做面条给我吃。”   苏老太握了握我戴戒指的手,她的眼睛再次红了:“苏善爸妈死的时候,我把这对儿婚戒给了苏善。我跟苏善说,这对儿婚戒留着,以后给他媳妇……我虽然那么说,但是我心里却清楚的很。我当时就想啊,这对儿戒指,怕是要给我陪葬咯!”   “奶奶,你别这样想。”我不知道该如何劝苏老太,“苏善,他其实……”   “嗨,不说这个。”苏老太擦擦眼睛,她笑道,“我现在什么都不会想,我就想我能多活几天,看着你和苏善生重孙子给我……那我真是阿弥陀佛了。”   苏老太的体力,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吃个饭而已,她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面条吃了一半,苏老太就强行被家庭医生带进屋输液去了。   我自己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盯着苏老太吃剩下的面条碗,愣愣的出神。天彻底的大亮之后,我才从餐桌前站起来。   一晚上没怎么睡觉,我感觉异常的疲劳。收好苏老太的碗筷,我准备上楼睡觉。   刚走到一楼半的位置时,家里的大门门铃突然响了。   我没有多想,又折回去开门。但让我措手不及的是……外面站着的全是我之前骗过的人?!   ☆、084 拳头   我顺着猫眼往外看,门口站了不少的人。之前莫照临说的被我骗了下岗金的下岗工人,被我骗了养老金的老人,被我骗了出国中介费的夫妻,被我骗了工作中介费的大妈……他们居然全都来了。   门铃一直在响,一声声的像是在催命。我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无数的问题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为什么他们知道到哪里来找我?为什么他们会突然一起来找我?为什么他们会在苏老太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来找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肯定是有人想让苏老太知道我之前的事情。但是……这个人会是谁?   莫照临?阿翘?冯哥?还是说,知道我过去的和尚圆悔?   我眯着眼睛看着大门,眼神不自觉的沾染上恶狠。我攥紧拳头,无名指的戒指硌的手疼。   “齐悦?”上过晚课的苏善从楼上下来,“你站在哪儿想什么呢?你怎么不开门?”   我没想好怎么应门,大门的门铃便一直响。见苏善下来,我像是有了依靠。我跑过去抱住苏善的腰,使劲的把脸埋在苏善的怀里。   苏善的肌肉僵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回复了正常:“齐悦?你怎么了?”   “门外……”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和苏善说,“门外有好多的安伟文,好多的安伟文找上门了……苏善,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   “安伟文?”苏善没有拉开我,他姿势别扭的趴在门眼上看了看,“他们,你都认识吗?”   我点点头。   “你对他们……”苏善有点受到惊吓,我抬头时看到他深邃的眸子,“齐悦,你骗过他们,是吗?”   我不想对苏善撒谎,我哭着说:“是的,骗过,他们全都是我骗的……我骗了他们的钱,就像当初骗安伟文那样。”   门铃突然停下,可我站在门前面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安的挫着手,焦躁的情绪让我说话有些胡言乱语:“苏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苏善,我是不是要完蛋了?你奶奶现在睡着了……你看她刚才那么高兴,你说她要是知道我是个骗子,你说她……”   只要一想起苏老太刚才的表情,我心里就难过的要命。虽然我不能跟苏善生孩子让她开心,可我却很想尽我所能的让她在生病的日子里精神愉悦。   我从来没试过这样,此时的我是彻底不知所措了。这要是在以前,就算别人拆穿我是骗子,我都没如此紧张过……此时此刻,我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丢下,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要。   可是说什么都不想不要,这也不过是负气的话。   苏善跟我一样清楚眼前的形势,门铃停下后他趴在门上又看了看:“齐悦,他们还没走。”   不知道我是不是太紧张了,苏善的话我完全没听进去。为了让我集中注意里,苏善抓住我的肩膀晃了晃:“齐悦,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想怎么办?”   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好,我明白了。”我没说话,苏善便懂了,“齐悦,你要不要试试我的办法?”   听苏善说有办法,我的眼睛瞬间亮了:“苏善,你有办法是吗?”   “道歉算吗?”   我也往门外看了一眼……门外面是群情激奋,我现在要是出去的话,估计不等我道歉,他们就把我打死了。   “哎……”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苏善,我倒是没有什么……我真是对不起你。”   我的话音刚落,突然一个砖头对着苏善家的窗户飞了过来!“啪”的一声响,苏善家的玻璃碎了好大一块。   盯着地上丢进来的砖头,我和苏善全傻了。可没等我们傻太长时间,第二个砖头飞了进来!   苏善眼疾手快,他拉我到他怀里挡了一下。砖头正好砸在苏善的后背上,他整个人闷哼一声。我急着推开他查看:“苏善你怎么样?砸坏没有?”   “还好。”苏善疼的脸色煞白,他自己被打却还在担心我,“齐悦,你伤到没有?”   苏善被打玻璃被砸,我立马红了眼。我气冲冲的要往外跑:“这帮人是想干嘛?嗯?人是我骗的!钱是我收的!有什么事儿,就让他们冲着我来!是我齐悦欠他们的!跟你苏善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的手刚要碰到门把手,苏善却忽然从背后拦腰将我抱起。把我放在了砖头不会砸到的位置,苏善用手指挡住了我即将说出的话:“齐悦,你先别说话,你冷静冷静。”   这是不能冷静,我也没法冷静。世上要是有什么事情是我接受不了的,那一定要数我犯错让苏善替我背黑锅……苏善傻就傻在,他并不觉得这是黑锅:“齐悦,让我试着解决解决吧!”   “你解决?”我坐不住站不稳,“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你出去的话,你会让他们打你打到泄气为止吧?”   苏善好像完全不担心这个:“他们要是能原谅你……我觉得也很不错啊!”   “你个傻和尚!你要气死我了!”我对苏善无话可说:“他们……算了,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忙好你自己的吧!”   我的话说的生硬,苏善的表情略微受伤。苏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面,他声音微不可查的说:“但是……我是你老公啊!”   瞬间,我无话可说。   我和苏善在无里面想不出办法,外面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跟外面人同样不耐烦的,还有苏老太的家庭医生。我和苏善急的抓耳挠腮的功夫,家庭医生面无表情的推门出来:“你们两个干嘛呢?怎么这么吵?”   从“嫁”到苏善家开始,我就觉得这个家庭医生十分的高冷。家庭医生的姓名不愿意透露,他的年龄我又估摸不出来。作为苏老太的御用家庭医生,我对待他从来是尊崇倍至。可作为苏老太钦点的孙儿媳妇,家庭医生对我却很少给出热情洋溢的表情。   现在我惹了麻烦,我自然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高冷的医生解释。而高冷的医生似乎也并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警告我和苏善:“你们两个小点声音,苏老太刚睡着。”   说完也不给我和苏善解释的时间,他转身回去了。   门铃还在想,苏善也下定了决心:“齐悦,你在屋子里等着……我出去跟他们谈谈。”   我还想问问苏善,他到底是想如何解决。苏善误却已经不给我机会了,他拉门出去了。   苏善家住着独门独栋的别墅里,我都想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苏善刚一露面,就有人跳脚骂道:“沈金思人呢?她想起来?所以派你这个二流子出来了?”   我能理解被骗的这些人骂我,但是我接受不了他们侮辱苏善。我奋力的想开门出去,门外知道我想要出去的人奋力拉着门。   苏善家的门板隔音好,我贴在门上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声音倒是从破碎掉的玻璃缝隙间传了进来,我一字不漏的听清楚。   真不知道,这算我的幸,还是不幸。   苏善话说的不卑不亢,他见面第一件事儿就是礼貌的和大家打招呼:“阿弥陀佛,我……”   还每等苏善说完话,就有人丢了东西来砸苏善。没给苏善再次开口的机会,有人叫骂道:“让那个满嘴谎话的小妖精滚出来!她不是说能给我们孩子找工作吗?她不是说能安排我家孩子出国留学吗?她不说她是国企员工吗!我呸!都他妈的是骗人的!拿了我的钱,她第二天就跑了……算了,我不想跟你多少!你把王郴出来!”   沈金思和王郴,这都是我骗人用的名字。   苏善没有弄清楚状况,他就先我一步跑了出去。可是即便这样,苏善也没有退缩。苏善说帮着我,他不是说说而已。不仅帮着我挨骂,苏善更是帮我挨了打。   不管别人说什么骂什么,苏善完全不开口反驳。门口到底受害人们大声的嚷嚷喊叫,可苏善却是不动不摇。等到最后,苏善更是直接盘腿坐在了家门口。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也同样出不去隔着一道门板,我是啼笑皆非。   “阿弥陀佛,”苏善盘腿坐在地上,他不算响亮的声音却让大家停止了脚步,“你们找她……找我,也是一样的。”   “你谁啊?讨债的对苏善的行为大感不满:“你到底是谁啊?你干嘛管我们和沈金思的事儿?你是出家……哦,你还不是真的出家人。出家人不应该戴着戒指的……不过也难怪,帮沈金思那样的人说话,你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过,在我身上讨债,怎么都可以。但是想往苏善身上泼脏水,我绝对不同意……我研究了半天,最终从苏善家侧面的窗户没出去。   从侧窗户跳出去后,我小跑着绕了过去。等我到的时候,他们变着法的想要把苏善推开。见到有人揪着苏善的领子,我立马火了。我冲上去推开那个人,大吼着:“有什么事儿找我!你们都给我离他远点!不然的话,小心我不客气。”   所有人都以为我在门里面躲着不出来,见我从侧面跑来,许多人都很惊讶。不过他们的惊讶没等维持太长时间,接着便被愤怒取代。   老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我一出现,所有人立马把矛头对准我。一个我曾经骗过工作中介费的阿姨,她膀大腰圆力气大的将我几乎从地上提了起来:“你个小贱、人!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长时间?”   “阿弥陀佛!”苏善隐隐的压住怒火,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护住我,“有事好说,我们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可以么?”   “解决不了!”阿姨愤慨的用手指着苏善的鼻子,“小伙子,我觉得你人还不错……你最好给我闪开,这事儿跟你是一毛钱关系没有!”   苏善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整个人完全挡在我身前。从我角度看去,岿然不动的苏善像座山,让我无比的安心。在众人面前,苏善傻乎乎的承认:“我是她的老公,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阿姨对苏善的好印象,完全毁在苏善的这句话上:“你是她老公?你们两个是夫妻?”   苏善点点头……在苏善点完头的瞬间,铺天盖地的拳头打了过来。   ☆、085 再美好的梦境也终究是梦,会醒的   过街人人喊打的不一定是老鼠,还有骗子。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往往是同林鸟,却不一定特指夫妻……最起码像我和苏善这样的假夫妻,并没有“劳燕分飞”。   我和苏善带着相同款的婚戒,我们两个什么关系自然不用多说。铺天盖地的拳头打来,毫不客气的对着我们两个招呼。   推推搡搡,拉拉扯扯。避免苏善挨打,我尽力挡在他的身前。而苏善很想护住我,他拼命想要把我抱在怀里。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身上的位置都挨打均匀了。   地狱是什么样子的,这个我不知道。但审判是什么情形,我想也不过如此。可我觉得,冤有头债有主。我骗了他们,他们冲着我来就可以了。这么牵连苏善,真的是不应该。   如果没有苏善,可能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之前的事情心怀愧疚……我刚想要发火,却有人替我先说话了。   “你们都是在……干什么呢?”   是苏老太。   苏老太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恰到好处的制止了群情激动的众人。拳头停下来,众人一同看向苏老太说话的方向。我伸手擦擦鼻子流出的血,又回头看了看苏善。   跟我的情况差不多,苏善也是满脸的鲜血。   苏老太换了身黑色绸料的衣服,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珠光宝气富贵逼人。苏老太旁边扶着她的是满脸不高兴的家庭医生,她的手背上粘着胶布,估计是刚摘掉点滴输液。   “你们怎么进来的?”苏老太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这里是私人住宅,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苏老太的话音刚落,众人七嘴八舌的一起指着我嚷嚷:“这个女人是骗子!她骗了我们好多钱!我们接到消息,特意来找她的!”   “找她?”苏老太的视线扫过我的身上,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苏老太那么精明,她看到我的异样却没多说,而是问,“她骗你们,你们怎么没报警?就这么闯进我家的院子里打人,你们知不知道我是可以报警抓你们的?”   虽然苏老太是个病重的瘦弱老太,她身上散发的大权独揽的气势,却是一般人身上没有的。苏老太的威慑力十足,没有人敢上前说不客气的话。   一个曾经被我骗过中介费的大姐,她还算冷静的一步上前,说:“阿姨,我们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是我们曾经被她骗的太惨,今天想出口气……要是打扰到了你,那我们道歉。至于报警,我们肯定会的。”   大姐的话说完,苏老太的视线再次转回到我身上。跟之前不同,这次苏老太的视线灼灼,像是一眼能把人看透般的骇人……回想起刚才早上的事情,我感觉很是歉意。   在美好的梦境也终究是梦,会醒的。   我看其他被害人的样子,他们的态度跟大姐一样,都是气势汹汹的,今天一定要个公道。我酝酿了一下自己道歉的话,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和他们受过的欺骗比起来,我的道歉是那么的轻微无力。   正当我不知道如何收场时,有人在背后给了我一下子。我没有站立稳,整个人扑了出去!   “齐悦!”   苏善紧张的来拉我,他极为迅速的垫在了我的身下。我重重的压在苏善身上,他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看我和苏善倒了,其他人又想着过来打我们……在拳头即将落在我们身上时,苏老太低喝了一声:“干嘛呢!都干嘛呢!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下就想打人啊!”   苏老太的脚步铿锵有力,她快速的走到了我和苏善身边护住。估计是怕被老太太讹上,众人纷纷止步。苏老太眼神里精光毕现,她无比威严的看着大家。   “我倒是要看看,”苏老太字正腔圆,一字一顿的说:“你们谁敢碰我的孙子孙媳妇。”   苏老太的那声“孙媳妇”叫的极其庄重,我站在她身后被她叫的无地自容。见苏老太要袒护我,众人再次嚷嚷。   “我听明白你们说的了,”苏老太的额头沁出了汗,可她还是强撑着自己站住,“你们是说,我孙媳妇拿了你们的钱,却没帮你们做事儿……是吗?”   刚才还七嘴八舌的人,很难得的众口一词:“是的,她就是骗了我们的钱。”   苏老太了然的点点头,她深吸了口气:“欠钱,还钱就可以了,没必要动手动脚的……”   “哦,你这个老太太,你话说的是真轻松哦!”一个我连名字都记不清的中年大叔跳脚骂,“你都叫她孙媳妇,你肯定是要护着她啦!你们都是一家人,谁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搞不好,你跟她是一伙的骗子!”   苏老太的手指一扬,她的话说出来,我眼泪都要掉了:“我就是护着她,你有意见吗?”   可能感觉出我要哭,苏善一直握着我的手没说话。我使劲掐着苏善,感觉他手掌心都被我抠破了。苏老太个头不高,肚量不小。没继续跟中年男人掰扯,苏老太冷声说道:“不就是欠钱么?多大点事儿?还你不就是了……阿俊,你进屋帮我拿个本子。”   “啊?”叫阿俊的冷面医生不情不愿的说,“拿本子?”   苏老太点头:“去,把门口鞋架上的本子和钢笔拿来。”   “啊,”阿俊面无表情的应下,“好。”   早上的微风吹过,是少有的闷热。偶尔有邻居路过,都会好奇的探头来看。我试图上前扶住苏老太,但是却被她巧妙的避开了。   跟满院子讨债的人比起来,其实我更害怕苏老太。和最初来苏家相比,此时的我想法已经变化了……我想要多和苏善待一段时间,越长越好。   “把你们的名字,住址,钱款数额都写下来。”等到阿俊医生出来后,苏老太将笔和本子交给门口的人:“她欠你们多少钱,我还。”   “你还?”中年男人不信苏老太的话,“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想暂时支开我们。”   苏老太话说的傲气;“你们不知道……但是你们有的选择吗?”   说完不理会其他人的反映,苏老太转身叫我:“齐悦,你和我进来。”   ☆、086 羞愧   “好。”我有些木然的点头,“奶奶,我扶着你进去吧!”   看样子苏老太是真的累了,几乎在我碰到她的瞬间她就靠了过来。苏老太出了不少虚汗,她的衣服都湿透了。苏老太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她不易察觉的喘着粗气。   见我眼神担忧的看她,苏老太忽然展唇笑了:“齐悦,你跟我来书房。”   不知道苏老太是不是表演给其他人看的,她笑的丝毫没有责备之意。苏老太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没底……我回头求救的看苏善,苏善立马心领神会:“奶奶,我跟你们……”   “你跟我们什么?”苏老太瞪了苏善一眼,她指了指被打碎的玻璃,“让阿俊送他们出去,你找人把玻璃换了。”   “我?”苏善摸摸自己的光头,“奶奶,我不会这个……”   苏老太喘了一下,她不耐烦的挥挥手:“就是因为你不会,我才让你干。你是个大老爷们,以后家里这事儿都需要你解决……我的孙子不应该那么没用,除了挨打,难道你什么都不会做吗?”   看苏善被说的面红耳赤,苏老太不忍心的叹了口气:“不会就慢慢来,学嘛,谁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也没给苏善说话的机会,苏老太拉着我回屋去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的跟着苏老太走。到了书房,苏老太坐下后立马叫我:“齐悦,你把架子上的那瓶茶色药瓶给我。”   我赶紧把药瓶递给苏老太,问:“奶奶,你喝水吗?”   苏老太摇摇头,她打开瓶子直接把药放到嘴里含着。苏老太闭上眼睛靠在红木的椅子上,能有五分钟的时间她没有吭声。   在苏老太闭目养神的功夫,我在书房里看了一圈。苏老太是做丝绸生意的,她书房正北面的墙上挂了副精品苏绣。苏绣用红木的框架装了起来,高悬在墙面上。金丝金线的四个大字,写着天低吴楚。   这四个大字写的大气,即便绣在红色的丝绸上,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温婉。相反的,看到这四个字,就给人一种眼空无物的感觉。   “这是我儿子写的,”我看的专注,苏老太突然开口说话了,“我的儿子,苏善爸爸。”   吃过药后,苏老太似乎好多了。最起码在她说话的时候,她喘气不是那么厉害了。苏老太的手掌在红木的扶手上蹭了蹭:“除了疼老婆的事儿以外,苏善的脾气性格其实没有一个地方像他爸爸的……所以你想象不出来,上次警察局打电话来说你们打架让我去接时,我有多开心。”   我羞愧的神情更盛……苏老太继续往下说。她连道歉都不让我说出口:“今天的事儿,我早就想到了。”   “你想到了?”我无比震惊,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我之前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苏老太拉开抽屉,她从里面拿出新补办好的身份证和护照。我笑的苦涩:“你是想让我走吗?我……今天的事儿我很抱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家添麻烦,我会尽快离开苏善的。”   既然事情都已经说明白了,苏老太没报警抓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像是我这样背景的人,我自然不会奢望苏老太能够欢天喜地的继续接纳我。   有一个骗子孙媳妇,毕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拿好了身份证和护照,我对着苏老太鞠了一躬道了谢。没用苏老太多说,我识趣的自己离开……可就在我的手掌刚碰到门把手时,苏老太又开口了。   “齐悦,”苏老太的语气颇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我跟你妈妈通电话时,她说你任性妄为,没少给你爸爸惹麻烦……开始我还想,一个女孩子,惹麻烦能怎么样呢?不过是赌气不回家,要么就是大手大脚花钱消费。”   我不明白苏老太在说什么,皱眉问她:“我妈妈?你和我妈妈……通电话了?”   说到这里,我眼眶发红。虽然不知道苏老太在哪里问到的电话……我实在是太久没见过父母亲人了。   苏老太摇头:“哎,在你哥哥来之前,我跟你妈妈聊过……齐悦,今天这事情,我等下是要告诉你妈妈的。”   这下子,我是更听不明白苏老太说的了。我神情恍惚的又坐回到椅子上,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苏老太既然说她知道我的过去,为什么还叫我“齐悦”而不是“王琪”?   我懵懂的看着苏老太,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我的胳膊伤疤的位置:“你妈妈说,你和家里吵了架,然后你一气之下回了国。这么多年,你一个电话都没给家里打过……齐悦啊!你就算是生你爸妈的气,你也不能拿着你爸爸的头衔在外面惹是生非啊!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人举报查下来,会是多么坏影响的事情?”   等苏老太说完,我整个人都傻了……不用灰小灰帮着我到处找人解释她“预言”的话了,我自己已经能想通了。   冯哥给我安排的,确实是个叫“齐悦”女人的身份。“齐悦”和我一样,也是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而出于某种原因,“齐悦”的家人并没有找来。用一种散养的方式,“齐悦”家的人默许了她的胡闹。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齐悦”却消失不见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冯哥一定是知道其中原因,加上冯哥了解我迫切想抛弃掉自己的过去,他顺水推舟的让我顶替了“齐悦”的身份。每个月“齐悦”的保险和银行卡钱财有收入和支出,所以“齐悦”的爸妈很放心的觉得女儿只是生气没回家而已。   苏老太找人帮我办理证件,她肯定仔仔细细的调查过我。而根据“齐悦”爸妈所讲的事情,阴差阳错中,苏老太也觉得我便是“齐悦”。就算是今天有人找上门,那么苏老太也只是觉得“齐悦”以前很胡闹惹下的麻烦。毕竟以“齐悦”家的身家来看,她是不会……   想到这里,我忽然间回忆起三年前的一桩不痛不痒的命案。当时在冯哥手下有个叫“悦悦”的出台女,她因为脾气太暴躁惹怒了客人,被客人按在浴缸里溺死了……难道说,这就是灰小灰说我已经淹死了的真正原因吗?!   ☆、087 爱屋及乌   我来不及多想,苏老太已经再次开口:“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是我的孙媳妇……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下次再碰到类似的情形,千万不要和人硬碰硬。保护自己,保护家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懂吗?”   “懂了。”苏老太是爱屋及乌,没有苏善她肯定不会对我如此的纵容,“奶奶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我不会让苏善再因为我受伤。”   虽然苏老太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我直白的说出来她倒是不肯承认了。苏老太比我这个骗子还要会说话,她凑前拉了拉我的手:“傻孩子,你这话说的太见外了。你是我的孙媳妇,你也是我的家人。不只是苏善,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等下个月月末,你爸妈差不多就要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爸妈?”   “是呀!”苏老太揉揉太阳穴,她已经疲惫不堪了,“本来说是咱们去美国的,但是我的身体你也清楚……不是我说,齐悦你爸妈真的很好。他们听说我身体的状况后,你爸爸决定尽快解决完美国的事情过来。”   我坐在苏老太的对面,紧张的无以复加。我的手上脏兮兮的,我竭尽全力不让苏老太看出我指尖在颤抖……苏老太看破没说破,她只当我是近乡情怯之类的感情:“齐悦,你爸妈已经不生你的气了,他们只是很想你。”   说完苏老太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等下找阿俊给你看看……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休息了。”   在临走之前,苏老太点醒一般的问我:“刚才门口那些人,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接到消息有人告诉他们你在这儿的……齐悦,你知道是谁吗?”   能给这些人通风报信的,无外乎三个人,莫照临、冯哥或者是阿翘。但是这三个人,我一个也不能告诉苏老太。   为了不让苏老太多心乱想,我装做懵懂的摇摇头……苏老太并不傻,她能感觉出我有事情没告诉她:“不管怎么说,齐悦,你自己要小心。”   小心?我要如何小心?此时我的周围像是围了张又细又密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便会被网丝收紧勒死。   这一次苏老太没用我送,她坚持自己出了门回了卧室。而在苏老太进到卧室没几秒钟,苏善光溜溜的脑袋探了出来。   苏善估计是来的着急,他脸上的血污还粘在脸上。我回头看苏善,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苏善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他指着屋门问我:“我奶奶回卧室休息了?”   我点点头。   “呼……”苏善赶紧走过来问我,“齐悦,你还好吗?我奶奶有没有说你什么?”   我拿捏不准,不知道是否该将自己推测出来的话告诉苏善。苏善等的有点着急,他忍不住催促我:“齐悦,你说话呀!”   “没事儿,我很好。”告诉苏善,也不过是多个人一起担心。要是这样,我还不如自己承担的好:“苏善,你身上疼吗?回屋里,我给你上药吧!”   苏善被我拉着回屋,他的脸又开始变红。到了卧室里,我自动忽略掉苏善的大红脑袋,说道:“你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上药。”   “不用了不用了!”苏善又开始变的扭捏,“我等下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记得刚才摔倒他身上时苏善的反应,所以我真的只是想给苏善查看伤口而已。没了那么多旖旎的心思,没听苏善啰嗦我直接动手脱他的衣服。   被我脱干净上衣的苏善,他羞赧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胸脯,和一个十八九岁大姑娘似的,苏善腼腆的不像样子。苏善白皙的上身羞红一片……倒也真跟个大姑娘似的没区别。   我吞了吞口水,自动自觉的拿医药箱给苏善清理伤口。   苏善的身前还好,伤的并不是很重。可是苏善的后背就有点惨不忍睹了,青一块紫一块,看着些许狰狞。我拿出药棉沾沾点酒,拍着床铺示意苏善:“躺下,我帮你上药。”   “齐悦,我还是自己……”   “躺下。”   苏善没念经也没念佛,他是难得的听话。趴在床上把背部露给我,苏善把整个脸都埋在了枕头里。我没管住自己,手指抑制不住的在苏善后背滑了一下……苏善动作明显的抖了抖,可是他却没有动。   可能是刚才跟苏老太说话的时候受了刺激,我胸口发闷心里憋屈的要命。那些对父母最深的想念,全都被苏老太勾了出来。那些想要改过自新却无力回天的悔意,是拦也拦不住。   看着苏善肌理分明的脊背,我心里产生一种浓浓的渴望之情。我渴望有家人,我渴望有肩膀给我依靠……我渴望和苏善亲近。   正当苏善不解我为什么还没给他上药时,我已经趴了过去。跟之前不同的是,没有色情情欲的影响,我只是单纯的想触碰苏善。   仅此而已。   我带着戒指的手掌在苏善后背轻轻摸索,见苏善有挣扎的意思,我低声喝道:“别动!”   苏善的脸还在枕头里,他说话声音发闷:“齐悦,你怎么了?”   “我啊,我想改过从善回头是案。”我将脸埋在苏善光洁的后背上,委屈的说,“可是苏善啊!我已经找不到哪里是岸了……每当我找到了一块岛屿以为自己能够歇脚,可立马有水蔓延上来让我无处立足了。”   我想的伤心,我说的难过。趴在苏善的后背上,我静静地开始流眼泪。我的脸和苏善肌肤相触碰的位置,是一片的湿滑。有眼泪流到苏善伤疤的位置,咸苦的眼泪刺激苏善疼的肌肉缩紧。   对苏善感情的变化,直接影响到了我的行为。每当和苏善有太过亲近的举动时,我自己便会觉得不好意思……我哭的时间不算长,我便开始觉得脸蛋发红发热。   情绪虽然激动,但是苏老太的顾虑我却并没有忘。我用哭的沙哑的嗓子,对着苏善说:“我知道你慈悲为怀,我知道你不介意我是个骗子……不过以后的事情,你不用出面帮我背黑锅,自己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的。如果说你因为我,而有什么不测的话,那我真是罪孽深重了……要是这帮人再来,你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就好。”   嘱咐完苏善,我这才坐直身子……可我刚打算起身,躺着的苏善却一把抱住里我?!     ☆、088 你能留下来一直陪着我么   我没反应过来,脑子有点木。在我的印象中,苏善还是第一次主动和我如此的亲近。他身上的檀香木味道不似最初那般浓郁,却也依旧好闻。我的手掌被挤在苏善的胸前,他心跳的声音急促而又不安。   和我的心跳,一样。   苏善很小心翼翼,他动作轻柔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像是受伤的孩子,苏善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每一次他的手掌拍在我的身上,都是说不出的促狭。   跟苏善在一起,我的表达能力总是会极速下降。我犹豫了半天,才问出口:“苏善……你这是做什么?”   “齐悦,”我们两个人靠的近,苏善说话时产生的身体震动都传达给我,“有一次庙里来了对情侣,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吵了起来……我在旁边看着,那个女孩子一直在哭。”   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好顺着苏善的话往下说:“后来呢?”   “那个男孩子在庙门口抽烟的功夫,我上前跟那个女孩子聊了聊。”苏善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给她讲了好多佛理,我甚至还为她念了一顿心经……”   “她好了?”   苏善摇摇头:“她还是泪流不止,直到那个男孩子回来抱了她一下,她才破涕为笑……我想,这种方式可能会比念经管用吧?”   “谁哭了?”被苏善说的不好意思,我凶巴巴的,“我才没哭呢!”   虽然苏善学了不少世俗的人情世故,但他最根本的还没学会。像是女人,都是喜欢听反话的。苏善一板一眼的纠正我:“可是你刚才明明就哭了。”   “好吧,我哭了。”反正脸在苏善怀里,我什么表情他也看不到,“怎么的,你还想笑我?我是女人,我哭不应该么?”   “应该。”苏善真是一点不给我留遮挡,“所以齐悦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是你老公,我为你背黑锅是应该的,你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我忍不住笑苏善:“你还挺拿咱自己当回事儿的?苏善,你不用要求自己一定要怎么样……反正咱俩也是假结婚,你能不嫌弃我不厌恶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再说了,现在的婚姻关系,多数不会像电视剧表现的那般好。”   苏善抱着我没说话,我们两个人挨着,我稍微感到有点热可即便不舒服,我也没有推开苏善。折腾了这么久,我躺在苏善旁边开始昏昏欲睡。   “可是,”好像过了很久,苏善才开口说,“可是齐悦,我们的关系,对我来说是真的。”   苏善的一句话让我瞬间就清醒了,我很是慌乱的推开苏善……结果没有估计准方位,我自己从床上掉了下去。   “哎呦!”   我一边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边不解的看着苏善。从认识那天起,我似乎就没明白过苏善的真实想法。苏善的想法太简单,我反倒得不出答案。   苏善从床上坐起来,他红着脸对我伸出手:“齐悦,快起来!地上不凉么?”   看着苏善满脸无知的样子……我忽然觉得他比莫照临还要危险的多。   莫照临无论怎么威胁我强迫我,我都能试着逃开。但是苏善,他什么都不用做,我便有自己已经阵亡的错觉。   苏善伸过来的手,我避如蛇蝎。我没来得及站起身,怕苏善碰到我,我不断的往后躲。   “齐悦?”苏善以为我是刚才的事情受到惊吓,他忙着安慰我,“不要紧的,我奶奶不是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盯着苏善看,执着的问他,“苏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你想睡我?”   苏善的脸瞬间由粉红变成涨红,他吞吞吐吐的解释:“齐悦,我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你是和尚!你又不是观音!”我有点无理取闹,对着苏善,我是一通大喊大叫,“从来都没有应该这么做!没有什么是你应该做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听不懂是不是?我说了那些是我的事情,你避开就好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我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儿!我也用不着你背黑锅!”   乱喊乱叫一通,我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我哭的狼狈至极,丢脸到家。   苏善没有被我的吼叫声吓退,他从床上下来再次抱住了我。这次我没有推开他,我伸手搂住苏善的脖子,哭了个畅快。   “苏善,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话说的很实在,“对我做这些,真的不值得……即使你想要还俗,以你的条件和身家,你完全可以娶个更好的姑娘。”   在我的哭声渐渐变小时,苏善才再次开口:“我要更好的姑娘干嘛?我不已经有你了吗?”   因为苏善的一句话,我哭的更加大声。   苏善还跟刚才一样,他轻轻的一下下拍着我的后背:“齐悦,你说我呆也好,说我笨也好。可是有些事情,我真的认为是佛祖安排好的……你看圆觉的事情,不就是这样吗?”   要是说圆觉的事情,我还真无法跟苏善辩驳。毕竟圆觉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苏善继续往下说:“佛祖让我们相遇,让我们结婚,应该会有他的意图和安排吧!我没有特别想做什么,我只不过按照佛祖的安排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   苏善想了想,他很认真的询问我的意见:“佛祖既然让我们结婚了……我看,就这样生活也蛮好的。”   等苏善这句话说完,我险些没摔倒:“大师,你真的明白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苏善那眼神……好吧,显然他是不懂的。   现在的问题,很是棘手。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苏善更加是一知半解。我身子了口气,拿过苏善一旁的衣服擦了擦鼻涕,问他:“难道,你不想回寺庙了吗?”   “寺庙……”   苏善没说话,我替他做了选择:“等你奶奶……你还是回到寺庙去吧!”   见苏善还要说话,我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哭的我有点缺氧,从地上站起来后,我脑袋是一阵阵的眩晕。隔了几秒钟,我这才开口对苏善说:“我虽然是个骗子,我虽然很爱你家的钱……可是苏善,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清楚了。你家的钱,我是不会要的。你这个傻和尚,我也是不会骗的。”   苏善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有点受伤,我避开眼睛并不看他。盯着苏善肩膀上的痣,我机械的说:“我们两个会走到一起,不是什么佛祖安排好的金玉良缘。我们两个走到一起,完全是个误打误撞的错误……苏善你忘了吗?刚来的时候我碰你,你都厌恶的要命。”   “所以,我们还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分开吧!我故作轻松的说,“你还像最开始那样,为了照顾你奶奶的病而跟我在一起……我们,还是比较适合这种关系。”   苏善没有说话。   “大师,你以后是要上西方极乐的。”苏善的沉默让我不舍得,我试着找他感兴趣的事情安慰他,“我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我们两个还是分开的好。”   苏善依旧没有说话。   我舔舔哭干的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苏善,你是个好人、好和尚。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见过不少把信仰吹的比天大的人,他们自诩为传道者布施者,却没有一个人有一颗虔诚的心……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为了让自己觉得心安。到底佛是怎么个意图,他们并不会真的费心思考虑。”   “苏善,我能明白你的心理。可能你之前清修的生活太枯燥,碰到我这种经历的人,难免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可是苏善啊!如果你要成为得道高僧,这种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你还要碰到许许多多个我。你要坚持自己最初的信念信仰,你懂吗?”   苏善懂没懂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懂了。我话说的差不多,抬脚要走……出乎我的意料,苏善第三次抱住了我。   “我,在你之前,也碰到过许许多多的你。”苏善的呼吸沉稳,他一字一句都印在我的心上,“杀人犯死刑犯诈骗犯强奸犯,在他们坐牢前行刑前,我听过不少的悔过之言和忏悔之辞……可是齐悦,对我来说,他们都不是你。”   我心跳的声音有点大有点吵,苏善的话,我甚至都听不太懂:“齐悦,我最开始跟你在一起,确实是因为我奶奶的病。后来我跟你一起去找安伟文,我等着你放出来……可是刚才我忽然意识到,等我奶奶不在了,等你的债都还完了,你或许真的走了。”   接二连三的被苏善按在怀里,我喘气都费力。我说的话发闷,听起来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我当然要走了?不然我留下干嘛?”   苏善的嗓音好听,丁丁咚咚的宛若初识:“齐悦,我想说的是……你欠的债我会帮你还,你的黑锅我也可以都为你背,我不会换玻璃,但是替你挨打我很擅长……齐悦,这样的话,你能留下来一直陪着我吗?”   ☆、089 七夕特供   留下来,一直陪着我……   我很想像刚才那样推开苏善,但是我的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我靠在苏善的怀里,话说的清冷:“苏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善幅度不大的点点头:“我知道。”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认真听了吗?”   苏善再次幅度不大的点点头:“我知道。”   “男人和女人结婚……不是你表面看到那么简单,两个人在一起,要做的事情,要承担的责任会很多……你都清楚吗?”   苏善点头的姿势不变,他还是那句话:“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我感觉自己今天的眼泪有点多,“你个傻和尚!你被我骗了,你知道么?这都是我的招数!你没看到我骗那些人么?我就是用的这个招数……欲擒故纵,你懂么?”   苏善轻笑,他看着呆头呆脑,无心的情话却比莫照临说的还要在行:“我现在就是比较担心……我家里的钱,够不够你骗我一辈子的。”20   除了哭,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不想耽误苏善的修行,可我更拒绝不了苏善……苏善话说的固执:“齐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地狱我也去。”   别人说这话,我可能觉得又酸又矫情。但是这话从苏善的口里说出来,却是不一样的动人。   我抵抗不住诱惑,最终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一起下地狱吧!”   苏善抱着我用力,很用力。我身上的骨骼被他抱的收紧,我似乎都能听到吱吱嘎嘎的声音。我和苏善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抱着彼此。忽然之间,我觉得我和苏善特别像太极八卦图。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苏善:“我就是太极黑的那面,你就是白的那面……我有了你,就有了白色那点。而你有了我,你就有了黑色那点。”   苏善红涨的脸色一直没有褪去,他动作笨拙的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不,你不是黑色那点,你对我来说,是生命里少有的光亮。”   “少有的光亮?”苏善严肃的脸色逗的我咯咯笑,我不太自然的调侃道,“又是在电视上学的?”   苏善撇撇嘴,他略显挫败的说:“我自己想的。”   “不可能,那怎么言情味儿这么重?”   “举一反三。”苏善简短的解释,“看的多了,就会了。”   果然,感情这种本能的东西是可以无师自通的。   等到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我和苏善才开始不好意思。像是情窦初开一般,我是少有的羞赧害羞。我拉着苏善的手试着放开……苏善却一把抓住了我。   “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莫照临的事情没解决,我不想在这之前跟苏善发生任何事情,“一会儿我再来找你,好么?”   苏善的眼睛像是有穿透力一般,我的谎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我真是退步了,现在连这个傻和尚都蛮不住:“齐悦,你有事情没告诉我。”   我不是有事情没告诉苏善,我是还有好多事情没告诉他……没办法,我只好告诉苏善别的:“苏善,我似乎是,占用了别人的身份。”   “别人的身份?”苏善被我说的满头雾水,“你不是告诉我了……你之前叫王琪?”   这件事情真的让我很无能为力,我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说的是齐悦,和你结婚的齐悦这个身份。事情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我尽量简短的给苏善说了一遍,然后说:“如果齐悦真有其人,如果说齐悦真的死了……那么等过两天齐悦爸妈来了,便彻底穿帮了。”   “不怕的,”苏善问题想的简单:“我奶奶那面,我会帮你劝她……你看刚才的事情闹的那么难看,我奶奶不还是帮着你说话呢吗?没关系,我奶奶不会怪你的。”   苏善问题想的简单,但是苏老太却没那么好敷衍。苏善说的没错,苏老太对我确实够纵容了……可是细细的考虑,苏老太不是纵容我,她是纵容齐悦。   那个有着牛逼老子的齐悦,有着牛逼家世的齐悦。要是苏老太知道我是个货真价实的骗子,估计只剩下一声呵呵了。   不过这些我不能告诉苏善,苏老太是他的奶奶,我不能让他为难。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齐悦爸妈来之前我带着苏善离开。   “齐悦”既然能离开家里几年不给爸妈电话……那么再消失几年,估计也没问题吧?   我偷着看了苏善一眼,不知道带着他远走高飞的想法是否靠谱。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要给莫照临偷到东西。只有摆脱了莫照临那个混蛋,我才能干干净净的跟苏善在一起。   我不要做苏善身上的那个黑点,越快越好。   苏善被我看的不好意思,他清清嗓子说:“那什么,齐悦,我……”   “你念经吧!”我打断苏善的话,随手把一旁的木鱼塞到苏善怀里,“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我瞎猜的。可能只是恰巧了,也说不定啊!天底下叫齐悦的那么多,这又不是特别的名字……你还用上药吗?不用的话我先出去了?”   这药上的,实在是太超出人的预测了。再上下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苏善估计也是太害羞,他反复的说他可以自己来……我没跟苏善谦让,几乎是夺门而出。   出了屋站在走廊里,我使劲的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回头看了眼门板,我纳闷的嘀咕:“跟笨蛋在一起,果然是会变笨的。”   可是这笨的,我甘之如饴。   苏善的话很突然,突然的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慌张。眼前的一切很像是泡沫,一触即破……为了保持长久,我只能尽快解决莫照临。   离开苏善后,我找了间没人的客房。阿翘给的那沓资料,我仔细的研究起来。   阿翘的老公,x银行总行的周斌行长,63年出生,到现在已经五十一岁了……阿翘能心甘情愿嫁给比自己大一轮的老男人,肯定不是为了钱那么简单。   可从阿翘给的资料上看,我完全看不出阿翘和周斌结婚的目的。因为从这份资料上,周斌真的只是有钱而已。   银行行长的收入看似平常,但是黑色收入不少。各行各业,只要是会用钱周转的行业,势必会牵扯到银行。房地产开发商贷款需要钱,工厂买地需要钱,企业账务理财流通钱……只要经过银行贷款放款还款的,大的款数钱财,周斌势必要从中抽出点好处。   周斌我以前听说过他,又贪财又好色,口碑差得很。可是多数情况下,升官发财和口碑没有任何的关系。越是像周斌这样的人,越有钱“喂养”上级。而上级被“喂养”的越好。他生的也就越快。   当然,周斌的事业如何,这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研究他的作息,趁着他不在办公室的空档,偷出他保险箱里的不记名债券。   根据阿翘的描述,周斌的办公室门口是24小时有保安巡逻的。不仅是保安,墙上还有监控全程拍摄监视……除非是在周斌带女人去办公室的时候,门口的保安才会撤离。   作为一个口碑不好的银行行长,周斌估计很怕自己会被杀害。办公室有保安不说,他身边还有专人看守。按照阿翘的话说,周斌只有在脱裤子的时候,才没有男人看着。   也就是说,想要偷出周斌保险箱里的不记名债券,只有在他的办公室脱下裤子。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会有任何顾虑。色诱周斌,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可是我答应过苏善,以后再不骗人。现在为了摆脱莫照临,这已经算不得已为止。   而背着苏善和别的男人上床的事儿,我肯定不会做的。不仅不会做,我自己光是想想,就觉得够恶心了。   我使劲甩甩头,屏气凝神试图想出一个新的方案来。可是费劲了心思,却丝毫没有效果。   我甚至忍不住怀疑,阿翘的资料给我错了。不然的话,世界上怎么会有周斌保卫如此森严如此怕死的人呢?   信阿翘,我还不如信自己。虽然阿翘不会害莫照临,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害我……我换了身衣服,打算自己出门去查探消息。在我刚拿起汽车钥匙时,桌子上的电话忽然想了。   我虽然是苏善的老婆,可我毕竟还没正式过门。住在婆家也就算了,要是在大义凛然的接婆家电话似乎不太合适。   没理会电话,我开门往外走。等我路过隔壁客房时,隔壁房间的电话忽然响了。   我回头看我走出的房间,电话安安静静的放在桌子上。此时我正对着的卧室里,电话铃声大作,像是专门等待我接听一般,电话响个不停。   即使看出了端倪。我还是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了一个房间,电话又换了一个响。   我抬头四下看了看,终于在房顶的火警警报器旁边看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摄像头监视器……而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知道是谁,那就好办多了。我干脆的走到电话旁边,我接起电话问:“莫照临,你有什么事儿?”   ☆、090 鱼死网破 死的也只是鱼   “呵呵,那么着急找临哥?”电话那端很意外是阿翘得意洋洋的声音,“王琪,很遗憾,临哥不会接你的电话了。”   我盯着棚顶的摄像头看,阿翘冷哼一声:“你倒是聪明……还知道上哪儿找我。”   “莫照临教你的时候,这些招数我已经很熟练了。”我忍不住打击阿翘的气焰,“跟我比,你还嫩了点。”   阿翘不以为意:“呦呵,王琪你口气倒是不小啊!我承认,你出徒比我早……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就能说明你比我强?现在被人监视的可不是我!”   不是我大意,而是莫照临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这些监控视频不是一朝一夕能安装好的……莫照临监视了苏善家多久,真的很难推测。   虽然我面上不动声色,但是阿翘依然读懂了我的心思。如同对待自己的猎物,阿翘的兴趣十足。见我不吭声,阿翘主动开口:“咱们两个认识也算久了……算是一种善心,我告诉你好了。在你结婚的那天,临哥就准备在苏家安装监控了。”   “不可能。”我毫不客气的说,“苏善家即便不是守卫森严的住户,但怎么也……”   “也什么?怎么不往下说了?”揪住我话语间的弱势,阿翘乘胜追击,“王琪,你也感觉出来了吧?苏善家的人有一个很大的通病,他们一家人其实很容易相信人。苏老太看着精明,可实际上,啧啧啧,漏洞百出。”   苏善是我的老公,我不会允许别人随意的嘲笑苏善的家人。说这种话的是阿翘,我更加不能允许:“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脑子里整天想着如何谋财害命。”   阿翘完全不把我的愤怒放在眼里,她轻笑:“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王琪你别忘了,你和我算是一种人。严格意义上来讲,你还是我的师姐……行了,说正事儿吧!临哥让我给你带个话,行动有变。”   “行动有变?”我提着口气不敢放松,“不偷了吗?”   阿翘慢条斯理的拉着长音:“偷,自然还是要偷的。不过不是下个月五号了,而是下周五要……”   “下周五?!”我严重怀疑莫照临在耍我,“他是干嘛?突然间让我偷东西,突然又要调整时间……不到十天的时间让我进到全国保卫最严密的银行去偷债券,莫照临以为我是绝世神偷是吗?我……莫照临呢!你让他给我接电话!他这是什么意思?逼着我和你老公睡,是么?”   无论我什么态度,阿翘话都说的不紧不慢:“临哥的意思是,陪睡你可以省了。为了让事情顺利,到时候我会跟你一起……下周五的时候,我会协助你引开周斌。等到周斌离开办公室,银行大楼的主电闸会短路,有十秒钟左右的时间。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啊,如果你老化到十秒钟时间跑不过监控录像,我就没办法了。”   “莫照临呢?”就算不用陪睡,我也没感到丝毫开心。被挟持的窘迫让我没有耐心听阿翘叨叨,“我找莫照临,你让他听电话。”   阿翘习惯性的啧啧嘴:“这个事儿说来话长……要说起来嘛,临哥不能接电话,还跟你老公有关系。”   “苏善?”   “对,就是他。”阿翘跟以前一样,她对我的态度从来是怠慢的,“因为上次他给临哥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子,让临哥伤的不轻……临哥去看医生了,监视你的工作便交给我了。”   我就说,苏善打莫照临那下,莫照临不会就此罢休……阿翘的话,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白说的。要是没有莫照临的授意,阿翘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的来挑衅我。   果然,没听到我接话,阿翘继续往下说道:“上次你和临哥在十八地狱殿的事情,还真是让人觉得无趣。我在殿外看着,差点没睡着了。王琪,当时从我的角度看,你躺在临哥身下跟死鱼似的。”   我气的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如此羞辱的事情被阿翘看到,我真是恨的要杀人了:“上次……你在门外看着?你怎么会在那里?莫照临受伤后,是你带着他离开的?”   “呵呵,当然了,临哥什么时候能离开我?”阿翘的话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王琪,你不知道吧?在去找你之前,临哥都告诉我了……你以为他是喜欢你才上你的?哼!怎么可能呢?临哥要是喜欢你,当初他又怎么会把你卖掉?”   阿翘的话像是刀子,刀刀刺在我最不想提起的伤疤上:“王琪,你长的确实比我漂亮,这点我承认。你跟皇甫老板的时候,皇甫老板还特意吹嘘说,自己得了个肤白如玉柔软无骨的美人……可是王琪,你的性格注定你要吃大亏的。”   我的指甲都扣进手掌的肉里,阿翘肆无忌惮的掀着我的伤疤取乐:“你跟临哥谈爱情,你和苏善谈爱情……你看似强大,但是你的内心深处却十分渴望有男人可以依靠。”   “你呢?”我沉住气,顺着阿翘的话往下说,“难道你不是吗?你敢说,你不喜欢莫照临?”   阿翘在电话另一端哈哈大笑:“所以我说,王琪,你太天真了。”   “我最爱的,从来都是我自己。”阿翘话说的冷血无情,她简直就是女版的莫照临,“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对莫照临如此殷勤吧?”   我确实很好奇。   “我只是不想跟你一样。被人买来买去罢了。”阿翘幽幽的开口说,“如果一定要卖,我也要自己选择被卖给谁。而不是像你当年那样,直接被丢给一个性虐待。”   阿翘的语气和话语让我想起被卖给皇甫老板的最初,对我来说……那真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皇甫老板是冯哥生意上的伙伴,专门做“女人”生意的大佬。冯哥想要拓展事业版图,唯有跟皇甫老板合作。   多数男人的命门,都在女人身上。做女人生意的皇甫老板,更是如此。皇甫老板喜欢女人,但是对女人又极其挑剔。冯哥一直想要找个对皇甫老板口味的,却始终没有寻到。直到莫照临偷了冯哥的包,冯哥又在旧工厂里见到了我……皇甫老板说我的眼睛很像他喜欢的女星张曼玉,这才勉强把我留在身边。   有钱人玩的东西,多数变态。他们不差钱不缺钱,可是往往精神极度空虚。为了弥补这种空虚,他们便不断的找刺激。像是冯哥吸毒,像是莫照临压力大的时候会去偷东西。   在众多大佬中,皇甫老板玩的并不算特别有心意,他喜欢“养”女人。而跟别人稍有不同的是,皇甫老板是真的养女人。   把女人,当母狗养。   被皇甫老板圈养的日子,几乎每天都像是地狱一般。乃至现在想起,都觉得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和铺天盖地的羞辱……我冷冷的对阿翘说:“告诉莫照临,东西,我不给他偷了。”   我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反正苏老太已经知道我骗人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即便莫照临将我的一切告诉苏老太,我大不了就是和苏善离婚。   顾及到苏善的感受,苏老太顶多让我卷铺盖走人,不会报警抓我的。   电话那头的阿翘仿佛明白了我这种想法,她笑道:“王琪,鱼死网破,死的也只是鱼。对网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你看看电视吧!”   阿翘的话音刚落,客房的电视机跟着亮了起来。屏幕上是哗哗的黑白雪花……等了几秒后,竟然意外的出现了一段影像?!   影像的场景我并不熟悉,不过随着镜头的拉近,我逐渐认出来这是苏善寺庙里十八地狱殿的场景。   莫照临在十八地狱殿对我做的事情,阿翘不仅看见了,她更是拍了下来。莫照临说的侮辱话,他龌龊的动作。电视上丝毫不差,全都表演了。   画面虽然有些摇晃,但还是很清晰的记录了过程。苏善拿着烛台砸莫照临的动作角度,更是拍的准确无误……   像是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我从头凉到脚。我心里的惧意不单单是因为阿翘掌握苏善伤人的证据……我想不明白,莫照临如此大费周章的让我去给他偷债券,到底是为什么?!   “该怎么做,你清楚了吧?”阿翘笑说,“所以你今天也不用想着去踩地形了,等着我带你去银行,就可以了……这个也是临哥的安排。”   意思就是,这个是命令,不可抗拒的。   我想着如何应付阿翘,连身后响起脚步声我都没有注意到。等我转身时,苏老太竟然站在了我的身后。不知道苏老太什么时候来的,估计我站的角度问题,阿翘也没看到比我矮小的苏老太。   要是让苏老太看到刚才的视频……   我露出笑脸,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惊慌失措:“奶奶?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这屋有说话的声音,所以来看下。”苏老太的话让我摸不清虚实,“齐悦,你在和谁说话?”   ☆、091 太极   我脑子里瞬间飘过无数个借口理由,可却偏偏不知道用哪个好。我犹豫着说:“奶奶,我……”   “喂喂?”电话那面的阿翘轻快的开口,“喂,您好,女士你还在吗?我说话你能听见吗?”   苏老太似乎并没看到电视上的场景,不过她显然对我的行为举止赶到奇怪。我不知道阿翘想说什么,我又不能拦着她。   担心阿翘胡说八道,我的脑门上沁出了不少的汗。   “我是这里的主人,”苏老太自然的接过电话,问,“你是哪位?你找谁?”   电话是苏老太在听,阿翘说什么我也听不到。我屏住呼吸,紧张的观察着苏老太的反应。   苏老太面上无风无波,她沉重的应着阿翘的话。除了一些“恩恩啊啊”以外,她们两个在说什么我完全不得而知。   而在听电话的过程中,苏老太一直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我的反应。   聊了没几句,苏老太便将电话挂断了。电视上还在滚动着雪花图样,哗哗的声响稍显嘈杂。   我尽量处在主动位置,我无比坦荡的反问苏老太:“奶奶,是谁的电话?”   经过刚才早上的事情,估计苏老太对我有了防备。我的问题问出口,苏老太转过头来反问我:“你们两个应该聊了很久了吧?你不知道是谁?”   “齐悦,我从你手里接的电话,”苏老太的太极打的比我好,她又把问题丢给我,“我以为你会知道是谁。”   大部分婆媳的关系,都是此消彼长的拉锯关系。一方弱了一方涨,多数情况都是如此……但苏老太算是我的奶奶,我是她的孙媳妇。我们两个人之间差了一辈儿,她就算防备我也不会太难为我,可就在苏老太想要说话时,苏善跑着过来了。   苏善换了一身清爽的运动服,白色的布料很衬他。苏善的眼睛闪亮,他兴高采烈的叫我:“齐悦!齐悦!圆觉醒啦!圆觉的妈妈刚给我来电话,她说……奶奶?你和齐悦在这里干嘛?”   “哎呦喂,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奶奶呀!”有苏善在的情况下,苏老太经常都是无条件让步,“你们两个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吧!我呀,我不在这里讨你们的嫌了。”   平时苏老太拿我和苏善开玩笑,苏善总会念句“阿弥陀佛”,然后象征性的解释两句。可是今天,苏善不但什么都没说,他更是红着脸默认了……我不太适应苏善的转变,我倒是脸皮薄的红了脸。   苏老太跟我一样不适应苏善的转变,她略微呆愣了几秒钟。苏老太拍着腿,她笑着边往外走边调侃:“哎,盼着孙男弟女结婚,有什么用呢?到最后,还……”   “齐悦,”苏老太走到门口,她转头对我说,“刚才那个电话,是银行理财的,问你是不是要办理信用卡……你需要的话,可以打给他们。”   “哦。”我心领神会,顺着苏老太的话说,“好的奶奶,我知道了。”   苏老太还是了解苏善,她说这话的意图是为了不让苏善担心。而苏老太出门,苏善赶紧问我:“齐悦,我奶奶……她没为了早上的事情难为你吧?”   苏老太倒是没难为我,可想起刚才的事情,我倒是很不好意思。我和苏善……算是确定关系了吧?   幸好有事情可以分散苏善的注意力,我笑着问他:“你说什么?圆觉醒了,是吗?”   苏善点点头,他算是松了口气:“醒了,刚醒的……不过好像又睡着了。”   “那我们快点去医院看他啊!”我拉着苏善往外走,“我们去看圆觉。”   我和苏老太之间的态度有问题,苏善肯定有所感觉。苏善站定没动,他看着我问:“齐悦,我奶奶刚才……真的没说你什么?”   苏善现在的情商已经有所增长,他跟我一样清楚早上的事情很严重。苏善并不相信我说的,他还是没有动……我跟苏老太,确实没什么事儿。而这中间微妙的关系,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跟苏善说清楚的。   我举手投降:“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奶奶刚才说的,你不都听到了?刚才我在这屋里看电视,你奶奶闲着无聊来找我聊天。正好办理信用卡的来电话,我们简单说了几句……你不就来了?”   苏善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我无比诚恳。   即便苏善有所怀疑,他还是跟我一起往外走。路上我们两个没怎么说话,直到医院我们两个才开口。我握着苏善的手,带他往前走。医院大门打开时,苏善险些撞到了往外走的人。   苏善差点撞到的人,正是给我们办理结婚手续的大姐。因为之前闹的不愉快,大姐见到我转身就跑。   上次在办公室我是来了脾气,让大姐念了那么长时间的文件,我确实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不擅长道歉,可我还是跑上前跟大姐打招呼。   “嗨,大姐!”我笑着招手,“你也来医院啊!”   见我追了过来,大姐讪笑了两声。大姐眼神尴尬的扫了我旁边的苏善一眼:“你们俩还在一起呢?”   我忽略掉大姐的讽刺挖苦,笑说:“还在一起,还没离婚呢!”   “你可别多想!”大姐被我治怕了,她赶紧摇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   我哭笑不得,想着最好能一笑泯恩仇:“大姐,上次的事儿也是我欠考虑,你别往心里去啊!”   “呵呵,哪里哪里。”我的态度好,大姐也谦虚的很,“上次的事儿吧,也是我……姑娘啊,真不是我多事儿。我在民政局那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和尚结婚。要是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不知道大姐会不会背地里骂我,她表面的态度倒是蛮好的。大姐话说的热情,也很八卦:“我最近牙齿不太好,来看看牙……我看你们两个身体还不错,怎么来医院?不会是怀孕了吧?要是怀孕的话,那我真是为你俩高兴……你们婚礼办了没?到时候记得叫我去,我一定要捧场。”   话一聊开,大姐说话是生冷不忌。我和苏善想要去看圆觉,却连一句话都插不上。最后还是医生叫大姐,我们的谈话才算结束。   “顾彩霞!”医生开门叫,“顾彩霞该你了!”   “哎!”大姐笑着转头,“那什么,我先过去了啊!以后有机会,我们接着聊……结婚一定要告诉我啊!”   说完,大姐转身离开了。   看着大姐离开的背影,我心里微微觉得异样。我还记得苏善那个情劫的问题……我拉拉苏善的袖子问:“你那个情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啊?”苏善估计还在回味大姐的话,他跟不上我跳转话题的速度,“什么情劫?”   “啊,对,情劫。”苏善的脸又开始变红,“我师父说的……好多年了,大概就是说,我会为了一个顾姓女子……”   我没再听苏善往下说,呢喃着念叨:“为了一个顾姓女子……是为了她,还是说,因为她?”   和尚身上有个我特别不喜欢的毛病,就是他们明明什么都能看透,可是往往话都说的让人一知半解,让你去猜……如果说,苏善的情劫是我理解的那样,那还真是让人无语。   我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可细细去想,又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明白。   “齐悦?”   我笑着摇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去看圆觉。”   圆觉醒了,而且值得高兴的是,他的状况还算乐观。最起码,他不用住在重症监护室了……而我也谢天谢地,我不用经过和莫照临待过的病房了。   我和苏善到的时候,圆觉正在睡觉休息。为了不打扰他,我们两个和圆觉爸妈一起坐在走廊里聊天。   圆觉爸妈对着我和苏善连连感谢,弄的我和苏善很不好意思。   “阿弥陀佛,”苏善忙着给圆觉爸妈鞠躬还礼,“请二位千万不要客气,你们这样,还真是让我和齐悦折福了。”   听苏善这么说,圆觉妈妈才停下没完没了的道谢。在苏善给圆觉爸妈讲经说法的功夫,我独自一个人跑到一边透气。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儿,我是一个头两个大。   那突然出现的许久不见的阿翘,那些突然找上门的受骗者,和突然改变心意的莫照临……这中间会有联系吗?   不知道,不清楚,没头绪。   我看着不远处坐着的苏善,内心一片平静。阿翘说的没错,鱼死网破,最终受伤的也还是鱼。如果我想跟苏善在一起,那我一定要想个会保全苏善的办法。   左思右想,我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手段。苏善像是一个剔透的玻璃,任何的损伤,我都是不舍得他有的。   等到苏善讲经完,差不多圆觉也醒了。苏善叫我过去,我赶紧抬手示意他我知道了……可在我抬手的空隙间,我不小心看到了旁边病房的病人。   旁边的单人病房,床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脸正好对着病房门口,那是我永生难忘的脸。   是莫照临。   ☆、092 师叔婶   莫照临会躺在病床上?莫照临怎么可能会躺在病床上?莫照临为什么要躺在病床上?   而莫照临躺在病床上,怎么就那么凑巧让我看到了呢?   我站在原地想的出神,直到苏善跑过来叫我,我才收回视线。担心苏善看到,我错开位置挡住莫照临的方向,笑问:“圆觉醒了?”   苏善没有多想,他也没有注意到病房里的莫照临:“醒了啊!我们去看看,医生说现在可以……齐悦,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我摸了摸肚子,“我有点想上厕所……要不你先去看看圆觉吧?我上完厕所,我就去找你们。”   苏善的眉头微蹙,他有点担心:“你真的没事儿吗?不会是……又流血了吧?”   呃……苏善想的倒是挺多。   我被苏善说的脸红,我笑着推他往前走:“你一个大男人,问那么多干嘛?你快去吧!我没事儿的!等下我就去找你。”   苏善走的是一步三回头,他眼底的担心让我很是不舍。直到苏善跟着圆觉爸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我这才侧身进到莫照临的病房。   莫照临的病房里没有人,只有他自己躺在病床上。莫照临的眼睛紧闭,他应该是睡着了。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莫照临的脸上带着氧气面罩。是真病还是装死,气氛倒是搞的蛮像。我绕着莫照临的病房一圈,最终在床尾挂着的牌子上找到了答案。   “酒精中毒?!”   我太过震惊,以至于念出声来……不过想想也是,莫照临脑袋上的伤还没有好,他就跑去喝那么多的酒,不中毒才怪。   虽然病例上写的有鼻子有眼儿有模有样,可我还是不信莫照临会这么轻易的生病住院。   我在病房里检查了一通,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监控设备。伸手探了探莫照临的脉搏,也是十分的微弱。正当我研究莫照临是否清醒时,走廊里响起了渐渐走进的脚步声。我躲在病房的门后面,没多久就走进来一个护士。   趁着护士没发现我的功夫,我直接用一旁水壶将她打昏。护士摇摇晃晃的摔倒在地上,她手里拿的输液瓶子碎了满地。我蹲下来看了看,护士只是昏倒却并没有其他的地方受伤。   我赶紧把病房的门堵好,心跳的飞快。走到莫照临的病床前,我心里反复的纠结挣扎着。此时的莫照临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想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试着动了动莫照临脸上带的氧气面罩,我只要把氧气的管子往里捅进三公分,不用多久,莫照临便可以一命呜呼。没有人知道是我做的,我甚至可以不用负任何责任。   莫照临如果死了,那么就没有人知道我之前做过的事情……可同样的,莫照临如果死了,我要承担的罪责就跟大了。   我在莫照临的氧气面罩上方犹豫了好半天,可是却怎么都下不去手。虽然我恨莫照临,但是杀人害命的事儿我做起来还是很难。   莫照临跟别人不一样。我不断的进行自我催眠,我不断的告诉我自己,像莫照临这样危险的人物,他死了,会有更多的好人收益。没有人会被骗,也没有人会被坑……   可无论怎样劝说自己,我还是下不去手。或许是我没长莫照临那副冷血心肠,又或许是我并没有完全堕落而是本心向善……不管因为什么,我都没有杀人的魄力和决心。   躺在病床上面的莫照临嘴唇发紫,眼眶凹陷发黑。老天要是开眼的话,让他直接变成植物人算了。我站在莫照临的床边上,轻声说道:“我放过你,我也放过我,好不好?过去的那种日子,我真的是……过够了。”   “你知道吗?”也不管莫照临能不能听见,我自己絮絮叨叨的说,“我一直一直都在后悔,十六岁的我,如果没有离家出走,如果没有跟着你离开……我的人生跟现在是不是完全不一样了?那样的话,我会有一个简简单单的生活,一段简简单单的恋爱。嫁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公,生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生命里没有你莫照临……也没有苏善。”   “没有苏善……”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莫照临,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事情,是命运让我遇到了苏善。所以,你千万不要伤到他。”   我的话说完,莫照临别说反应了,他连睫毛都没眨一下。   地上的护士差不多快醒了,我抓紧时间把病房里伪装成抢劫的样子。拿走了护士兜里的钱,我匆匆的跑了出去。   我佯装镇定的去找苏善,刚推开圆觉的病房门我就被屋子里面的笑声吸引。圆觉的脑袋包的跟粽子似的勉强能看到眼睛,见我进来,圆觉笑着叫我:“齐悦!你来啦!”   “你小心着些!”圆觉的动作大的让我害怕,我一步上前扶住他,“刚醒过来就胡闹啊!”   圆觉主要伤在脑袋,他头上缠了太多的纱布,整个人都有点头重脚轻。圆觉还是小孩心性,他在医院呆的闷了:“齐悦,你刚才干嘛去了?师叔说你不舒服?你好点没有?”   我看看苏善,苏善却羞赧的没看我。倒是圆觉的妈妈笑着责怪圆觉:“齐悦是你师叔的老婆,也就是你的长辈。你的长辈,你怎么还能齐悦齐悦的叫?”   圆觉的脑袋沉,他摇晃着问:“不叫齐悦?阿弥陀佛,那我要叫她什么?叫她齐悦居士吗?”   “当然不是啦!”圆觉醒了,圆觉妈妈是红光满面,“你啊,你应该叫她师叔婶。”   还没等我对这个称呼产生异议,圆觉自己就开始哭上了。圆觉本来是流了两滴眼泪,泪水沁在他的伤口里,疼痛让他哭的更加伤心。和上次在寺庙里一样,圆觉情绪激动的大声问我:“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不会跟我抢师叔吗?你不说,师叔还会回到寺庙里的吗?你骗人!你不是我的好朋友!”   圆觉的哭,太让我们措手不及。圆觉妈妈也没想到,她稍显尴尬的站在床边看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的是,一向笨嘴拙舌的苏善倒是开了口。   ☆、093 集团   “圆觉,师叔不会回寺庙去了。”   苏善是真不会说话,要多不会说话,有多不会说话。圆觉哭成这样,他怎么能……苏善说什么?说他不会回寺庙去了?   听完苏善的话,圆觉瞬间哭的更加大声。他脸上的纱布都被沁湿了,甚至都有血红露出来。幸好圆觉爸妈知道苏善的脾气,要是一般人在这种时机说这种火上浇油的话,圆觉爸妈肯定得生气。   “师叔,你不说你要侍奉佛祖一辈子吗?”圆觉哭的抽噎,他有一种被骗的伤感,“你怎么……你怎么结婚了,就不想回寺庙了?”   苏善虽然觉得愧疚,可他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佛祖……佛祖有你们就可以了,跟佛祖比起来,齐悦更需要我。”   为了不让圆觉哭昏过去,我赶紧拉着苏善往外走。我和苏善出来病房没多一会儿,医生就进屋给圆觉打镇定剂去了。   对于苏善的话,我真的是哭笑不得:“大师,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恩,稍微注意场合,婉转一点?”   苏善面带犹豫的看了看我,说:“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不对。”苏善不撒谎的性格,还是值得表扬的,“只是没有注意场合罢了。”   苏善一脸茫然。   跟苏善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光头,不无讽刺的说:“你说的简直是太好了,要是下回只在家里跟我说,那就更好了。”   医院走廊里不少的人,看我摸苏善的光头,路过的纷纷用一种好笑的眼神瞧苏善。苏善被看的不自在,他皱眉拉着我的手:“别动。”   “为啥不动?为啥不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苏善,颇有一种说不出的情趣。我的恶趣味涌上,恶劣的用另一只手继续骚扰苏善,“我摸你,你还不乐意?那你跟我说说,你喜欢谁摸你?”   事实证明,苏善的强硬只是一时的。被我说完,他的脸立马红了。虽然苏善还在反抗我手爪的荼毒,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很不坚决了:“齐悦,你别闹了……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下场合?”   苏善举一反三的能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用我的话来对付我,我竟然无话可说。   我和苏善打闹的过程中,莫照临病房的护士突然醒了。小护士推开门,她声音虚弱的叫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在么!”   没等我拦着,苏善先一步跑了过去。旁边围观的人不少,但是真的出手帮忙的只有苏善一个。苏善关切的询问:“阿弥陀佛,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担心莫照临看见,又怕苏善自己惹麻烦。可只是挣扎了一秒,我便跑过去找苏善……开着的病房门能直接看到屋里,病床上只剩下凌乱的被子,根本没有人。   果然不出我所料,莫照临生病是假的,试探我是真的。如果我不是受苏善的影响没下去手杀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在众人的询问下,小护士哭哭啼啼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护士长让我来给病人打针,我刚进屋就被人敲昏了。醒来之后兜里的钱还在,可是病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兜里的钱还在……我攥紧了口袋里从护士那儿抢来的钱。   苏善同样不明白小护士的话:“病人不知道去哪儿了?那会是病人打昏你的吗?”   “不知道,”小护士摸了摸自己被砸破的脑袋,“先生,你能帮我报下警吗?我现在头昏昏的,我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在小护士靠在苏善身上前,我及时的凑了过去。半抱住小护士后,我黑着脸命令苏善:“你去打电话报警吧!”   “那你呢?”苏善问我,“齐悦,你干什么去?”   我指指怀里的小护士,说道:“我送她去看医生。”   不由分说,我赶紧搀着小护士走。在走到人少点的地方时,小护士忽然开口:“小姐,为什么你身上的香味儿,跟砸昏我的人是一样的?”   我松开了怀里的小护士,冷笑着说:“还装?莫照临收你的时候没告诉你吗?不要太早把自己手里的底牌亮出来。”   “不是我亮早了底牌,”小护士收起了虚弱的表情,她站直了身子笑说,“是大师姐太厉害了。”   我被小护士的一声“大师姐”叫的恶寒,不耐烦的冷哼一声:“有什么事儿,你最好是快点说。要是警察来了,你怎么也跑不了……不会又是莫照临有话让你捎给我吧?他这次是做了什么?录下了我打你的画面,要告我故意伤害吗?”   小护士倒没有说这个,她的话让我懒得搭理:“本来我是应该跟临哥一起撤离的……可是我想见识见识大师姐的本事,所以就自己留下来了。你要知道,集团里的人,可把大师姐吹的神乎其神。”   集团……   看我的脸色异样,小护士笑着解释:“是的,就是当初大师姐在的那个集团。还是以前的经营模式,还是以前的运作手法……只不过现在的集团老大换了人,是临哥在当家。”   “我不是集团里的人,我跟莫照临也没关系。”忽然之间我心里无比的恐慌,我急着撇清关系,“我不是你的什么大师姐,我这里也没什么可以给你长见识的。”   小护士脸上的妆被弄脏,她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说:“我就是想知道,大师姐是怎么看出来我在撒谎的?至于其他的,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知道小护士在撒谎,这简直是太容易了……按理说,以我当时打晕小护士的位置看,莫照临是不会知道我从小护士的兜里拿了多少钱的。   而小护士着重强调了,她兜里的钱一分没少,外人听不出来,我肯定知道有问题。   不过这一点我并不打算告诉她,我拎起她的领子警告:“你,还有你们那些集团的人,包括莫照临在内。你告诉他们,都给我离着苏善远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呵呵,这个恐怕很难。”小护士的年纪不大,眼神却很是精明,“临哥已经下了命令……集团里的人,谁能让苏善喜欢上,临哥就放他走。”   ☆、094 行长老婆   “放人出集团?”   小护士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对,要是能让苏善喜欢上,不管是谁,临哥都会放他出集团。”   放人出集团,这是万万不能够的。如果说放了人出去,很可能会招来警察、招来报复、招来杀身之祸……   为了让苏善抛弃我,莫照临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   刚才我就觉得奇怪,小护士骗人也就算了,干嘛还要往苏善身上扑……小护士可能是感到我眼神不对,她笑着说:“你放心,我不打算离开集团,我也没想要那个呆和尚。”   “你不想离开集团?”我才不信她说的,“你新来的吧?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离开集团?集团里,那是人呆的地方么?”   小护士一边解开她的头发,一边笑道:“那是你觉得,我倒是觉得集团蛮好的啊!只要我有本事,我就有钱赚……我在家有什么呢?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总被继父打。在集团里只要按照吩咐做,我还是很开心自由的。”   我仔细打量了小护士一番,18、9岁的样子,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看上去小巧听话,眼神里却满是倔强不屈……正是莫照临喜欢的类型。   不知道这个小护士之前经历过什么事情,她对莫照临的话有一种近乎痴迷的崇拜。她相信莫照临说的,有了无懈可击的技术,便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可以说,这正是她今天留下来找我“见识”的主要原因。   我在集团里呆过那么长时间,集团里有多少人渴望离开那个地方我比眼前的小护士要清楚的多。估计会有一大波的人会时不时的摔倒在苏善的面前,而以苏善的性格,惹上麻烦简直是太容易了。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我丢下小护士往回跑。等跑到刚才莫照临的病房门口……苏善已经不见了?!   “苏善!”我瞬间急红了眼,顺着走廊不断的叫喊,“苏善!你在哪儿呢!”   这里是医院,是公共场所。苏善可能会被任何人带走,甚至都不会引起其他人怀疑。要是苏善被别人带走了,破了身倒是小事儿。万一莫照临发话下来往死里收拾,苏善少个肝少个肾都是有可能的。   我挨个病房扒拉着找,却始终没看到苏善的影子。我的大吵大闹,也让住在医院病房里的家属不满。一个男人推开病房门对着我叫骂:“你嚷嚷什么呢!我儿子刚睡着,你瞎吵什么?”   不理会男人的话,我自顾自找我的。没多一会儿,走廊里又挤满了好奇张望的人。圆觉妈妈听到响动,她不解的出来询问。我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   满走廊的人,我除了苏善没有一个相信的。   我在走廊里跟个疯子似的,喊了能有五分钟的话。别人说什么我都不理,只是一个劲的找苏善……等了能有五分钟,满脸无知的苏善才奇怪的从厕所出来。   “齐悦?”苏善甩甩手上的水,他不解的问我,“你找我?你不是去送那个……”   苏善的话还没等说完,我冲着跑过去抱住了苏善的腰。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和感觉,我才相信这是我的苏善。在看到苏善的那一刻,我心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苏善的脸红了,可他却听话的让我抱着。   周围的人对我们两个的行为极度无语。   等到人散的差不多,我使劲掐了掐苏善的腰。苏善疼的肌肉缩紧,他满脸的不明状况。我凶巴巴的吼他:“你到处乱跑什么?我去送人,你就不知道站在原地等我么?”   “我去上厕所啊……”苏善无辜的指着身后的厕所门。   我对苏善的不明白状况而感到恼火,可我又不能跟苏善直接说明:“谁让你去厕所的?你不跟我说一声,我怎么知道你去厕所?这里这么多的人,你要是丢了怎么办?你要是被人带走了怎么办?”   “呵呵,齐悦,你怎么说的我跟小孩子似的?”苏善安抚的摸摸我的脑袋,他说话的声音温吞,“我被人带走……我能被人带到哪里去?”   能带到哪里去?我不满的嘟囔:“那是你不知道你能被人带到哪里去,你又不是没被人带走过。”   “什么?”苏善好奇的问我,“齐悦,你是说上次……”   “我什么都没说。”我打断苏善的话,强势的带着他往外走,“圆觉我们也看过了,我们还是回家吧?以后你要去哪里,我都带着你,没有我跟着,你哪里都不许去……你傻笑什么呢?我说的你记住没有?”   苏善唇角的笑意来不及收起,他表情柔和的说:“齐悦,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像我妈妈。以前每次我妈妈带着我下山,她都是给我说的这话。”   “我真的是太能理解你妈妈了,”我现在也有一种当妈的感觉,“像你这种容易上当受骗的人,不看着你,还真不行。”   苏善嘴角勾起,他有点委屈的问我:“齐悦,你是又要说我笨了吗?”   “没有。”我拍了拍苏善的手背,继续带着苏善往外走,“我是说你很善良。”   找个苏善这样的男人,跟养了个儿子似的。你不仅要担忧他是不是会上当受骗,你更要照顾他的衣食住行。苏善是大师级别的男人,那都是不识人家烟火的……换句话说,苏善大师是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   晚上准备睡觉前,苏善两手一摊的站在床边上看我。我忽然间觉得,我自己跟老妈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你要睡地上吗?”我看着苏善久久不肯上床的样子,我实在是好笑,“你要站在地上看着我睡觉吗?”   苏善略微窘迫,他红着脸十分艰难的摇摇头。   我明白了苏善的意思,他是想上床还不好意思开口。   可苏善越是这个样子,我越想逗一逗他。我掀开被子,呈大字躺在床上:“大师,你看你手上的石膏都好了。打地铺,应该很容易吧?要不我让开?把被子给你抱下去?”   “齐悦,我那个……”   我拿起枕头丢给他:“要不然你就这么睡算了,反正现在天也不凉,有地毯,还挺暖和的。”   苏善以为我是真的不想让他上床,他自己可怜巴巴的抱着枕头走了。对于苏善说话好商量这一点,我真是无能为力。一把抢过苏善的枕头,我瞪着眼看他:“喂!你是个大男人!你就不能跟别人家的老公似的把我压在床上‘打’我一顿?”   “阿弥陀佛。”苏善对待这个问题倒是很认真,“齐悦,我虽然不是出家人了,但是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打你一顿的!”   我无语凝噎,调教苏善,真是一个缓慢而又漫长的过程。   “行,我说错了,可以吧?”我拉着苏善上床上,“大师,我呢,我什么都没说……我们现在睡觉,可以么?”   苏善顺着我的力道躺在床上,他规规矩矩的把手放在两边不敢动。我躺在苏善的旁边,我感觉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没放松……让守了二十多年戒律的和尚突然和女人睡在一起,应该是很困难的事儿吧?   我还记得苏善喝酒完后破戒发生的事情,我觉得自己不能逼苏善逼的太紧。关了灯之后,我反复的想要怎么跟苏善躺在床上才自然些。可想了好半天,我还是一点思绪都没有。   如果第一次躺在一起睡觉就给苏善吓到了,那肯定不好。再说家里现在到处都是莫照临安装的监视器,一不留神不顺了莫照临的意,估计又是个麻烦。   不过话又说回来,苏善始终是个男人。男人嘛,肯定是喜欢刺激图新鲜的。万一有一天,他觉得我们两个的婚姻无趣无聊,我不是完蛋了?   反反复复纠结了能有二十多分钟……苏善睡着了。   苏善睡着后,我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我伸手探了探苏善的鼻息,他睡的很沉。既然苏善都睡了,我自然也不客气了。在苏善身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也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之后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床被凉透了,苏善早就离开了。   我担心的要命,我十分害怕苏善早上看到床上的我,他再想不开去跳河。裹上外套额就往屋外跑,差点撞到来送饭的苏老太。   苏老太送饭给我吃,我真是太诚惶诚恐了。我稍显不安的表示着自己的歉意:“奶奶,真是对不住,昨天睡的晚了点……苏善呢?”   “苏善啊,上早课去了。”苏老太很满意的看了看我和苏善睡过的床铺,她笑着说,“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核对一下昨天的名单。”   提起昨天的事儿,我更加是不好意思。我慌乱的整理了一下头发,邀请道:“奶奶,你进来坐。”   我赶紧接过苏老太手里拿的面包和牛奶,搀扶着她往屋里走。等到了床尾沙发的位置,苏老太有些气喘的坐下。从口袋里拿出纸张,苏老太喘着粗气对我说:“齐悦,你看看,这名单里的人名和钱款,都对么?有没有浑水摸鱼的?要是没有的话,我等下就让财务把钱给他们打过去。”   “奶奶,”我收好名单,“这是我欠的帐,还是让我……”   苏老太比我的动作快,她拦住我,笑说:“你叫我奶奶,那就应该把我当奶奶看。齐悦,我苏老太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一诺千金还是做的到的。这个事儿我说我能做主……你是看不起奶奶吗?”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感到,不舒服。   之前我不喜欢苏善的时候,我在苏老太这里拿多少钱都感觉像是白捡。可能跟我的职业有关系,不管是怎么来的,只要钱装在自己口袋里就是好的……但是现在苏老太的举动,完全让我的感觉变了味儿。我像是一个苏家买来的媳妇,只要伺候好了苏善,那么一切都好说。   而伺候不好苏善,苏老太立马便是是分分钟让我滚蛋的架势。   苏老太一会唱红脸,一会唱白脸,连我这个看惯人脸色的骗子都吃不消了。但是这个唱变脸的老太太又偏偏是苏善的奶奶,我即便是吃的消化不良,也要使劲的往下咽。   在确定了名单没问题后,苏老太动作迟缓的拿好东西离开。对于这样一个老太太,我又责怪不了她任何。如果我是她的话,我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跟之前的几天比起来,今天过的很是相安无事。经过我和苏善昨天在医院闹腾一番后,圆觉爸妈已经不会再叫我们去探视了。苏善没有工作不用出门,我要是突然自己出门似乎又不太合适……苏老太怕是看我们太闲了,早饭过后她要去银行,她笑着问我是否愿意同行。   “当然愿意了。”苏老太去银行估计也是解决我的事情,“奶奶,我和你一起去。”   苏善听我和苏老太要出门,他自然而然的跟着穿鞋往外走。苏老太笑着推苏善回去:“你还是在家念经吧!我们两个女人出门,你一个大男人搀和什么?你在家念经,等会儿我们就回来了。”   说完,苏老太关上了门将苏善自己丢在了家里。   八月份的帝都,天气依旧闷热。我和苏老太上了车去了银行,到了银行大楼里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淋。作为一个土豪级别的企业家,苏老太来银行,那都是贵宾级别的待遇。转账汇款,都是瞬间搞定的事儿。   听说苏老太来,银行的经理主任来了不少人。苏老太很有气势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她眼皮儿都没撩。客户经理很会做生意,各种投资计划摆了一溜在苏老太的眼前。张口闭口的收益融资,我是一个头两个大。   苏老太没吭声,她只是静静的听着。等到客户经理都说完了,苏老太才缓缓的开口。   “我说,”苏老太开口说话,她又是当头给了我一下棒喝,“昨天有一个办理信用卡的业务员打电话到我们家,是叫徐翘的……是你们银行的吧?她在哪儿,找这个姑娘来给我看看。”   苏老太的话说完,我整个脑袋都是嗡的一声。   我虽然知道苏老太是来者不善,可我却不能抢先自己漏了马脚。我不动声色的喝茶,客户经理倒是左右为难:“那个……徐翘,确实是有这个人,她呢,也算是我们银行的。”   “是吗?”苏老太笑着说,“我昨天跟那姑娘聊过,感觉她人不错,跟我比较投缘……既然是你们银行的,你把她叫来吧!我帮着她做做任务,顺便帮我孙子和孙媳妇办张信用卡。”   客户经理嘿嘿一笑,他跟个人精似的圆滑极了:“要是办信用卡,那简单。您有什么要求告诉我,我立马去给您办……”   “不用。”苏老太的态度坚决,“我就是要见见那个徐翘,信用卡啊,我一定要让她给我办。”   “这个……”   苏老太是商人,她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要有收益的。她对我早就起疑,估计她是想帮着苏善解决我的后顾之忧……虽然看起来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但是在讨债的上门那一刻起,我和苏老太的关系,势必如履薄冰。   犹豫了再三,客户经理只好实话实说:“苏老太,不瞒您说,这个徐翘,是我们行长的老婆。”   “周斌的老婆?”苏老太这回倒是没想回到,她大吃一惊,“你们银行挺有意思啊!行长的老婆居然出来办理信用卡?我说,你们银行是要赔光了吗?”   苏老太的话音刚落,贵宾室的门外面响起了响亮的笑声。贵宾室的门一推开,进来的是满身珠光宝气的阿翘。   阿翘似乎很喜欢自己贵妇的身份,无论何时何地,她都穿的能让人一眼辨识出她是个贵妇。哈哈大笑几声后,阿翘在苏老太的身边坐下。其他的职员殷勤的给阿翘倒水,阿翘接过来喝了一口说:“苏老太,我们银行的茶叶还不错吧?”   苏老太是生意场上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她肯定不会三两下子被阿翘给震慑住。苏老太撇撇嘴,不甚在意的回:“我不喝茶水。”   阿翘并没有觉得怎么样,她始终是笑呵呵的同苏老太说话:“我昨天在老周的办公室,闲着无聊拿了份贵宾的名单看了看。正好瞧见苏老太您家的电话,就打了个……”   苏老太不以为意的用手转动着杯子说:“就算你是银行行长的太太,那你也不应该随便的往我家打电话吧?就因为你是银行行长的太太,你的行为才更加不合适吧?你当我苏家是什么?随便你打广告电话进来?还是随便你没事儿打电话解闷逗着玩?”   “我……”   苏老太几句话,立马让阿翘哑口无言。当着众多职员的面前,阿翘算是颜面扫地被说的是脸色忽红忽白。   我坐在一旁,继续不动声色。但是实际上,我心里已经暗爽的要命。   “我没有别的意思,”阿翘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的,“我只是想看看您家是否有办理银行业务的需要。”   苏老太抖落了一下手绢,她丝毫不领阿翘的情:“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阿翘笑着露出她甜甜的酒窝,“我之前就听老周说,说苏老太是谈判桌上的……”   苏老太对阿翘表现的敌意很大,她不客气的打断阿翘的话:“我是什么个东西,我自己心里清楚,就不用你告诉我了……悦悦啊!我们回家了。”   我被苏老太的称呼叫的愣了几秒,苏老太推了推我的胳膊:“怎么还傻了?我叫你回家了。”   “啊,奶奶,我们走吧!”我赶紧上前搀扶,“奶奶,你慢点。”   苏老太跟个老佛爷似的,她带着我趾高气昂的从银行里出来了。等到上了车,苏老太才问我:“那个徐翘,你认识吧?”   我还没想好撒谎的措辞,苏老太就说:“你不用骗我了,我从昨天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认识。”   见过面之后,苏老太是正眼瞧不上阿翘:“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学好,周斌的年纪都够当她爸爸的了吧?满脸的精明算计,还想算计到我头上来?”   “奶奶,”我实在是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看出……我们两个认识的?”   苏老太哼了一声,她看看我:“你们小丫头的那点心思,在我这个老太太面前能藏的住?”   我不知道说什么,苏老太不断的教育我:“齐悦啊,我以前就想,你和苏善两个人过日子,有一个人厉害点,日子就能过起来……但是我现在看,你和苏善一样,都是怂包一个!”   苏老太只是猜测我和徐翘的关系,从银行回家,她教育了我一路:“昨天那个徐翘给你打电话,我就看出来了。你的脸色那么难看,她能说什么好话么?现在的小姑娘,仗着嫁的好便张扬跋扈的……我从年轻的时候就看不惯这个,别说她是行长的老婆了,她就是国家总统的老婆,我也不惯着她。”   直到快进院子,苏老太才体力不支的停下来。苏善没事儿在院子里打罗汉拳,看我和苏老太回来他跑着过来:“奶奶,齐悦,你们回来了?你们饿不饿?”   “我还行,”我转头问苏老太,“奶奶,你饿不饿?”   苏老太摆了摆手,我又笑着问苏善:“你呢?你吃饭没有?”   正当我和苏善聊吃什么的时候,一旁的苏老太突然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   “奶奶!”我和苏善异口同声的跑到苏老太身边查看,“奶奶?你怎么样了?”   苏老太不知道是发病了还是累的,她整个人都昏了过去。我不敢让苏善轻易移动苏老太:“苏善!你快去找医生!”   “好!”   苏善跑的太急,他险些摔倒。我跪在苏老太旁边的位置,仔细的查看她……就在这时,我手机的短信竟然响了。   本来我是不想看的,但是短信来的时间实在是太诡异。我拿出手机,是阿翘发来的消息。   “今天晚上行动。”   阿翘说。   ☆、095 开始   苏善自己跑去的,他也是自己跑回来的。我收好短信,问他:“医生呢?怎么就你自己?”   “不在家。”苏善跑的满脑袋通红,他摇头说,“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瞬间脑袋里嗡嗡的响,我大声的问苏善:“你白天都在家吧?家里怎么会没人呢?”   苏善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问他也是白问。我照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急的说话都在吼:“快点!抱你奶奶上医院!”   “这个……”苏善为难的看着我,“这个要怎么抱?”   我强压下想要发脾气的感觉,咬着牙说:“你一只手放在奶奶的脖子下面,一只手放在奶奶的膝盖下面……抬起来,不会么?”   估计苏善是被吓住了,他手脚是意外的不听使唤。最后还是在我的帮助下,他才还算平稳的把苏老太抱起来。   我先跑去把车打着火,又帮着苏善把苏老太一起抬上车。苏善嘴里念叨的经文就没停过,这算他帮倒忙时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儿。   开车到了医院,苏老太立马被送到了急救室抢救。苏善和我坐在急诊室的门口,他整个手掌不安的抖动。苏善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经文,可他时不时的会偏头问我一句:“齐悦,你说我奶奶她会没事儿的吧?”   “会的会的。”我安慰的拍拍苏善的手背,柔声哄他,“你奶奶可能是今天累着了,我看她不像是癌症发病。”   我这话可不是为了安慰苏善而胡乱说的,在见过阿翘之后没多久苏老太就发病了,苏老太刚倒下一会儿我便收到了短信。家里的医生和月嫂通通不在……这些应该不是偶然。   莫照临到底想干什么?我是猜不透。为了苏善家的财产?或者是为了银行里那张不记名的债券?再不然,为了其他我不得而知的目的?   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不管为了什么,莫照临是在给我警告。他在我的周围,织了一张又细又密的网。在这张网里,到处布满了猜忌、怀疑、试探和欺骗。我在网里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最后也可能是死无全尸。   就像现在这样,只要莫照临轻轻拉动网丝,对我来说,带来的便是伤筋动骨的折磨。虽然我已经脱离了集团,可是在集团生活的感觉又一次降临在我的头上。   对死亡的阴影和恐惧笼罩在头顶,随时随地,死的不是我便是其他人。   没多一会儿,苏善就镇定下来了。他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声音沉稳的念着经文。我感觉时候差不多,起身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苏善念经的声音停下,他纯净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和焦虑:“齐悦,你在我旁边打电话,不可以吗?”   “我很快就回来。”我虽然也很不忍心丢下苏善自己在这儿,可我更加不忍心让苏善知道我做的事情,“你在这里别动,等着我,记住了吗?”   “哦。”苏善有点失望的垂下头,“那你快去快回。”   我往前走了一步,又不太放心的转身回来嘱咐苏善:“要是有人需要帮忙的话,你千万不要去伸手救她。如果说有女人往你身上缠,你也记得避开。陌生的女人想带你走的话,你……”   苏善被我说的糊涂:“齐悦,你想说什么?”   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说什么了。   被莫照临吓的,我现在是草木皆兵。我看了看急诊室的大门,十分郑重的对苏善说:“不管怎么样,你一定一定要记住我说的。”   “好。”苏善的小虎牙看起来很没有生气,“我等你回来。”   得到了苏善的保证,我这才起身去打电话。我的右眼皮不断的在跳,跳的我既紧张又焦躁……等走到拐角苏善看不到我的位置,我才打个阿翘问:“你刚才发给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   出乎我的意料,接电话的人竟然是莫照临:“字面上的意思。”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我忍不住嘲讽道,“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做缩头乌龟呢!”   我开门见山,长话短说:“苏老太今天病发,是你搞的鬼吧?”   “是我做的。”莫照临很不要脸的承认了,跟那天醉酒时不同,莫照临话说的冷冰冰,“琪妹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昨天表现好,苏老太的命,早没了。”   现在这种时候,我不知道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压抑多一些。总之在莫照临的话说完,我整个人都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莫照临没理会我的沉默,他自顾自的往下说:“琪妹,现在你从医院出来……”   “不行,苏老太在抢救,苏善自己……”   “别让我的话说第二遍。”莫照临才不管那些,“你不想苏老太猝死在手术台上,你现在给我出来。”   我没有办法,只好听从莫照临的安排。我连跟苏善交代一句的时间都没有,顺从的往外走。等到出了医院的大门,莫照临才再次开口:“大门西北方向有一辆黑色的奥迪,你开门上去。”   “我想去跟苏善……”   莫照临冷冷的打断我:“开门上去。”   我没有办法,只好开门上车。车上坐着的阿翘,丝毫没有让我觉得惊讶。我在阿翘旁边的座位坐下,电话里的莫照临也挂了电话。   阿翘似乎忘了不久前苏老太给她的难堪,她笑着看我:“你来了?我跟你说下等下的安排……刚才你也去过银行了,具体的位置,你大概都清楚吧?”   我点点头。   “银行总共有三道门槛,”阿翘打开车座位后面的电视机,指着屏幕上面的平面图给我解释,“第一道是柜台门槛,过了柜台之后,有一段路是没监控的。第二道是办公室……不过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带着你直接到第三道门槛,老周的办公室门口。”   阿翘随意的用手推了下自己的内衣:“到时候你看我的指示,等我带着老周从办公室出来,楼道里的电一停……然后,你进去就可以了。”   ☆、096 陷阱   我听出阿翘话里的漏洞:“电闸短路的时间只有十几秒……你是带着我进去了,可是我自己要怎么出来?我总不能拿着债券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吧?那样不还是要被抓?”   “这个你不用担心,”阿翘话说的言简意赅,“我能带着你进去,自然能带着你出来。用你去偷,主要是为了不让我有嫌疑。债券在你手里,你还担心我们不管你吗?”   我对阿翘很是不信任:“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去偷?开始说好了是下个月的五号,然后又改到了下周五的五号,现在又突然说今天……还有,让我去偷东西,为什么要害苏老太发病?”   阿翘什么都不说,她只是笑着看我。   “你们想利用我,可以。”我是一步步被莫照临逼到这里的,即便是陷阱我也得往里跳,“但是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好。我再次重申一遍,不准你们碰苏善和苏老太。”   阿翘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稍显讽刺的说:“苏家那个老太太,谁敢碰呀?她可真不是省油的灯,昨天接了我的电话今天就跑到银行来找我。看她那个样子,我要不是老周的老婆,她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那是最好的。”我没有跟阿翘兜圈子的意思,我直白的说,“偷完这次,我和你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阿翘伸出舌头舔舔唇,她不屑的冷哼:“要不是留着你有用,你觉得我们会稀罕跟你有关系吗?至于到底怎么办……我可做不了主,都得听临哥的。”   闲话说的差不多,阿翘命令司机开车。我不放心的回头往医院里看,心里十分的挂念苏善和苏老太。阿翘看我的样子,她满脸的鄙夷:“那个笨蛋和尚有什么好?到处给你惹麻烦……王琪,我觉得你跟临哥在一起的时候,多少还聪明些。自从跟那个和尚在一起,你哪件事儿做的好了?”   我懒得跟阿翘解释苏善的好,像她这种坏到骨子里的人也很难体会到苏善的好。我没理会阿翘的话,而是问她:“我们几点去银行?”   “等银行下班前的十五分钟吧!”阿翘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金饰,淡淡的说,“现在,你先在我车上等着。需要什么东西你跟我说,我找人给你准备。”   我偷东西用的工具很简单,基本自己身上都随身带着。像是撬门锁用的钢丝发夹,像是破坏电子门锁的信用卡磁条。破门而入的事情我很少做,毕竟我是个小偷而不是强盗。   阿翘见我没搭理她的话,她自讨没趣的啧啧嘴。我想给苏善打个电话,结果手机却被阿翘抢走了。   “我要告诉苏善一声,”我强硬的把电话抢回来,“苏善找不到我,你就不怕他去报警吗?”   阿翘挑了挑眉毛,显然,她也觉得苏善能干的出这种事情。   “王琪,你是不是有点没搞清楚?”阿翘拦住我打电话的手势,“你现在不是来做客的,你是来帮着我们做事儿的……这样吧,我允许你发一条短信出去。”   我甩开阿翘的手:“你凭什么允许我做什么?”   “就凭现在给苏老太抢救的医生,是集团的人。”   见我的眉头皱紧,阿翘呵呵一笑:“王琪,现在的集团,已经不是当初的集团了。虽然你看着集团好像还是将人拢在一起……但是现在的集团,要比以前大的多。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能用那么短的时间在苏老太家安装好监控录像的?”   “临哥比之前的集团首领,都有本事。”阿翘的长指甲一下下的敲击着我的手机屏幕,“为了让集团长长久久的发展下去,集团的人遍布了各行各业。医疗、银行、企业……甚至是,国家机关。临哥要是不足够强大,冯哥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美国的房子空出来给临哥养病?”   我知道莫照临是个有头脑的坏蛋,但我万万没想到。这才几年的时间,莫照临已经把版图扩张的如此大了。   恍惚间,我似乎想起这次和莫照临刚见面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他把皇甫老板杀了……看样子,莫照临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我很怀疑,一个坏蛋集团的老大,他会在乎那几张不记名的债券吗?   人在屋檐下,我只好被迫低头。让发一条短信,总比完全不让跟外界联系的好。我左思右想了半天,短信最终决定发给灰小灰。   我出了点麻烦,请你帮我照顾苏善几天。我对灰小灰说。   不知道灰小灰在哪儿,可是我相信她看到短信之后一定会尽快去找苏善的。至于该如何跟苏善解释我失踪的事儿……我想,还是等我回去告诉他的好。   发过短信之后,为了不让自己偷的过程中分心,我只有把手机关掉。   从医院到银行的路上,我和阿翘一路无言。外面的空气闷热,透过车窗我似乎都能看到地面蒸腾出来的热气。黑色的奥迪车不声不响的开到地下车库,司机便离开了。   我和阿翘坐在车里等到时间差不多,才动身上楼。   阿翘倒是无所谓,但是我心里却百般挣扎。我答应过苏善,我不会再偷东西不会再骗人了……可是我还是做了。   “王琪,”站在电梯前,阿翘叫我,“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的不是很充足,会面对什么我自己心里完全没有底。可此时此刻已经是赶鸭子上架,由不得我说不:“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阿翘走在前面带着我,我们两个从专用的电梯直接到了银行行长的办公室门口。我在一旁的安全出口藏好,静静的等着阿翘给我指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紧张的胃都有点痉挛。我握着拳头,手掌心里沁的都是汗……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周围的灯全都灭了。   估计阿翘已经带周斌出去了,我小心翼翼的从安全出口探出身。迅速的跑过监控摄像头下面,我动作麻利的把门撬开。   可能是因为阿翘之前给我做了准备?我进入到行长办公室十分的顺利。保险箱的位置很明显,我径直跑了过去……保险箱的门根本没有关?!   ☆、097 步步错   办公室里突然来了电,空调的扇面打开,冷风呜呜的往外吹。接通电源的管灯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白炽灯的光线异常刺眼。从百叶窗的缝隙看去,屋外的残阳如血……门外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有不少人马上要来了。   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身不由己。或许阿翘说的是对的,像我们这种人渴望爱情,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是弄的自己遍体鳞伤。   来银行之前,我就已经有了这种自觉。即便是陷阱,我也是要跳的。有了这样的认知,我整个人是无比的平静。我拉开没有上锁的保险柜门,里面空荡荡放着的,就是莫照临让我偷的不记名债券。   债券,是货真价实的债券。虽然上面写的外文我不懂,但是瑞士银行的戳我还是认识的。而在债券上面,更是直接放了莫照临的名片……名片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这是要在下月五号转交给莫照临的。   也就是说,莫照临让我来偷的,本来就是他的债券。   也就是说,莫照临之前所说的所有话,都是一个大大的谎言。   率先打开门的人是阿翘,跟刚才分开时不同,此时的阿翘是满脸的大义凛然。阿翘身后站着警察保安,还有一个五十多岁中年秃顶的老男人。从衣着打扮上来看,那个老男人肯定是她的老公,银行行长,周斌。   我果然没有看错,阿翘立马捂嘴做惊讶状的指着我低呼:“老周!真有人来偷债券!”   “快点!把她先给我抓起来!”周斌应该是不知道阿翘背地里做的事情,他手忙脚乱的嚷嚷,“都给我小心点!别把债券弄坏了!那债券值多少钱,你们知道吗?快点!抓住她!”   从阿翘带着警察进来开始,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又把债券放回到保险箱里,态度良好的认罪伏法。在阿翘的大惊小怪下,我表现的尤为冷淡。我的双手抱住脑袋,顺从的被警察铐起来。   “老周,她是苏老太的孙媳妇,齐悦。”阿翘拍着自己的胸口,她做作的表现出自己的惊讶,“我真是没想到,苏老太的孙媳妇竟然会来偷东西?这件事儿可真是……”   事已至此,我继续隐瞒下去也是徒增苏善家的麻烦。反正我是没救了,我又何必拖累苏善跟我一起死。我冷冷的打断阿翘的话,说道:“我不是苏老太的孙媳妇,我只是一个骗子。我不叫齐悦,我是王琪。”   周斌不解的回头看阿翘,警察也奇怪的看我。阿翘娇嗔的赶周斌先出去,接着她走到我面前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   被阿翘扇偏的脑袋摆正,我满不在乎的吐掉嘴里的血沫。此时屋子里都是莫照临的人,我也没必要对着他们拐弯抹角了:“莫照临不是想让我人赃并获么?莫照临不是想把我抓起来吗?现在他已经做到了,他该如愿了……我说过,莫照临想怎么折腾我,我都无所谓。但是他想往苏善和苏老太身上泼脏水,他是做梦。”   “王琪,刚才那一巴掌,是我还你的。”阿翘旁若无人的揪住我的头发,她恶狠狠的贴着我的脸说道,“当初你让临哥打我的那巴掌,我徐翘今天还给你。”   阿翘突然一松手,我整个人踉跄了几步。   当着我的面,阿翘细致的擦了遍手。所有人都在等着阿翘发话,直到擦完手后阿翘才开腔:“带她,去警察局吧!”   人赃并获的戏码演完,我毫无意外的被转送到了警察局。估计这次是我偷盗的数额较大,我直接被关进了单间里。左右全都是灰突突的墙壁,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活着的生物。   其实事情要公事公办的话,或许会好很多。我之前所做的错事一次得到惩罚,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现在唯一舍不得放不下的,多了个苏善。要是没有苏善的话,我可能会非常心甘情愿的来坐牢。   可能是莫照临担心我揭发他?又可能是莫照临恨我想要折磨我?不管莫照临是为了什么,现在他成功了,他成功的将我关进了监狱。虽然我不明白为何挂个电话报警就能解决的事儿,他非要如此的大费周章。可最终的结果,便是这样了。   我坐在看守所的牢房里,内心一片祥和宁静。   不知道没找到我的苏善,他现在在干嘛?灰小灰有没有按照我短信说的去找苏善?现在这个时间里……苏善应该是上晚课呢吧?   想到苏善,我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我自己一个人陷入到过往的回忆里,莫照临进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我哭笑不得的脸。   “嗨!”   莫照临和我打招呼,我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把后背对着他。莫照临也并不介意,他站在牢房外面好半天没说话。牢房里静的要命,连我们彼此的呼吸都听的清楚。   “琪妹……”   我没有转身,清冷的开口对莫照临说:“十六岁的时候,我的身子给了你。处女对你莫照临来说没什么特别,但那是我当时唯一有的。”   “后来,我跟着你去偷去抢去坑蒙拐骗。我为了你,出卖自己的尊严和诚信……这些你弃之如敝屣的东西,却也是我当时唯一有的。”   莫照临没有打断我的话,我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说:“再后来,我跟着你一起逃出了集团。不能暴露身份,我只有去卖血换钱来养活我们俩……虽然你觉得你救我出来我应该付出,可付出的那些那也是我唯一有的。”   “琪妹,我……”   “你有了阿翘,你得罪了冯哥,你卖了我,你丢了我……我从来都没对你抱怨过一句。”说到这里,我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莫照临,对你,我是竭尽所能。只要我王琪能给的,我全都给了你。毫无保留,不计回报。我不求你珍惜我,我不求你善待我,我甚至从来都不求你爱我。”   我冷冷的吐字,每句话里都是浓浓的恨意:“可是我不明白,莫照临,我如此真心真意的对待你,就算我们现在分开了……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是轻易的毁掉我努力想要珍惜的呢?”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趴在生硬的床板上哭的是声嘶力竭。往事不堪回首,走错一步的结果,便是步步错。   莫照临没有走,也没有吭声,他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哭。我知道自己这样控诉诉说很矫情……可我实在是怨念太深了。   “莫照临,到底怎么样你能放过我?恩?”   像是莫照临在我身上烙下的痕迹,即便切去了也是个疤。八年的时间里,莫照临如同噩梦一般挥之不散。无论我怎么抗争怨恨,都是徒劳。我流出的眼泪,只是流进自己的嘴里。最终,化成一片苦涩的词句:“莫照临,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过我了?”   等我转头去看的时候,莫照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莫照临这个人,是没有心的,这一点,我早就应该知道。   我的眼泪不再流了,可是内心深处却是无与伦比的绝望。从来没有哪个时刻,我是如此的厌弃活着。我坐在床上,眼神呆滞的用手铐去磨蹭手腕的肌肤……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意识到疼的时候,牢房里已经是血流满地。   八成我是出了幻觉,我躺在满是血迹粘稠的床板上,耳边却听到了苏善念经的声音。眼前恍惚的,是牢房灰突突的房顶。似乎有白光闪现,迷迷糊糊中,我仿佛是回到了苏善家。   我嘴里嘀嘀咕咕的叫着苏善的名字,眼皮儿沉的总往一起粘。血流滴答滴答的流,我甚至都能感觉出生命一点点溜走的迹象。好像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我浑身酸疼无力。   或许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正当我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的时候,莫照临讨厌的声音忽然无比响亮的在耳边炸响:“王琪!你不准给我死!”   我好笑的想,你不想让我好好的活着,现在我好好的死,你也要管么?   不理会莫照临的话,我是一心求死。虽然我不知道意志力在人求生的时候起多大的作用,反正我是一点都不想活了……估计是感觉出我一心想要求死的念头,莫照临话说的很是气急败坏:“王琪,你要是敢死的话,我立马去要了苏善的命,你信不信?”   莫照临和其他人的对话我都能听见,但是我血流的太多缺血的厉害,自己是完全动弹不得。   我听到医生很清楚的对莫照临说:“她失血过多,发现的太晚了。加上她又是稀有血型,一时间想要配齐实在是很困难……要是库存里没有存血的话,恐怕活不了太久了。”   “你们医院血库里没有,别的血库里也没有吗?”莫照临在急救室里上蹿下跳的嚷嚷,“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把她给我救活了!她要是活不了!你们也都别想活了!”   医生一身傲骨,完全不在乎莫照临的威胁:“病人,我是肯定会救的。但是你也要明白,稀有血型的血,不是随时随地都能要到的。现在血库供血紧张,我也没办法。”   我卖了太多次的血,可到自己需要血的时候却没有了。   就在莫照临歇斯底里的对着医生发火时,事情却突然出现了转机。陈晓梅推门进来,大声的喊道:“血库里还有一袋!是齐悦上次来医院时捐给王文霞没用的!”   天理循环,像苏善讲的因果一样。冥冥之中,什么事情都是有定数的。在危机的时刻,我上次存好心的献血给孕妇,却意外的,救了我自己。   听完陈晓梅的话,我想自己大概是死不了了。带着庆幸和沉重的心情,我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   过了能有一天的时间,我这才缓缓的睁开眼醒来。   我醒来的时候人在病房,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看着袋子里正在往我体内输入的血液,是一片刺眼的红。我尽量忽略掉坐在床尾的莫照临,嘴巴里干的不想说话。   没有顾忌我几乎流干血的身子,莫照临猛的冲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的手腕上还拷着手铐,铁器相互撞击,是哗啦啦的响。我看着莫照临,他眼睛里是一片猩红。莫照临的手渐渐收紧力道,我的呼吸都变的困难。   “王琪,你是不是想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身体虚弱的原因,我听莫照临的话语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琪,你就算是想死,也要是被我杀死。”   我嘶哑着嗓子,无比艰难的问出口:“要是你杀了我的话……你是不是会放了苏善?”   “你放了苏善,”我喉咙里是一片甜腥,“只要你放了苏善,你想要我的命都没问题。”   莫照临盯着我看,他黑漆的眼眸深不见底。出乎我的意料,莫照临没有再加深手腕上的力道。莫照临松了手,我整个人重重的跌回到床上。   “苏善,苏善,苏善!王琪,你是不是疯了?还是你魔怔了?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那个傻和尚苏善!”   莫照临没有把他的怒气施加在我的身上,病房里的家具却遭了秧。莫照临把病房砸的是乱七八糟,他恼怒的吼着问我:“那个苏善,他到底有什么好?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和我断干净?为了他,你居然会去死?”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莫照临掐着我割伤的手腕拉我起来,伤口撕裂再次流了血,“王琪,你现在跟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当然有区别。死人,会知道担心苏善吗?   我已经没有力气跟莫照临玩把戏了,我说出口的话十分机械:“只要你放过苏善,莫照临,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你还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你直接说就好了,我全都给你。骗我去偷债券,是想让我去坐牢是吗?我认罪,什么罪我都认。你答应我,放了苏善。”   “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莫照临终于忍无可忍,他暴怒道,“王琪,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通通不要!我就要你的心!你给我么?”   我挣扎着去摸床头柜子上的刀,毫不犹豫的说:“你要我的心,我挖给你,只要你放了苏善,我立马挖给你……”   “王琪!你清醒一点!你听我说!”莫照临掐着我的胳膊,他使劲的摇晃了我几下,“琪妹,我要的是你爱我的心!是你曾经全心全意为我付出的心!是你不遗余力爱我的心!我这么说,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我,听不明白。   “不可能。”我麻木的说,“我告诉你,那个王琪,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在你有阿翘阿薇阿红阿紫的时候,已经死了。”   莫照临深深的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好像是愧疚。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掌摸了摸我的脸:“琪妹,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你……”   “你为了我?”我笑的有气无力,“莫照临,你是为了你自己吧?为了我什么?为了把我送进监狱,是吗?”   莫照临没理会我的讽刺,他继续往下说:“你应该能猜到了我上次在苏善家暗示你的意思了吧?”   “真正的齐悦,已经死了。”   我回头看莫照临,莫照临也认真的看我:“冯哥给你这个身份,是个死人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人发现你是假冒的原因。每一次有人报警或者是举报‘齐悦’,都被‘齐悦’的亲生父母压了下来。他们不知道‘齐悦’死了……他们要是知道‘齐悦’死了,不出意外的话,你肯定要替冯哥背黑锅了。”   “我当初,真的是没办法才把你给冯哥的。”借着这个机会,莫照临赶紧为自己解释,“琪妹,你要相信我说的。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把你给别的男人的……这几年来,我一直想办法强大自己。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带你离开。”   莫照临拉着我靠近他的身体,他柔声说:“琪妹,你不用担心,这个黑锅,我肯定不会让你背着……你现在不是被抓进警察局了?等几天,我会想办法偷梁换柱的把你换出来。”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早不和我说?”我才不相信莫照临会有那么好心,“想从警察局偷梁换柱一个人出来……莫照临,你当你真有通天的本事吗?”   莫照临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意外起火的事情总会发生,死几个人,不算什么。如果说‘齐悦’偷东西被抓警察局,但是却死在警察局的火灾中,我想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的好意,我谢谢了。”我一点没有领莫照临的情,“但是我麻烦你,还是把我送回到警察局去吧!法律是公证的,黑锅没那么好背,债也不是那么好逃。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也别想躲,谁也别想逃。”   莫照临被我的话气到,他跟个炮仗似的说炸就炸:“王琪,你能不能激灵一点?”   我甩开莫照临的手,真是跟他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莫照临,想要做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的事情,我用不着你操心。该抓该罚该判该关,我王琪都认了……希望你能遵守承诺,我帮你偷了债券,你也要答应以后别来烦我。”   “琪妹,”莫照临笑的苦涩,“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对你,好好的偿还你?现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世界上女人要的虚荣、钱财、名利,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我冷冷的勾唇,笑不露齿:“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啊!莫照临,我想要的,无非是跟你平起平坐的机会。我想要的,只是最起码的尊重。”   “好!”莫照临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他的眼睛里闪闪放光,“你想要尊重是吧?你想要平起平坐的机会是吧?琪妹,你跟我在一起,我会把我的财产都分你,我……”   我对莫照临的话感到腻烦,乃至厌恶:“莫照临,你还没明白吗?我希望你尊重我的话,以后跟我一刀两断,再也不要联系。”   莫照临的脸色瞬间垮下来,难看的要命。   我不再理会莫照临,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过了大概能有十多分钟,莫照临才落寞的开门离开。   在医院整整躺了三天,我被警察接回了看守所的牢房。可能是怕我有再次自杀的举动,警察是二十四小时轮流看守我。   没有问话,没有审问,只是看守而已。   莫照临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还想干什么,我完全无从知晓。我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更多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在看守所的日子里,我也很少去想起苏善。因为我终于想清楚看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救赎这类的事情发生。   而我和苏善,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爱恋。无疾而终的结局,很适合我们两个的。   我在看守所里自暴自弃的呆了五天……在第六天却忽然被告知,我可以出去了。   “我偷了上千万的债券?”我不敢置信的反问警察局的看守,“你们都不审问我一下吗?就这么放我走了?”   警察的回答官方而又冷冰:“当事人来警察局解释了,说偷债券的事情只是误会一场,所以,你可以走了。”   莫照临是债券的所有人,警察说的当事人,估计也是他。   抓了我,又放了我……我像是想起了什么,撒腿就往苏善家跑。我不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不出我所料,当我跑到苏善家的花园时,我便看到火急火燎绕圈走的灰小灰。见到我回来,灰小灰如同找到了救兵一般跑着找我。   “齐悦!你可回来了!苏善他……苏善他因为打架被人抓起来了!”   ☆、098 打架   灰小灰一跑动,她身上的银饰品叮叮的响不停。我身体贫血贫的厉害,银光晃动的我眼前有些发晕。我扶着灰小灰的胳膊,支撑不住的在地上坐下。深吸了口气,我问她:“你说苏善跟人打架?”   “对啊!”灰小灰说话都颠三倒四的,“就刚才,来了几个警察,还把苏善抓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急死我啦!”   灰小灰说了一通,我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对于灰小灰的话,我觉得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苏善不是个冲动的人,平时我踩他一脚他都要反过来对我说对不起。他连恶语都不会,又怎么会跟别人打架?   “哎呀,你急死我了!”灰小灰一拍大腿,她和我一起盘腿儿坐在地上,“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你不是发短信给我,让我来看着苏善吗?我收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赶过来啦!最近几天苏善奶奶住在医院里,我和苏善也都住在医院里。苏善担心你有危险,我只好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先蒙住他说你没事儿啦!我肯定不会说,你告诉我说你有麻烦。要是那样的话,苏善肯定得急……昨天我和苏善回来取日用品,苏善一直闷闷不乐。我们临出门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女人。”   不用说,那个女人肯定是阿翘。   灰小灰对阿翘厌恶极了:“你是没看到她那个样子,进屋趾高气昂的。东摸摸西看看,就好样苏善家的东西都是她的似的。要不是苏善拦着我,我肯定要给她好看……扯远了,接着说那个讨厌的臭女人。”   话到这里,不用灰小灰继续往下说,我也能猜到阿翘做了什么。无非是用我的事情,激怒苏善……不仅苏善被激怒了,灰小灰依旧是忿忿不平:“那个女人说你偷了东西,还说你在外面偷人。苏善是你老公,他肯定不会让她胡说,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起了争执。”   “苏善打她了?”   灰小灰摇头,她脑袋上还是哗哗响:“没有,苏善倒是没有打她。苏善坚持说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他不信那个女人说的。那个女人很嚣张啊,她说她手里有证据。苏善让我在家呆着,说不让我和他到处乱跑。那我哪能答应?我答应帮你看着他,就一定会好好看着他。”   虽然灰小灰满身的蛊毒凶恶的吓唬人,可实际上她的心地非常的单纯。对待我嘱托的事情,她无比的认真:“苏善就是根木头,他不让我去我还不会跟着了吗?我偷偷的跟在他们后面到了一个茶馆……你猜怎么着?里面还有一个男人!”   “我……我哥吗?”会是莫照临吧?   “你哥?”灰小灰对我的问题感到奇怪,“你哥认识那个臭女人?”   我摇头:“没事儿,你接着往下说。”   “哦。”灰小灰语速快的,我都担心她说话咬自己舌头,“那是个中年男人,不过好像是那个女人的老公……苏善进去后,中年男人当着苏善的面把你一顿臭骂。说的话,那叫一难听。”   可能是阿翘说了什么,也可能是周斌本身说话就非常的难听。因为我偷盗债券差点成功的事情,让周斌非常的恼火。苏善去了之后,周斌对着苏善把我骂的是狗血喷头。   根据灰小灰的描述,苏善开始还试图跟周斌理论几句。但周斌完全不给苏善插嘴的余地,他变本加厉的骂苏善是假和尚,说我是被人睡到烂大街的妓女……苏善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发火,他拳打脚踢的揍了周斌一顿。   按理说,苏善打人算不得什么大事儿。顶多算是民事纠纷,拘留罚款也就解决了。谁知周斌带了一件银行刚拍卖来的唐三彩在身上,而在苏善动手打架的过程中没注意到那么多,唐三彩,被苏善不慎打碎了。   “警察刚才来抓的人,”灰小灰眼睛有点红,“他们说,苏善犯了法,是破坏国家文物的罪名……苏老太还在医院里,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齐悦,幸好你回来了。不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灰小灰见我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她微微讶异的问我:“他们那么说你,你都不生气吗?难道……难道你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骗灰小灰了。而且像灰小灰这样的人,可能什么是什么,她早就心里有数。我稍显艰难的点点头,承认道:“是的,他们说的并没有错。我这几天被关起来,也是因为……偷东西。我不是齐悦,我叫王琪。真正的齐悦像你说的,早就死了。”   灰小灰没有流露出嫌弃的神情,她甚至没有丝毫作为情敌该有的得意。我的话说完,灰小灰一拍脑门:“你看,我去找我师姐,我师姐也说,我的想法是对的。我就奇怪嘛,活着的人怎么会死……要是这么说,那就能说的通啦!为什么你是齐悦,你却没有死,原来你是假冒的哩!”   “我是骗子啊!”我苦笑,“你没什么想说的?”   灰小灰不解:“我应该有什么想说的?”   后知后觉明白我话意思的灰小灰,她爽朗一笑:“齐悦……不是,我说王琪……哎呀,随便啦!我说你,你也太小看我了啊!你是骗子又怎么了?我还是毒怪物呢!你不也没怕我?在你有困难的时候,你还放心让我照看苏善……对我来说,你可比那个臭女人顺眼多了。”   对于灰小灰的理论逻辑,我是甘拜下风。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骗子,我就会把苏善让给你。”灰小灰霸道的拍了我肩膀一下,“等苏善出来,我还是要……喂,你怎么了?”   我身体实在是太虚弱,根本受不了灰小灰“热情”的拳头。灰小灰一拳过来,我跟个树叶似的摇摇晃晃摔在地上。   “喂!你没事儿吧?”灰小灰乱了手脚,“你是苏善的老婆,他可都指着你呢!你要是昏倒的话,苏善怎么办?”   我不会昏倒,我也不能昏倒……我强撑着坐起来,问:“苏老太还在医院里?”   灰小灰紧张的点点头。   是了,苏老太是一定要住在医院里的。但凡苏老太能清醒,莫照临都不会有恃无恐的把苏善关起来。   我甩甩头,尽量让自己清醒些:“灰小灰,你帮我出去,买几件衣服。”   “啥?”灰小灰登时急了,“你不想怎么救苏善,你还想着买衣服?”   我笑的无奈:“帮我去买吧!我买衣服……就是为了救苏善。”   ☆、099 交易   灰小灰把手指伸到大帽子下面挠了挠,她才不信我说的:“买衣服救苏善……我才不信你呢!”   虽然灰小灰不信我,但她还是扶着我进了屋。没有苏善和苏老太在,苏家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壳子。我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下,拿过一旁的便签写好:“你到楼上去拿我的包,我的包里有钱。然后你去商场,给我买这个牌子的衣服和香水回来。”   “为什么?”灰小灰接过纸条,她固执的问我,“齐悦,你是想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做不好的事情?”   我笑了笑:“没有不好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对我来说算是不好的事情了。你是一个小姑娘,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你只要记着,我是为了救苏善就行了。你快去快回,争取在天黑前回来,记住了吗?”   “可是……”   “去吧!”   灰小灰走的很不放心,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我深吸一口气,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等到灰小灰走后,我步子艰难的上楼去洗澡。   不知道我的身体在莫照临那里能值多少钱,可有一线希望我都要试试。莫照临喜欢听话的女人……那我听话不就好了吗?   水蒸气的闷热几乎让我窒息,我强撑着把自己泡的干干净净。避免手腕上的伤疤感染,我还特意用毛巾把伤口缠好。水面上的泡沫逐渐散去,我的脑子也变的清晰。   我又不是没和莫照临睡过,再睡一次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是能救苏善出来,我真的是怎么样都可以。一想到苏善会被判刑,会坐牢,会在看守所那样污浊的地方呆着,我就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   我洗好了澡,没多久灰小灰也买东西回来了。灰小灰把几乎没有多少布料的衣服放在床上,她憋了满肚子的话问我:“齐悦,我真的是搞不懂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说你要去救苏善?就穿成这样去救吗?”   “是啊,就穿成这样去救。”我擦着自己满是水珠的头发,面无表情的对灰小灰说,“谢谢你。”   “嗨,谢我什么?”灰小灰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倒忙倒是帮了不少……”   我没再跟灰小灰说话,自顾自的站在地上把衣服换了。苏家到处都是摄像头,我想做什么,莫照临一定知道。   灰小灰撇了撇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你这样的大胸美女?我还以为苏善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切,都是一个样。”   估计灰小灰是太紧张了,她嘴一直不停的说却丝毫没有重点。直到我把衣服穿好,灰小灰这才开始问重点:“你这样真的能救苏善吗?”   我提了两次气,这才开口说:“小灰姑娘,你在家等着吧!不要跟着我去……用不了多久,苏善就能回来了。”   “真的?”灰小灰一双大眼睛很是纯净,“苏善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有答话,灰小灰不确定的往下说:“齐悦,你不会回来了……齐悦,你不要用这个方式好不好?你别去!会有危险的!”   “我不去,苏善怎么回来?”我笑着伸手为灰小灰整理下帽子,“你等着苏善回来,好吗?答应我。”   “但是……”   灰小灰的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我绕过灰小灰,直接接起电话。莫照临言简意赅的话从听筒里传来:“半个小时,在XX酒店1408。”   说完,莫照临挂断了电话。   灰小灰跑过来问我:“齐悦?是谁打来的?是苏善有什么消息了?你倒是说话呀!”   “你在家好好等着他。”我拍拍灰小灰的脑袋,像是安慰一个小妹妹般,“我去……救他。”   我拿起车钥匙,快速的下楼离开。灰小灰没有追上来,她站在楼梯口气的嚷嚷:“到底是干嘛去呀!你不告诉我,苏善回来,他还是要找你的呀!”   无论灰小灰说什么,我都没有再回头。开着车,一路连着闯了两个红灯才到莫照临说的酒店。我坐在车里,使劲的抓着方向盘。努力的调整了好几次,我才勉强露出一个看起来不算难看的表情。   为了救苏善,我可以做到的。   我从车上下来,外面的燥热熏的我太阳穴发麻。脚上穿着细跟的小凉鞋,我尽量端庄的往酒店里走。在经过酒店大堂时,不少人往我这个方向侧目。八成,他们是把我当成坐台小姐了。   而实际上,我觉得自己跟坐台小姐,也没什么区别。   从楼下到楼上,我心里咚咚的像打鼓。等我敲响莫照临的房门,时间又好像一瞬间静止了……来开门的不是莫照临,竟然是阿翘的老公周斌?!   “怎么是你?”看着周斌的秃脑门,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莫照临呢?”   周斌的大厚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脸上挂着油腻腻的笑:“莫照临有事儿,所以他先走了……你是想问苏善的事儿?进来聊吧!”   “苏善的事儿,你能解决么?”我现在只是关心这点,“要是你解决不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周斌见我要走,他赶紧出来拉我:“我能做主!我当然能做主了!你先进来坐,我们万事好商量。”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问题,归根到底,不过是床上那点事儿……从周斌眼里闪的光看,他要的,也是床上的那点事儿。   周斌对我是无比的殷勤,我沉默的跟着他进屋。至于莫照临为什么转手将我给了周斌,我完全不关心。我现在没有力气去算计去计较,只要苏善能平安出来,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既然周斌说他能解决,他要的我能给的起。   这笔交易,便是划算的。   我刚坐到沙发上,周斌就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我伸出手指挡住他肥腻的唇,笑着说:“周行长,你是不是也先跟我说说,苏善的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   周斌的手掌放在我的大腿上来回的摩挲,他嘿嘿笑着一把抓在我的胸前:“看你表现了。”   ☆、100 算计   周斌手掌用力的挤压揉搓,我胸前被他捏的发疼。我强忍着没有出声,笑着问他:“我是能表现的很好……但是不知道周行长的解决办法,能让我满意吗?”   “你说苏善?”周斌看着我的眼神像狼一样冒绿光,他似乎随时随地想要把我吃掉,“齐悦,苏善是破坏文物罪,这个罪名可是不轻。虽然苏老太家有钱,但是警察也是要奉公执法的……”   我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周斌的手被我生硬的甩开。我的声音比动作还要硬上几分:“周行长没有那么大的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只要能把苏善弄出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斌搓搓手,跟我被捕那天不同。此时的周斌不再端出行长的架子,剩下的只是满脸淫笑。再次拉我到沙发上坐下,周斌的手又抚上我的大腿:“我能叫你来,那肯定是有办法的。”   我没那么好敷衍,我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既然是交易,那么还是明码标价的好。见我的表情生硬,周斌出言哄道:“悦悦啊!我周斌什么人,你应该听阿翘说过吧?我周斌这个人,别的不好说,但是女人,我是绝对不会骗的。”   “我要办法。”男人的承诺像是放屁,没等脱裤子呢八成就忘干净了,“周行长拿我当小姑娘骗吗?我要知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救苏善出来。”   “当然了。”周斌一边迫不及待的用唇贴上我的脖颈,一边伸手拉开一旁的抽屉摸索出一份文件拍在我的怀里,“悦悦啊!我是真的喜欢你,从你在我办公室被抓走的那刻起,我的心也被你带走了啊……你看,上面写的清楚,其实苏善打碎的那个,是赝品。真的唐三彩,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带在身上?用这个,你能把苏善换出来……快点,别说那么多了,我们进屋去吧!”   周斌真不辜负自己圈内色鬼的称呼,猴急的要命。我没管周斌在我身上乱摸的大手,而是去翻看周斌给我的文件……确实是一份唐三彩的鉴定证书。   我的裙子已经全部都被周斌推到了腰上,光溜溜的大腿上被蹭着留下微粉的颜色。在周斌想要把头贴近时,我推着他的脑袋让他停下:“我说周行长,您别怪我多心。我来这儿,是想救我老公出去……我怎么能知道你给我的这份鉴定证书,是苏善打碎的那份唐三彩的?我又怎么知道,用这份鉴定证书是否能换出苏善来?”   周斌脸上稍显不耐烦,他还算耐心的给我解释:“这个鉴定证书,肯定是好用的。真的那份唐三彩,现在正在我办公桌旁边的保险柜里。你放心的话,等下我给你写份保证书……不然你现在想让我怎么办?你总不希望我现在去把你老公苏善带出来让你看吧?”   提到我老公苏善,周斌的手掌热了几分。估计是感觉到了偷情的快感,周斌不由分说的扑过来压着我在我身上啃咬。周斌吐字不清,话说的含混:“齐悦,我是不会骗你的……就是为了你,我才绕了一大圈……幸好现在是苏老太住院,不然的话,可不得了。”   周斌说什么,我也听不太清楚。不过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我多少能明白,周斌是不会真的难为苏善的。毕竟苏老太还没死,苏善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儿。而我只要顺着周斌的心思,那么苏善就不会有问题。   想明白了之后,我也不再挣扎。顺从的躺在床上,我自动自觉的劈开了腿。   我听话,周斌倒是不太感兴趣。周斌停下动作看了看我,嘿嘿笑着说:“你也别太……你稍微反抗一点,这样我能更有精神。”   “你喜欢玩强0奸的那种?”我冷淡的问。   周斌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总行的行长,他说话咬文嚼字的厉害:“不,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也差不多,你懂吧?”   我懂,我当然懂。男人我见识的多了,喜欢玩花样的也不在少数。演戏嘛,我拿手的很。周斌说完,我立马装出诚惶诚坑的样子躲避他:“不要,你不要过来!求求你!你不要碰我!”   周斌站在床尾,我躲着他往外跑。可是周斌的反应很敏捷,他直接抓住了我的脚腕。扯着我的脚腕将我拉到他身下,周斌肥壮的身子和我没有缝隙的贴着……周斌刚才还松松垮垮的浴袍下身,已经翘的老高。   “呵呵,小骚娘们。”周斌的话语粗鲁,他一把扯开浴袍,“你看你那个骚样!天生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我今天要让你好看,让你见识到我的厉害!”   周斌很兴奋,但是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可为了让周斌玩的爽,我竭尽全力的表现自己惊惶不安。我用身上不多的布料奋力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周斌粗暴的彻底将我的衣服扯碎。   在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了周斌下身的家伙。周斌的家伙粗大难看,黑乎乎的上面爆着血管。浓密的毛发,是膻腥的味道。我略微皱眉不适,甚至有点反胃作呕的不适。见到我不情愿的表情,周斌更加的兴奋。   凑到我面前,周斌侮辱的用他的家伙抽打了我脸两下。周斌揪着我的头发,他话说的得意洋洋:“你是不是没见过像我这么大的家伙?嗯?小贱人?说!是不是没见过像我这么大的家伙?“   每说一句话,周斌就拿他的家伙抽我一下。啪啪的打脸声,在酒店的房间里十分的暧昧……我厌烦的恨不得把周斌的家伙咬断,但是除了忍耐,我什么也不能做。   在虐打我的过程中,周斌感受到了十足的乐趣。他油腻腻的老脸涨的通红,下手也越来越重。周斌的手指蛮横的塞进我的嘴里,抽动着模仿性交的动作。周斌的嘴里话不停:“我和你老公比,谁厉害?我和苏老太的孙子比,是不是我更加厉害?你是不是想要尝尝我家伙的滋味?你下面是不是都已经等不及的湿透了?”   我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我体力不支的想要往床上倒。头发被周斌拉着,我的意识在模糊和清楚之间来回的拉扯。   多希望等我完全清醒过来,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是这八年里,我已经习惯了从噩梦里醒来之后,立马又跌入到另一场噩梦里。   一个又一个的噩梦,组成了我全部的人生。除了苏善惊鸿一瞥般的留下片刻喜悦外,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漫无边际的忍受和折磨。   感觉差不多了,周斌动手将我翻了过去。我趴在床上,手脚全都被周斌用碎衣服布捆扎在一起。我没有力气动,更没有力气挣扎。周斌一下下的往我身上压,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出来了……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斌突然停下动作,他整个人摇摇晃晃着,摔倒在了我的身上。   我疑惑不解时,身上压着的重量又忽然消失了。我的脑袋很难转过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声音上来听,屋里应该是进来人了。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他拎着周斌是一顿拳打脚踢。周斌哎呦哎呦的求饶,完全没有了在我身上威风的尽头。   我刚松了口气,立马又变的神经紧张。不管是谁来阻止周斌,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我犹豫不决的开口,“你是谁?”   身后人殴打周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低低的对着周斌呵斥了一声:“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竟然是……莫照临。   我是心如死灰的沉默,没有再说一句话。周斌屁滚尿流的拿着衣服出了卧室之后,莫照临这才来给我解开身上绑着的布条。   当我彻底松开后,莫照临皱眉看我:“你怎么在这儿?王琪,你为什么跟周斌在一起?”   “呵呵,你说这话不好笑吗?”我觉得莫照临不得奥斯卡影帝都是遗憾,“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让苏老太住院!你让我去坐牢!趁着我和苏老太不在,你又设计抓了苏善!你骗我来酒店!你逼着我跟周斌做交易……现在马上我能救出苏善来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长久积压的情绪让我发疯,我发疯似的扑到莫照临的怀里拼命的捶打他:“莫照临!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去死!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烧香拜佛敬谢神明!你不死,那都是老天不长眼!”   莫照临没有动,他站在那里任由我发泄打骂……当我的哭声渐歇时,莫照临才淡漠的开口:“苏善的事儿,我不知道。”   “你撒谎!”我反手给了莫照临一个耳光,声音无比的响亮,“你打电话叫我来这儿,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叫我来的吗?”   莫照临摸了摸被我打的脸颊,他强压下脾气,冷冰冰的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今天一天都在跟工商局的局长打高尔夫球,我根本没给你打电话。”   ☆、101 爱过   “莫照临!你撒谎!”莫照临的声音,我是不会听错的,“苏善家的监控,都是你在看着。没有你的吩咐,阿翘能设计让苏善打坏文物被抓吗?叫我来的电话明明就是你打来的!你告诉我的房间号,还让我半个小时赶过来。”   莫照临对我的怒气稍显无奈:“王琪,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冲动?你想想,要真是我抓的苏善,要真是我想要什么东西……我干嘛不承认?我既然都愿意放你走了,代表什么你不知道吗?”   放我走,是代表想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不是你?不是你?”莫照临说的没错,我真的是关心则乱,“那不是你的话……就是阿翘!”   莫照临明显护短:“不可能,阿翘她很听我的话。没有我的允许,她不可能……”   “怎么不往下说了?”我讽刺的轻笑,“阿翘是什么人,你跟我一样清楚。她恨我,恨的要命。她也知道我恨她,你觉得她会让我好过吗?莫照临,我还没有傻到家。能接到你要求来酒店的人,肯定会有阿翘吧?阿翘只要把你打给她的电话录音放给我,她知道我肯定会上钩。”   莫照临看着我,他没有吭声。   我扯过床边上的浴袍裹住自己的身体,弯腰捡起周斌给我的鉴定书。这是救苏善命用的,我说什么都不能丢……就在我起身的时候,莫照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为了苏善,真的什么都可以做?”莫照临的侧脸线条生硬,他话说的冷冰冰,“王琪,你不是最讨厌自己被卖给别的男人吗?”   我想要甩开莫照临的手,可他掐的太用力,我只好作罢。为苏善做的一切,我都是心甘情愿的。而且莫照临的话,又不是全部的重点:“人是习惯性趋利避害的动物,有时候出于自身安全的角度考虑,难免会舍弃一些次要的东西。”   “那你……”   我再次用力,莫照临的手被我挣脱开。我看着莫照临,忽然笑了:“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被卖……尤其卖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爱的男人。所以你说,莫照临,我应该原谅你之前做的事情吗?”   等我的话说完,莫照临整个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   没有理会愣神的莫照临,我穿上鞋子往外走。莫照临一直没有吭声,直到我走到房间门口,莫照临才冲过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我。   “你松开我!”我厌恶的大喊,贫血的脑袋更加的眩晕,“莫照临!你松开我!”   莫照临的手劲很大,他死死的抱住我。我抬起莫照临的胳膊,用力的咬在他的手背上。我咬的满嘴血腥,莫照临还是没有动。眼前阵阵的发昏,可我还是拼尽全力的去捶打莫照临:“我说让你松开我!松开我!你是不是聋了?你快点!松开我!”   耳边莫照临的呼吸已经粗重,他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的清晰沉稳。在我嘈杂的喊叫声中,莫照临趴在我脸侧说道:“王琪,你卖我……好不好?”   “你说什么?”我以为莫照临疯了,“你再说一遍?”   莫照临没有说话,他抱着我的腰又将我丢回到了床上。我被床垫颠的是头晕目眩,等我能够看清楚时,莫照临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了。   “我说,我买你。”莫照临的俊脸是无比的认真,“我打了周斌,坏了你的好事……你不是想救苏善吗?你不用去找别人,我可以帮你,你卖我。”   “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莫照临就吻了过来。   莫照临的唇十分炽热,我整个人都被他按进了松软的床垫里。莫照临一手掐着我的下巴,他强迫我张开嘴。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莫照临只是用力的胡乱磨动舔咬。霸道强势的,将周斌刚才残留下的气味儿全都掩盖过去。   我的体力真是出奇的差劲,莫照临只是一个吻而已,我已经快要昏了过去。   见我不是假装,莫照临赶紧停下了动作。一边掐我的人中,一边帮着我顺气。等我的呼吸均匀些,莫照临才低低的轻笑:“琪妹,你接吻的技术退步了。怎么青涩的跟个小姑娘似的?接个吻都能昏?”   不理会莫照临的话,我只是想着如何摆脱他。而莫照临才不会因为我身体不适停下,压着我的身子防止我逃脱,莫照临继续在我身上摩挲点火。   推高我的内衣,莫照临直接低头亲了上去。我手脚无力的推着他的脑袋,莫照临却重重的咬了我一下。   我疼的哆嗦,心里的恐惧和害怕更胜。想起苏善,此时经历的事情让我忍不住大哭……可自从上次医院发生的事情后,莫照临对我的眼泪已经有了免疫。用一旁的枕套盖住我的眼睛,莫照临赌气的说道:“王琪,你哭也没有用,今天说什么,我也要和你做。”   莫照临坚定的分开我的腿,没多久我便感觉出腿心的炙热。我想要掀开眼睛上的枕头,莫照临却直接抓住了我的两个手腕。连准备的时间都没给我,莫照临立马顶了进去。   我心里深深抵触莫照临的触碰,强烈的快0感让我害怕。我疼的要命,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哆嗦。身体太干0涩,估计莫照临也不是很舒服。莫照临将脸埋在我的肩颈处,他小心的抽0动。我是频频的抽气,差点再次昏了过去。   周围全都是莫照临强烈的男性气息,想往后躲的臀被他一只大手按住。下0身紧密的他贴合在一起,我脸热的仿佛要炸开一般。心跳的好快,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小腹酸涩的感觉,让我不禁弓起了腰。   “琪妹,你叫出来。”莫照临知道我的所有习惯,他温热的声音像是诱0惑,“琪妹,你叫出来给我听。”   我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尽量将破碎的呻0吟声都咽到肚子里。莫照临并没介意,他用舌头细致的在我咬破的唇上舔0舐。   “如果他敢再碰你,”在莫照临最为动0情的时刻,他话说的却十分狠厉,“我就把他那玩应切下来喂狗。”   ☆、102 良辰美景奈何天   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莫照临才停下来。期间莫照临的电话一直在响,他也没有接。莫照临最终决定放过我的时候,我也彻底的昏了过去。   等到我再次醒来,却还是在刚才的酒店房间。莫照临在套间外间打电话,他整个人背对着我。我浑身酸疼的懒得动弹,床头边上站着的是正在为我注射输液的医生。   看到医生的脸后,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大声反问:“你不是……苏家的那个?!叫什么俊的?!”家庭医生?!   “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的好。”家庭医生依旧是冷言冷面,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样子,“你前两天失血太多,再加上没有调理好……闭上眼睛再睡会儿吧!”   我喉咙干渴,不无讽刺的说:“你居然还会关心人?我还以为你是天生的冷血……苏老太对你不错吧?我说莫照临怎么能那么轻松的进到苏善家安装监控,原来是有内鬼。你为什么要帮着莫照临?你也是集团的人?”   “集团?”家庭医生皱眉回头看我,“什么集团?”   趁着莫照临打电话转身的功夫,家庭医生突然用力的掐住了我的脸。他话说的小声,即便我们两个离着近,他的话也还是冷冰冰的:“要不是我女朋友在他手里,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死活?我没有亲手掐死你,你要感谢我的女朋友。”   如果我没猜错,医生的爱人怕是被莫照临抓起来了。   莫照临转过身,家庭医生立马松了手。装成无事的样子,家庭医生继续冷着脸调动点滴的药液滴管。   我没有力气说话,我也没有脸面说话。我把整个人都塞进床被里,恨不得再也不出来。而此时莫照临已经打完了电话,他穿的人模狗样的来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没事儿,一时半会儿死不……”   看到莫照临表情危险的眯起眼睛,医生不太甘愿的改口说:“她还好,就是身体有点虚。多给她吃点补血的东西,食补是最好的。乌鸡大枣和红糖,小米粥加鸡蛋。”   “行,我知道了。”莫照临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走吧!有什么事儿,我再打给你。”   家庭医生的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和滑稽的卑谦,莫照临头都没抬道:“别说我没提醒你,收起你的小心思……恃才傲物,对你和你女朋友都没什么好处。”   一向冷脸的家庭医生瞬间变的脸色难看,不敢再继续招惹莫照临,家庭医生拿好自己的医药箱,赶紧离开了。   莫照临坐在我的床边上,他握住我点滴的手帮我捂着。忽略掉我脸上的厌恶,莫照临自顾自的往下说:“王琪,我已经交代过了。差不多明天的这个时候,苏善就可以放出来了。”   “我什么时候能走?”   “哦,对了。”莫照临像是没听到我的话,“我刚才打电话到医院问过,苏老太醒了。苏善的事儿,苏老太还不知道。不过我想,撒撒谎瞒一下,苏老太的情绪不会受到影响。”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我喊的音量有点高,眼前又是一阵阵发黑。莫照临倒是没有不高兴,他轻抚着我的脸说:“王琪,你的脾气,怎么变的这么不好?”   “就算苏善出来,你也不要回去了。”绕了一大圈子,莫照临终于说他的重点,“以后,你跟我在一起。”   “我如果说不呢?”   莫照临拿起我的手指咬了一下:“那么,苏善的牢是坐定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   没有看莫照临,我盯着天棚上的花纹出神:“莫照临,你之前说的事情,还算数吗?”   莫照临很是大方:“对你说的,都算。”   “你现在是集团的老大了?”我淡淡的问他,“之前你不是对我说,说要给我全世界女人都羡慕的东西吗?”   “是。”莫照临话说的煽情,“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我感觉自己有点狮子大开口的感觉:“你的金钱、名利、地位,你都分我一半。我不想当做被你买来的,或者说被迫要呆在你身边的女人……莫照临,我想要跟你平起平坐的机会。”   莫照临想都没想:“好,琪妹。你喜欢,那我都送你。”   “是吗?”我抽回手,冷淡的说,“那我要睡觉了。”   我还没有那么得寸进尺不知深浅,对待莫照临要懂得见好就收。   莫照临也没有逼我,他为我掖好被子,体贴的问:“琪妹,你想吃点什么吗?粥?面?还是水饺?你想吃什么,我买给你。”   得不到我的回答,莫照临也不着急。医生打的药液里估计有镇定药物的成分,我躺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莫照临毫无意外的躺在了我的旁边。莫照临的胳膊环在我的腰上,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就在耳畔。我的点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掉了,手背上粘着难看的胶布。   我看着莫照临的脸,心里忍不住感慨……这就是我十六岁时候爱上的男人啊!爱上了他,却毁了我的一生。   估计是我的动作弄醒了莫照临,他闭着眼睛拉近我亲了亲。给了我一个湿漉漉的吻,莫照临这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琪妹,早。”   “早。”   我没有太多话想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莫照临。莫照临一手搂着我,他另一只手拿电话去点餐:“琪妹,想吃点什么?”   “面包,鸡蛋。”   “想喝点什么?”   莫照临问什么我答什么,一句废话没有:“牛奶。”   “我看还是不要了。”我的话像是放屁一样,莫照临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还是吃点补身体的……喂?餐厅吗?给我炖只乌鸡,再给我来点……”   跟以前一样,莫照临不缺女伴,他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应声虫。而我,不幸被选中而已。   在莫照临看来,大早上吃炖肉炖鸡完全没有什么不对。不仅如此,饭菜送上来后,莫照临更是直接下达了命令给我:“这只鸡你都吃了,对身体好。”   “好。”   我没有反驳莫照临,听话的把炖好的整只乌鸡吃了个干净。见我吃完之后,莫照临又端来排骨给我:“这个也吃了。”   “好。”   虽然我不断告诉自己要听莫照临的话,可是我的身体却承受不住。莫照临给的排骨我还没等吃完,胃部便不适的抽搐起来。一下子吃了这么多油腻的东西,反胃的感觉来势汹汹。   推开面前的饭食,我跑着到厕所呕吐了起来。莫照临跟在我的身后,他一直静静的看着我。直到我呕吐完再次回到餐桌前,莫照临才拦住我吃饭的动作:“琪妹,算了,不要吃了。”   “好。”我立马放下筷子,听话的坐在椅子上。   莫照临看着我,他的早饭都没怎么吃。房间是令人沉闷的死寂,我和莫照临都没有说话。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莫照临才叹了口气:“别坐在这儿了,你进屋休息一下,等下医生要来。”   “好。”   放下餐布,我转身进到屋里的床上躺下。房门刚一关上,套间的客厅里响起了瓷器破裂的声音。   我没有抗争,我没有不满。对于莫照临,我是百分之百的顺从……可是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能这么顺从一辈子。   在齐悦的事情没有曝光之前,我要想尽办法搞垮莫照临。不仅是抓起莫照临,而是将整个集团连根拔起。那些隐藏在阳光下盘根错节的触角,我要将它们一一斩断。打垮莫照临,打垮那个该死的集团。   即便知道希望十分的渺茫,我也要试上一试。   我躺在床上,暗暗的盘算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大概过了能有十分钟,冷脸的家庭医生再次来给我打针。   莫照临很忙,一上午的时间他都在不停的打电话。估计商讨的都是些不见不得人的事儿,莫照临总是背着我们。   昨天受了莫照临的威胁,家庭医生今天要话少的很多。家庭医生的年纪不大,他的脸上却满是愁容。可能是怕莫照临,家庭医生明显对我敬而远之。   我在苏家住了一段时间,跟家庭医生勉强算是个脸熟。在莫照临看不到的空档,我小声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家庭医生刚打算开口,我又说:“我不要你骗苏老太的假名,我要知道你的真名。”   “你……”家庭医生略微犹豫,“我叫王琛。”   “好,我记住了,王琛。”   毕竟有莫照临在场,我也不能说太多。王琛狐疑的看着我,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冰冰。   信任这种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需要点点滴滴积累而成。就目前来说,王琛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他。   不过这没有关系,我们还有时间。   打上针之后,王琛就走了。午饭时间,莫照临端来了我早上要的面包牛奶。我很是听话,把莫照临端来的东西全都吃干净。   莫照临一直很喜欢听话的女人,可是现在莫照临却对我的听话很不满意。见我顺从的吃完午饭,莫照临眉头皱的更紧了。   “琪妹……”莫照临叫我。   我抬头看他:“恩?”   莫照临摇摇头:“算了,没事儿。”   为我拔掉点滴,莫照临又让我睡了一会儿。休息了一整天,我的体力似乎恢复了不少。最起码我傍晚醒来的时候,有精神多了。   “洗澡,换衣服。”莫照临把衣服塞到我的怀里,他笑的暧昧,“我昨天说了,苏善今天出来……你换好衣服,我们去接他。”   “……好。”   对于我的顺从,莫照临终于忍无可忍。揪住我的胳膊,我的半面身子都被莫照临提了起来。莫照临的脸凑近我,他仔细的想要在我的脸上研究出什么……除了面无表情,我没有能给他的。   “你去找苏善。”莫照临字正腔圆,他的每个字儿都让我心揪揪着疼,“你告诉苏善,你要和我在一起。你跟他说,你要和他离婚。”   我使劲的闭上眼睛,这才把自己的眼泪咽下去。我再次睁开眼,眼底又是一片的清明:“好。”   莫照临发狠的吻住我:“王琪,你这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   我舔舔自己被莫照临咬破的唇,依旧是冷淡淡的反应:“好。”   “你以后不准再见苏善了。”   “好。”   “你以后,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好。”   “王琪,你发誓。你发誓,以后的生生世世,你都心甘情愿的呆在我的身边。”   我不说话了。   跟苏善呆的时间越长,我越相信因果轮回。我不想欺骗神灵,我也不想欺骗我自己。这样违心的誓言,我不要说。   “呵呵,莫照临,你是怎么了?”为了不让莫照临不高兴,我忍不住调侃,“你不是不信这些吗?怎么要我发这种无聊的誓言?”   莫照临的眼神灼灼,他盯着我不放:“我是不相信……可是王琪,我知道,你信。”   我再次的,无话可说。   “发誓!快说!”莫照临是咄咄逼人,他拉着我的身子晃了一下,“王琪,你如果试图逃跑或者是离开我,苏善就死无葬身之地。”   牵扯到苏善,我的声音变的有点尖锐:“你和我的事儿,提苏善干嘛?你不就是想让我发誓吗?好,我发誓!我如果试图逃跑或者是离开你,我王琪就死无葬身之地!行了吧!”   莫照临突然松了手,我踉跄着摔到地上。莫照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冷哼了一声:“快点换衣服吧!苏善,可马上要出来了。”   没再看我,莫照临大踏步的离开了房间。嘭的一声,门板被重重的摔上。   莫照临给我准备的,是一条妖艳的大红裙子。低胸v领的设计,将我胸口前青青紫紫的痕迹全都暴漏出来。而宽大的金色配饰手镯,更是很巧妙的隐藏了我手腕上的伤疤……莫照临是故意,他想要我这个样子去刺激苏善。   看着红火火的裙子,我真的有种悔不当初的痛感。   如果当初我没有想骗苏善,那该多好。如果当初我没有财迷心窍的跟苏善结婚,那该多好。如果当初莫照临出现时我就离开苏善,那该多好。   如果当初我没爱上苏善……那该多好。   我按照莫照临的指示化妆打扮,期间哭花了眼线很多次。直到莫照临等不及来敲门,我才速战速决的草草收拾好出来。   “走吧!”见到莫照临,我立马换上一张风轻云淡的脸,“我可以了。”   莫照临估计是看出我哭过了,他的表情很是古怪。不过莫照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拉着我出了酒店。   坐上车,莫照临开车带我去看守所。在看守所门口停下,莫照临冷笑道:“等一会儿吧!等一会儿苏善就出来了。”   “好。”   我话说的简单,内心却是百感煎熬。当着莫照临的的面,我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不能盯着看守所的大门看,我只有用车窗的反光玻璃留意着。   等了能有半个小时,苏善还没有出来。   我终于坐不住,犹豫不决的试着开口问莫照临:“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   “那么想见他?”莫照临挑眉。   我立马否认:“谁想见那个蠢和尚,我只是……等的烦了而已。”   “不用烦。”莫照临的腔调满是嘲弄,“这恐怕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听到莫照临说“最后一次”,我的心口又疼了几分。   莫照临是故意想要看我焦虑着急的,所以他带我来的早。又等了十多分钟,苏善才出来。   几天没见,苏善瘦了很多。苏善的头发长了没有剃,看上去还胡子拉碴的。白色的运动服上,更是沾了不少的泥巴。估计是苏老太住院让他太手忙脚乱,所以才会如此的邋遢。   以后我不在了,苏善要谁给他剃头发呢?以后我不在了,世俗的事情要谁给苏善帮忙呢?以后我不在了,谁还能为苏善挡住那些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呢?   在没见到苏善之前,我想的很简单很潇洒。无论怎么样,我离开苏善,都是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决定……可是在见到苏善后,我才发现,那些残忍的话我说不出口。   苏善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他的眼神依旧很有力量。纯净、无邪,清澈的不染一丝尘埃。   我坐在车里面,完全移动不了分毫。莫照临没有催我,他是想给我选择。可是这个选择,我做的实在是太艰难。   切腹断骨,痛彻心扉。   苏善没有走,他很是期待的站在看守所门口。我回头看了莫照临一眼,莫照临漫不经心的说:“我是让人告诉苏善……说你会来接他。”   我咬咬牙,刚打算开门下车……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灰小灰跑来了。   “苏善!”灰小灰使劲的拍了拍苏善的肩膀,“嘿,你还真出来了?”   苏善迫切的往灰小灰的身后看看,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虽然距离不算近,可灰小灰咋咋呼呼的声音我还是听到了:“你说齐悦吗?齐悦是回来了啊,但是她又走了……她说她要去救你,你没看到她吗?”   苏善稍显失望,他摇了摇头。   莫照临等的不耐烦,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催我:“琪妹,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再不下去,苏善可就走了。”   我拉开车门,车把手似乎都有点烫。几乎在我迈下车的瞬间,苏善便看到了我。   然后,他也看到了跟着我下车的莫照临。   “齐悦!”灰小灰没有意识到气氛不对,她蹦蹦跳跳的跑来找我,“你还真是有办法,苏善出来啦!不过你怎么和……你的身上怎么了?”   莫照临在我身上弄出来的青青紫紫,异常的刺眼。而上次让苏善见到这些,还是在十八地狱殿里面……苏善红着脸皱着眉,他眼神迷茫的看我。我垂着头,喉咙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灰小灰总是后知后觉的预感到事情不对,她瞪着眼睛看我身后的莫照临:“齐悦,这个坏人是不是欺负你了?他要是欺负你的话,我……我下蛊疼死他!”   “没有,”在灰小灰放倒莫照临之前,我拦住了她,“小灰姑娘,他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很好。”   “那你……”   我没有勇气看苏善,而是盯着苏善衣领上的污点说:“我来,是想跟苏善把话说清楚的。”   “说啥?”灰小灰不理解,“有啥话,你们两个回家说不得了?齐悦,你是不是故意气我?你一定要当着我的面跟苏善腻歪吗?”   我觉得自己的脸烧的跟衣服一个颜色,我话说的机械又麻木:“我没有情话,从来也没什么情话……我和苏善在一起,从来都是谎话。”   “齐悦……”   苏善的声音好听,他开口叫我,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像是走丢的孩子,苏善的眼里满是恐慌:“齐悦,你到底怎么了?”   莫照临推了推我:“琪妹,你告诉他,你怎么了。”   我不可以继续拖累苏善了,苏善今天能坐牢,他明天就很可能死……我鼓起勇气看苏善的眼睛,笑的讥诮:“苏善,我没怎么,我只是受够你了。”   “你自己也知道,你是多么没用。”在灰小灰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我吐字清晰的说,“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我教你。人情世故不懂,明辨是非也不懂。哪怕你稍微上点心,你今天便不会被警察抓到警察局里!苏善,我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累……我不想到处给你擦屁股处理问题,我更不想有个还俗的和尚老公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苏善,我只是想平平凡凡的过日子,你懂吗?”   苏善抿紧了唇不说话,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灰小灰不愿意了,她跳脚骂我:“齐悦!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吧?你怎么能跟苏善说这些?苏善为了你,他才放弃回寺庙的!你知不知道苏善……”   “为了我?”我转过身背对着苏善和灰小灰,我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别说的那么好听了!为了我不回寺庙?是他自己对花花世界上了瘾吧!”   ☆、103 请你别再爱我   “齐悦!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苏善一直问我如何要办婚礼?他想在他奶奶出院后,跟你结婚的!”   婚礼啊!我又怎么承担的起?   苏善还没等说什么,灰小灰已经气的不行了。灰小灰绕到我的身前,她用力的给了我一个耳光。我精心盘了好久的头发,被灰小灰打乱。   像我的心一样,不堪一击。   灰小灰打到了我的脸,她奇怪的低头看看自己掌心的泪水。而灰小灰这一巴掌,算是把我打清醒了……优柔寡断的拖着,只是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在灰小灰想要问出话之前,我硬下心肠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在她的手心:“什么都不要说了,大家做不到好聚好散,那么就……这样算了吧!苏善的戒指,你帮我还给他。”   “齐悦?”灰小灰呢喃着看我,她满心疑惑,“你……”   我若无其事的擦掉脸上的眼泪,转头对沉默已久的莫照临说:“行了,我们走吧!”   “齐悦!”   见我要上车离开,苏善似乎才回过神来。苏善微凉的掌心握住了我的手腕上的金饰,硌的我伤口疼。停顿了几秒钟,苏善这才小声又不确定的问出口:“你要去哪里?你……真的要走吗?齐悦,我不会让你烦了……你别走,好吗?”   在车的反光镜里,我看到莫照临逐渐降温的脸……我没有回头,而是用力甩开苏善的手:“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找个时间,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大师,你不适合山下的生活,还是回寺庙里去吧!你的手只适合敲木鱼,不适合牵女人。”   “齐悦……”   苏善不甘心的想要上前拉我,却被我巧妙的避开。我狠下心,冷声说道:“苏善,你不要找我了……不然,我会更烦。”   我最后在反光镜里看了一眼苏善的脸,接着头也不回的跟着莫照临上了车。   莫照临还算配合,他放弃了看我和苏善拉拉扯扯的纠缠好戏,而是尽快的开了车。后视镜里灰小灰和苏善的脸越来越小,等莫照临的车一转弯,便全都消失不见。   “话说的不错啊!”车开远之后,莫照临嘲弄的试探我,“你的话说完,苏善估计在心里要骂你是婊子了吧!”   我从车里的纸抽中拿纸擦掉脸上哭花的妆,对于莫照临的话,我嗤之以鼻。苏善即便是生气,他也不会那么说话……不过我没有反驳莫照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也不是没道理,我本来不就是个婊子么。”   莫照临偏头看看我,他勾唇一笑:“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小婊子。”   我没有吭声,心里默默的补上一句,是,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天色已经晚了,帝都亮起一片片的灯红酒绿。在这偌大的城市之中,个人的喜怒哀乐微小的如同一粒尘埃。丢进人潮中,瞬间消失不见。   “我要去场子,”已经心满意足的莫照临,要开始办他的正经事儿了,“我送你回酒店休息,晚上忙完我就回去。”   以前的莫照临,他去哪儿从来都不会跟我交代。在我这里,他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如今他知道会告诉我去哪儿、去干什么了……我是不是该跪谢隆恩?   我很好的掩饰起自己的讽刺,冷淡的说:“你去场子,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去谈生意,”莫照临拎起我耳边被打散的头发闻了闻,“你身体还不太好,你先好好休息。”   我没有说话,车里沉默了几秒钟。莫照临的胳膊支在车窗上,过了红灯他问我:“真想跟我去?”   “既然想去的话,那就去吧!”莫照临轻笑一声,“反正我的生意,也是你的。本来我是想等你身体好点了再让你来看,不过现在……来看看也好。”   “哦。”   剩下的路上,我和莫照临都没有说话。莫照临的心情似乎很好,一路上他都哼着小曲儿。到了一间酒吧门口停下,莫照临体贴的过来扶着我下车。酒吧外面不正常的光线,给莫照临生硬的脸打上一层柔和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作用,莫照临话说的也柔和了。像是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莫照临用手轻轻触碰我的脸:“琪妹,你不化妆,要比化妆好看。”   酒吧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莫照临如此亲昵的举动让我很不适应。我不着痕迹的避开莫照临的手,装傻的指着酒吧的牌子问:“这是你开的?”   “是我开的。”莫照临的车已经被停车小弟开走,他从后面抱住我的腰,硌人的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怎么样?喜欢吗?”   莫照临会做正经生意,多半是用来洗钱。   我尽量不去想刚才苏善的眼神有多难过,而是乖顺的在莫照临的脑袋上蹭了蹭。感觉出我的示好,莫照临很是开心。没有丝毫的避讳,莫照临吻了我的脸。   “哎呦!这不是临哥吗?”   一个含笑的女声突然在背后响起,我和莫照临一起转头。身后站着的女人满身的风尘气,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职业的。女人脸上画着烟熏妆,完全看不出她的长相。见到我的时候女人虽然没表示什么,但是她的眸光明显愣了一下。   “阿艳,你怎么出来了?”莫照临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自然的转去揽着我的肩膀,“今天客人不多?”   阿艳手指夹着烟,她娴熟的吸了一口:“还成,客人嘛,每天不都是那样。屋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临哥好几天没来了啊!最近这几天,桑桑的生意倒是不错,好几个特意来点她台的。”   在提到“桑桑”时,阿艳加重了咬字读音。阿艳盯着莫照临看,她似乎很期待莫照临听完她话后的反应……可是莫照临依旧是反应淡淡:“是吗?”   “是啊!”阿艳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她话强调着说,“昨天晚上来的那个什么什么局长,死活要带桑桑出台。桑桑不肯,闹了好大呢!要不是忌惮临哥,桑桑怕是要被带走了。这不,小丫头吓到了,今天都没来。”   见莫照临不太想提,阿艳很巧妙的转了话题。笑着扬扬下巴,阿艳问莫照临:“临哥你还没介绍呢!这是谁啊!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莫照临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说,“是老板娘。”   本来我一直神游在莫照临和阿艳的对话之外,莫照临却强迫着将我带到对话里。我抬头去看莫照临……他这是要给我平起平坐的机会吗?   阿艳眼睛里的惊讶,怎么样都掩饰不住。不过莫照临已经不想和她继续多话:“阿艳,我先进去了。等下你让你们经理,来我办公室找我。”   “啊?”阿艳还算礼貌的看我,“啊,好。”   莫照临带着我往酒吧里走,他尽量用他的胳膊挡住我裸露的半面身子。虽然我穿的不算良家,但是有莫照临在身边,也没什么人敢来招惹我。穿过了一群群狂欢寂寞的人堆,莫照临趴在我耳边小声的问:“你就不想知道,桑桑是谁?”   “你想说?”其实,我并不是太感兴趣。   “你想听的话,”莫照临眼神灼灼的看我,“我就告诉你。”   借着嘈杂的环境,我对莫照临的话佯装不解。莫照临也没有逼我,他稍显失望的继续带着我往前走。等到了办公区域,吵闹似乎减轻了不少。莫照临打开门,他率先走了进去。   莫照临的办公室修建的隐秘,如果不是莫照临领着我进来,我根本找不到。莫照临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他随意的指指办公室:“你休息一下。”   说完,莫照临自顾自的忙起来了。   莫照临办公室的布置装修,跟他人一样的阴沉。黑色的墙纸,黑色的地毯。墙柜的颜色,更是死气沉沉。架子上一排排放着的,像是账目一类的本子。我想要用手去翻,莫照临及时制止了我。   “老板娘,这么着急查我的账了?”莫照临走过来抓住我的指尖,“现在这些还没弄好,等好了,我全都给你。”   不知道莫照临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账本。避免暴漏心里的想法,我顺从的缩回了手。   莫照临继续回去办公,我则老实的坐在了沙发上。我的视线到处在莫照临的办公室里飘动……意外的,我竟然在莫照临换衣服的架子上看到了我的照片?   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和莫照临是从来不照相。当初跟苏善照的婚纱照,算是我难得的破例。而莫照临架子上这张照片里的背景和造型,让我十分陌生。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照过这样的一张照片。   我再次起身,径直的走到照片前。莫照临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这次他却没有开口说话。我拿起照片看了看,这才发现上面的女人不是我。   照片里的女人跟我非常的像,尤其是化了妆后,更是像的出奇。尖下巴小嘴儿高鼻梁,丰满的胸部在衬衫里呼之欲出……唯一不同的是,她笑的时候脸上有酒窝,我没有。   “饿没饿?”见我看的出神,莫照临终于坐不住了。他啪的一下把照片扣上,说,“我让他们做吃的给你?”   我觉得有点累:“我不饿,我什么都不想吃。”   “你还贫血呢,”莫照临总是这样,“不想吃也要吃。”   “……好。”   莫照临开的店不止一家,但是这里却是中心区域。其他地方的账目,都要在这里汇总。莫照临忙的很,我在一旁吃饭的功夫,经理是来了一批又一批。莫照临冷着脸处理事情,还颇有点杀伐决断的意思。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莫照临手上的活才算少了些。莫照临在椅子上伸了伸懒腰,他对着我招招手:“琪妹,你过来。”   我走到莫照临的桌子旁,他拉着我到他怀里。坐在莫照临的腿上,他牵起我的手看。摸了摸我空荡荡的无名指,他轻笑:“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莫照临说的,是我还给苏善戒指的事情。   “琪妹,”莫照临懒洋洋的把脑袋埋在我的胸前蹭了蹭,他的头发变的乱糟糟,“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是很难安心。”   莫照临竟然会有不安心的时候?他在跟我开玩笑吗?   而莫照临显然是认真的,他闷声说:“身边的男人女人,下手保镖。每一个人靠近我,我都觉得他们要杀我。每一个人对我笑,我都觉得他们想害我。我能有一整年的时间没睡过觉了,即将入睡的感觉总是让我害怕惊醒……琪妹,我抱着你,我睡的很安心。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是真心对我好。像是我们之前到处的跑,就算睡在水泥管道里,我也能很轻松。”   我眼眶发酸,不无挑拨的说:“你不还有……阿翘呢吗?阿翘跟了你那么多年,她你总是能信的过的吧?”   “呵呵,阿翘。”   莫照临的笑饱含深意,到底他笑的是什么意思,我是听不明白……莫照临似乎不太想提阿翘:“琪妹,以后,我只有你。”   话音渐渐变弱,莫照临的唇厮摩着在我的胸口前辗转。莫照临的呼吸渐渐不稳,他手掌抚摸的力道也再加重。我一面裙子的带子掉了下来,莫照临直接将带子扯断了。   可能是在办公室的原因,莫照临很激动。他把我抱起来放在办公桌上,吻的热切。我却满脑子都是苏善刚才的样子,对莫照临做的事情一点兴趣没有。   我已经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已经不再奢望老天在我绝望的时候能给我希望……可这次老天却格外的开恩,在莫照临准备脱裤子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大力的被人推开了。   “临哥!阿艳告诉我……”   我和突然冲进来的女人同时看到了对方的脸,一时间我们两个全都愣住。   她跟我,真的是太像了。   ☆、104 你爱我,像谁   莫照临很扫兴,他皱眉呵斥道:“滚出去!”   “我不出去!我要问清楚!”这个女人不仅长的跟我很像,不服输的眼神跟我更是如出一辙,“临哥,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跟我长的这么像?你说她是老板娘,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没有看她,而是沉默的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跟莫照临的时间短,那就是她真的很爱莫照临……这么跑来质问莫照临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她是疯了么?   “桑桑,你懂不懂点规矩?”莫照临觉得丢了脸,他有点恼羞成怒,“在我没发火前,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果然,这个就是桑桑。难怪阿艳刚才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桑桑没有被莫照临的臭脸吓到,她挺直了脖子脸上满是不屈:“临哥,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跟你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我只是想要一个理由。”   忽然间,我有点同情起桑桑来了。现在的桑桑,就像之前被莫照临卖掉的我一样固执……事情怎么样,我们心里都清楚。可是,我们却想听那个男人亲口说出来。   不过事实再次证明,莫照临是没有心的。除了他自己,他的眼里从来都没有别的人。情爱欢愉,对他来说,跟个屁一样。想要他把话说的清清楚楚,永远不可能。   莫照临身材修长,他站在办公桌前,唇抿出刻薄的弧度。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此时此刻的莫照临已经是很生气了。我站在他的一旁,都能感觉他身上嗖嗖的往外冒冷气。桑桑还没有这个自觉,她继续大吵大嚷的问:“临哥,你说你喜欢我的,你说你只会跟我在一起的……你现在突然找一个跟我很像的女人,是为什么?”   “呵呵,”莫照临忽然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想知道为什么?好,那我告诉你为什么。”   莫照临把手插在裤兜口袋里:“桑桑,你可能有误会。”   桑桑以为莫照临想解释,可是莫照临的话锋一转,给出的答案让桑桑措手不及:“桑桑,不是她像你,而是你像她。”   莫照临的话说完,桑桑立马哭了。   对莫照临来说,这样的解释举动已经是破天荒了。莫照临扬扬下巴,冷声说:“魏桑桑,不要让我再说了……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魏桑桑不但没有走,她哭的更加厉害。脸上的妆容都被袖子蹭脏,魏桑桑话说的是断断续续:“我以为……我以为你是爱我的。之前,之前我去挖酒窝……你跟我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好几天没理我。我以为,你是在乎我的,你是爱我的。”   哭声在屋子里回荡,魏桑桑哭的凄惨。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没等莫照临同意,阿艳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临哥,桑桑她岁数小,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在莫照临眼神的高压下,阿艳底气不足的解释,“我这就带桑桑回去,桑桑刚才喝多了酒,所以说话有点不好听,临哥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等明天她清醒的时候,你们两个……”   “你们?”莫照临嘲弄的笑,“哪来的你们?”   “既然我想要的已经有了,那么替代品对我来说就毫无意义。”因为魏桑桑的不识好歹,莫照临是一点脸面没给她留:“魏桑桑,你要感谢你这张脸,如果不是你这张脸,我肯定不会允许你在我的办公室大喊大叫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   估计魏桑桑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莫照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而莫照临没理会发呆的魏桑桑,他继续往下说:“我的话说的够明白了吧?魏桑桑,因为你的脸,我留下了你。因为你的脸,我对你好。因为你的脸,我今天决定不打你……所以,趁着你的脸在我这儿还能博到几分同情的时候,你赶紧滚,别让我发火。”   魏桑桑没有再哭,她倒是笑了。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魏桑桑脸上哭的黑漆漆像鬼。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魏桑桑冲着过来抢了莫照临办公桌上放着的剪刀。   莫照临多疑的很,估计他是以为魏桑桑想杀他。魏桑桑露出剪刀的刀锋,莫照临的脸色立马变了:“魏桑桑,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我还能干嘛?”   魏桑桑笑的苦涩,她举起剪刀就往自己脸上割!我倒吸了口气,惊讶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莫照临倒是满不在乎,他抱着胳膊,依旧是在看好戏。   幸好阿艳眼疾手快及时拦住了魏桑桑的动作,不然魏桑桑毁容是一定的。被阿艳大力的一打,魏桑桑手里的剪刀直接飞了出去。   对于魏桑桑的举动,莫照临没有丝毫的触动。一脚踢开地上的剪刀,莫照临侧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丢给魏桑桑:“你要是不想要你的脸,我还要谢谢你。魏桑桑,看你这张整容出来的脸,我现在是无比的恶心。”   莫照临的话和行为太让人心寒,我站在一旁冷的牙齿不断的打颤。魏桑桑只是看着莫照临,她一句话都不说了。   “魏桑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阿艳话里有话的指桑骂槐,“临哥不喜欢你,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他要是真喜欢你的话,怎么可能让你去做隆胸削骨整容那么危险的事情?魏桑桑,你什么时候能自己长点脑子?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魏桑桑的嘴一瘪,她眼泪静静的流:“我不想要出息,我只想要他爱我。”   莫照临没有理会魏桑桑,他拉着我出了办公室。没有真的逼死魏桑桑……这估计是莫照临做过最善良的事儿了吧?   带着我回到酒店,莫照临没有继续做在办公室里未做完的事情。我洗漱后从浴室出来,莫照临正独自坐在开着小灯的客厅里愣神。莫照临的脸被灯光照的忽明忽暗立体分明,像是有什么心事,莫照临看起来十分的忧郁。   见我出来,莫照临的表情立马消散。莫照临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笑着问我:“今天的事儿,吓到你了?”   我没那么不经吓,可我还是选择莫照临会高兴的说辞:“有一点……魏桑桑,跟我长的很像。”   莫照临拿起我的手看了看,他问:“之前我送你的那个戒指,你扔了?”   “哦,那次出门……丢在路上了。”   莫照临说的戒指,是他之前在我闺蜜那里骗来的。在我离开莫照临后,戒指就让我邮寄还回去了。   不知道莫照临怎么想起来问戒指的事儿,他还是看着我不久前带戒指的无名指:“女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大的戒指呢?带着它,不麻烦吗?”   “或许……会让女人觉得安心吧!”我想起苏善给我戒指时的感觉,不自觉的便对莫照临说了,“在女人的眼里,那不仅仅是枚戒指。更多的,是一种承诺吧!”   “承诺有什么用?”莫照临话说的很实在,“承诺,都是骗子说给傻子听的。”   我没有说话,莫照临拿起我的手背亲了亲:“走吧!去睡觉。”   躺在床上没多久,莫照临似乎就睡着了。看着莫照临光洁的脖子,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自信认为我不会杀他。   我被莫照临抱着,但是心里一直想着苏善。不知道苏善现在在干些什么,不知道苏善现在心情有没有好点,不知道苏善他……   直到天蒙蒙亮,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在半梦半醒之际,我似乎听到莫照临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和魏桑桑,只是长的像而已。”   我实在是太困,没有办法去细想莫照临的话……莫照临的意思是,他不会像对待魏桑桑那样对待我吗?   可就算那样,我还是不觉得自己跟魏桑桑有任何区别。而莫照临的话,就像他在客厅里对我说的那样。这不过是,骗子说出来的承诺。信的人,都是傻子。   说完之后,莫照临从床上下去了。我翻了个身盖好被子,继续睡。   一直睡到中午,我才醒过来。我睁开眼,王琛正坐在一旁,而我的点滴已经注射了一半。今天王琛没有走,他坐在床边上帮我看着点滴。见我醒了,王琛冷着脸解释:“莫照临有点急事儿要去办,所以他留我下来看着你。”   “哦。”   我嗓子有点干,不太好意思的问:“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王琛停顿了几秒钟,说:“好。”   我喝水的过程中,王琛一直在看我。等我的水喝完,王琛才说:“听说,魏桑桑被莫照临赶出去了。”   虽然我喝完了水,我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我咳嗽的太厉害,王琛皱眉按住我的手:“你小心点,要是针错位了,还要重新打。”   我对自己的失态觉得不好意思,王琛倒是反应淡淡。我喘匀气,问:“你认识魏桑桑?”   王琛撇撇嘴:“认识莫照临的人,没有不认识魏桑桑的。”   “你也认识?”   “见过几次。”王琛是惜字如金。   我和王琛一起盯着滴滴答答的药液,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倒是王琛先开口:“听说,魏桑桑的脸被人用刀划花了……这是你的意思吗?”   “你觉得应该是我的意思?”我反问王琛。   “王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女人啊,小气嫉妒,是天性。”跟莫照临绑在一起,我很能理解王琛对我的偏见,“一旦女人因为嫉妒发疯发狠,真的是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但是我不一样。”   “恩?”   我苦笑:“你见过,商店橱柜里放着的商品会发疯发狠吗?”   王琛是聪明人,通透的很。我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他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抬头看我,王琛忙着弹滴管里的气泡……我试着挑破这层窗户纸:“你女朋友在哪里?你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把她弄出来。”   “你?”王琛的手指动作停下,他的眉宇间对我满是不信任。   我没有介意王琛对我的防备,而是淡淡的说:“是的,我……我可以去求莫照临,让他放了你女朋友。”   “哼,”王琛继续弹气泡,他脸上冷硬的表情转好了些许,“还是算了吧!等我给莫照临做够了苦力,我女朋友就能回来了。”   “莫照临……要求你做多久?”   “没多久。”我还没等松口气,就听王琛说,“等苏老太死了,我对莫照临,也就没有用了。”   我的呼吸一窒:“你是说,苏老太快死了?”   “差不多吧!”王琛冷漠的有点不近人情,“苏老太本来就是癌症晚期,她开过一次刀后,情况便不是很乐观。最近她又一直昏迷,虽然跟癌症没有关系,但是对她的身体损耗也还是很大……我估摸的话,用不了三周,苏老太就快死了。”   我咬咬唇,小声问:“你还在苏善家,是吗?你昨天……有没有见到苏善?”   “见了。”王琛很是好心的说给我听,“昨天晚上半夜他和灰小灰回来的,今天早上他就去苏老太的病房了。不过他应该是一晚上没有睡,他出门时我看他的眼眶都是青的。”   不用王琛多说,我自己就能想象出苏善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脸上肌肉笑的有点不太自然:“王医生,你能帮我再倒杯水吗?”   “恩。”   王琛拿着杯子刚一转身,我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哭了。   我的苏善啊!他只是会念佛,他该怎么自己面对一大堆的烂摊子?要是苏老太死了,我还不在他的身边,他自己该怎么办?   念的佛祖会关心他吗?拜的神灵能慰问他吗?   开始我想支开王琛,然后尽快调整好自己。可是王琛走后我的眼泪像是泄洪一样,再也收拢不住……等到王琛倒水回来,他看到的就是哭的几乎抽噎的我。   王琛话一向少,见我哭的像个疯子,他更是没有太多想说的。把水放在床头柜上,王琛便退了出去。   我没了顾虑,哭的是畅快淋漓。   等到莫照临下午回来,我的情绪已经调整好了。魏桑桑的事儿莫照临完全没有提起,他像一般的丈夫似的问候我:“琪妹,吃午饭了没有?”   我摇头。   “正好,我也好没吃。”莫照临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他后脑上的伤疤已经不再需要贴胶布了,“下午要来两个朋友,我们四个一起吃好了。”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不要问见谁了。莫照临给我准备了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装,我听话的换好。   莫照临看着我一副贤良淑德听话的模样,他很满意的点点头:“想吃什么?”   “你做主吧!”   我的答案依旧让莫照临很满意,他搂着我的腰往外走,神色间是趾高气昂的志得意满……看的我恨不得想杀人。   莫照临带着我去了酒店的餐厅,我们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等到走进我才看清,是周斌和阿翘。   像是这种缓和关系的聚餐,我和莫照临阿翘三人以前没少吃。在莫照临刚接手阿翘时,有段时间我跟阿翘的关系十分的紧张。作为莫照临的新欢和旧爱,彼此争风吃醋是在所难免。为了想让我和阿翘相处和谐点,莫照临动了不少的脑筋。   不过阿翘带着丈夫男人一起来聚餐,这还是头一次。   阿翘还是跟往常一样,穿的华贵而又高档。端坐在座椅上,阿翘的脖子挺的直。相比较而言,阿翘左手边坐着的周斌就要逊色多了。周斌的鼻梁骨位置发青,应该是莫照临上次打的。没有了在房间里的狂肆,周斌像坨肥肉一般堆在那里。   周斌不停的在发抖,他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莫照临走近,周斌的身子明显的哆嗦了一下。阿翘满是轻蔑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她字正腔圆的吐了两个字出来:“孬种。”   莫照临如同没看到周斌的反应一般,他自然的为我拉开椅子。我坐下之后,莫照临才在我旁边坐下。好像真的是来吃饭似的,莫照临还说了些体面的场面话:“抱歉,来的稍微晚了点……你们点餐了没?”   “我们也是刚到,刚到。”周斌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确实很没用,“莫照临先生能来请我们吃饭,我们真的很高兴。我……”   莫照临不轻不重的把手放在餐桌上,周斌恭维的话断的突兀。莫照临笑了笑,他招手叫服务员:“我们这里点下餐。”   说是来聚餐,但是整个餐桌上都是莫照临一个人在说话。阿翘死死的盯着我和莫照临看,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等到餐食上来,更是只有莫照临一个人动筷子。   莫照临奇怪的看我:“琪妹,你怎么不吃?”   “哦。”   莫照临给我夹了不少动物的血制品:“你多吃些这个,对你身体好。”   “好。”   我听话的按照莫照临说的把菜都吃了,阿翘的眼神里满是鄙夷和不屑。阿翘的说话声比刚才高了一分,她冷冷的嘲讽我:“应声虫。”   阿翘的话刚说完,莫照临突然把自己手里的筷子丢在了阿翘的脸上。阿翘没有动,她只是认命的闭上眼睛。莫照临筷子上的红油汤汁粘到阿翘的脸上,看起来狼狈邋遢。周斌吓的又是一哆嗦,他差点摔在地上。我看周斌的样子,他似乎随时随地要跪下跟莫照临求饶了。   我没想到莫照临会打阿翘,我更加没想到莫照临会用这种方式打阿翘。在我的印象里,莫照临似乎一直在我面前袒护阿翘。有时候我怀疑阿翘,还是莫照临帮着她解释。   阿翘表现的很淡定,她拿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红油。莫照临没了筷子,他直接用手拿饼。一边吃饼,莫照临一边冷淡的说:“我今天请你们夫妻两个来干什么,你们应该清楚。”   “都是我们在吃,那怎么好意思?”莫照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他略微起身将粉末都倒在阿翘和周斌的碗里,“给个面子?行长和行长夫人,请慢用。”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莫照临倒出来的……是白粉。   不仅我认出来了,阿翘和周斌同样认出来了。阿翘面如死灰,周斌抖的桌子都跟着晃。莫照临擦擦手,他笑呵呵的问:“二位怎么不动筷子?不给我莫照临面子?”   周斌不是不想给莫照临的面子,而是给了莫照临的面子他就必死无疑了。直接拿白粉当饭吃,跟吃砒霜没有什么不同。   “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好!”周斌哭的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他万念俱灰的抽打着自己的耳光,“我是色迷心窍了!我才想动齐悦的歪脑筋……我不是人!我是畜生!临哥!你饶了我!你给我一次机会!”   莫照临静静的看着周斌,他鼻子不太舒服的扭动了一下。对周斌自残的虐打行为,莫照临没有表态。   阿翘用勺子搅动了下自己碗里的白色粉末,她幽幽的开口:“临哥不就是想要给王琪找个替死鬼么?直说不就好了,干嘛闹的这么难看?”   给我找替死鬼……是因为“齐悦”的事儿吗?   阿翘见我想明白了,她冷笑着说:“是的,为了你。现在临哥需要一具女尸,去对付齐悦的爸妈……毕竟不能一直让人去偷齐悦爸妈的护照,不是?”   原来齐悦的爸妈这么久没有露面,是莫照临想办法把他们拦在了国外。   我回头看莫照临,莫照临还在看阿翘和周斌。因为阿翘的话,忽然之间我对莫照临的感觉复杂了起来。   阿翘垂下头,她的委屈显而易见:“临哥,我跟你几年,对你,我是无愧于心。我不求别的,只是希望到最后……你能给我个全尸吧!”   “呵呵。”   莫照临笑了。   我以为莫照临是心软了……但没想到莫照临却说:“你对我无愧于心么?”   “那么阿翘,你告诉告诉我。”莫照临的脸上冷的都在往下掉冰碴,“三年前,是谁告诉冯彦成我在破仓库里的?”   ☆、105 为时已晚,什么伤都无所谓   “呵呵,”阿翘笑容不变:“临哥,难道你不清楚冯哥和王琪的关系吗?王琪跟了冯哥那么久,她让冯哥说一句话真是太简单了……不管冯哥说什么,我都没话好解释。”   阿翘是死不认账,她避重就轻的挑拨我和莫照临的关系。不仅如此,对她的指控,她都云淡风轻的转移到了我的身上。阿翘暗示的意思很明显,她想说的是我跟冯哥那么久,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和冯哥一起设计的她。   知道莫照临多疑,阿翘的话说到这种程度,她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而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我盯着盘子里的菜发呆,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三年前破工厂里发生的事情……如果当时的我们没被冯哥找到,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最起码,我还会跟在莫照临的身边。我们还是平平凡凡的骗子,在城市里浮浮沉沉。时运不济的时候锒铛入狱,抑或是横死街头。   不会遇到苏善,也不会变的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我的沉默让莫照临稍显不满,他用胳膊撞了撞我:“琪妹,你不说两句?阿翘要是不出卖我的话,你也不会经历之后的事情。”   莫照临转移矛盾重点的能力,比阿翘还厉害。莫照临轻描淡写的问话,将当年的责任都推到了阿翘身上。   就好像,卖我的人不是他一般。   莫照临如此大张旗鼓的追究阿翘的责任,也不过是为他自己当年受的屈辱讨个说法罢了。最该对我道歉的莫照临都闭口不提,我没有必要上纲上线的责怪阿翘什么。毕竟阿翘出卖的人是莫照临,又不是我。   我对莫照临还是跟平时一样的顺从:“你做主就好。”   莫照临的眼光一暗,他似乎对我的回答有点失望。我没有再看他们三个,而是低头用筷子去玩饭碗里的大米粒。   “无话可说了吧?”阿翘冷哼一声,她的话里是不易察觉的得意,“临哥,冯哥说什么,那都是假的。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莫照临没有理会阿翘的话,他静静的看着我动作。阿翘不甘心,她继续添油加醋:“王琪跟了冯哥两年,冯哥对她怎么样,你和我一样清楚……临哥,你要是执意相信冯哥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你不就是想让我吃这些白粉吗?我吃不就得了!”   阿翘说的情绪激动,莫照临都无动于衷。正当阿翘想要“以死明志”的时候,莫照临突然转头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情是冯彦成告诉我的?”   “我只是说,三年前的事情是你告诉冯彦成的。”莫照临把手里的餐巾纸丢在桌子上,“徐翘,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儿是冯彦成告诉我的了?”   阿翘目瞪口呆。   莫照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字条,他把字条丢到阿翘的面前:“你自己写的字,你应该清楚吧?”   几乎在莫照临拿出字条的同时,阿翘整个脸都吓白了。阿翘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跟周斌一样,她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我教你的,你完全没有用心学。”莫照临冷淡的说,“投机取巧,是永远走不远的……不要留字条证据给人,你忘了么?”   莫照临从椅子上站起来,他高大的身体遮了光。莫照临一手拉着我站起来,一手随意的指了下桌面:“这些,你们记得吃完。”   周斌哀嚎了一声,他整个人傻在了椅子上。   莫照临带着我往前走,他头都没有回过。我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脚步无比的沉重。在拐角处的位置我忍不住往后看了看……阿翘双手颤抖的捧起了面前的饭碗。   从酒店出来,外面的热气反倒让我觉得发冷。我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莫照临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他仔细的为我擦了擦鼻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莫照临轻笑:“琪妹,你现在身体怎么这么不好?看来还要再让王琛给你打几天针。”   王琛……我回头看莫照临,他是知道我和王琛这两天聊了些什么吗?   莫照临,他会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在莫照临面前,我的伪装总是被轻而易举的识破。莫照临没有说任何,他在我额头吻了一下:“琪妹,我说过,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好。”   莫照临拍拍我的脑袋:“今天晚上没有事情做,我们去唱歌,好不好?”   “好。”   现在时间还早,莫照临的夜店还没营业,整个大厅里就我们两个人和几个服务员在。莫照临对着我扬扬下巴:“琪妹,唱首歌来听听。”   我听话的点点头,刚打算起身时却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惊住了脚步。   是冯哥。   我奇怪的回头看莫照临,我不知道为什么冯哥会来……莫照临显然知道冯哥要来,他笑着起身去握住冯哥的手打招呼:“冯哥几点到的?怎么没通知我去接你?”   “呵呵,我有打电话到你的办公室。”冯哥知道今时今日的莫照临不会再跟个小弟似的跑到机场去接他,“你秘书说你在忙,我就没有再打给你。”   “王琪,好久不见啊!”冯哥见到莫照临身后的我,他适当的和我保持着距离:“呵呵,你跟照临又在一起了?那真是太好了,之前我就劝你……”   冯哥确实有劝过我,不过我总觉得他当着莫照临的面说这话很奇怪。毕竟从关系的角度讲,以前我是被冯哥包养的。   我笑的尴尬,却没有多说。我们三个人落座,莫照临招手让服务员再上一个杯子。之前的事情似乎大家都忘了,莫照临和冯哥像是知己好友般相谈甚欢。   中途冯哥说去厕所,座位上便只剩下我和莫照临在了。莫照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他想些什么,我完全不得而知。   我拿起桌子上的茶水打算喝一口,在我的唇即将碰到茶杯时,莫照临轻轻的开口。   “琪妹,你当初是怎么跟的冯哥?”   我的动作停下,莫照临继续说:“冯哥对我说,他是从皇甫老板那里买下你的……但是为什么皇甫老板告诉我,他和冯彦成早就有协议?等到一定时候,他就把你还给冯彦成?”   “呵呵,还给冯彦成?”莫照临的话说的阴狠冰凉,“你是我的,皇甫老板为什么要把你还给冯彦成?”   莫照临从椅子上坐直身子,他凑过来用手揽住我的肩膀:“还是说,是你在去皇甫老板那里之前,你跟冯彦成有过什么约定?”   冯哥今天来,绝对不是个巧合。从出了酒店房间开始,莫照临说的每一句话每个字儿都是有目的的。莫照临先是当着我的面解决阿翘和周斌,现在又示意我他知道我曾经做过的事情……莫照临是在警告我。   警告我不要再做之前的傻事儿。   “你们在聊什么?”从厕所回来的冯哥意识到我和莫照临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他笑着打哈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莫照临没在继续往下说,他笑着看冯哥:“琪妹打算给我们唱首歌……是吧?琪妹?”   “那好啊!”冯哥赞成,“王琪唱歌,真的是很不错。”   莫照临脸上的笑容发硬,他的话里发酸:“你看我这个记性,琪妹当初在冯哥那里,也没少唱歌吧?恩?是不是?”   这么一句话,弄的我和冯哥都很尴尬。   “去吧!”莫照临虽然在笑,但是他已经不高兴了。有点粗暴的推了推我,莫照临说:“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莫照临不高兴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我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拜他一手所赐。最没有权利不高兴的,就是他莫照临了吧?   逆来顺受的处境逼的我恨不得发疯,没理会莫照临的冷嘲热讽,我转身上台。   我之前在冯哥的场子里,是没少的唱歌。不过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多数也是身不由己。走到台上我拍了拍麦克风,点了首王菲的《棋子》开始唱。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却走近你安排的战局,我没有坚强的防备,也没有后路可以退……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这就是我目前的真实处境。   莫照临坐在台下,在我唱歌的过程中他一直在看我。我坐在灯光下,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莫照临看的清清楚楚。而坐在暗处台子里的莫照临,我却始终看不透。   一首歌唱完,空荡荡的大厅里似乎都是回音。我回到莫照临的旁边坐好,拿起他放在酒杯上的烟就开始抽。   被莫照临一搅合,本来尴尬的局面变的更加沉闷。冯哥不会自讨那个没趣儿,他借口不太舒服走了。   我和莫照临坐在椅子上,谁也没有说话。我手里的烟抽完一支,我又伸手去拿……莫照临握住我的手:“王琪,别抽了。”   我看看莫照临,又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我,哪有耍脾气的身份?   “好。”我缩回了手,再次在椅子上坐好。   莫照临将烟盒捏瘪了,整个抛了出去。接着莫照临转身将我压在了长椅上吻住我,动作是一气呵成。   我的下巴被莫照临抬起,他强迫着我张开嘴。莫照临的舌头滑进去,如灵巧的蛇一般在我的口腔里面翻搅。牙龈、上颚,都细细的被莫照临舔舐过。他嘴里的酒味儿和我嘴里的烟味儿,全都混杂在一起。   然后的事情,又是混乱的一塌糊涂。   因为莫照临做了太久,夜店那天晚上直接没有营业。我除了任由莫照临摆布以外,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等到回去的时候,我的腿已经站立不稳。还是莫照临抱着我回的酒店,给我洗的澡。   收到了莫照临的警告,我整个人都有点束手束脚。我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可能没等我打垮莫照临,我已经被莫照临打死了。   这样的想法让我太恐惧,也太不甘。像是受惊一般,晚上我突然从梦里惊醒。   我大口大口的坐在床上喘着气,浑身不断的往外冒鸡皮疙瘩。莫照临没有醒,他不耐烦的转身背对我。我用手去摸自己的胳膊……却意外的被手指上的硬物硌了一下。   刚刚睁开眼,我看东西的焦距还不是很准。我把手凑到眼前,这才看到无名指上的钻戒。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照临给我戴在手上的,戒指。   苏善给我的戒指让我安心,让我渴望。可是莫照临给我的戒指,却只带给我被套牢的慌张。钻石的光亮即便在夜晚也没有被完全掩盖,那一刺一刺的光芒,带给我的是窒息的恐惧。   莫照临的后背对着我,他应该是醒了。不知道是不是怕我说拒绝的话,莫照临始终没有对这个戒指给出个说法。   我坐在床上能有五分钟,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再次躺会到莫照临旁边,我竭尽全力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几乎在我躺下的同时,莫照临翻身过来抱住我。我们两个保持这个姿势,一晚上谁都没有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莫照临丝毫未提起戒指的事儿。莫照临若无其事的点餐吃饭,我则在浴室洗漱。客厅的电视新闻播的大声,我听的是一清二楚。   “x总行行长周斌和太太徐翘,昨天被人发现在餐厅里意外死亡……警方在其餐食里发现数量惊人的海洛因……在尸检报告中,周斌和徐翘并没有吸毒史……现在警方初步怀疑,是黑帮寻仇。”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不准是否该出去。接下来的另一条新闻播放完,我脑袋是阵阵的眩晕。   “昨天警方在火车道边上,发现了一具被弃女尸。根据女尸的面部特征和身份资料显示,该女性名叫齐悦……”   阿翘说,莫照临需要有一具女尸替我背黑锅。可是阿翘和周斌的尸体都被人发现了……那死的这个“齐悦”,又是谁?   ☆、106 只有我能听到我的心痛   我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莫照临正站在电视前看新闻。我慢慢的走到他身边……看到屏幕上魏桑桑跟我一样的脸,我又涌上了似曾相识的窒息感。   莫照临正掰着橙子吃,他如同看旅游卫视般:“琪妹,你看这地方是不是还不错?以后等我们老了,我们就去农村买片地盖个房子。你喜欢什么样风格的建筑?我找人好好设计一下。”   电视新闻上给魏桑桑脸部一个特别大的特写,她的脖子被割开了,血液很难看的流了满身。王琛说魏桑桑的脸被划花了,可实际上魏桑桑全身上下只有脸部的肌肤是完好的。   莫照临吃的橙子有点酸,他皱眉啧了啧嘴。见我的脸色难看,莫照临轻笑着说:“被划花脸的,是阿艳。”   我为什么觉得莫照临会允许桑桑和阿艳在他的办公室里大吵大闹呢?我是脑子傻了吗?   电视里的新闻只是维持了五分钟,魏桑桑和阿翘的消息过后,立马又有新的焦点播出。虽然画面换了大商场开业的喜气照片,但是我的心情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即便知道自己不用为“齐悦”承担任何了,可我却丁点放松的感觉都没有。   莫照临抱着胳膊看电视,他还在说刚才的两则新闻:“魏桑桑的骨架和你非常的像,这我在床上都很细致的摸过了……这半年来,我给魏桑桑安排了不少的手术。为的,也就是这一天。琪妹,你看是不是还挺像的?幸好你没在警察那里留过DNA,不然的话想让魏桑桑顶替你还真……”   对于莫照临做的事情,我终于忍无可忍:“你一定要大早上跟我说这种事情么?”   “你的问题,我都能给你解决。”在莫照临看来,这是他男人能力的体现,“琪妹,你以后可以完完全全的依靠我。现在的我,不会让你受丁点的委屈。”   我能听出来,莫照临是在含沙射影的嘲笑苏善懦弱无能。   苏善确实不会像莫照临这么处理问题,苏善也确实不会用别人的名来换我逃脱的机会……可我想实话实说:“并不是能睡女人或者是拳头硬,就代表你是男人。你现在做的这些,依旧让我觉得委屈。”   “哦?”莫照临挑眉看我。   “不是说要分你一半的财产给我吗?”我收起自己的情绪,问道,“想用一句‘老板娘’就给我打发了吗?”   莫照临耸耸肩:“当然不是。”   我深吸口气:“我今天可以不用打针了……带我去集团看看吧!”   “带你去集团,还没到时候。”早饭送来,莫照临拉我到餐桌前吃饭,“等下我带你去见律师,文件我已经让他准备好了。”   我面无表情的端着饭碗,可是却怎么都咽不下去。每次咀嚼,我都会想起昨天莫照临倒在阿翘碗里的那些白哗哗的粉末。魏桑桑被放干血的惨白脸蛋,更是一次又一次的在我眼前晃荡。   莫照临给我夹了不少的菜,我还必须都要吃完。整顿饭下来,折磨的我简直是痛不欲生。   吃过早饭,莫照临带着我去了律师事务所。准备好了新的身份证和护照给我,莫照临是十分的高兴:“琪妹,以后你可以继续做王琪了。至于齐悦,跟你完全没有关系。那个假冒齐悦的人已经死了,那个和苏善假结婚的女人也死了……你要记住,那个人不是你。”   我摩挲着莫照临给我的证件,内心里倍感不安。如果说警方默认死的人是齐悦,那么肯定要找家属去收尸吧?   而在国内,“齐悦”关系最亲密的人,要数苏善了。苏善傻的要命,他要是以为我死了……他会难过伤心吗?   坐在律师事务所的沙发上,我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脸上面无表情。莫照临从律师手里接过文件,他翻开给我看:“这是我名下能够记录在案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我已经签好了。无条件的赠予你,百分之五十。你签了字,那百分之五十就是你的。”   能够记录在案的钱财,便是莫照临洗干净的钱财。而莫照临洗干净的钱财,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   我随意的翻看了一下白纸黑字的文件,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集团里看看?”   有律师在场,莫照临也不方便多说:“琪妹,你先签这个,剩下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钱是个好东西,”我漫不经心的签好自己的名字,固执的问莫照临,“可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集团看看?”   莫照临不动声色的收好文件给律师,律师很识趣的开门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莫照临,他拉着我到他怀里:“你以前不是恨集团吗?”   “是啊,以前是恨。”我顺从的靠在莫照临的怀里,半开玩笑的说,“但是见识到你昨天做的事情后,我想,我还是需要点能给自己保障和安全感的东西……如果,你希望我能继续呆在你身边的话。”   莫照临抿抿唇,他似乎认为我说的很有道理:“琪妹,你想要什么?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是有保障的?”   “我要跟你一起管理集团,”我谨慎的选择措辞,尽量不让莫照临发现我的意图,“我在集团呆了那么长时间,帮你管理肯定是没问题……我不需要太多,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有自保的力量。万一哪天你看上了别的女人,又想处理掉我呢?莫照临,我需要的不多,只是一条能全身而退的后路。”   莫照临的下巴在我的脑顶蹭了蹭,他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管莫照临要人,比管莫照临要钱难的多。正当我在后悔自己心急时,莫照临却开口了:“行,过两天我带你去集团。等下下午有个活动,你要跟我一起去。”   “好。”   莫照临让魏桑桑替我去死,不出意外的,莫照临也让我顶替了魏桑桑的名头。正如王琛说的那样,认识莫照临的人都认识魏桑桑……我的出现,便没那么的突兀了。   先是齐悦,接着是魏桑桑。我像是跳入了一个莫名的怪圈,不断的在顶替死去人的名字过活。我再次成为了贼,一个偷别人命活着的贼。   而这一次,又是拜莫照临所赐。   每天晚上莫照临睡在我的旁边,我都恨不得立刻了结他然后再了结我自己。可是每天早上太阳升起时,我不得不立马换上一张乖顺讨巧的脸对着莫照临。如此极致的情绪反差,折磨的我几乎要疯。   等到王琛再次来给我看病时,我无比痛苦的求他能否偷着给我些安眠药。   “你不是第一个管我要安眠药的。”王琛可能是怕我自杀,“我可以给你,但是我只能每天来的时候给你一粒。”   我不觉得莫照临是会要安眠药的人,我话问的颤抖:“还有谁,还有谁管你要安眠药?”   “苏善。”王琛说。   苏善难过痛苦,这让王琛很高兴。王琛常年冷冰冰的脸上因为激动而变微粉:“警察通知苏善去太平间认领的尸体,苏善回来后喝了不少的酒……啧啧啧,佛祖和酒精都不能让苏善入睡时,他就跑来找我要了安眠药。”   “你给他了?”   王琛话说的冷酷无情:“我干嘛不给他?反正伤害的也不是我的身体。”   我没有吭声,仔细的收好了王琛给我的那粒安眠药。王琛看了看我手上的戒指,他不无讽刺的开腔:“这么说,你现在是魏桑桑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我淡笑着,“等过两天,莫照临会带我去集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女朋友应该是在那里。我到时候可能会看到她,也说不定。”   听到自己女朋友的事儿,王琛不再那么的不近人情了。王琛稍显急切的问我:“我女朋友叫郑楠,你见到她的话,能不能告诉我?”   “我干嘛要告诉你?”我学着王琛刚才说话时的冷酷无情,“反正着急她的也不是我。”   王琛被我气的脸色煞白。   虽然王琛被气的说不定哪天会毒死我,可我总算是知道了他女朋友的名字。王琛和他女朋友郑楠都被莫照临逼着做过事情,等到莫照临放他们走后,他们完全能够成为指正莫照临的证人。   我设想的很好,事情却并没按照我预想的发展。过两天莫照临确实是按照约定带我去了集团,但是集团跟我印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了。   之前集团是白天放人出去,晚上接人回来。团队之间彼此监督,互相监视。要是有人逃跑,便会实施“连坐”的政策。白天的时候集团大楼里空荡荡,晚上却挤的到处是人。   莫照临是晚上带我来的,集团里没有什么人不说,连看守也是懒洋洋的。见到莫照临来,大家脸上才有点紧张的样子。不过从戒备上来看,要松散的很多。   “你要是不想带我来,你可以不必勉强自己。”我觉得莫照临是在耍我,“你带我来这种地方,是打算让我难堪吗?”   莫照临见我真的生气了,他赶紧解释:“琪妹,你别生气……集团现在,真的是这个样子。你跟我到办公室来,我给你看。”   我将信将疑的跟着莫照临去了办公室,他进屋指了指办公室一面墙上的名字给我看:“这些,都是集团的人。只不过,他们现在不在这里而已……人都堆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分散开来,安全性高,也很好打理。”   “你把人都放出去了?”我很是惊讶,“你要是把人放出去了,万一他们……”   “跑?”莫照临笑的自信,“他们不敢。”   莫照临打开电脑,他翻开电脑的文件夹里的照片给我看。照片里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有老人孩子女人男人。我狐疑的看莫照临,莫照临随手指了下身后的墙壁:“照片里的,都是墙上那些人的亲人。他们要是跑了,那么肯定会有人遭殃。除非,他们能悄无声息的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跑掉。”   我被莫照临说的手脚冰凉,而莫照临却还在继续往下说:“现在集团里的人不多,楼里的这些也主要是用来贩卖器官的。”   “贩卖……器官?”   “是啊!”莫照临话说的无所谓,“卖肾脏的居多,今天刚有一个肾脏卖出去……不过比较遗憾,那个女孩儿在手术台上失血过多,死掉了。那个女孩子蛮好看的,白白净净,一双大眼睛,还有一对儿小酒窝。”   死……   那些消散掉的死亡阴影,再次聚集到一起笼罩在我的脑顶上。而莫照临接下来的话,更是将我打进了无尽的深渊。   “那个女孩儿的男朋友你也认识的,就是每天给你打针的王琛医生。”   王琛已经很用心用力的为莫照临卖命了,我不知道莫照临为什么要这么做……唯一的解释恐怕就是,从一开始,莫照临就没想着放王琛和他的女朋友离开。   我使劲的咬住自己的腮部,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发生颤抖。回头看了眼满墙壁的名字,我忽然小声的说:“莫照临,我们两个照张相吧?”   “照相?”莫照临笑的玩味儿,“为什么突然想要我跟你照张相?”   我的腮部被咬破,张嘴说出的话都满是血腥味儿。我笑着指了指那半面墙的人名,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心实意:“你还记得咱们两个当初逃出集团的事情吗?每天居无定所,到处的跑,到处的藏,生怕被人抓回来五马分尸……但是莫照临,我们现在不怕了啊!你看,你自己建立了一座王国。你就是这里的国王,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做主。这么多人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莫照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开始变的得意。   “呵呵,”我回头看莫照临,笑道,“如此值得自豪的事情,难道我们两个不应该合影留念吗?”   莫照临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在我的劝说下,莫照临破天荒的照了人生的第一张照片。莫照临叫人进来给我们两个照相,我不忘嘱咐:“一定要把我们两个和身后的人名都照下来,一个都不能落下。”   “不然的话,没有震撼的效果。”我笑着问莫照临,“不是吗?”   莫照临赞同的点点头:“记得都照进去。”   回到酒店后,我很小心的把照片收了起来。莫照临对我的行为感到好笑:“就这么喜欢照相么?”   “我们的第一张照片啊!”不知道是不是上面人名太多的原因,我觉得照片沉甸甸的,“总要留好当个纪念。”   莫照临握住我的手,他拿着我的手挠挠自己的脸:“不过这张照片是要收好,这张照片被警察拿到的话,我可倒大霉了。”   “是吗?”我故意装傻着把照片丢给莫照临,“那还是还给你吧!省着我哪天粗心,放哪儿在忘了。”   莫照临并不是太在意:“既然你喜欢,你留着好了。”   “就不怕我给警察么?”   “我对你有信心。”   我心里清楚的很,莫照临不是对我有信心。从根本上来说,他是对自己有信心。莫照临坚信,他对我做的那些血淋淋的浪漫,会让我对他死心塌地。   要是以前的王琪,估计会吧!   郑楠的死,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王琛。再说现在莫照临刚开始信任我,要是让莫照临听到也不怎么合适。从私心的角度考虑,我决定先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王琛每次来给我打针的时候,我都想说不能说要憋闷好久。   虽然郑楠死了,但是我想莫照临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要了王琛的命。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还是有人死了。立秋刚过没多久,从苏家传来了噩耗。   苏老太,死了。   像王琛说的那样,苏老太昏迷之后她的身体迅速的消耗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说“齐悦”死了精神上受到了冲击,没撑过三周,苏老太就死了。   苏老太的死因跟阿翘她们一样,是我在早间新闻里看到的。我和莫照临正在客厅里吃早饭,听到苏老太的死讯我还咬了舌头。   莫照临连活人都不在乎,他更加不会尊重死人。对着电视上苏老太的照片,莫照临讥笑连连:“呵呵,你看她脸上褶子多的,都能夹死蚊子……你说苏善老了之后,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我没有看电视,继续低头吃着早饭。莫照临一边说一边注意我的反应:“琪妹,你看,新闻里的那个人是不是苏善?”   “不知道。”我明白莫照临是在试探我,我头都没抬,“是不是他能怎么样……你难道还希望我去找他吗?”   莫照临讨了个没趣,他关掉电视吃自己的饭。   我的脸上没有反应,但实际上我已经完全乱了神。苏老太死了,苏老太死了……苏老太死了,那苏善该怎么办?   吃过早饭后,王琛例行公事的来给我打营养针。莫照临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他就匆匆的走了。我感觉时机差不多,是时候告诉王琛了:“郑楠死了。”   王琛给我打针的手一抖,他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给我:“不会的,楠楠怎么会死?莫照临前几天还给我照片看过,楠楠活的很好。”   我知道自己很残忍,可我还是要说:“郑楠是真的死了,我见过她的尸体,跟你手机屏保上的照片一模一样。现在苏老太也死了……你最好快点走吧!莫照临恐怕不会留着你了。”   王琛丢下手里的针管,他脸冷的更加彻底:“我知道苏老太死了,莫照临让我看着你……你想支开我,然后跑去见苏善是吗?王琪,我是不会上当的。”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郑楠确实是死了。”我话说的诚挚,“王琛,虽然咱们两个没有交情,但是我真的不希望再死人了。”   王琛呼吸急促,他胸脯不断的起伏:“你凭什么说……凭什么说楠楠死了?她不会死的。”   我没有说话,王琛不敢确定的问我:“真的?她真的死了吗?”   这次没有得到我的回答,王琛自己跪在地上哭了。   王琛虽然平时话说的少,但是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卸掉了伪装,王琛的喉咙哽咽:“都是我害了楠楠,要不是我贪图莫照临的小钱,也不会冒险去给苏老太家当家庭医生……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王琛,你想给郑楠报仇么?”   王琛抬头看我,他冷冷的笑:“王琪,我知道你心里在打算什么。我虽然恨莫照临,但是我也不会给你当枪使。”   说完,王琛推开门走了出去。   王琛走了,莫照临还不在。没有人看着我……我的行动自由了?!   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假象,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我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身体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我什么都没有拿,穿上鞋就往外跑。莫照临对我果然是非常信任,一路上我都是畅通无阻。沿着帝都的大街,我冲着苏善家的方向一路狂奔。街上的人八成都以为我疯了,他们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可是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要见到苏善,而且是必须马上要见到他。我心跳的快,虚弱的身体似乎有一种超负荷的感觉。但是我丝毫没有觉得难捱,相反的,甚至有难言的喜悦涌上了心头。   跟在莫照临身边太久,苏善家的一切已经让我感到陌生。大门上挂着的黄纸和纸扎的小人,更是令我眼眶发酸。苏老太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她的死在意料之中却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苏善家的院子里站了不少的亲戚朋友,这些亲戚中有一部分我是之前见过。看到我来,苏善的亲戚朋友都慌了神。在场的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叫道:“齐悦?你不是死了吗?”   “我……”   我无话可说。   层层的人群散开,我终于看到了最里面披麻戴孝的苏善。在看到苏善的同时,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跟我相比,苏善的表情很是麻木呆愣:“阿弥陀佛,请问,你是谁?”   ☆、107 我们都别在言不由衷   我是谁?   齐悦?王琪?还是魏桑桑?   我是谁,难道苏善不知道吗?   苏老太死了,诈尸的却是齐悦。这对苏善家的亲戚来说,实在是太让人毛骨悚然。苏善的大姨看着我,她话都说的发抖:“苏善啊,这不是你……你老婆齐悦吗?”   “齐悦?”苏善的眼神依旧是呆呆愣愣的,“齐悦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自去的警察局,认领的她的尸体。这位小姐,我不认识。”   苏善的话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突兀。即便是“齐悦”没有死,我也不应该再回来了。   毕竟要分开的人是我,苏善没有理由接受我的反复无常。   我不尴不尬的站在地中间,是进退不得。苏善这个态度,我想见苏老太的话也说不出口。就在气氛最尴尬的时候,灰小灰穿着一身火红的衣服出现了。   在苏善家人的眼中,灰小灰比我更不受待见。苏老太的侄子恼怒的指着灰小灰骂道:“你这个野丫头,你有没有点家教啊?你尊不尊重死者?你穿成这个样子,你是故意的吗?”   灰小灰的红衣在一众孝服中间是显着很格格不入,几乎在她出现后就没有人再关注我了。而灰小灰则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她反过来责怪道:“亏你们还是苏老太的亲人呢!她做了一辈子的丝绸生意,她最喜欢什么颜色你们不知道?”   “我婶生前是喜欢红色,”苏善的堂叔被灰小灰气的脸色煞白,“可是她现在……”   灰小灰一叉腰,她身上的银饰哗啦一阵响:“就是啊!现在苏老太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散去,她还会回家看看的……苏老太那个人那么坚强,你觉得她会希望你们对着她哭哭啼啼的吗?你们穿的这么难看,苏老太才不会高兴呢!”   “你你你!”苏善的堂叔被灰小灰气的说话结巴,“你还有理了你!苏善,我不管她是你的什么人!你要是想让你奶奶安心,你就把她给我赶出去!”   灰小灰看到了我,她跑着过来拉起我的手。对着众人做了个鬼脸,灰小灰蛮横的说:“切!要不是看在苏善的面子上,你们以为我会跟你们这些蠢蛋说话吗?”   “小灰姑娘……”苏善为难的叫她。   “好啦好啦!”灰小灰握着我的手没放,她撇了撇嘴,说,“你们继续哭你们的丧,我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啦!”   说完,灰小灰拉着我跑到苏善家里去了。   苏老太死后,苏善家的变化很大。一楼大厅的位置被布置成了灵堂,之前放餐的位置被换成了供奉苏老太照片的灵台。   黑白色的照片丝毫没有生机,照片里的苏老太却笑的热情洋溢。苏善忙着安抚亲属的情绪没有进来,客厅里只有我和灰小灰在。我想哭却哭不出来,眼睛里干巴巴的。   灰小灰松开我的手,她扯着我的袖子带我往楼上走。灰小灰不太待见我,她话说的不甘不愿:“苏善去认领了那女人的尸体,他证明那个女人是跟他结婚的‘齐悦’……齐悦的家属听说齐悦死了,立马赶了回来。”   “可是……”我好不容易说出话,“可是那个……”   灰小灰哼了一声:“是啊,可是那个不是齐悦……但是齐悦的爸妈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们来苏善家大闹了一通,一定要让苏善把齐悦交出来。苏老太住在医院里,苏善自己要怎么交?他们拿照片的女人,苏善连见都没见过。”   到了卧室,灰小灰彻底松了手。她抱着胳膊看我,傲慢的说:“所以,你给苏善惹了那么多的麻烦,你现在是回来求苏善原谅的,是吗?”   我没有吭声,灰小灰继续往下说:“苏善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你,可是为了你能脱罪,他还是撒了谎。苏善为了你打架,还为了你撒谎,王琪,你要是不……”   “我只能出来一会儿。”我话说的没有底气,“我等下还要……回去的。”   灰小灰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甩手看我:“王琪,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啊?苏善这么对待你,你还要回到那个混蛋身边?”   不是我想回到莫照临那里,而是我根本没有选择。   我有些疲惫的坐在床上,呢喃着说:“苏善认了那具尸体……如果我再回到苏善的身边,警察肯定会觉得蹊跷。到时候,苏善会受到牵连。”   “你撒谎!”灰小灰毫不客气的戳穿我,“王琪!你对我撒谎!你知道苏善会受牵连,那你今天干嘛回来?这么多人见到你来找苏善,难道对苏善就没有影响吗?”   我无言以对。   灰小灰烦躁的把她脑袋上的大帽子摘下来,她急的在屋子里来回的乱转:“我真是不知道你和苏善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苏善明明紧张你紧张的要命,但是他说什么也不肯去找你。你呢,你明明是想跟苏善在一起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违背自己的心意跟那个人渣在一起?看你们两个这样,我是要多生气有多生气。”   “上次我说的那些话,”灰小灰的话让我心跳加快,“上次我说的那些话,苏善没有生气吗?”   “苏善那个笨蛋?”灰小灰学的惟妙惟肖,“苏善说,我不怪齐悦,齐悦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可能真的是我自己的缺点太多,让她忍受不了了吧……拜托,我都能看出来你是有苦衷的好吧?苏善怎么能不明白?”   估计想起自己打我的那巴掌,灰小灰不太好意思的补充说:“我虽然手比脑子快点……可我也还是能看出你是有苦衷的。”   “王琪,现在苏善奶奶死了。”灰小灰商量着问我,“你能不能回来陪着苏善?苏老太死后,苏善一直都没哭过……我很担心他。”   苏善的事情要等会儿说,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王琛没有帮我的忙,我只好把这个事情交给灰小灰……但是现在苏善家的屋子全都被莫照临监视起来了,我要怎么办?   我拿出手机,问灰小灰:“你带手机了吗?把你手机蓝牙打开。”   “手机?蓝牙?”灰小灰再次气的爆炸,“王琪,你有没有听我说什么?现在这种时候,你居然问我手机有没有蓝牙?”   灰小灰是我最后的希望了,除了她没有我再信得过的人了。我急的要哭了,哑声说道:“小灰姑娘,求你了。”   “你……”   灰小灰气急败坏的叹了口气,她重重的跺了下脚:“我真是欠了你的。”   莫照临监控着整间屋子,这造成了我跟灰小灰的沟通困难。而莫照临唯一监控不了的,就是蓝牙信号。   我将想说的话都改成设备名,灰小灰奇怪的看我:“王琪,你这是……”   “嘘,别说话。”   灰小灰反应上稍微有点后知后觉,但总体上来说她还是很聪明的。她看着我不断变化的设备名称,疑惑的皱眉。   “小灰姑娘,我说的话,你要记好。”   “等我离开苏善家,你找个机会,去报案。”   “不要找警察,而是让警察,来找你。”   灰小灰刚想说话,她看到我警告的眼神,立马心领神会的打着字问我:“我要怎么,让警察,来找我。”   “等下我传给你一张照片。”   我继续往下说:“你把这张照片,交给信的过的媒体,曝光。这里面的人名,都是集团里的人。而集团的事情,你去找寺庙里的圆悔和尚,他了解的一清二楚,可以在警察那里,作证。”   “你呢?”灰小灰问我,“王琪,你要干嘛去?”   我心里清楚的很,我出卖了莫照临,莫照临肯定不会让我活了……现在这些并不重要,我打开事先存好的照片电子版发给灰小灰。   “这是很多人的命。”我没有吓唬灰小灰的意思,“你一定要收好。要是路上有人试图靠近你,你就给他们下蛊,不要客气。”   听我这么说,灰小灰的表情都慎重了。她固执的问我:“王琪,你要干什么去?”   “王琪,你跟我一起走吧!”灰小灰劝道,“我们一起抓那个坏蛋,不好吗?那个坏蛋要是伤害你,我帮你收拾他!”   我摇摇头:“我要回去,拖住他。”   灰小灰急的字都来不及打了:“可是……”   在灰小灰的话说出口之前,苏善敲门进来了。   我看着灰小灰笑了:“小灰姑娘,能麻烦你先出去吗?”   “我……”   灰小灰看了看苏善,又看了看我。她揣好手机,妥协着说:“那好吧!你们先说,王琪,你好好安慰下苏善,我等下来找你。”   苏善一直看着灰小灰出去,然后他才转头看我。我站在床边,苏善站在门口,能有好一会儿,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   “苏善……”   “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我对苏善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他还是在为我着想,“我不能再叫你……你明白的。”   “王琪吧!”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叫我王琪就可以了。”   苏善点点头,他十分安静的走到我旁边坐下。我挨着他坐下,紧张的手都握在一起。苏善身上的檀香味儿被烧纸的味道盖过,嗅起来让人觉得很是伤感。   “你奶奶的事情,我很难过。”我小声的说,“苏善,你要是心里不舒服的话……你哭出来吧!”   苏善摇摇头,他摘掉脑袋上的孝帽子:“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这么让人厌烦?”   我偏头看他,苏善静静的说:“我爸妈,我奶奶,还有你……我喜欢的人,都一个个的离开我。是不是除了佛祖,我不应该在贪心的有别的奢求?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该领受的惩罚吧?”   “苏善,你奶奶是生病了啊!”苏善的话让我心里揪着疼,“你奶奶也不想死的,她也不想离开你。你也知道生死有命,这个不是人力能阻止的……你奶奶不讨厌你,她很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想想你奶奶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为了你她才会接受我的啊!难道你还不明白,她是多爱你的吗?”   “那你呢?”   苏善突然回头看我:“王琪,你难道不是因为讨厌我才离开我的吗?”   “我……”   我看着苏善的脸,撒谎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苏善,我不讨厌你……你应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苏善很诚实的摇摇头,“开始,我也觉得自己知道。我觉得自己以为的,是你想要的……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了。”   我没有说话,苏善轻笑了一下:“王琪,我很感谢你能来。我还在想,在我回寺庙之前,能不能再见你一次……”   “你要回寺庙?”   “是的,我本来就不应该离开那里。”苏善的情绪很平静,“我奶奶已经下葬了,我明天便回寺庙去。”   我低头掐住自己的手,尽量不让苏善看到我无名指带的戒指……奇怪的是,苏善却跟我做着同样的事情。   “苏善?”   我一把握住苏善的手,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在苏善的无名指上,还带着我们两个之前的婚戒。   苏善的脸色微红,他并不是很擅长撒谎和掩饰:“今天是我还俗的最后一天,我明天就把戒指放在家里……”   没理会苏善的话,我凑过去亲了亲他。我眼泪掉的,看苏善整个人都是模糊的。我哭的泣不成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苏善,我不讨厌你……我真的,不讨厌你。苏善,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讨厌苏善,我倒是很讨厌自己。   没有我的话,苏善根本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一点点将苏善诱拐到俗世世界中的,但在苏善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只有推开他。   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抱住苏善不松手……意外的是,苏善也主动回手抱住了我。   苏善的胳膊非常的用力,他哽咽的声音听起来像哭:“王琪,就算我回到寺庙,我死后恐怕也很难去往西方极乐了……没有你的日子,我感觉每天都是在地狱。”   ☆、108 世间万物,自有其归宿   这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里,我最放松的一天。我跟苏善躺在床上抱在一起,整个人由内到外似乎都解脱了。莫照临强行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仿佛都变的遥远。我甚至可以不去想,今后的日子有多么的糟糕。   中途灰小灰曾经推门进来找过我,见我和苏善躺在床上她又退了出去。灰小灰一边退一边嘀咕道:“我就是让你安慰安慰他……你也真卖力,不用安慰的这么彻底吧?”   苏善被灰小灰说的脸红,他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假装自己没听见。   我不能在楼上呆太长时间,苏善也不能离开太久。苏善家的亲戚还在楼下,很多事情还要等着苏善解决。   苏善红着脸看我,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笑着摸摸苏善的脸,能有今天我已经很知足了:“今天是你还俗的最后一天,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了。回到寺庙里,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你还是都忘了吧!”   我的话说完,苏善的脸色一点点变白。苏善坐在床边上,他急着问我:“王琪,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呢?”我站在地中间盯着隐蔽在角落的监视器看,估计刚才发生的事情莫照临都看到了,“苏善,我还是上次的意思,你回寺庙,是最合适的。”   “可是……可是……”   苏善鼓足了勇气,他终于说出了口:“可是王琪,我们刚才在一起了啊!”   被苏善一说,我十分的难为情。更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我蹲下来看苏善,我真的是没有跟苏善好好告别的时间了:“所以啊,你就当,刚才发生的,都是你的一场梦。”   苏善很固执,他坚持着说:“可是王琪,刚才的事情明明是真实发生的。我为什么要当做是我的一场梦?”   我哭笑不得,我悔不当初。   苏善握住我的手,他的眼睛黑亮亮的:“王琪,我不回寺庙了,你也不要走,好不好?你要是担心之前的人找你,我们……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跟王贵儿大叔和大婶似的,我们找一个山上生活,不跟外界接触,不好吗?”   好,很好。但是,做不到。   莫照临只要还没死,我和苏善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不是说我们心甘情愿当缩头乌龟,莫照临就不会上来踹我们了。而今天的事情莫照临知道后,估计更是个麻烦。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刚才的事情做的有点冲动。但是做都做完了,再说后悔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还是抓紧回到莫照临那里。   苏善满怀期待的等着我,可我却不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第一次见苏善时他掉的那颗佛珠,我一直都戴在脖子上。现在不还给苏善,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我摘下项链,把佛珠放在苏善的手心里:“苏善,寺庙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回去吧,对你,对我,都好。”   苏善使劲的攥住拳,他可怜兮兮的低着头没看我。隔了好几秒钟,苏善才问:“我回到寺庙里,你会开心么?”   “会。”我边笑边哭,眼前甚至都看到苏善以后成为得道高僧的画面,“你回去,我会很开心的。”   苏善抽下鼻子,他郑重的又把项链带到我的脖子上:“好,王琪,那我回去。”   动作温柔的苏善,单纯善良的苏善,固执顽强的苏善,诚心礼佛的苏善……每一个苏善,都让我舍不得,放不下。   我伸手抱住苏善,苏善也抱住我。我们两个心里都清楚,这次分开之后,我们以后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   以后他在佛门,我在红尘,咫尺天涯,永生不见。   直到灰小灰再次来催,我和苏善才放开彼此。苏善坐在床上没有动,我尽量笑的开心点:“苏善……再见了!”   说完之后,我转身出屋。关上卧房的门,我控制不住的趴在墙上哇哇大哭。   “王琪,你和苏善……”灰小灰没轻没重的拍我的后背安慰我,“要不然,你和苏善走吧?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去帮你做。你和苏善去我的寨子,没有人会找到你们的!”   灰小灰的好意,我只能心领。这是我的事情,我不能去拖累别人。我的情绪只是一时的,我很快调整好自己。把手搭在灰小灰的肩膀上以示感谢,我说:“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是回去吧!小灰姑娘,我拜托你的事情,你千万千万……”   灰小灰豪气万千的一拍胸脯:“你放心,苏善你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担心。”   感激的点点头,我抓紧时间回酒店。在苏善家耽搁的时间越长,对谁都没有好处。   从苏善家回到酒店后,已经是下午了。我走的满身都是臭汗,贫血害的我是阵阵的眩晕。我身上没有房卡,但是我却丝毫没为打不开门担心。   我回到酒店的时候,莫照临已经回来了。   莫照临坐在沙发上,房间里的空调打的比他的脸还要凉。手里攥着我们两个的合照,莫照临的表情很是复杂。王琛站在莫照临的沙发旁边,他不知道怎么脸上被打坏了。一旁的桌子上准备好了针剂……莫照临不会还在惦记着给我打针的事儿吧?   “你干嘛去了?”莫照临板着脸问我。   我不想撒谎,再说撒谎也没有意义:“我去找苏善了。”   “你倒是直接。”我直接,莫照临反倒更加不高兴,“王琪,你现在是连骗我都懒得了吗?”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我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在跟苏善见面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好接受莫照临做的事情。为了给灰小灰争取时间,我最大限度的模糊焦点:“我骗不骗你,有区别吗?反正我去了哪里,和谁做了什么,你都知道,不是吗?”   莫照临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头皮拉扯,我疼的皱眉。莫照临的话不带温度也没有感情:“王琪,你胆子倒是够大的啊!你就不怕我杀了苏善?”   就算莫照临生气,他最近一段时间也不会动苏善的。因为苏老太的死,一段时间里苏善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如果莫照临去动苏善,他很容易暴露自己。而等这一阵风过去,莫照临差不多也被抓起来了。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既然如此,我也不在乎说实话了:“我不是胆子大,我只是爱苏善。”   听完我的话,莫照临略微呆愣。莫照临不敢置信的问我:“王琪,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爱……”   话是莫照临让我说的,但是他却没听我说完。狠狠的一个巴掌呼过来,我被莫照临打在了地上。   没等我缓过劲来,莫照临又将我提了起来。莫照临的眼睛盯着我脖子上的项链,他使劲的用力拉着我的项链扯。项链的花纹磨破我脖子上的肌肤,鲜血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鲜血顺着项链往下流,染红了整个佛珠。   莫照临被我气的发疯,他已经完全忽略掉灰小灰的事情。拉近我们两个的距离,莫照临一字一句说的恶毒:“王琪,背叛我的人,全都该死……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像阿翘死的那么轻松的。”   话说完,莫照临对着王琛扬扬下巴。王琛冷着脸从用针管抽了药液,虽然我不知道莫照临想干什么,不过我想,肯定不是我平时打的补药。   见我不说话,莫照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苏善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王琛每天会给你注入一定量的肌肉松弛剂。”莫照临提着将我推到床上,说,“有了这个,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反抗也无非是给自己徒添伤痕,我索性默默的承受。王琛将药液注入到我的身体后,没多久我全身便一点力气也没有。莫照临满意的玩弄着我毫无生气的身体,他满意的表示:“早知道这样,我第一天就应该给你用这个……王琪,不是我不想尊重你。事实证明,你根本不值得我尊重。”   “你发过的誓,你还记得吧?王琪,死无葬身之地,你应该记得。”   我从当贼的那天开始,我就没想过自己会善终。我想。   但是莫照临说的,要比死无葬身之地还要可怕。莫照临的手指逐一划过我的器官:“王琪,我会把你的器官都挖出来,然后卖掉。”   我身上的肌肉松弛,可是我的心却被莫照临说的发颤。随着莫照临手指的下移,我条件反射的觉得肉疼。莫照临是故意想要折磨我,他的每个字儿都说的用力:“等到把你体内的器官都掏空之后,我会在你的胸腔里蓄满草。用福尔马林泡好你,就把你摆放在我的办公室里。我要让你死不瞑目,我还要让你死而无柩,我要让你看看我是如何的生活快活……我要让你看着我是如何杀了苏善的。”   莫照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好半天没有在说话。而当我以为莫照临马上要说开口时,他却转身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和王琛在。我不知道王琛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我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弄的。我心里担心苏善,可是却完全无能为力。   让我没想到的是,莫照临走了五分钟后,王琛又给我打了一针别的药剂。   “这个药能中和你体内的肌肉松弛剂,”王琛冷冷的说,“大概需要十分钟后,你才能动弹。”   我有点没明白过来,满眼狐疑的看着王琛。王琛倒是镇定自若,他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郑楠的死。感受到了我的不信任,王琛简短的解释:“脸上的伤,是我自己打出来的。我告诉莫照临,你偷着打昏了我,跑了出去……”   王琛这么跟莫照临说,我更不理解了……王琛不说,他不信任我吗?   “我比你自由不少,在苏家的日子里我一直在研究莫照临。”王琛终于想通了,他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我,“阿翘死了后,警察其实已经开始怀疑莫照临了。莫照临做事儿太嚣张,难免会引起警察的注意……现在,警察就是缺少证据。”   王琛对了下手表,他对着镜子给自己处理伤口:“王琪,莫照临手里的那张你俩的合照,你还有吗?那张照片要是能交到警察手里,应该能当做证据。到时候,再加上我们两个人证的话……”   “唔唔……”   我的腮部用不上力,我只能唔唔的叫唤。王琛回头看了我一眼,他冷淡的解释道:“你放心,经过刚才的事情后,莫照临还算信任我。不过莫照临这个人你也清楚,他对我的信任,也就一个小时。我们两个,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你不用感谢我。”王琛的眼神略微暗淡,“我是为了楠楠。”   王琛的药很管用,没用10分钟我就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我手软脚软的从床上起来,问王琛:“有一个X酒吧,你知道吗?”   “听说过。”王琛问我,“怎么了?”   我揉揉自己的下巴,解释说:“照片,我找人送出去了……但是要想真的抓住莫照临,光有张照片是没用的。”   “那怎么办?”王琛显得很是急躁,“难道就让莫照临那个混蛋继续为非作歹吗?”   “要账本。”   “账本?”   我点头:“是的,账本,莫照临洗钱的账本……我知道在哪里。”   “真的?”王琛的表情很是急切,“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想了想:“估计到明天的这个时候,莫照临手里的那张照片就会遍布大街小巷……今天晚上,我去莫照临藏账本的地方拖住他,你无论如何也要带警察来。”   “在x酒吧?”   我信任王琛,算是赌了很险的一步棋。我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他对待爱人的心情跟我是一样的:“是的,在那里。我去拖住莫照临,然后你带警察来。”   “不能直接报警吗?”   我摇头:“莫照临太狡猾了,再说警察局里也有他的眼线……想要抓住他,必须要先拖住他。”   “好。”王琛答的干脆,“我们约个时间吧!”   和王琛约定好晚上八点后,我换了身衣服准备去X酒吧。认识了这么久,王琛第一次对我说了句善良的话:“小心点。”   “你也是。”我有点哽咽,“为了郑楠和苏善。”   王琛无比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带着警察来的。”   时间紧急,我和王琛也没有继续说太多。在莫照临查岗之前,我们两个一起溜出了酒店。   其实在我这次跟莫照临在一起之后,莫照临真的是对我尊重了不少。最起码在我们住的酒店里,他就没有安装监控录像……这也给我和王琛的逃跑制造了便利,降低了我们被抓回去的可能。   王琛去了警局,我去了莫照临的酒吧。实话实说,我心里十分的没底。因为我很担心,我到了莫照临的办公室后他会直接开枪崩了我。   可是在我到了莫照临的办公室后,莫照临见到我后却很是心平气和。我推门进屋后,莫照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怎么,王琛又被你打趴下了吗?”   “你怎么就没想到,是王琛放了我呢?”我半真半假的说,“你就那么信任王琛?”   莫照临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是自信的过了头。摆了摆手里的手枪,莫照临示意我:“把门关上说话。”   我从善如流的把门关好,静静的等着莫照临发话。莫照临自己正在办公室喝酒,他脸蛋红扑扑的:“你说王琛?王琛不会,我太了解王琛那一类人……只要郑楠在我手里,王琛就不会。”   “啊,对,你以为郑楠死了,是吗?”   莫照临的一句话,突然让我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是我。   “呵呵,琪妹,你会的,都是我教你的。”满身酒气的莫照临靠近我,他的话说的轻柔,“你怎么不想想,郑楠的事情我怎么能告诉你?鸡,是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   莫照临用他手里的手枪撩开我的头发,他往我脸上重重的吐了口气。见我发抖着躲了一下,莫照临咯咯的笑。   “郑楠没有死,而是被我放了出去。”莫照临好心的解释给我听,“虽然灰小灰我没抓到……但是就像你说的,一张照片而已,做不了证据。”   莫照临不再纠缠我,他走回到转椅上坐下。莫照临的长腿搭在桌子上,他嘿嘿的笑:“琪妹,我是真的很想相信你,真的想……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像是一个醉鬼,莫照临絮絮叨叨个没完。我使劲的攥着拳头,我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不仅输了我,还赔进去了灰小灰。因为我的自作聪明,苏善以后估计也会受到责难……我没有能跟莫照临抗衡的本事,我终究是输的一败涂地。   虽然莫照临是赢家,可是他的样子似乎也并不太高兴。想想也是,即便莫照临赢了,他身边也不剩下什么了。魏桑桑死了,阿翘死了。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死。而他莫照临,将会自己一个人坐在他用累累白骨建立起来的王国。   不过我想,莫照临应该也不会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荒凉感吧!   莫照临坐在椅子上笑,可是他笑的却很像哭。对着办公室,莫照临空放了两枪。最后一枪,莫照临对准了我的肩膀。没有给我躲避的机会,莫照临直接打中了我的肩膀。   我疼的跪在地上,死命的用手捂住伤口止血。莫照临蹲到桌子上,他愤慨的责骂我:“王琪,你为什么不能跟阿翘一样?阿翘当初会出卖我给冯哥,就是因为冯哥有钱有势……我他妈的现在有钱有势,你为什么不投靠我?恩?我心甘情愿做凯子给你,你都不要?王琪,你这么傻!你干脆死了算了!”   莫照临骂了个痛快,他的枪头也对准了我的脑袋。不知道莫照临是不是喝多了酒,他笑的很是古怪:“王琪,干脆,死了算了!”   在莫照临话音落下的同时,办公室的座钟突然响了……我回头去看,八点了。   莫照临说完刚才的那番话之后,我本来对八点已经不报任何的希望了。但我没想的是,警察突然撞开了办公室的门,喊道:“丢掉你手里的枪!把手举起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不仅我没想到,莫照临也没想到。莫照临的身体本能的做出应激反应,他举枪要开……不过警察的速度比莫照临要快,三下五除二的将莫照临制服了。   转变只是一瞬间的,直到我看到穿着警服的王琛我才恍然明白一切。   事情忽然变的好理解多了,也讽刺多了。我和莫照临都以为自己能够算计布局,可是到头来却是螳螂捕蝉。   王琛穿上制服后,他的表情更显冷峻。没有任何含糊,莫照临和我都被抓了起来。   在送上警车前,我主动要求:“我能不跟莫照临坐一辆车吗?我不想在跟他呆在一起了。”   “你坐我的车。”王琛难得宽容一回儿,“我带你去警局好了。”   莫照临一直看着我上车,他的眼神无比的复杂。不知道此时的莫照临是什么心情,总之我是松了口气。   在车上,我真心实意的对王琛说:“谢谢你。”   “不用谢。”王琛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要是你早点告诉我莫照临的账本在这里,我们也不用浪费这么多的时间了。”   我舒心一笑:“你倒是演戏演的够像了……我会判几年?你知道吗?”   “这个……”   “你直说好了。”我看着窗外帝都的夜景,“我有心理准备。”   王琛挑了挑眉:“莫照临的事情,上面不会不处理,但是也要低调处理。因为你也知道,你们两个犯的案子,影响实在是太恶劣。”   我就知道会这样。   “多低调呢?”警车在等红灯的过程中,我问王琛说,“不公开审理,然后判死刑,是吗?”   王琛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红灯过去,警车继续往前开进。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他:“王琛,你能……让我去见见苏善吗?”   “你在开玩笑吗?”王琛指了指我的肩膀,“你现在需要去医院……再说了,我是警察,我不能随随便便放你走的。”   我从来没有如此的死皮赖脸过,我知道这是我见苏善的最后一次机会了:“算是我求你了,还不行么?你帮我一个忙,我就算死了,我也会感谢你的。”   “但是……”   “你不是跟莫照临撒谎说,我打昏了你吗?”我苦苦的哀求他,“你再让我打昏一次,好不好?算是我欠你的,我下辈子还你……你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不会想在临死前见楠楠一面?”   “这个……”   王琛虽然看上去面冷,但是他还不算太绝情。内心里进行了一番强烈的挣扎之后,王琛这才把警棍给我:“那你打吧,苏善回寺庙去了,你去那里找他……轻点啊!”   我的胳膊受了伤,也用不上太大的力气。王琛很配合,我一棍子抽下去之后,他笔直的趴在了放线盘上。   身上有血,我不敢就这样去见苏善。打昏王琛之后,我脱下了他的警服套在身上。   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从酒店到莫照临的办公室,从阶下囚又变成了逃犯……有时候不得不去感慨,人生,真的是好无常。   我成了通缉犯,我自然不能坐车去。由市区跑到苏善的寺庙,我整整跑了一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跑到寺庙门口。我强撑着一口气,拍开了寺庙的门。   “苏善呢?”我口干舌燥脚步不稳,急切的问开门的圆明,“你看到苏善没有?”   “师叔婶?”圆明看到我很是忌惮,“你找我师叔有事儿吗?我师叔昨天晚上剃度了,他……师叔婶?你干嘛去?”   寺庙里消息闭塞,和尚们并不知道“齐悦”已经死了的事儿。不过他们都担心我再次拐走苏善,他们都故意对我隐瞒苏善在哪儿。最后还是圆悔告诉了我:“师叔在后山……你上次摔下去的地方。”   我谢过了圆悔,跑着去找苏善。我的时间有限,我想再看他最后一眼。   跑到后山,苏善果然在那里。早上山雾很大,从山顶看上去是层层的云海。我喘着气走到苏善旁边,苏善很是惊讶:“王琪?”   “是我。”   我跑了太久,肺部像是火烧一般。站在苏善的身边,我却觉得无比的宁静。苏善不知道我来干嘛,他怔怔的看着我。   望了眼满山的大雾,我静静的问苏善:“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个故事吗?”   苏善知道我特意跑来,肯定不是想问他故事的事儿。但是苏善依旧好脾气的问我:“哪个?”   “就是当初你跟我说的,孝女的故事。”我深吸了口气,肩膀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你说,孝女的公婆病了,她每天坚持上山采药。采药的过程中,孝女碰到了神仙。”   正在我说话的功夫,警察已经追了上来。我回头看了一眼即将追到后山来的警察,不慌不乱的说:“苏善,你给我讲说,神仙告诉孝女,只要她从山上跳下去,让神仙感受到她的孝心,她公婆的病就可以好……”   “王琪!”苏善有点慌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警察随即而至,整个寺庙都被包围了起来。我知道自己无处可逃,而我也没想着要逃。   我看了眼被我打伤的王琛,又看了看不安的苏善。那浓密的大雾,让我有一种解脱的渴望。最后在晨曦中看了一眼苏善的脸,我忽然开始期待起了来生。   “苏善,你说,我要是从山上跳下去的话,神仙会感受到我悔过的心意吗?”   在苏善拉住我之前,我转身跳了下去。   “王琪!”   无数的石子瓦砾从我的身上划过,皮肤是火烧火燎般的疼痛。苏善的声音在山顶,瞬间被山风吹散。我顺着后山的大斜坡往下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摔到哪里。此时此刻,我是真的希望世界上会有神灵一类的东西存在。   俯瞰苍生,普度众人。   在我即将失去意识前,我耳边似乎又想起了苏善早晚课时唠叨的念经声。那好听的梵音,像是山里的清泉一般叮咚响。   我听到苏善在说,在对我说。   阿弥陀佛,齐悦啊,回头是岸。   ☆、我心向善   写到这里,整本书算是正是结束了。   这本书由于人物设置问题,我写的是异常揪心折磨痛苦。每天每天,我都要在道德和伦理的诸多问题上进行博弈辩证。我跟大家一样,都希望结局美好而又圆满。可是就如大家所知,这个故事很难达到这种状态。   最后的结局,其实我自己也没有真的去想过。可能王琪会死,可能王琪会被判刑,可能王琪真的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减刑出狱……不过,这些也只是可能而已。王琪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期待。   出于这种角度考虑,我决定让故事结束在这里。放过大家,也放过我自己。给所有人留下一个美好的幻想,去期待王琪和苏善的另一次相逢。   自我救赎的路,终归是鲜血淋淋的。写完这本书,我真的希望那些在人生道路上徘徊的人们不要做错事儿。一念之差,往往是一生的遗憾。   希望天下所有迷失的王琪,都能遇到她的苏善。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我心向善》的题材我很喜欢,但是就我目前写完的部分来说,我个人并不是很满意。可能是我的阅历终究有限,无法写出这种题材的厚重感来。暂且画上一个顿号吧,算是时刻的提醒自己,自己还有哪些欠缺和不足。   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包容理解和建议。三鞠躬致意!下个坑,我一定奋发图强,少发公告!   下本书《屌丝女士》,写一个神经大条的大龄剩女的故事。感兴趣的朋友,明后天来看。   我们下个坑里见,么么哒~希望到时候,还能看见大家。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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